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中已擺好了酒宴,準備款待貴客。
倒也沒有多大排場,和尋常家境殷實的商賈差不太多,不曾擺出那擊鐘列鼎而食的陣勢來,卻讓人感到一陣親切,無形中拉進了距離。
酒的滋味還不錯,玉連城連飲七八樽,北涼王徐驍豎起拇指稱贊了一聲好酒量。
待宴席之后,徐驍便自行離去,而徐鳳年則是帶著三人去往府上最為人稱道的聽潮亭。
聽潮亭,光看著名字就能聽出幾分含義。
北涼王府坐擁整座清涼山,在原本有個湖的山腰再擴建一倍,意圖擴湖為海,搭建亭臺樓閣,最中高聳入云的九樓雄偉涼亭,便取名‘聽潮’。
十五年前,尚未被封北涼王的徐驍馬踏江湖,剿滅了如紫禁山莊這類江湖圣地,其中不少武庫秘典被收繳到了聽潮亭中。
不少武林人士自愿當北涼王府的狗,為的不過就是一本孤本秘籍。
湖中有錦鯉萬尾,隨手灑下餌料,那便是萬鯉朝天的奇景,連前些年來避暑的天子都嘖嘖稱奇,自嘆不如。
“老黃這些天一直在揣摩‘劍十’,喂馬時不認真,手被馬咬了一口。話說你是不是認識龍虎山的老道,老道本是要在王府內聽留兩天,可一聽到你的名字,臉都白了,當天就跑不見了,說是過段時間再帶黃蠻兒去龍虎山。”
徐鳳年隨口說些王府內發生的奇事,還扔了一把餌料,頓時就引來一幅錦鯉翻滾的鮮艷畫面。
“我來。”
慕容梧竹美眸發亮,搶過餌料,隨手灑下,那種鋪天蓋地的壯觀旖旎景象再現,讓小姑娘嬌呼不已。
徐鳳年看對方不要錢的灑餌料,搖頭苦笑。當年他這北涼紈绔花大價錢搶來的花魁,也不過送一小盒魚餌,哪有這般揮霍的。
“桐皇,這個好好玩好有趣。小鳳年,還有沒有餌料,我灑完了。”慕容梧竹絕美的容顏綻放出笑靨,剎那間仿佛春回大地。
徐鳳年無奈搖了搖頭,讓揮手讓人又送上一盒,讓紅薯、青鳥等幾個貼身侍女驚訝不已,暗自詫異這小姑娘怎么會有這么大的面子。
過了一會,慕容梧竹在兩個侍女的陪伴下劃船去了,而玉連城一行人也終于來到了聽潮閣前。
聽潮閣高聳巍峨,臨水而建,攢尖頂,層層飛檐,四望如一,占據地理,龍脈所匯,有聚集天地靈氣和吸收日月精華功效。
主閣下有三塊匾額,正東為皇帝御賜“魁偉雄絕”九龍匾。
站在聽潮閣前,徐鳳年呵呵笑道:“聽潮閣對外宣稱六樓,其實一共九層,九是至尊之數,顧忌京城那邊會有人說風涼話,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一樓擺有天下入門武學三萬卷,二樓是暗層,除了四千陰陽學縱橫學孤本,還有四十九件奇兵利器,是我二姐最喜歡待的地方。”
“三樓有高深寶典秘籍兩萬卷,四樓五層是奇石古玩,銅臭得很。五六樓便是那些不惜冒險潛入王府江湖豪客所圖之物了……”
隨著徐鳳年的講解,玉連城、南宮仆射對聽潮閣有了更深的了結。
玉連城也不著急進閣,環視一周,見臺基有四方形佛塔一座,一佛跏趺坐于聯泰,神態莊嚴,剎基有石雕把金剛舉托剎身。
似乎是察覺到玉連城的疑惑,徐鳳年低著頭,解釋了一句:“我娘親一生信佛,所以王府內有許多佛家建筑。”
南宮仆射看了徐叫花一眼,他心思細膩,聽出了徐鳳年平淡話中深藏的一絲黯然,想來是因為香消玉殞的王妃。
他當然聽過北涼王妃吳素的事跡,吳家上代劍冠,一品絕頂,西壘壁一襲白衣縞素親自敲響戰鼓魚龍鼓,鼓聲如雷,不破西楚鼓不絕,是一位風華絕地的人物,隨意一樁事跡都能折服世間男兒。
玉連城突然很奇怪的問了一句:“徐小子,想要見你娘親嗎?”
