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么可能,不可能!”
望著兩人祭出的“巨劍”光影不斷湮滅,景林祖驚呼出聲。一旁的卞云波也是神情凝重異常,雙眸中更是露出驚駭的神情。
“老夫就不信了,區區一個防護陣法可以阻擋住我們!”
景林祖盛怒之下,再次使出一招“巨劍術”。這次與以往不同,他身后的虛空中,數百道劍光驟現,鋪天蓋地,劃破天際,森寒的劍意陡然出現,直刺京都城的防護陣法。
“云波,你還在遲疑什么?!”
卞云波驚駭之際,被景林祖呵醒,回頭已經感受到身側景林祖散發出的恐怖威壓。
數百道劍光疾速飛沖向下方,卞云波也只能配合自己這位同門長老,手指輕輕猛得向下一指。一道劍氣穿慣而下,緊隨那數百道劍光。
望著陡然出現在頭頂的潑天劍光,墜落而下,京都城中的眾人都面露惶恐之色。京都城接連多日遭受如此巨大打擊,城中不僅是普通百姓,就連武道強者也是心中發怵。
劍鋒呼嘯,聽的城外晉楚聯軍以及巨劍門和御南城封家子弟心神震蕩,他們終于再次見識到了半步天人境的恐怖威壓。
晉楚聯軍連續多日在城外堆積的土山被這股恐怖威壓震碎,而京都城外的樹木、河流在這股威壓之下都在不住顫抖。
城外的樹林被這股威壓頃刻間震碎,河道中湍流的激流也被這股威壓鎮壓的深深陷入地下,與遠處的河水形成了數丈深的斷層。
而遠處晉楚聯軍堆積的土山直接被崩散,躲避在后面的聯軍甲士只得落荒奔逃,不斷向更遠處退卻。
其間,夾在著甲士的呼救聲和戰馬的嘶鳴聲。若不是晉楚兩國內隨行的世家宗門強者極力控制倆軍退散,恐怕就要演變成一場“炸營”。
眨眼的功夫,數百道巨大的劍光沖擊到剛才兩道“巨劍”光影湮滅的地方。
下方,京都城中的百姓都心中不安的抬頭望著天際,眼中都流露出絕望的神情,甚至已經忘記了“毒雨”給他們帶來了一夜的折磨。
有人甚至臉上露出一抹笑意,若是被這些劍光轉瞬毀滅身體,就不會有任何疼痛。
城中各處,百姓以及各大世家宗門的子弟都望著天際,絕大多數人將自身氣息外泄,在身體四周形成一道接著一道氣息屏障。
在所有人眼中,他們根本察覺不到京都城的防護陣法存在。
數百道劍光垂落而下,給人一種窒息的感覺。就在眾人不甘的望著天際,京都城的防護陣法上的流光再次隱現,道道流光彼此流轉,散發出淡藍的光圈,在球形的穹頂上不斷四散。
每一道劍光撞擊到陣法之上,只是濺起微弱的流光,使得那一處漣漪不斷向四周擴散。
如此詭異的一幕出現在眾人眼中,有人震驚,有人喜悅,有人歡呼,也有人陷入沉吟。
當數百道劍光全部沖入陣法之中,消散在那一圈又一圈光圈漣漪中。景林祖和卞云波兩人面面相覷,都露出一抹震驚之色。
之前若是對下方陣法的震驚,而現在他們兩人已然使出八成的功力,竟然還是無法撼動京都城的護城陣法。
此刻的震驚,則是對布置下此陣法背后之人的實力感受到震驚。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封海一直注視著下方的情形,此時也不由得聲音發顫的喃喃說道。“這個陣法也太詭異了。”
“竟然可以吸收景兄和卞兄兩人的攻擊,這樣的陣法太恐怖了。兄長,我們要不要先撤離此地,將這里的詳情回稟家族。”
三人同時將目光落到封山身上,此刻的封山指尖剛剛祭出家族至寶“長輝”,一時間不知該不該落下。
若是落下,一旦長輝的攻擊落得和巨劍術的攻擊一樣,就太損士氣。但若是不落下,他們根本無法得知這座防護陣法的破綻到底在何處。
就在封山沉思之際,就聽到封海的提議,先撤離此處,等家族做出新的決定。
封山不想撤,一旦他們撤了,就是向家族其他勢力選擇低頭。而且后續的果實,他們這一脈將會獲得最少的利益。
“不!”
