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伊董的問詢，李明翰回到住處沒多久，母親的電話到了。
跟兒子說云嵐那邊，準備買幼兒園的預付款已經交了，可是好像出了一些問題，競爭對手有些不按規矩出牌。李明翰的老師正好管這口子，吳秀珠希望兒子能回家一趟。
二十五號、李明翰帶著何鋒回到了徽都家中，回來之前就打電話給姐姐詳細詢問了情況。
這次想買幼兒園的，除了潘云嵐外還有一位，應該是廠長家的某位親戚。本來在他們的預計中不會有競爭對手的，所以給幼兒園這一塊拆遷的報價都不到四百萬。
而且臨立項的時候，把緊挨著幼兒園的一片池塘，也劃進了這次的規劃里，池塘的面積大概有近兩千平方，整個只給了二十二天的公示期。
這一片池塘的面積，并沒有確定是教育用地，屬于一個擦邊球，又緊挨著幼兒園和馬上就要開發的小區。
要是到時候轉讓給開發商，無論是做為景觀，還是填埋后蓋房子，都價值四百萬左右，所以這相當于一筆無本的買賣。
教育用地，能買起的開發商不感興趣，你見過哪個開發商蓋一所學校然后賣的？感興趣的有能力的機構不知道消息。知道廠區要拆遷的多，知道幼兒園原地拆遷安置的，都是廠里面相關的人士。
哪知道潘云嵐能突然成為一個競爭對手，本身就是現在廠里幼兒園的園長，一直知道消息。給出的理由也無法反駁，只是她哪來的這么多的錢？現在只能先收下她的預付款等待競標。
本來是等于白拿一塊教育用地，無論什么價格轉讓出去都是純利潤。
現在有了競爭對手，對方找上門商量給出了兩個選項。一個是：潘云嵐放棄競價，對方給二十萬的補償，總共就交了五十萬的預付款，一個月不到的時間白賺了二十萬。
第二個是：由對方拿地然后除了池塘，教育用地轉讓給潘云嵐。
姐姐也知道這里面有貓膩，但是對方是廠長的親戚，背后也許就是廠長本人。
只要自己能達到目的拿到地，采取什么方式并不重要。但是對面的報價讓潘云嵐很氣憤，總價就三百八十萬，除了池塘對面還要五百五十萬。
潘云嵐愿意讓步，除去池塘、給出了四百萬的價格，雙方談不攏，所以連第一條也拒絕了，大家憑本事競價。
潘云嵐哪怕競價到五百五十萬放棄，也是穩賺不賠的事情。而對面要是價格真被抬到五百五十萬，等于平白多付出一百七十萬左右的成本。
對方一看潘云嵐既不愿意退出又不接受報價，就開始動起了歪招，找了一群社會上的混混，徽都的說法叫活鬧鬼，開始騷擾威脅姐姐和姐夫。
肖鵬的哥哥也是社會上混的，在光明路這一帶還算有些勢力。二姐云春回去把事情一說，肖強帶著自己的小兄弟就去幫忙，前幾天已經發生過一次沖突。
說心里話，李明翰并不想為這件事，去找自己的老師。找他做什么，利用老師的影響力用拿地？拿這塊地能有多少利益，李總監現在最不缺的，就是賺錢的眼光和機會，絕不會把人情用在這里。
再說回來，老師就一定會答應？在李明翰心里，這種把握都不會超過百分之五十。要是開口了再被拒絕，那以后怎么相處？會很尷尬的，這絕不是李總監要的效果。
但是姐姐家因為這件事被活鬧鬼威脅，這事李明翰不能不問。可是為這點雞毛蒜皮的治安事件，就去麻煩一位政/法wei書記，也太牛刀殺雞了。
其實最好的解決辦法是報警，不知道為什么搞成這個樣子。
所以李明翰才會盡力幫二叔進步，一個是親情的原因，更重要的就是家里有個人，在政府的強力部門工作，會減少很多不必要的小麻煩。
李總監的邏輯就是，我不求欺負人，但不能讓人欺負我。
“二叔，光明路派出所你有沒有熟人？”李明翰撥通了李永波的電話。
“小峰對象的爸爸，就在光明路當所長啊，你回徽都了？”
“嗯，昨天才回來。這樣吧你幫忙約一下，晚上我去看您。”這么巧，表弟的準丈人就是光明路派出所的所長。
二叔這一提，李明翰大概想起來了。李峰第一個正式對象是高中的同學，家里也是公安系統的，但是前世表弟沒有娶這位所長的閨女。
今天正好是周末，李明翰先打了電話聯系二姐，然后路過把她帶著去大姐家，路上準備問問沖突的具體情況。
