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是第一次接觸,孔捷很清楚,作為特高課出身的鬼冢,并不像是川島那樣好忽悠。
再加上除了孔捷這個具有日本人身份,又暫時被眼前這兩個小鬼子信任的松林孔太郎之外。
孔捷估計,那鬼冢絕對還在懷疑李云龍和王團長二人。
倒不一定是懷疑這兩個中國人是間諜。
因為按照孔捷介紹的說法,這松井岡山——王團長,和松井龍馬——李云龍,包括自己的貼身保鏢松井衛——和尚,已經跟了他多年。
幾人對他是忠心耿耿,甚至還救過他的性命。
但是,這并不妨礙鬼冢在心底下意識的認為,像孔捷這樣的商人警惕性較差,很有可能是被這些狡猾的中國人故意騙取了信任。
所以在整個宴會期間,孔捷注意到那鬼冢雖然表面上和自己有說有笑,眼神卻總是若有若無的放在李云龍和王團長兩人身上。
特別是老李……
丫的太沒有出息。
頂著個大腦袋,只顧著在邊上埋著腦袋干飯,吃吃喝喝。
與鬼冢,川島還有孔捷這邊放下飯菜,優雅閑談的情形是格格不入。
望見這一幕的鬼冢看的是直皺眉頭,但是人家主人家孔捷都沒說什么,他也沒好開口。
這一點,孔捷早就考慮到了。
本來李云龍和王團長,一個就會幾句半吊子日語,另一個幾乎不悟懂日語。
讓他們兩個裝日本人過來,那也太難為他們了。
所以干脆擺明中國人的身份,這樣就算是破綻百出,最起碼也不會引起鬼冢過分的懷疑。
而作為第一次的碰面,孔捷也并沒有和鬼冢主動談起什么政治上的,或者是關于憲兵隊,關于黎城內部上的話題。
這過于敏感,很容易就會引起這個老鬼子的警惕。
孔捷一直將話題放在對黎城展開的一些生意項目上,這倒也是鬼冢和川非常感興趣的話題。
有錢賺,有油水撈,這兩個已經腰包癟了很久的家伙,自然是喜出向外。
席間。
酒過三巡,似乎帶著幾分醉意的孔捷,唱起了故鄉——東京的小調,唱到感懷之處似乎真情流露,甚至是潸然淚下。
毫無表演的痕跡,當真是一代影帝托生。
這同樣喚起了川島和鬼冢這兩個漂泊海外,遠離家鄉,卻又仕途并不算順利,幾乎要被憲兵隊邊緣化的兩個苦悶人物,同樣思鄉煩愁的情緒。
最后,這場愉快的酒席一直從六點持續到七八點這才結束。
離開的時候,鬼冢和川島起身相送。
孔捷笑道:“鬼冢君,川島君,外面天寒地凍的,你們就不必相送了,這次我來黎城,日后還請兩位多多關照!”
川島笑道:“是松井兄多多關照我們二人才是!”
“正是如此!”鬼冢笑著附和道。
這話說的不假,此時此刻,株式會社身份的孔捷,再加上這初次碰面,這又是送錢又是送生意的,在川島和鬼冢看來,儼然是個財神爺。
最后,孔捷瀟灑的和川島,鬼冢作別,表示自己要暫時返回客棧,并且把自己落腳的客棧還大大方方的告訴了川島和鬼冢二人。
然后就在松井岡山和松井龍馬兩人的攙扶下,搖搖晃晃的走遠了。
看著孔捷一行逐漸遠去的背影,川島似乎還沉浸在一切的形式都逐漸變好的喜悅之中。
“鬼冢兄,表哥的這位朋友實在是爽快,這次有了松井兄的路子,往后咱們的日子總算是好過一些了!”
鬼冢卻并沒有開口,只是望著孔捷一行遠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眉頭緊皺。
“鬼冢兄?”
“嗯?”
“有什么問題嗎?想的這么入神?”
鬼冢沉默了片刻,看著依舊滿臉喜色的川島,語重心長的說了一句:“川島,你表哥的這位朋友,似乎并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這么簡單!”
鬼冢說這話似乎別有用意。
大抵有一些向川島示警的意思。
至于鬼冢究竟在懷疑什么,其實連他自己也說不上來,按理說,孔捷在整個席間的表現,的確與一位東京而來,株式會社成員的日本人的身份完全相符。
鬼冢并不是東京人,對東京了解的不多。
但是席間松井孔太郎像是在醉酒間吐露的關于家鄉的感懷和回憶,包括家鄉的小調,這些他完全可以確定,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可大概是出于特務出身的警覺,他總覺得有些蹊蹺之處。
實在是川島表哥的這位朋友過來的這個時間點未免太過的巧合,再加上一上來又是表示親近,又是送錢,又是送生意。
天底下真有這么掉餡餅的好事嗎?