封山緩緩搖了搖頭,目光堅決的看了一眼面前的三人,指尖的光芒逐漸變得愈發明亮,即使是半步天人境的三人也不敢直視。
封山指尖一甩,“長輝”旋即朝著下方的京都城落下。
“既然你們躲在這個龜殼下面,我今日就將你們這龜殼徹底炸碎。看你們還有什么依仗。”
話畢,封山不再看下下方,而是轉身背對下方的京都城。一旁的封海也急忙轉過身,景林祖和卞云波不明就里,但也是急忙轉身,不再看向“長輝”墜落的方向。
“長輝”脫離封山指尖,緩緩向下墜落,那一道光芒不斷變大。
剛脫離指尖,就已經變大數倍,墜落的速度愈來愈快,“長輝”散發出的亮光也越來越大。
望著天際直徑近百丈的“球形”亮光,不論是城中的百姓、武者還是城外的聯軍和武者都被刺得雙目疼痛,眾人急忙用雙手遮蔽住雙目。
“遮蔽雙目,快!”
率先感受到雙目刺痛的武道強者在遮住雙目的同時,急聲提醒著周圍的眾人。
速度慢了的人,此刻已然是雙目滴血。在疼痛的刺激下,不得不急忙低下頭,不敢直視天際。
封家子弟和巨劍門的弟子第一時間向后撤退,晉楚聯軍也不斷后撤,直至撤出了十多里,才停下腳步。
吳王府,月牙湖上的環廊。
謝吳峰依舊斜靠在護欄上,四周形成一道淡淡的氣息屏障,阻擋住了那道陡然出現的光暈。一旁的吳王太夫人此刻的心情已然平復了大半,當兩道巨劍光影出現的時刻,她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但當看到那兩道巨劍光影在距離京都城還有十多丈高的地方寸寸湮滅,提起的心又緩緩平復下來。
隨后又是數百道劍光鋪天蓋地朝著京都撲面而來,吳王太夫人的心緒不斷沉浮,有焦躁、有不安。
一旁的謝吳峰則始終輕輕撫摸著她的手臂,試圖用這種方式安撫自己母親擔憂的思緒。
直至此刻,當長輝散發出的巨大光暈,謝吳峰才一甩袖袍在幾人身前形成一道氣息屏障。
這樣一來,長輝散發出的刺目亮光直接被遮蔽,站在屏障后方的謝吳峰、太夫人以及兩名侍女才清晰的看清那巨大球形光點中的情形。
一個鏤空的琉璃塔不斷散發出光亮,疾速沖擊向四周,近百丈大的球形亮光正中。
在其他人眼中只是一道亮光,而在謝吳峰眼中卻是一個六層琉璃塔,只有大拇指大小。
散發出一絲微弱的靈氣,縈繞在琉璃塔周身。
“怪不得有如此力量,在這個武道世界,這種普通的法寶已經是頂級的武器了。就是這些法寶是如何流落道這方世界。或者是這個世界原先就有修真傳承?”
謝吳峰只是思索片刻,就不再多想,然后靜靜注視著那一團亮光。
伸手向虛空一抓,那方近百丈大的球形巨型亮光陡然變小,然后疾速變小。
最終露出了一個拇指大小的琉璃塔形狀的小物件。
“不好!”