“怎么搞成這樣，為什么沒有報警，肖鵬和小勇呢？”
“小勇在他爺爺那邊，肖鵬一早就去云嵐那邊了。上個禮拜有幾個人就在家門口堵云嵐，家里面玻璃也被人砸了。
肖鵬回去就跟大哥把事情說了，后來大哥就帶人去找，打傷了他們的兩個人，大哥的手也被砍了一刀。
云嵐本來是要報警的，肖強不讓報，說這事他自己能搞定，要是自己這邊報了警，讓他以后怎么混啊。”
真是一地雞毛，肖鵬的大哥本身是來幫忙的，這次手被砍了要找回場子。李明翰的頭有點大，哪來的這么多破事。
沒一會，奧迪來到姐姐家家屬大院的門口，大門里面隱隱約約有不少人。李明翰下車走了幾步仔細一看，轉身去后備箱，拿出一根平時放在車上的棒球棍。
何峰今天坐的是副駕的位置，徽都城里的道路他不熟悉，所以李明翰開的車。
車上李明翰和云春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下車后發現李明翰轉身去后備箱取家伙事，就先沖了進去。
大門里面兩伙人，邊上也有不少看熱鬧的。靠著樓房站的有六個，其中一個女的長的有點像云春，最前面那個手上裹著紗布，應該是車上他們說的肖強。
背對著自己的也是六個，全是男的。兩個靠前面，四個散落在后面，都是毫無防備的。
李明翰下車的時候，何峰就跟在身邊，離開奧迪也就二三個車身的距離，轉身去拿的棒球棍。
車子離大門也就三十米左右，等李明翰拎著棍子走進大門，迎面就看到一個小子，跌跌撞撞準備往外跑。
一看里面地上倒了好幾個，何鋒站在這群倒地的人中間。姐姐、姐夫站在自家樓梯口前看著這邊，眼神有些發愣。
李總監掄起棒球棍，一棍子抽在來人的腹部，打的對面一弓腰、趴在了地上。
順手揪起趴在地上這位的頭發，就往里面拖。雖然只拖了不到十米的距離，可一路的慘叫聲，比殺豬的動靜都大。
“就趴這里，勞資沒同意你走之前，敢再跑、就打斷你的腿。”李總監惡狠狠的說道。
“哪個是領頭的？”
“就是這個呆逼。”肖強用那只沒有包扎的手，指著靠在何鋒腳邊的一個黑胖子。
“告訴我，誰指使你來的，你就可以走了。”李明翰上前兩步，悄悄打開了褲兜里錄音筆的開關。
“滾你媽...”沒讓他喊出后面的話來，李總監一腳就給踹在了臉上。
“不說，就打到你說。”李明翰拎起手里的棒球棒，突然感覺有人扣著自己的手腕。
“我來吧。”何鋒順著李明翰的手腕往下一滑，棒球棍就到了手里。李明翰就感到眼里一花，棍頭就搗在地上這位的肋間，慘叫的動靜比剛才還要大。
“說不說？”問著話，手上沒閑著。胖子已經在地上打滾了，棒球棍頭又搗在了另一邊的肋梢。
“別打了，我說、我說...是萬海濤叫我來的...”看來專業的偵查員就是不一樣啊。
“姓名、身份證號碼是多少、住哪邊..萬海濤怎么聯系啊。”李明翰讓姐姐從家里拿了張紙出來，把在場六個人的身份信息都統計了。
“這回就放你一馬，馬超是吧，帶著你的人滾。再讓我知道你在里面摻乎，就沒得今天這么簡單了。”
肖強今天是開了眼界了，李明翰沒看到何鋒是怎么動手的，他就站在對面，先都沒反應過來。聽到聲音、站在最后面的已經躺地上三個了。
第四個怎么倒的，看的一清二楚，一個橫肘懟在腮幫子下，張大兵就暈了過去。馬超轉過身剛沖兩步，被一拳打在肋梢就蹲下了。
黃勇機靈拔腿要跑，被一個坡腳打滾到地上。剛爬起來沒跑幾步，就被李明翰一棍子又抽趴下了。
“你去車里等我吧。”李明翰拍了拍何峰的肩膀，對他今天的表現相當的滿意。
一家人上樓，李明翰要問問大姐在這件事情上的態度，和后面的安排，坐了沒幾分鐘樓下傳來一陣嘈雜聲。
“是誰打的報警電話？”樓下來了兩名穿制服的民警。
報警的電話是潘云嵐打的，大姐下樓去交涉去了。
“你的手，問題大嗎？”李明翰這是第二次見肖強，N年以前二姐結婚的時候見過一面，當時應該都沒怎么交流過。
“沒什么大問題，縫了幾針而已。”云春的這個表弟，今天的氣勢讓肖強有些震驚。
“對方也報警了，說剛剛這里發生了沖突，你和當事人都跟我們去所里做一下筆錄吧。”中途有一個民警接了一個電話。
