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巷中,喊殺聲一片。
眼見老苗子一家就要死在亂刀之下,一道身著黑衣的身影飄了出來。
就見這人背負雙手,正緩步而來。他衣袂無風自動,唇角帶笑,瞧著似有著說不出的瀟灑從容,仿佛天人降世。
像這樣的人,本不應該出現在小城,更不應該出現在這陽光都無法照到的窄巷子。
可他偏偏出現了。
一眾打手回過頭來,瞧見這人,竟不由心神為之震懾,冥冥中有一股莫大的恐懼在瞬間就充溢了他們的心神。
黑衣青年走的很慢,但每一步卻仿佛跨越了數丈的距離,眨眼間就已到了眾人的面前。
“管他是誰!殺了他!”
“不錯,在這里沒有人能惹大老板的人。”
青年已闖入了這群打手之中,雙手仍然是背負在身后。這群打手似已察覺到不妙,一柄柄刀晃出耀眼的光芒,朝黑衣青年劈了過來。
黑衣青年神情也沒有半點動容。
可隨著他腳步每踏出一步,就有一個個持刀漢子仰面倒下,死不瞑目。刀亦跌落在地,一片嗆啷聲響徹不絕。而在尸體的額頭上,則是多了一個血洞,鮮血汩汩流出。
“這人會妖法!”
“殺了他!”
“不!快逃!”
其余的人亂作一團,如無頭蒼蠅般亂竄。
有的奮起勇氣,狀若瘋狂。還有的人已駭破了膽子,撒開腿,想要從巷子的另一邊逃走。
但那黑衣青年眸光一抬,在頃刻間,剩余的打手卻也如麥田中的麥子一般被收割,倒下。
整個窄巷中,血腥氣息彌漫,除了這黑衣青年外,已就只剩下老苗子一家和沒用的阿吉。
老苗子一家已渾身發顫,眼前這人就仿佛無常厲鬼一般,索命無形,他們怎么能不怕?
“呵,不必擔心,我是好人哦。”黑衣青年似也看出了他們的懼意,對他們微微一笑。
這一笑也充滿了奇異的魔力,他們的恐懼在這笑容下仿佛是驕陽下的冰雪,層層消融,反而對這人生出了無限的尊崇與感激。
畢竟是這人救了他們一家人的性命。
“我看不懂的人很少,真正不喜歡的人也很少,這兩個你恰好都占了。”
黑衣青年將目光轉向沒用的阿吉,搖了搖頭:“天下無敵的三少爺,竟然為了生存去挑糞,竟被人欺負了也不敢還手。你究竟是在紅塵煉心,還是矯情至極?我不明白,實在不明白。”
他看不透謝曉峰,也并不喜歡謝曉峰。
謝曉峰身為謝家三少爺,享受了無盡的尊崇與榮光,卻忽然厭倦了一切,也決心拋下一切,就連和燕十三的死約會也不管,詐死出走。
而在他成為一個沒用的阿吉后,又因為他,一個個關心他的人被波及,甚至丟掉性命。
阿吉也在看著黑衣青年,但他沒有說話,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根木頭。
黑衣青年又道:“我已去了謝家一趟,取走了你們謝家神劍,本還想順手摘掉‘天下第一劍’的匾額,但謝老莊主亦是個絕代劍手,我尊敬他,所以我沒有摘走。”
這一次,沒用的阿吉眼中忽然有光芒閃爍,攝人的光芒,宛如神劍一般的光芒。
黑衣青年卻仿佛沒有瞧見一般,淡淡道:“我這次到這里來,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看看三少爺的劍。但我知道,你現在又餓又疲倦,所以我給你一天的時間恢復,明天辰時我在城外等你。”
他掃了掃阿吉的手:“阿吉可以不來,但謝曉峰一定會來,因為他是三少爺,謝家的三少爺。對了,我叫玉連城,白玉無瑕,價值連城。”
說完這句話后,他又轉身看向老苗子三人微笑道:“此地已非安全所在,你們跟我來吧,先去客棧對付一段時間,之后會好好安排你們的。”
難得做好事,自然是不能半途而廢。
“知道了,公子……”這三人又怎么會違背玉連城的話,在房間中稍微收拾了一番,就又走了出來,只是他們離開前又忍不住看了看阿吉:“他……”
“放心吧,他是神劍三少爺,除了他自己,世上真正能傷到他的人屈指可數。”玉連城已大步走出,老苗子和娃娃猶豫了片刻,終于攙扶著老婆婆,跟在玉連城身后。
一行人出了窄巷,玉連城向后瞧了瞧,老苗子三人遠遠跟在他身后,似乎不敢靠的太近。
“你們走近一些,別跟丟了。”
玉連城有些好奇,這老苗子三人都是普通人,無形無質的攝魂術催動,再加上他本身就救下了老苗子三人性命,對他們有大恩,怎么瞧著似乎還不太敢靠近自己。
老苗子嘴唇囁嚅了兩下,道:“我們是臟的,臭的,不敢靠近少爺。”
“叫我公子便是了。”玉連城又搖了搖頭,看著熱鬧的大街:“這滿大街的人,沒有幾個人比你們干凈。”
娃娃咬了咬嘴唇,道:“公子,我們不懂。”
“你們人雖不整潔,但心卻很干凈。而這大多數的人,就算洗十次、一百次,也臭不可聞,就連我自己亦是如此。”
玉連城朝老苗子三人招了招手:“行了,別多說了,跟上我吧。”
“是、是、知道了……”
阿吉站在窄巷子中。
仿佛一尊雕塑。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一聲嘆息。
一旦做了謝曉峰,一輩子都是謝曉峰。
玉連城邀戰的是謝曉峰。
而謝曉峰背負著謝家的榮譽,所以他不能逃,也絕不能輸。
明日一戰,勢在必行。
可這一戰他并沒有太多的把握。
那人的武功修為,絕不在自己之下。
所以,他現在必須要養精蓄銳,把自己調整到最完整的狀態。
如果可以,他還要找一個女人。
大部分江湖人都認為在決戰前夕,決不能接近女色,女色總是令人體力虧損。
但謝曉峰的看法卻和別人不一樣。
他認為那不是虧損,而是調和。
這一戰他遇到的對手,很可能就是他生平最強的一個。
在決戰之前,他一定要讓自己完全松弛。
而只有女人才能讓他松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