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張陌生又熟悉的臉，面容略帶幾分蒼老，肌肉松弛，臉上一片臟污還可見幾道深深的刀疤。
眉心處還多了兩顆逗號似的墨色小點。
西洲執法司督查使之一，楊漠！
也是在西洲異變中失蹤的八位S級之一，這幾位S級失蹤后，執法司也公布了他們本人的照片，蘇鏡和顏千諾之前還看到過呢。
可現在竟出現在這里？
而且還變成這般模樣？
“哈哈，貓貓，哈哈，囡囡。”
楊漠似乎神志不清，看上去有些呆滯。
他盯著蘇鏡和顏千諾呢喃幾聲后，又傻乎乎地低笑幾聲，隨后面色一變，眼中浮現出猙獰：“你們果然還是來了！”
“找到了，終于找到了……”
“確實啊！確實在這！嘿嘿！”
“等著、等著！”
說話語無倫次，沒有條理和邏輯，可沒等蘇鏡和顏千諾細想，下一秒他的猙獰又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痛苦：“走，快走！”
說完又變成呆滯：“嗬嗬，哈哈！”
楊漠這古怪的狀態也在不斷變化，配上小巷陰暗的環境，看起來很滲人。
而隨著他的陣陣低語，從背上探出的兩根白骨也愈發狂躁，拼命想要掙脫蘇鏡和顏千諾的束縛。
“酥酥，怎么說？”顏千諾凝重道。
蘇鏡是知道她的意思，這是問他是殺還是留。
“擒下。”
沒什么好猶豫的，蘇鏡直接就開口說出一句話，隨后從她懷里跳了出來。
既然是同僚，那肯定不能殺，對于楊漠身上發生的事蘇鏡也挺好奇的。
而且他有種預感，或許楊漠出現在這就是被安排好的，畢竟這世間怎么可能有這么巧的事？
只是有一點貓咪很郁悶，逼他們現身的機會有很多，為什么要用偷外賣的形式呢？這也太沒道理了……
“好！”
顏千諾言簡意賅，在貓咪跳出懷里之后，她也終于騰起另一只手了，渾身血衣燃起，掌心處出現無數細長的血針，立刻就要朝楊漠按去。
就算楊漠是S級，她也不怵。
自己身邊還有蘇鏡在呢，而且楊漠狀態極差，不僅斷了一只手一條腿，而且還神智紊亂，原本一身強橫實力根本發揮不出來。
然而下一秒，她卻神色一凜，滿臉錯愕。
只見楊漠額頭那兩個逗號小點竟如蝌蚪般動了起來，并且在綻放出絲縷光芒的同時，身軀開始迅速膨脹！
在這一瞬，顏千諾心里頭竟突然騰起一股死亡的陰影，將她籠罩，讓她感覺呼吸都有些停滯了，身子更是有些動彈不得。
這是怎么回事？
還未等她回過神來，就發現胸口傳來一股力量，將她推開了。
“喵！”耳邊是蘇鏡一聲驚怒的貓叫。
“轟轟！！”
顏千諾踉蹌地往后退了幾步，還未站定，就聽到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旋即是強勁的余波現成勁風，夾帶著濃厚的煙塵襲來！
小巷兩側的墻直接塌了……而巨響過后，外面停著的車也發出了一聲聲刺耳的報警聲。
“咳、咳咳咳！酥酥！”
女孩捂著嘴，雙眸透著驚慌，在煙霧中尋找著貓咪的身影，并且都準備再沖進去了。
好在讓她心安的是，貓咪沒事，就是背上的毛有點焦。
蘇鏡正喘著氣，看那茫然的眸子里，好像連他都有些沒反應過來。
事實也是如此，貓咪此刻都還是懵的，內心正瘋狂用一連串的“臥槽臥槽臥槽”來發泄呢。
他怎么也沒想到，楊漠竟然就這么毫無征兆的自爆了，而且速度還這么快！威力還這么強！
要不是他離得近，關鍵時刻下意識將其拉進陰影世界中，估計已經和顏千諾一起中招了。
沉下心神，用傳音確認陰影世界中待著的莊牙寶兒沒受傷后，蘇鏡才松了一口氣，隨后查探了一下陰影世界的狀態后，不由有些咂舌。
好家伙，這一爆，大半個世界的建筑都化成齏粉了，要知道經過這段時間的努力，陰影世界早已是今非昔比了，因為蘇鏡就是按戰爭要塞的要求去打造的。
比起最開始，無論是范圍大小還是堅硬強度都有了質的提高，可還是被炸成了這鬼樣子。
如果換做是現實世界，那整個小九區恐怕都灰飛煙滅了吧？
難怪這個世界沒研究大蘑菇，一尊半殘的S級都這么離譜，還要什么大蘑菇啊？
不過還好，雖然吃了點虧，但受傷只是表面上的，陰影世界的根基并沒有受到損傷，恢復起來很快。
“酥酥，你沒事吧？”
顏千諾趕緊走上前，神色帶著緊張和一點點不易發覺的痛苦。
好像又給酥酥拖后腿了……
女孩的嘴唇都被自己咬破了，但她卻好似沒有發覺。
“喵”
蘇鏡晃了晃腦袋，隨后喚出一只影爪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千千我沒事哦，你看。”
說著還生怕顏千諾不信，貓咪耍了兩個后空翻。
“嗯嗯！”
顏千諾看著落地站穩的貓咪，強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正想說些說什么，可這時眼角余光卻好像看到了什么，又怔住了。
蘇鏡疑惑回頭一看，看見一顆頭顱正打著滾，從即將散去的煙霧中滾了出來。
是楊漠的頭。
令人震驚的是，哪怕只剩是一顆頭顱，他都還沒立刻斃命。
頑強的生命力在支撐著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好像才恢復了一點清明。
楊漠雙目無神地看著顏千諾和貓咪，氣若游絲，但嘴唇一張一合，仿佛想要和蘇鏡他們說些什么。
蘇鏡趕緊湊上前，顏千諾也緊隨其后。
楊漠已經是強弩之末了，所有一切都被剛剛自爆了，此刻周身的能量波動近乎于零，根本不用擔心這是反撲的陷阱。
貓咪附耳過去，想聽得更清楚一些。
然而楊漠的話卻讓他有些云里霧里。
只有四個字。
“人類……完了……”
蘇鏡茫然地和顏千諾對視一眼，可女孩也有點摸不著頭腦。
沒辦法，貓咪只好一邊渡過去一點能量，一邊輕聲問道：“楊督查使，我們都聽著呢，你想說些什么，能說得再清楚一點嗎？”
然而楊漠好像沒聽到似的，也可能是仍處于神智紊亂的狀態，總之就沒回答。
只是在一遍遍地呢喃著：“人類完了……我們都要死……逃不了的，根本逃不了……”之類的話。
他的眼中，凝固著最真實最絕望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