涼風習習,月色朦朧,鳥雀歸寂,蟲蛇不聞,山林間婆娑著樹木旳影,偶爾發出呼呼的聲響,愈發顯得四下孤寂。
已是未時,深夜兩點左右。
離石井聯隊被八路軍獨立團覆滅才過去兩個多小時,忘卻的救世主還并沒有降臨。
震撼、驚懼、憤怒,各式心情五味陳雜在各路日軍軍官們的心中。
望著那寂寥的黑夜,像是擇人而噬的猛虎,正張開獠牙,等著獵物自投羅網。
駐守在山區外圍的鬼子部隊,哪個也不敢輕舉妄動,生怕步了石井聯隊的后塵,只是在山腳下臨時駐扎,等待著天亮之后,再作軍事進攻。
張家莊。
戰場早已經打掃完畢,獨立團的三位主力營營長,對于打掃后的繳獲卻不甚滿意。
其中當屬一營長王雷虎的意見最大,“還是打得太晚,我們就該早兩日把這石井聯隊給吃掉。
結果打到現在,鬼子手頭的彈藥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往日咱們打掃戰場的時候,一個鬼子身上少說也能摸出個五六十發子彈來,多的甚至能繳獲一百多發。
眼下倒好,能摸出個三四十發就不錯了。”
二營長沈泉笑道:“別不知足了,好歹咱們打了一場殲滅戰,鬼子因為這些日子的消耗,沒剩下多少彈藥了。”
“可槍械卻是不少,步槍、機槍、擲彈筒,拉回去,咱們獨立團再擴充出兩個營,這槍械的問題也不愁了。”
“這倒是實話。”王雷虎感到些許的寬慰。
幾位營長正說著話,有通訊兵戰士趕來,踢正了腳步,匯報道:“報告幾位營長,
團長來了,
現在正在張家莊臨時指揮部,
請幾位營長立刻過去商議軍事。”
“知道了,我們這就過去。”沈泉應道。
接著,三個營長聯袂而行,
很快便趕到張家莊臨時指揮部。
進了指揮部,看到幾日未見的團長,
沈泉等三位營長紛紛敬禮,
臉上滿帶著笑容。
“團長!”
“團長!”
前線的戰斗結束,
孔捷是從牛口村緊忙趕過來的。
離得太遠,就算是通訊方便,
也難以處處洞察前線的戰況,所以孔捷親自趕到前線指揮。
“看你們仨這春風拂面的樣子,這幾日收獲不小吧?”孔捷笑著開口。
王雷虎撓了撓頭,
頗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聲,
說道:“團長,
不瞞您說,
發了點小財。”
“哦?說說看!”
“是,報告團長,
我一營此次按照團部命令,在日軍大掃蕩期間直襲日軍大后方,繳獲了大量的物資和裝備,
物資咱就不說了,就說繳獲的裝備,
就算是按照咱們獨立團各部的火力配置標準,至少也能裝備半個營。”
“嘿嘿,
團長,另外沒來得向您匯報,
從鬼子大后方離開之后,我一營又新增了不少兵力,臨時拉出了一支新兵連,現在只是少了些訓練。”
王雷虎一臉正色的說完,就差暗示著讓團長夸贊幾句了。
孔捷自然明白一營長的心思,卻只裝作不理睬,轉頭望向沈泉,
“沈泉,你們二營的繳獲情況如何?”
沈泉咳了聲,清了清嗓子,又撇了身旁的王雷虎一眼,
然后回答道:
“報告團長,我們二營這次的繳獲情況,其實不值一提,沒啥好說的……軍用物資繳獲了二十來車,裝備方面,步槍六百余支,手槍一百多把,輕重機槍三十多挺。
另外加上大量繳獲的子彈,不瞞您說,多的都快運輸不上了。
為了減少運輸部隊的負擔,我讓戰士們將子彈背一些在身上。
現在我二營的主力作戰部隊,每個戰士身上少說也有個兩三百發子彈。”
孔捷:“……”
好家伙,沈泉這小子是不甘示弱。
說是不值一提,結果比誰說的都多。
三營長又望向三營長王懷寶,王懷寶搖了搖頭,一臉苦笑道:“團長,我們三營繳獲的就遠沒有一營和二營那么多了,回頭還指望著一營長、二營長接濟接濟我們三營呢!”
王雷虎大手一揮,
“好說,好說!”