可按照川島的說法,人家是表哥的老朋友,拿自己當做親弟弟一般關照,似乎也很合理。
所以鬼冢沒有挑明,只是這么若有所指的說了一句。
卻不想,川島從容地笑了起來:“那是當然的,松井兄的身份,可不是表面上的株式會社的商人這么簡單!”
貌似承認了鬼冢所說的話語,可偏偏又沒有透露什么。
其實,川島所指的就是孔捷特別交代他的,不可隨便向他人透露的特高課的身份。
關鍵是眼前的鬼冢不知道這個情況呀!
看著發小川島一副成竹在胸,甚至很有心計和考慮的神色,鬼冢也是稍微愣了愣,隨即釋然,或許真是自己想多了。
川島君也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單純嘛!
至于那松井孔太郎,主動告訴落腳客棧所在。
這般的爽朗,倒是也讓鬼冢不好確切的懷疑。
派人暗中監視的想法終究沒有實施。
九點。
孔捷,李云龍,王團長,還有丁偉在客棧最后會面。
想起之前在來福酒樓和鬼冢、川島等人見面的時候,李云龍只顧埋著頭吃吃喝喝,孔捷而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老李啊,你可真是到哪兒都不會委屈了你這嘴巴!”
王團長在一旁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誰說不是呢,老李這家伙,人家兩個小鬼子就在面前看著呢,你丫的只顧抱著那只燒雞亂啃,能像回事兒嗎?”
李云龍嘿嘿一笑,滿不在乎的說了一句:“老孔,這咱就不明白了,你自個兒說的今晚小鬼子請客,咱老李吃他狗娘養的小鬼子的酒席,這是給他小鬼子面子,有啥客氣的?”
徹底被李云龍打敗的王團長忍不住罵了一句:“老李,我估計你小子上輩子八成是個餓死鬼托生!”
話鋒一轉,王團長倒是個靠譜的,問了一句:“只是,老孔啊,今天晚上你去見那兩個小鬼子,刻意帶上我和老李,不會有什么問題吧?
我們兩個是裝不了日本人的,可是作為中國人出面的話,搞不好怕是會引起小鬼子的懷疑。”
孔捷笑道:“話是這么說沒錯,但是反過來想,就算我不帶你們兩個過去,難道那鬼冢就不會懷疑我的身份嗎?”
王團長怔了下,隨即恍然道:“這么說,你是故意的?”
孔捷道:“可以這么說吧,你們想一想,從人性的角度去考慮,一個突然出現的日本商人,如果毫無破綻,更容易引起人懷疑?
還是說我主動露出一些破綻,反倒能夠消除鬼子的疑慮呢?”
“這倒也是!”王團長點了點頭。
“另外,老王還有老李,你們也和小鬼子碰過面之后,我就可以更方便的通過川島在憲兵隊多辦幾張通行證。
這樣你們后續進出黎城,也會方便的多。”孔捷說道。
接著說到后續的計劃。
孔捷問了一句,“老李,那賈富貴現在什么情況了?”
李云龍嘿嘿一笑,樂道:“放心吧,五花大綁,捆的跟頭豬似的,回頭往麻袋里一塞,就當作貨物給運出城。”
來福酒樓那邊,和川島、鬼冢這兩個鬼子的酒席結束之后,李云龍直接帶著虎子和和尚出馬了。
按照提前探查好的情報,趕到那鬼子憲兵隊偵緝隊隊長賈富貴的住宅,然后直接把這個漢奸頭子從熟睡的臥榻上給綁走。
當時還有比較尷尬的一幕。
和尚第一個鉆進那狗漢奸的屋子。
隨即響起的聲音帶著幾份尷尬:“大哥,情況不太妙啊,還……還有個娘們兒!”
用面巾蒙著臉,一副刺客裝扮的李云龍忍不住罵道:“他娘的,娘們有啥好怕的,直接打暈就是了。”
“可關鍵是……大哥,這娘們她沒穿衣服,身上光熘熘的,俺實在是不知道該咋下手!”
“你小子偷看了?”
“沒有沒有,俺發誓俺真的沒看!”
“那就是你小子趁機給人家摸了?”
