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青跟著張揚走進辦公室。
當張揚為她倒了一杯茶以后，她坐在椅子上好奇地看著辦公室里的一切。
只能在電視里看到的液晶顯示器擺在了散發著包裝味的辦公桌上，桌面上，密密麻麻地擺著各種亂七八糟的策劃方案和簡歷。
除了這些以外，旁邊的書架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一大堆各種名人的書籍，這些書籍一看就是剛買放上去裝飾的，再稍稍抬頭看去，張揚辦公桌的后面，掛著一張歪歪扭扭的，寫著“紫氣東來”的裝裱書法，這些字體不像是行書、也不像是草書、更不像隸書……
總之，筆法非常古怪。
緊盯著書法落款名，宋青青瞪了很長時間，終于才看清楚了落款字“張揚”！
“學長……你什么時候改名字了？”
“找過算命，算命的說張林這個名字和我的八字不合，會一生落魄，于是我就改成了張揚……”張揚看著宋青青，一本正經地認真回答著她的話。
在他模糊的記憶中，四五年前，他偷偷在周末或是課余時間拿著自己的數學滿分成績開過一段時間的家教補習課。
那時候的生活費，都是用補習課賺的錢對付過去的。
在他的記憶中，他帶過很多學生，這些人對他很崇拜，好像其中一個學生，就名叫宋青青。
不過印象中的宋青青，似乎是一個有些怯生生的，穿搭土里土氣的小女孩，還總是會犯傻的鄉下小女孩。
跟眼前這個活潑清麗，似乎還略有些時尚的女孩似乎完全是兩個人。
張揚不斷地回憶，這才從樣貌上面重合起來。
這女大十八變，短短的四五年，也過得太過分了吧？
是整容了嗎？
“哦……”宋青青點點頭，隨后又看著張揚，問出了一個自己多年一直積累在內心深處的問題：“學長，這么多年來，我一直有個問題，當初，你為什么突然不上學了？你成績這么好，而且又這么聰明，這么有才華，我們所有人都覺得你考上燕京大學完全是閉著眼睛的事情，甚至我們都覺得縣高考狀元搞不好就是你，為什么你高三突然就不讀了？”
宋青青喝了一口水。
記憶回到了五年前。
五年前……
張揚，不對，應該說張林。
那個時候，張林各科成績非常變態，全校每次的考試中，她都能看到張林考試名列前五，從來都沒有掉下來過。
她們那個補習小團隊每次在放榜時候看的并不是她們的考試成績，而是緊盯著張揚的成績，所有人都覺得非常難的150滿分數學試卷，張林就沒有下過140，簡直堪稱變態。
她們團體的那些孩子們，非常崇拜張林，覺得張林簡直就是文曲星下凡，牛逼得一塌糊涂。
同時，她們還幻想過張林以后成為高考狀元，被采訪的時候，她們也能沾沾光，然后說這是我的學長，他曾經為我們補習過數學，英語……
然而……
就在她們這些人上高二，張林準備上高三的時候。
就出現了一次變故。
她拿著家里給她的零花錢，跟著其他人一起來小樹林找張林補習數學。
然而……
小樹林空蕩蕩的，她們等了半天都沒等到人。
那一天的9月1日。
宋青青跑到了張林班級，詢問著班主任張林的情況，但是得到的消息卻是張林退學了。
她至今還記得班主任當時無可奈何，非常痛惜的表情。
班主任說，他曾經說過，并且非常認真地跟張林說著以后的就業形勢與學歷的重要性，甚至說如果學費湊不齊的話，他可以去申請國家的貧困生補助，或者干脆幫張林先交學費，等以后有錢了再慢慢還。
事實上！
他非常希望張林能夠上高三！
但張林最終還是跟著他父親辦理了退學手續，在所有人過來上學的時候，張林他們離開了學校。
也許是轉學了吧？
班主任感慨一般地說出了這句話，聲音還帶著一絲希望。
但從那以后。
宋青青就再也沒有聽說過張林的消息了。
周末時間，她約了人，陸陸續續地去找過張林的村子。
但村子里就壓根沒有張林這個人。
他似乎一直在騙他們！
補習時候說跟他們聊過的那個村子，根本就不是他的村……
后來！
就一直杳無音訊，仿佛人間蒸發了一樣。
沒想到，在多年以后的新聞里。
她看到一個似曾相識的影子。
但是，他的名字卻叫張揚。
她抱著試一試的想法，來到了這家科技公司里……
上午的陽光很燦爛。
