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串黑影來的實在太快。
似乎比玉連城的身法都還要快。
黑影原是要打在玉連城的背上,或他回身招架,從而給趙正義反應時間。
但誰也想不到,玉連城身在半空,竟能還能進行挪移,橫空挪移。
如此一來,黑影就朝著趙正義的面目襲擊而去,風聲呼呼。
趙正義名聲雖大,但武功卻差了一些,再加上事發突然,一時竟反應不過來。
只聽“砰”的一聲,趙正義七竅流血,眼睛瞪大,人已仰面倒了下去,抽搐兩下,氣息已無。
而先前黑影也掉在地上。
卻是一串佛珠。
染血的佛珠。
“阿彌陀佛。”這聲佛號卻是出自玉連城的口中,他已站在了梅香小筑門前,手里還是提著酒壺,瀟灑閑逸:“出家人應已慈悲為懷,怎能隨意殺生。”
“老衲一時失手,實在罪過。”
只見五個灰袍芒鞋白襪的僧人自一旁緩緩走出。
當先一人,雙眉具已蒼白,一雙眼睛卻是目光炯炯,顧盼生威,恍似怒目金剛,此人便是少林寺的心眉大師,而那串佛珠也正是出自他手。
他的雙手合十,手掌寬大厚重,宛如兩扇門板,顯然已將佛門掌力修煉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檀越好深沉的心機,借老衲之手殺人。只是如此累積殺孽,只恐戾氣一日深重過一日,到時悔之晚矣。不如隨老僧前往少林,以佛法化解。”
玉連城已忍不住笑了聲來:“怪哉怪哉,分明是你這和尚殺了人,卻賴在我頭上。我看是你心中執念太重,佛法已無法化解,不如做我的隨從,整日喝酒吃肉,說不定反而能得到大自在、大解脫。”
田七厲聲道:“好大膽,你這梅花盜,不但當著我們的面殺了趙大爺,還敢對少林護法大師無禮。”
心眉雙手合十:“無妨,少年口舌本就利于刀劍。只是檀越需知,口舌之利雖傷他人,亦損自身德性。”
“無妨,只要能傷他人,我自己就很高興。我一高興,其余的也就不能多管了。”
玉連城笑了笑,目光忽然又向兩個方向瞧了瞧,朗聲道:“既然來了,也就都出來吧,躲躲藏藏的,實在有損你們名門大家的風范。”
一道冷哼聲響起,游龍生已出現在右面的屋檐之上,他手中是一柄綴著寶石,閃閃發光的長劍,光彩逼人,絕非凡品。
他原是準備藏匿在暗處,待玉連城交手露出破綻時,再一劍擊出,一雪前恥,卻不想早已被玉連城發現。
“不愧是藏劍山莊,游公子手里又有一柄寶劍了,卻不知這柄劍是否也是樣子貨,一碰就碎。”玉連城輕輕一笑。
而游龍生氣的臉已氣的發青。
在這時,突聽一陣笛聲響起。
笛聲悠揚而清冽,房檐上的積雪被笛聲所催,一片片飄落下來,一片片落在玉連城身上。
雪花飄飛間,可以看到一人正倚在數丈外的梅花樹下吹笛。
可惜此情此景,卻吹笛人卻并非偏偏濁世公子,而是一個穿著破舊棉袍的老學究。
笛聲漸漸由高亢轉向低迷,曲折蜿蜒,蕩人幽思。
“是鐵笛先生。”
“有鐵笛先生和心眉大師在此,這梅花盜決計不能逃走。”
鐵笛先生是近年來極負盛名的一個高手,據說他的武功已不在七大派的掌門人之下。此人自命清高,原是不會參與此事,但他的愛人如意被梅花盜所殺,故而也被龍嘯云等人請了過來。
笛聲纏綿悱惻,連綿不絕,意圖使玉連城意興蕭索。
當當~
就在此時,兩道清脆的聲音突兀的響起,卻是玉連城用手指彈了彈酒壺。
這聲音在常人眼中聽起來很清脆,甚至有些悅耳。但鐵笛先生臉色卻突然變了,氣息不暢,笛聲也似乎亂了。
只因這兩道清脆響聲,正是在他曲調轉折變化之處,宛如兩根釘子般釘了下來,將他的思緒、節奏都徹底打亂。
當~
鐵笛先生正要強行將這一曲吹完,又是一聲脆響。
這聲脆響蘊含真力飄飛而出,不但讓他再也無法吹奏下去,氣息更是一陣翻涌,臉色一白。
鐵笛先生原本平靜的面容,也被徹底打破,用驚異的目光看著玉連城。
玉連城對著酒壺仰頭飲了一口,淡淡笑道:“就你這點音律功夫,實在還差的不少,以后萬千別出來丟人現眼了。”
他在“碎龍吟上”已有很高的造詣,這些天刻苦專研憐花寶鑒,其中也有關于音律方面的記載,使得他在這方面的功夫更上一層樓。
鐵笛先生的面色也同游龍生一般發青。
“好了,我知道再多余也是廢話,諸位請動手吧。”玉連城笑著道。
話雖如此,但眾人瞧見他先假心眉手殺死趙正義,又以三聲敲擊使鐵笛先生不再吹笛,以及“六絕狂客”本身的威名,一時間竟是誰也不敢妄動,面面相覷。
“阿彌陀佛。”心眉一聲佛號,帶著四個和尚正要伏魔。
就在這時,突聽大廳外有人道:“林姑娘,你是從哪里回來?這位是誰?”
只見林仙兒衣衫凌亂,云鬢不整,匆匆地從外面走了進來。
她身旁還跟著個少年,在如此嚴寒的天氣,他身上只穿了件很單薄的衣衫,但背脊卻扔挺得筆直,仿佛世上已沒有任何事能令他彎腰。
而在他背上背著個死尸。
——是阿飛。
阿飛和林仙兒也已到了冷香小筑外。
田七眉頭一皺,看向阿飛:“在下田七,朋友是哪里人?來此莊有何貴干?”
阿飛冷冷道:“我沒有名字,也不愿交你這種朋友。”
別人臉色又變了,田七卻仍然是滿面笑容,但嘴角卻微微抽搐。
阿飛忽然道:“我聽你們說,他是梅花盜?”
他自然就是玉連城。
田七仍是笑瞇瞇道,眼中已流露出一絲殺意:“不錯,難道你是他的朋友?”
“他不是我的朋友,但我知道,他不是梅花盜。”阿飛的表情很冷,忽然將死尸放了下來:“因為這人才是梅花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