“何峰、鑰匙給我，你就待在這里。”李明翰開車帶著大姐和肖強，跟著警車去派出所，事先已經打了電話給表弟，讓他盡快趕過來。
袁明遠在光明路派出所已經二十多年，從一個普通的片警，一步一步干到所長的位置都快十年了。
今天的事有些棘手，本來不是什么大事，一般的治安糾紛。早上李永波就來過電話，這會兒女兒紅梅的男朋友也過來了。
關鍵是剛剛市局的一位副局長，直接把電話打到所長辦公室，態度明顯的是很偏袒。現在萬海濤正坐在所長辦公室里，李明翰他們在外面。
“要不，萬總直接和他們談一下，要是真談不攏，那就雙方驗傷走司法程序。”差著三個級別的領導干預，袁明遠的壓力不是一般的大。
萬海濤楞了一下，光明路派出所大家熟的很，自己的姨夫就是機械廠的廠長。一萬多的員工和家屬，廠里連生產車間、家屬區、三產都在這一片，所以派出所也是經常打交道。
剛剛陶局的電話，自己就在邊上，袁所既然這樣說，他們之間肯定是有關系了。
“既然袁所都這么說了，那就談一下吧。”
所謂縣官不如現管，以后就算廠里搬走了，但是開發這一覽子事，所里肯定還是少不了要麻煩到，所長的面子還是要重視的。
“那我去喊他們，你們就在這里談吧。”袁明遠走出辦公室，李明翰和李峰在樓下的院子里。袁所上前大概把情況說了一下，特別提了一下市局陶局的電話。
“麻煩袁所了，我去和他談，盡量不走程序。”
李明翰心里已經有了大概的計劃，其實對方沒一會就也報警，然后萬海濤直接進了所長辦公室，李明翰就知道他后面一定有人。
“你好萬總，我是潘云嵐的表弟李明翰，這次這個項目就是我投資的。”李明翰一個人去了二樓。
“李總好，我們也不用繞彎子，大家都是求財的人。前面的事情兩邊都有吃虧的，就互相不找。袁所的面子我給了，五百五十萬條件不變，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萬海濤認為李明翰托的關系就是袁明遠，其實也沒錯。
“對不住、萬總，這個條件我不能答應。不過萬總既然說了大家都是求財的，我也不想把事做死。也是五百五十萬總價，和三百八差一百七十萬，拿地的補退出的一百七十萬，可以讓萬總先選。”
“李總有三十歲了嗎？能拿幾百萬出來、說明你應該是個人才，但是太不成熟了。我覺得你有點沒認清形勢，馬超兩邊的肋骨都骨折了，還有幾個腦震蕩，最低都是輕傷。
要是哪個人不小心再跌一跤，重傷也不是沒有可能。你知道重傷的話、可以判幾年嗎？你還那么年輕，以后有大把掙錢的機會。”萬海濤笑咪/咪的看著李明翰，這小子長得倒是一表人才，就是腦子不太好使。
“萬總這么有把握？這樣吧，既然我們倆聊的這么投緣，我也再給萬總一個選擇。一個就是退出星期二的競標，再一個就是以收買黑社會，打擊香港正當投資商的指控被追究。”
李明翰拿出錄音筆，打開了播放按鍵。
“你覺得就憑這個，能指控我？”這小子應該是沒見過社會的險惡啊。
“那么激動做什么，萬總、要不我們喝杯茶等一會兒？”
李明翰站起身走到飲水機邊，拿了兩個一次性的水杯倒水，錄音筆就放在萬海濤面前的茶幾上。
看著李明翰胸有成竹的樣子，萬海濤一時半會也摸不清虛實，這小子一定有后手，只是他的牌一定會大的過我嗎？
沒一會兒手機響了，萬海濤接著電話，臉色越來越難看。
“李總，大家都是求財的，你覺得就憑這份錄音，一定能牽扯我吃官司？”萬海濤盯著李明翰。
“要不，萬總現在就可以離開，試試吧。”李明翰看著萬海濤，一副看傻/逼的表情。
“行，地是你的了。”沉默了一會兒，萬海濤鐵青著臉，站起來準備離開。
“那么急做什么，再聊五塊錢的吧。”這是今年春晚上，趙本山小品新鮮的梗。
“你還想做什么？逼人不要太過分了。”萬海濤有點惱了。
“一事不煩二家，那片池塘我想拿到明確的商業用地批文，一百萬。”
這事要是就這樣完了，那么兩邊的梁子也就結下了，倒不是怕對方打擊報復。關鍵是他要是在里面玩其它花頭精，李明翰哪有那么多的精力處理。
萬海濤見面時的第一句話李明翰很認同，大家都是求財的人，包括剛剛兩個人的交鋒，雖然分出了勝負，但是都沒有死皮白臉。
