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美人扇。
這是一件奇門兵器,扇骨是用玄鐵打造而成,扇面則是由天蠶絲織就,刀劍難傷,水火不侵。
此外蟬絲經過數十種草藥浸泡,搖扇時散發出淡淡的清香,能讓人心神氣寧。而且內藏暗器,可射出九九八十一枚透骨針。十來根扇骨頂端還能彈出一截利刃,傷人于無形。
這種奇門兵器,尋常人難以駕馭,甚至可能反受其害。
但若能得心應手,則是剛柔并濟,攻守兼備,變化多端。
這‘桃花美人扇’本是無痕公子的藏品,本玉連城看中,討了過來。
如今玉連城雖未棄用‘奪情劍’,但也很少帶在身上了。只因到了他這地步,縱然掌中無劍,天地萬物,隨手取來皆可成兵。
而沉重的奪情劍反而成了個負擔。
這柄‘桃花美人扇’小巧精致,聊以替代。
上官海棠當然也知道這是無痕公子之物,而且頗為珍惜。
所以她非但知道玉連城是無痕公子的朋友,還認為兩人是同一輩人。
至于為何會這么年輕,對于這種武林高人而言,駐顏之術算不得難事。
玉連城呵呵一笑道:“海棠,想來你也知道了我的‘天外天’很缺人手,有沒有興趣到到‘天外天’來做事?”
上官海棠道:“多謝前輩厚愛,只是目前海棠身兼天下第一莊莊主、玄字號密探之責,分身乏術,還請前輩見諒。”
“無妨,以后你會來我天外天的。”玉連城對此卻很有信心。
他目光又在三人身上掃了一眼:“我與護龍山莊素無恩怨,雖接替魔教,易名‘天外天’,但這畢竟是江湖事,與你們護龍山莊沒有多少關系吧?”
“護龍山莊護的是當今圣上,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你所的‘天外天’在大明的疆土之中,我護龍山莊就有權利管。”歸海一刀眸光冰冷而鋒利,直直的看著玉連城,他平日寡言少語,但此刻言語銳利非常,似乎純心找事。
玉連城看了歸海一刀一眼,目光如星空般深邃,似已看穿他內心想法:“看來你對我先前說的話不太滿意,認為你的刀不會輸給霸刀。”
歸海一刀冷哼一聲。
他向來自負得很,尤其是對自己手中的刀。
而玉連城卻說霸刀一旦拾起他的刀,十個歸海一刀都不是霸刀的對手,心中自然不忿得很。
“你若不服,不妨向我出手試試?讓我仔仔細細的瞧瞧你的刀。若我說錯了,像你道歉也無妨。”玉連城面帶微笑道。
“好,看刀!”
歸海一刀絕不是一個拖泥帶水的人,眼中精光閃爍,電光火石之間,握在刀柄的手已猛然一動。
拔刀!
長刀劃破虛空,刀光傾瀉如銀河,引動郁郁風雷之音。
這一刀斬下,果然霸道絕倫,威猛無匹,殺氣凝結如實質,凌厲到了極點。
玉連城將鐵扇一合,風輕云淡般一抬。
一聲脆響。
這一道怒龍般的刀光頓時凝滯。
長刀劈在扇骨上,綻出一道火花,卻無法再往下半分。
玉連城玉連城手臂一晃,一引。
歸海一刀忽然發現自己的刀不受控制,反向自己脖頸斬了過來。
他連忙“蹬蹬瞪”的后退,將地板踩裂,手腕猛地一抖,將身形連旋,才總算將這一股古怪的力道化解。
下一刻,歸海一刀爆喝一聲。
長刀再出,森冷的殺意攜裹著霸道絕倫的刀氣揮斬而下,騰升飛舞的刀光只在一瞬間就淹沒了玉連城周身上下每一寸空間。
若換做尋常人,驟然面對這兇猛霸道的招式,必然要先避其鋒芒,再設法出手,重振陣腳。但玉連城卻是身形不動如山,仿佛視刀光若無物。
但就在玉連城即將被淹沒在無窮無盡的刀光時,他掌中折扇飛舞,頃刻間幻化出千百道烏光,與刀光交擊在一起。
當當當當!!
道道刀光與折扇交擊,逸散的氣流四面八方宣泄,掀起一陣獵獵勁風。
“一刀,快住手!”