眼見自家至寶露出真容,而且其散發出的恐怖威壓也在疾速銳減。轉瞬間那股讓人感受到毀滅的氣息就驟然減弱,盡數倒流回琉璃塔中。
四人八目都死死盯著“長輝”,不待其他人反應過來究竟是怎么回事。琉璃塔就繼續向下墜落,似乎受到某種牽引,墜落的速度越來越快。
話音剛出口,封山就疾速沖下去。其余三人見狀也飛沖而下,伸手去抓“長輝”。
半步天人境的速度,已經是這個武道世界最快的速度。四人轉眼就來到“長輝”身前,四人同時出手去抓。
而下方的謝吳峰只是輕輕一揮手,近在四人眼前的“長輝”速度更是增加十多倍,化作一道流光直接沒入“孚日流云”大陣的流光之中。
作為被謝吳峰再次強化的京都城防護陣法,“孚日流云”陣法威力更盛之前,其上流轉的符文散出道道繁復的云紋,時隱時現。
當琉璃塔穿透其上的時候,只留下了一個拇指大小的豁口,待長輝穿過其中,就疾速愈合。
旋即,四人的手掌重重撞擊在流光之上,折射出指尖大小的裂痕。而四人的手掌都傳來一聲脆響。
那是骨骼碎裂的聲音。百余年,自從踏入半步天人境以來,他們四人還是第一次受傷。
被稱為“天人”,他們本已是站在武道之巔的人,自身的身體已經得到了極深的淬煉,不可能輕易受傷。
但,此刻,封山、封海和景林祖、卞云波都望著各自的右手手掌,清晰的痛感以及手掌關節碎裂的聲音清晰的感知。
“這怎么可能?”
四人同時感受到心中一陣驚恐,不曾想到,南域區區一個王朝的防護陣法竟然能夠將他們傷成這樣。
體內一道氣息涌向右手手掌的各處關節和竅穴,原本的疼痛感才緩緩消散,手掌骨骼的裂痕被絲絲縷縷的內息包裹。
“奉勸你們一句盡早離開乾國,否則就不是這個懲處。”
月牙湖上的謝吳峰負手而立,右手掌心浮現出琉璃塔的真容。
“這個琉璃塔就算是你們對京都百姓所作所為的賠償。”
封山不死心,還想繼續沖下去,但很快就被自己的兄弟封海攔住。在暗中見過幾面謝吳峰,他自然知道下方的少年究竟是誰。
他們本想趁著謝吳峰不在京都城,四人合力抓住那條真龍。
就算謝吳峰趕回來,他們還有晉楚聯軍,即使是用人海也可以擋住謝吳峰的追索。
可現在,一切都事與愿違。
他們四人率領的封家眾人和巨劍門弟子以及晉楚聯軍根本就無法踏入京都城半步。
就算圍困住京都城,一旦聯軍的糧草發生意外,那就徹底斷送了晉楚兩國。
像晉楚這個普通的王朝雖然在御南城眼中卑微若螻蟻,但一旦將晉楚大軍葬送在此,就更沒有人能阻擋乾國向北的步伐。
“兄長,乾國一旦失去晉楚兩國的掣肘,恐怕其他王朝的大軍還未南下,晉楚兩國就會被乾國吃掉。”
封海在封山耳畔低語道。
“那你說怎么辦?那是長輝呀!”封山還沉浸在丟失家族至寶的悲憤中,恨不得親手撕開擋住自己面前的這道無形屏障。
但如今,就算他們四人聯手,四位半步天人境強者聯手也無法破開下方的“孚日流云”陣法,怎能不叫封山目眥欲裂。
但憤怒并沒有沖昏頭腦,封山咬牙切齒道,“走。”
一旁的景林祖和卞云波雖然也是一臉不情愿,但形勢不如人,繼續攻擊下去,只能徒增門內弟子傷亡,也只能作罷。
月牙湖,環廊上,謝吳峰重新坐回到護欄前的木椅上,手中還把玩著那小巧玲瓏的琉璃塔。
早就感受到恐怖氣息的火龍兒很快就飄落到兩人身邊,烏溜溜的大眼睛仔細盯著琉璃小塔。
“這是什么?”