萬海濤拿到池塘，能不要手續就轉給開發商，李明翰沒有這個路子。找人又得托人情花錢，而且就不怕對面盯著給你使絆子？要是在這一塊拉對面也上船，首先拿地就是穩了，其它的多賺少賺而已。
“二百萬。”沉默了半天，萬海濤擠出來一句話。
“ok...”李總監答應的很爽快，搞得萬海濤認為這小子應該早就預謀好了的。
“這個前期需要先付五十萬的費用。”萬海濤提出了另一個要求，別給你辦了你再不給錢，那就虧大了。
“沒問題、周二競標結束，就給你打款。后面那一百五十萬你拿手續來，我給你準備現金。”既然愿意合作，能給的方便我都給你。
“那就一言為定。”
本來幾百萬的利潤一下子就飛了，心里正難受著準備怎么找回來，現在除了必要的開銷，好歹也有一百大幾十萬，萬海濤的心里突然好受多了。
看著二位有說有笑的走下樓來，等在下面的幾位都楞了，這搞啥呢？
“那李總我們就周二見。”萬海濤打了個招呼先離開了。
“袁所、一直聽二叔念叨過您，正好小峰也在，晚上把阿姨也叫上，我們兩家人聚一下。”
無論怎么說，袁明遠今天起到了他的作用，早上和二叔就約好的事，當面邀請一下更顯得誠意一些。
“行，到時候我一定到。”
剛剛在樓下的時候，小峰在準丈人面前，狠狠吹捧了一下自己的這位表哥。再看到二位和顏悅色的下樓，袁明遠覺得李永波的這個侄子，的確有點東西。
回到姐姐家，李明翰把和萬海濤談的大概條件一說，大家都覺得這次是占大便宜了。三百八十萬就能把所有的地拿下來，雖然要多付二百萬的費用出去，可是那片池塘值四百萬。
要是能很快套現的話，等于這次只花了一百八十萬，翰子這次找的人、背后的人情大了。
“那片池塘要是能拿到批文，你準備自己蓋房子啊？”姐姐看著李明翰。
“我有房子要那么一大塊地做什么，給你們留的。等以后條件好了蓋個幾棟小樓，阿寶、老三、姨嬢他們都能來住。”
對房地產這一塊李明翰不會粘手，里面的破事太多。
“我不想要，其實直接讓萬海濤把地賣了最好，都不需要再單獨找批文，他們早就和隔壁的開發商談好了。”
“既然你不要那也行，星期二先把標拿下再說。”這個辦法李明翰很贊同、簡單省事。
周二、萬海濤在競標前找李明翰商議，兩萬一輪、兩家做一下樣子。三百八十八萬由潘云嵐得標，等于要多付八萬塊，李明翰也就沒計較。
后面找他商量，池塘、潘云嵐單獨讓出來收二百二十萬。至于萬海濤怎么賣、賣多少，需不需要再辦單獨的批文李明翰一律不問，萬海濤還了個價、一百八十萬成交。
這次姐姐拿到幼兒園的教育用地，等于只花了二百零八萬，另外加上家里破了幾塊窗戶玻璃。
事情之所以能辦的這么順利，因為那天最終李明翰還是給老師的秘書打了電話。至于背后老師怎么施加的影響力，李明翰不好揣測，但是那天從王波的語氣中，李明翰知道這事不會有太大障礙。
買地的事不好找老師開口，可是治安事件上，對一個市局的副局長施加影響力，估計王秘書一個電話，對方都要掂量半天。
“那你過幾天就要去德國了？”捐贈的宏智樓啟用儀式結束后，師生二人單獨聊了一下。
“我明天就回山城，車展是十號開幕，我四號就要飛過去布置展臺，還有一些前期的安排都要人。”
“國內應該還沒有過自己設計的車，去參加這樣的國際車展吧？”和學生聊這方面的話題前，老師肯定讓秘書做了調查。
“應該是第一次吧。”李明翰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后腦勺。
“今年給你上報的市十佳杰出青年，馬上就要評選了，要是這次在德國車展，能取得好的效果的話、就更穩了，等你春節回來我們再聊。”
“謝謝老師，我九月車展忙完的話，今年應該沒什么其它安排了。老師有什么事的話，直接讓王秘書找我就行。”
前幾天的事，王波的人情也得還啊。
“那行，那我就等著你的好消息。”學生能進步，做為老師自然是非常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