上官海棠、段天涯急切的看著兩人,但都未貿然出手,幫歸海一刀合攻玉連城。
不但因為這樣會激化雙方矛盾,還因兩人熟悉歸海一刀的性格。
歸海一刀高傲、孤僻、自尊心極強。
若他們出手,歸海一刀說不定會將刀光率先向他們迫來。
任由兩個同伴呼聲不絕,歸海一刀掌中長刀依舊不斷揮動,每一刀均是霸道絕倫,帶著森冷無情的氣機。
玉連城面帶微笑,他仿佛已淹沒在無窮無盡的刀光之中,但折扇不時刺、砍、挑、壓、拌、點……輕而易舉的就將長刀的攻勢化解。
“玉前輩是在利用一刀適應‘桃花美人扇’。”上官海棠美眸一閃,她的武功在三大密探中最低,但眼力見識卻遠超另外兩人。
玉連城畢竟是第一次使用折扇做兵器,還略微有些生疏。但在歸海一刀疾風驟雨般的攻擊中,卻越發圓融自如。
不過上官海棠和段天涯瞧出玉連城沒有殺意,當真只是試探歸海一刀的刀法,心頭也松了一口氣。
忽然,玉連城掌中的折扇化作一道烏光掣出,如驚鴻閃電,頃刻間擊碎了一切刀氣,將漫天刀光崩散,又直直刺出,似漫不經心的點在了歸海一刀的胸口之上。
歸海一刀立時如遭雷擊,身體劇烈從顫抖了一下,隨即炮彈般向后砸飛,口中噴出一口鮮血,臉上蒼白到了極點。
“一刀,你沒事吧?”
“一刀,不要在打了,你不是他對手。”上官海棠、段天涯連忙走了過去,探查歸海一刀的傷勢。
歸海一刀卻支撐著身子,眼中通紅。
他不敢相信,自己引以為傲的刀法,就算不是玉連城的對手,也不可能敗的如此之慘。
“你輸了,我也看清了你的刀法。”玉連城居高臨下,淡淡的俯視歸海一刀:“我先前的話沒有說錯,十個歸海一刀也不是霸刀的對手。”
“我還沒輸!我還有一刀你沒有看過”
歸海一刀眼神驟然變得死寂無波,但那一張如石塑雕刻的臉上卻充滿殺機,他掙開段天涯、上官海棠兩人束縛,猛地拔地而起。
只見他身形凌空,一刀朝天高舉,攪動罡風,無窮殺機匯成一刀沖天而降的血紅刀光,自空一劈而下。
這一刀斬出,天地間一切仿佛都已失色,都已黯淡。
所有的光芒,都匯聚在這一刀之上。
天地萬物,唯有一刀。
絕神絕魔,絕天絕地。
這一刀正是——絕情斬。
昔年霸刀橫行江湖,所向披靡的無上絕技。
后被歸海一刀學得,也正是用這一招敗了霸刀。讓霸刀隱居避世,再不拾刀。
“絕情斬的確是一記霸道刀法,只可惜……”
玉連城忽然輕輕一嘆,手中的折扇忽然擲出,化作一道閃電般的烏光,直朝著“絕情斬”的刀光撞了過去。
折扇劃破氣流,空氣呼呼作響。
這一擲不但暗合了一絲小李飛刀的神韻,而且蘊含著難以想象的驚人巨力,破空飛出。
這已不是一柄折扇,而是從天而降的一個隕石。空氣好似化作流水,一圈圈漣漪激蕩及蕩開來,似是承受不住這一擊的力量。
折扇化作的烏光與刀光碰撞起來。
伴隨著一道清脆的轟鳴聲響起,勁氣四面八方橫掃,掀起狂風肆掠。
那一道絕天絕地的刀光經過這一碰撞,雖還是直直的斬下,但卻已變得黯淡下來,折扇則被磕的倒飛而回。
玉連城神情不變,左手一探,就將折扇抓住,右手倏然張開,竟仿佛有一種囊括天下,乾坤失色的力量。
一掌向刀光籠罩過去。
本已暗淡的刀光與這一只肉掌碰撞,轟然潰散開來,長刀也四分五裂,四下激射而出。最終,這一只如白玉般晶瑩的手掌,按在了歸海一刀的胸口。
掌力一吐,歸海一刀再次如破布娃娃般倒飛而回,眼看就要將撞在墻壁上。上官海棠、段天涯已同時飄掠而出,手掌抵在歸海一刀身后,幫他卸力。
但饒是如此,這一掌所攜裹的力量實在太過磅礴,還是讓他們連連后退,最后“轟隆”聲中將墻壁撞垮,又被迫退了四五步才終于停下。
歸海一刀受傷不輕,而另外兩人也感到體內氣血翻涌不息,
“只可惜,你已不是真正的斷情絕義,也再也使不出當年擊敗霸刀的那一刀了。”
玉連城垂下衣袖,緩緩說道。
霸刀的刀法是以要絕情絕義,割舍一切感情,然后化作無匹驚艷、無匹霸道的一刀。
當年,霸刀讓弟子兩人為一組,同吃同住,成為最親密的伙伴朋友。每到年末,又讓他們自相殘殺,只留下一人。
歸海一刀在絕情山莊待了七年,殺死了七個好朋友,最后自己領悟到了絕情斬的心法。一刀斬出,絕情絕義。
那時的他,整個人都是一柄無比鋒利的刀,沒有任何感情的刀。
只可惜,這柄刀現在有了感情。
由一柄鋒利的刀,變成了一個冰冷的人。
或許他的內力更強了,刀法也更純熟了,但刀氣卻弱了,更沒有當初那絕情絕義的心念,又如何能施展出絕天絕地的絕情斬?