沈泉也沒拒絕。
孔捷多望了三營長一眼,
眼皮子抖了抖。
根據孔團長所知,
三營這次更多的是負責在鬼子占領區進行繳獲,帶回來的軍用物資在三營駐地都快堆積成小山了。
這三營長果然是繼續遵循著悶聲發大財的真理。
孔捷也不揭穿,畢竟一脈相承。
接著話鋒一轉,幾人開始商議正事,孔捷率先說道:“根據各方偵察部隊的探查,到目前為止,在山區的外圍山腳下,駐扎了至少五個大隊以上的鬼子。”
“這個兵力還在不斷向上增加,鬼子越來越多的援兵正在向咱們根據地方向靠攏。”
“有一點我得提前和你們說說,你們也做好心理準備。”
“旅部已經下達命令,不久前參謀長也親自趕赴咱們獨立團,傳達了旅部的最新指示,”
“接下來鬼子會有源源不斷的援兵,但咱們沒有,眼下還不是咱們主力與鬼子決戰的時候,事態不能繼續發展下去。”
“所以旅部的命令是,咱們的主力部隊會在后方坐鎮,迫使日軍不敢投入過多的兵力。”
“獨立團轉攻為守,至于接下來能不能擋住數倍于己的日偽軍的進攻,就靠咱們自己了。”
說罷,孔捷朝著三位營長看去,三位久經沙場的虎將們個個面無懼色。
王雷虎更是朗聲說道,“來的好,團長,我正愁沒有殺過癮呢!”
沈泉也跟著笑道:“戰場要是放在平原地帶,鬼子仗著人多,火力充沛,咱們估計得頭疼。”
“可這是什么地方?這是山區間的作戰,牛口村一帶更是咱們獨立團打造了一年多的大本營。”
“在咱們自己地盤上打鬼子,再沒有比這更輕松的了。”
“咱們一直將根據地發展的重心放在軍事防御建設上,為的是什么?為的不就是這一天嗎?小鬼子要是敢來,咱們得讓鬼子知道知道,這馬王爺到底有幾只眼睛。”
三營長王懷寶、繼一營長、二營長之后跟著點頭。
孔捷聽罷,大笑起來,“說得好!之前在團部,參謀長向我傳達旅部的指示的時候,還一臉擔憂。
我真該帶參謀長來看看,看看我獨立團的三位老營長都是怎么表態的。
就沖著你們這份決心,接下來,咱們獨立團就算是進行防御戰,也照樣能把這晉西北的天給他戳個窟窿出來。”
孔團長的霸氣,讓三位營長聽得齊齊一震。
說到接下來應對數倍日偽軍之進攻的對策。
孔捷表示:“我孔捷從來不打沒有準備的仗,防御戰更是如此,咱們以萬全的準備應對鬼子的倉促進攻,就沒有失敗的道理。”
“眼下到天色放亮,還有三四個小時,足夠了。”
“你們常說的一句話我很欣賞,月亮是屬于咱們八路軍的,那么今晚的月亮就屬于咱們獨立團的。”
“下面,我宣布此次的作戰計劃,還有你們三個營各自的任務。”
“先說目前的戰局,日軍在西村與張家莊山區的外圍,張家莊方向石井聯隊已滅,接下來張家莊以及周圍各節點的部隊,立刻就地展開防御部署。”
“西村的方向,咱們暫時吃不掉日軍第四混成旅團,但也不能讓這伙小鬼子壞了咱們的防御部署,在進行防御部署的同時,再打他一下子。”
“一營長,你立刻率領部隊,與西村各節點駐守的四營部隊,以及地方部隊和民兵部隊,就著西村展開防御部署,同時按照計劃對日軍第四混成旅團進行一次進攻壓制,提防鬼子使用什么中間開花戰術。”
“記住了,這次咱們是防御作戰,不提倡主動發起進攻,拉長戰場的縱深,依托山區的地形地物,以及村莊的防御建設,借助咱們的陷阱地雷,火力突襲,層層阻擊,不斷消耗日軍的有生兵力,直至徹底拖垮日軍的進攻為最終目的。”
“至于具體怎么安排作戰部署,怎么阻敵,后撤,掩護之類,你與四營長自行商議,我只看結果,另外牢記原則,盡量避免戰士們的傷亡。”
這是孔捷一貫的原則,團部有團部的大體安排,營部有營部的再度細化部署,連隊有連隊的具體執行,絕不能越俎代庖。
單論起對一營的熟悉,想要如臂使指,孔捷自忖不如一營長。
“是!”