火龍兒正欲伸手去觸碰,卻聽到謝吳峰的提醒,“小心,此物還有些棘手。”
武道世界的武者雖然不知道如何祭煉法寶,但“琉璃塔”被封家溫養了數百年,其上的氣息并不可能立刻磨滅。
因此,謝吳峰才好意提醒道,同時又加強了一份氣息牽引,將琉璃塔包裹在一道厚重的球形透明壁障內。
這也是為何封山猛然心驚,他與家族至寶“長輝”的聯系直接被掐斷。
頭頂的四人遠去,消失在視野盡頭。吳王太夫人長出一口氣,不僅僅是王府眾人,就連滿城百姓也露出了喜悅。
連續幾日的壓迫感徹底消失,但此時身體上的疼痛感讓他們將目光再次投向了吳王府。
“娘,我沒騙你吧。”
謝吳峰面帶微笑,側著身子靜靜注視著身邊的美婦人,用手擦拭掉對方眼角還殘留的淚水。
方才,雖然兩人一直靜靜坐在環廊上,謝吳峰面色平靜,“孚日流云”陣法隔絕了外界的恐怖威壓,但光憑眼見所見到的數百道劍光,各個都有百余丈長,還有后來恐怖的巨大亮光轟擊向他們。
這一點,豈能不讓吳王太夫人這個弱婦人心中發怵,雖然自己一直被兒子寬大的左手撫摸著,但心中的擔憂卻還是無法平復。
在撫摸自己目前手腕的時候,謝吳峰還為母親渡入了一絲氣息,讓她孱弱的身體不至于被眼前的情景所震撼到。
埋藏在內心深處的擔憂,還是讓吳王太夫人為自己兒子流出了悲傷的淚花。
“嗯,娘相信我的峰兒。”
感受到自己兒子手指輕微顫抖了一下,吳王太夫人心中一沉,但臉上還是擠出一絲笑容。
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她的兒子就算再有機緣,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半年時間內變的如此厲害。
吳王太夫人望著身邊這個異常熟悉的身影,就是自己的兒子,但那些細微處的變化,是根本無法掩蓋下去。
不論是那面容上透露出的冷俊,還是那不經意間的指尖小動作,以及陪同自己用餐時的細微變化,都讓吳王太夫人察覺到身邊這人不是自己的“兒子”。
感受到身邊這位“母親”些微的變化,臉上的神情還是保持著微笑,“娘,你放心,我還是您的峰兒。”
謝吳峰不可能告訴面前這個柔弱的婦人,她的兒子在自己醒來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了,而且還是死在了她這位母親和舅父的手中。
吳王太夫人沒有再多說,只是“嗯”了一聲,然后面上露出一抹柔和的神色,將臉上那濃重的擔憂之情淡去。
“我有些乏了,先回去休息了。”
謝吳峰點了點頭,示意一旁侍立在側的侍女們將母親送回后院。
待兩名侍女將吳王太夫人扶起身,謝吳峰目送對方消失在來時的環廊盡頭。
原本面帶微笑的謝吳峰神情一變,神色平淡的望著掌中不斷旋轉的琉璃塔,其上氤氳流轉,不斷有氣息從塔內散發出來,與包裹在外面的透明屏障相互沖擊。
這也是為何,謝吳峰要一直將琉璃小塔置身在自己掌中,體內的氣息隨著掌心緩緩注入那道屏障中。
“屬下知錯。”
很快,王府各處的親衛們盡數出現在木階下,所有人都跪成了一排。
“錯?你們何錯之有?”
謝吳峰平淡的說道,“此事并不能怪你們,同時出現四名武道之巔的人,這也是我沒有想到的事情。何況他們手中還有...”
謝吳峰沒有繼續說下,只是目光停留在掌中那個旋轉不停的琉璃塔上。
“主人,接下來,我們該怎么辦呢?”
一旁一臉憔悴的火龍兒,語氣有些微弱的詢問道。
“他們既然找上門來,自然不會讓他們安穩的離去。不過,當下還是要解決城中眾人所中之毒。”
昨夜返回京都城,謝吳峰就察覺到空氣中還殘存的毒物。雖然被龍火煅燒過,但他還是在殘存的氣息中凝聚出一絲綠芒。
“取紙筆來。”
不多時,一名親衛帶來紙筆。平整的鋪放在謝吳峰一旁的木案上。
沉吟片刻,謝吳峰拿起紙筆,在紙上寫出一些療效相關的字句。雖然翻看了諸多典籍,但對這個世界的珍草以及其對應的效用還是沒有記住。
謝吳峰只能將可以治療百姓所中之毒的療法和這些療法所需的功效寫出來。
城中的醫者需要按照相應的功效來補出對應的珍草或者草藥名稱。
帶寫滿了一張紙,謝吳峰命人將這份藥方直接送到穆子岳手中。御南城封家對京都城百姓和世家宗門的傷害,變成了他獲得民心的捷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