“我本不想對你們出手,但既然已經動了手,那索性更徹底一些吧。”玉連城目光一轉,看向段天涯:“段天涯,你也出手吧。”
段天涯一怔:“天涯并非閣下的對手,又何必做此無用功。”
玉連城淡淡道:“你當然不是我對手,但我卻向看看名滿東瀛的幻劍。”
“這又何必?”
“你若不動手,我就要出手了。”
段天涯沉默了片刻,站起身來道:“好,既然如此,天涯無禮了。”
“拔劍吧!”
劍已拔出。
劍光如一泓秋水。
果然是一柄好劍。
這是朱鐵膽在段天涯十六歲遠赴東瀛學武那年送給他的精鋼軟劍。
“小心了。”
嗡的一聲,虛空一顫,段天涯已刺出一劍。這一劍來的很快,一劍擊出,猶如閃電,倏忽間已到了玉連城的面前。而且劍走偏鋒,充滿了奇詭之意。
玉連城剛要出手,段天涯手腕一抖,長劍頓時泛起千百道劍光,瑰麗而絢爛,只一瞬間,就能讓人眼花繚亂。
“這就是幻劍?”
玉連城目力受限,但一道很細微的聲音忽然響起,就仿佛是毒蛇的吐信,從他左側傳來。
但怎么能躲過他感應,反手就是一指點出。
“叮”的一響,漫天劍光崩散,段天涯的身形顯現出來,步伐踉蹌。
還不等玉連城出手,那成百上千道璀璨的劍光再起,如同無數條金色的星河。
與此同時,段天涯的身形變化如鬼魅,與劍光配合,更是令人目眩神迷,頭暈眼花。
上官海棠扶著歸海一刀坐到一旁凳子上,這才將目光向交手處看去。
段天涯的幻劍并非針對的上官海棠,再加上她功聚雙目,倒也勉強能夠瞧得清兩人的交手,等看清了戰況,也不由微微一驚。
只見那玉連城閉上眼睛,身形站立不動,只是手中折扇不斷出擊。
每每一點、一撥,就將那從虛空中刺出的一劍擊退。
上官海棠雖不知段天涯在東瀛發生的事,但也聽過“幻劍”之名,此乃昔日東瀛第一名家眠狂四郎的絕技。
可如今看來,這絕技似乎對玉連城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而且精鋼軟劍每一次與折扇交擊,劍光都會黯淡一分。只因玉連城折扇點出的力道驚人,段天涯無論體力還是真氣都在快速消耗。
只怕用不了多久,這無數劍光就要崩碎一空。
“幻劍的劍光耀人心神,與鬼魅般的身法相互配合,的確是天下少有的絕技。”玉連城忽然開口道:“我這里也有一招幻劍……不對,應該說是幻扇,你來瞧瞧。”
他的折扇忽然向前一刺,用的是劍招。
但在刺出來的那一刻,卻有無數曼妙意境生出,絕美至極,使人心生不由沉浸其中。
段天涯心神一個恍惚,似已瞧見那櫻花滿天的場景中,一個正在吹著東瀛短笛的美人,正含情脈脈的看著他,眸光溫柔似水。
“大哥,小心。”
上官海棠的聲音響起,將段天涯從幻境中拉了出來,而那一柄折扇已就要點在他的咽喉之上了。
段天涯來不及躲閃,唯有閉目等死。
他與玉連城交手多時,自然明白折扇每一次點出的力量之可怕。而咽喉又是人體要害,焉有不死之理。
不過想象中的劇痛并未傳來,等段天涯再睜開眼睛,就瞧見玉連城已走出大門,似乎還朝他們揮了揮手。
“別再派人跟蹤我了,否則休怪我下手不客氣,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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