一營長王雷虎應了一聲,在滿目的興奮之中領命。
接著孔捷又向一營長交代了一些話,是傳達給李云龍和丁偉的,一營長一一記下之后離開。
“二營長。”
“到。”
“你立刻率領部隊趕赴張家莊,與五營配合,具體作戰任務與一營一樣。”
“我要叮囑你的還是那句話,不得主動進攻,以防守為主,最終拖垮敵軍,該放陣地的時候放陣地,只要人還活著,陣地什么時候都能重新奪取回來。
張家莊和西村的后段防御,同樣可以向日軍張開,大不了咱們將最終的集中防御,聚集在牛口村的防御建設上。”
“是!”沈泉領命離開。
孔捷最后望向三營長王懷寶,說道:
“三營長,你們營這次就臨時駐扎在張家莊、西村與牛口村的中線節點,作為機動部隊,以應對西村與張家莊的情況,隨時進行增援。”
“是!”王懷寶應道。
“去安排吧!”
“是!”
一切安排完畢,孔捷轉身叫來通信兵,“去把和尚給我叫來。”
不久之后,和尚一臉喜色地鉆進臨時指揮部的院子。
借著屋內的蠟燭光亮,望見和尚的身上帶著血跡,孔捷嚇了一跳,連忙大步走過去,就著和尚的衣服就要檢查傷勢,“和尚,你小子受傷了?”
和尚將自己的胸膛拍得砰砰作響,樂道:“團長,俺好著呢,身上連點兒皮都沒有擦破,這是鬼子的血濺在了俺身上。”
孔捷這才松了口氣,說道:“下次上戰場,你小子機靈點兒,記住了,你是警衛連的連長,就算是犧牲,你也得犧牲在最后面,這不是怕死,這是對其他活著的戰士們的負責。”
“是!”和尚應道。
孔捷話鋒一轉,笑道:“不過話說回來,你小子這次可是立大功了,潛伏戰術執行的不錯,突然出手,直接把石井聯隊都給打懵了,前后不到三十分鐘,石井聯隊全軍覆沒,
這一仗傳出去,整個晉西北怕是都要被你們警衛連驚動了。”
“嘿嘿,團長,那俺立了這么大的功,能有獎勵不?”
孔捷樂道:“你小子立了首功,獎勵肯定是得有的,你既然開了口,那你就說說,想要什么獎勵?”
“嘿嘿,團長,您壓在箱子底下的那兩瓶兒好酒……”
“瞧你那出息,行行,送你了。”
“不是,團長,俺是說您那兩瓶兒酒俺已經給喝完了,嘖嘖,那味道真是絕了,您再送俺兩瓶兒唄!”
孔捷:“……”
“和尚,原來是你小子動的手,莪還當是團部遭了賊呢!那可是老子專門藏的壓箱底的好酒,我說上次旅長來的時候,我翻箱倒柜也找不著了,感情讓你小子喝了。”
說罷,看著和尚一臉壞笑的模樣,孔捷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
“和尚,酒就當是我個人額外送你的獎勵。
這次戰斗過后,咱們獨立團恐怕還得擴建。
到時候還能新拉出一兩個營,要不你小子試著去當個營長?”
和尚卻是把腦袋連忙搖的像是撥浪鼓似的,“俺不去,團長,當了營長俺就不能像現在這樣,天天跟在您身邊了。”
“你小子該不是怕沒酒喝了吧?”孔捷罵道:“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能有啥出息?”
“俺不在乎,俺就認團長您一個,要不是這警衛連連長還能經常待在團長您身邊,俺也不稀罕。”和尚正色道。
孔捷道:“臭小子,我早和你說過,咱們八路軍部隊與你以前待的國軍部隊不同。
你打仗不是給我孔捷打的,你當兵不是為我孔捷當的,你是為了你自己的信仰,為了民族自由,為了不做亡國奴,才參加的八路軍,才打的小鬼子。
你得明白這個道理。”
和尚呲著牙笑了笑,說道:“團長,您說的其實俺都懂,俺就琢磨著在哪兒不是打鬼子,當啥不是打鬼子?眼下俺當這警衛連連長殺鬼子,也挺痛快的。”
孔捷恨鐵不成鋼地罵道,“算了,你小子現在也的確不是那塊兒料,再磨練磨練。”
讓和尚當營長這事兒就算是過去了。
對此孔捷有自己的考慮,和尚現在還是太過年輕,另外更擅長的是類似于警衛連這樣的精銳部隊的特殊作戰。
真要是把一個營的人馬交給和尚,和尚還真不一定能帶得好。
“夜里的突襲作戰,散彈槍的實戰威力如何?”
孔捷換了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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