墻壁上的時鐘滴答滴答在走著。
宋青青緊緊盯著張揚，她似乎一直等待著張揚的回答。
但張揚卻沒有看她，而是擦了擦汗。
“有些熱……我先開空調。”
她看到張揚轉身開了空調，再轉過頭的時候，風吹著張揚的頭發，張揚笑容滿面地看著她。
“宋同學……其實，怎么說呢？我當時覺得讀書沒什么用，想創業……事實上，你看國外的福爾馬林，他大二時候就輟學創業了，現在才有了微創（微軟）帝國……還有手機行業大佬哈默，他也是發現了新商機，輟學創業……”張揚笑得很燦爛，舉例著一個個國際上非常有名的商業巨頭，隨后又指了指周圍的環境“你看，我現在多好啊，有了自己的公司，而且人還不少，前途不可限量……”
“可是，學長，你說過的，你的夢想是成為一名律師，你說要搞清楚那些條條款款的法律，要把很多放高利貸的人給送進去啊？你當時說得非常認真，我覺得你是真心的……”宋青青聽到宋同學的這個稱呼以后，突然非常的不適，無端端的，她的聲音就重了一些。
“哈哈，律師這個職業多高檔啊，我當初不這么騙你，你怎么能花錢讓我培訓呢？律師？賺的錢能有多少？”張揚笑了起來，不過并沒有哈哈大笑，只是笑瞇起了眼睛“宋同學，我為我當初騙你而道歉，事實上，當初我的村子也是騙你的，當時就是習慣性地喜歡騙你們這些蠢萌蠢萌的學弟學妹，看你們信任崇拜的樣子，我現在回憶起來，仍舊覺得挺有意思的……”
“……”看著嬉皮笑臉的張揚，宋青青突然無言以對。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些憤怒。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欺騙還是其他原因……
但她最終還是搖搖頭看向窗外。
“當律師不僅僅是為了錢，而且，律師也很賺錢！”她搖了搖頭，似乎挺認真。
“做游戲更賺錢！宋同學，既然你過來實習了，正好我有空，我就帶你了解一下我們公司的情況吧……”張揚卻是依舊帶笑站起來，準備帶宋青青參觀公司。
宋青青跟在張揚后面，張揚在介紹著未來的趨勢，以及公司欣欣向榮的狀態，還有一些理念方面的知識。
但宋青青卻是心不在焉。
她似乎很失望。
整個過程都是一聲不吭的看著。
直到最后……
張揚回到辦公室以后，宋青青這才低下頭。
“學長……”
“怎么了？”
“我感覺你好像變了，但是，又沒變……我感覺你，你似乎很累，在極力掩飾著什么……”
“嗯，確實挺累的……新公司事情很多。”
“我能做什么事情嗎？”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幫我擬擬合同，我們公司未來肯定需要法律團隊顧問，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希望能聘請你，當然，工資你放心，畢竟認識這么多年了，我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
宋青青看著張揚的表情以后，下意識地點點頭。
“學長，你能跟我說句實話嗎？”
“什么？”
“你難道真不喜歡上大學嗎？覺得上大學沒用？學歷沒用？”
“……”
宋青青看到張揚表情一滯。
隨后笑臉得搖搖頭“有用，肯定有用，對了，我要策劃新游戲攻略之神的內容了，如果你暫時沒事情做的話，你先熟悉一下我們公司其他部門的流程吧，辛苦了……”
張揚說完以后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就在他進門的時候，他的笑容瞬間消失不見，眼神閃過一陣黯然，隨后看著窗外的雨點。
“怎么可能沒用？”
………………………………
傍晚。
宋青青熟悉了工作流程以后，來到了公司為她分配的宿舍里。
在拿起電腦上網的時候……
她看到了網上的兩條消息。
“狂扁草泥馬遭家長舉報……里面有太多負面暴力元素，影響孩子成長……”
“宇宙科技負責人張揚被爆為失信人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