“大哥,你可不能冤枉俺呢!”和尚一臉委屈。
李云龍罵道:“這又沒看,又沒摸,你小子咋知道人家光熘熘的?和尚啊和尚,你小子真他娘的不老實呀!”
和尚:“……”
片刻之后,兩人把偵緝隊隊長賈富貴綁了個結結實實。
然后李云龍扭過頭來,對著蜷縮在床榻,滿臉驚恐中用被子裹著身子的那女人說道:
“聽好嘍,老子是臥虎峰的綠林好漢,你這娘們兒要是還想要你這男人的小命兒的話,就給老子準備好十萬大洋,然后去贖你男人,不然老子可是隨時會撕票的!”
“最后說一遍,臥虎峰,小寨溝,明天上午十點鐘左右,十萬大洋,要是看不到來贖人的隊伍,那就別怪老子心狠手辣了!”
話畢。
和尚扛著五花大綁,嘴巴也被徹底塞住,正在支支吾吾的賈富貴。
李云龍帶頭,大搖大擺的離開了這漢奸頭子的住宅。
“和尚,滑嗎?”
院子外面,隱隱約約傳來最后一道聲音。
回到眼下,馬上就要到晚上十點鐘,也就是孔捷和川島約好的,將處在城外的一批貨物暗中送進城,然后乘機將李云龍,李團長一行送出城的時機。
臨行前,孔捷最后交代道:“老李,后續計劃咱們就按照商量好的進行,我要的是大體的方向,至于具體操作,你一向喜歡玩花的,那我就管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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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賈富貴這條線對我們而言是很重要的。
眼下我雖然靠著這株式會社的身份成功的打進了鬼子的憲兵隊,但是根本沒有多少機會接觸到核心的情報。
所以只能從這個賈富貴著手,作為一個合理的著手點,逐漸滲透。”
“放心吧!”李云龍信誓旦旦地應了下來。
當天晚上十點鐘左右。
黎城縣的南城門處。
說起來,這小鬼子為了做出春節不掃蕩的假象,不但給憲兵隊的一些偽軍和鬼子們放了假。
另外還在整個縣城里散布這些消息,就連晚上似乎也與往常不同,甚至沒有實行宵禁。
似乎是想用這種輕松愜意的姿態,讓潛伏在黎城的八路軍的情報人員們相信。
小鬼子的確沒有春節掃蕩太行根據地的打算。
南城門這邊,這幾天的防守工作一直是由憲兵隊第三中隊長川島大尉負責。
川島這邊早已經交代好了,孔捷手上還有憲兵隊頒發的通行證,于是在當天晚上十點左右。
南城門城外,孔捷安排好的商隊也適時出現。
就這樣,順理成章的,這批貨物就送進了黎城。
李云龍還有警衛員虎子,包括王團長和他的警衛員幾人,輕輕松松的就混進運輸的商隊,然后離開了黎城。
次日一大早。
孔捷借口和川島商議生意的事情,趕到憲兵隊的時候。
憲兵隊上下整一片忙碌,似乎被什么格外的氣氛籠罩著。
等到見到川島詢問究竟何事,川島一臉無奈的解釋道:“別提了,松井兄,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的,我們憲兵隊那偵緝隊隊長賈富貴吧?”
孔捷點了點頭。
“那家伙昨天晚上讓土匪闖進宅院里,給綁票了!”
“不會吧,有這種事?”孔捷一臉的詫異,“究竟怎么回事,你們怎么知道情況的?”
川島回道:“昨天晚上,有一伙土匪闖進那賈富貴的宅子里,直接綁走了正在睡覺的賈富貴,然后把他老婆留了下來。
今天一大早,他老婆趕到憲兵隊哭著求我們救人,還說土匪綁了賈富貴,并且明確表示,明天上午十點鐘,要是沒有人去臥虎峰的小寨溝拿錢贖人的話。
土匪們就會撕票,殺了賈富貴。”
“那接下來你們憲兵隊要怎么做?”孔捷問道。
川島無奈道:“賈富貴的死活對我們來說,其實沒有那么重要。
但是這賈富貴作為憲兵隊的偵緝隊隊長,也的確算得上帝國的一條聽話的好狗。
現在賈富貴被土匪綁票這件事情的消息又已經徹底傳開,如果我們憲兵隊不管的。
多少會讓那些跟著我們皇軍辦事的中國人心寒。
另外,同樣有損我們憲兵的顏面。
所以,按照大隊長閣下的意思,必須得把賈富貴給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