徐鳳年一怔:“你說什么?”
“沒什么。”玉連城搖了搖頭,伸出一根手指,凌空在徐鳳年額頭上點了一下:“走吧,進去了。”
南宮仆射看了看被點了一指后雙眼呆滯的徐鳳年,不由道:“他怎么了?”
“放心,只是準備讓他做個夢而已。”玉連城推開大門,率先步入聽潮亭。
白狐兒臉猶豫片刻,也走了進去。
大廳內是一塊巨幅漢白玉雕刻《敦煌飛仙》,衣袂飄飄,仿佛要乘風而去。令見多識廣的南宮仆射也不由一怔。
“花了一番功夫,總算是進了聽潮亭。”玉連城呵呵一笑:“走吧,我們直上五樓。”
白狐兒臉搖頭道:“你去吧,我怕上去以后可能就再也沒有興趣看下面幾樓的六萬卷了。”
玉連城聳了聳肩道:“好吧,那我上去了。”便不管白狐兒臉,獨自走上樓梯,沒入陰影。
腰懸繡冬春雷兩柄刀的白狐兒臉看著玉連城身影消失,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悠悠一嘆。但等再望向一樓三萬卷入門武學時,桃花眸熠熠生輝。
玉連城一口氣上了五樓,放眼望去便是一排排書架,書架上擺放著整整齊齊的書籍,任何一本扔到江湖中,都能讓一群江湖人士把狗腦子都打出來。
“就在聽潮亭中進入指玄吧,不知要耗費多少時間。”玉連城衣袖一拂,十來本書籍同時飛出,圍繞著他翻頁。
門外的徐鳳年迷迷糊糊,如墜迷夢,直到被一個侍女叫醒,卻撓了撓頭,不知先前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大柱國坐在聽潮亭八樓中,似乎比玉連城等人還要先到,旁邊是披頭散發的李義山,下筆如飛,仿佛沒有瞧見徐驍。
徐驍隨意翻閱竹簡,自顧自道:“這慕容桐皇果然是為聽潮閣而來,既然有所求,就做不到無欲則剛,倒也不必擔心。說來也怪,密探花費了大本錢,都沒有挖出這人的根底,一個三流的慕容家族,可培養不出這樣的高手。義山,一品四境,你說他在第幾境。”
李義山那如金石的聲音響起:“大金剛境。”
“大金剛境?豈不與兩禪寺的李當心一般。”徐驍道。
李義山停筆,思忖了片刻,又道:“閣內三年,武帝易主。天上天下,武道獨尊。”
大柱國嘖嘖道:“這下鳳年撿到寶了,此次結下善緣,將來或能讓他在關鍵時出力。武夫未必能夠亂國,但有的時候卻能發揮意想不到的效果,更何況還是這等絕品高手。”
夜已深。
徐鳳年在一等大丫頭的侍候下,寬衣解帶,蓋上一條秋香色金線蟒大條褥,準備入睡。
在睡前卻又不禁想起玉連城那遙遙一指,不由用手揉了揉額頭:“那家伙,到底對我做了什么?怎么想不起來了。”
“算了,明天去找他問個清楚明白。順便再帶他去紫金樓逛逛。嘿,以他的容貌,只怕倒貼錢都有娘們自薦枕席。”
王府內鋪設有數條耗費木炭無數的地龍,天氣漸涼,房間內已然溫暖如春,徐鳳年閉上眼,迷迷糊糊的進入了夢鄉。
轟隆!!
忽然間,天地似有驚雷炸開,刺破耳膜。
徐鳳年猛然睜眼,坐起身子,卻見紫氣升騰,一道巨大的頭顱從天而降,緊接著是數十丈、上百丈的軀體,盤踞在北涼王府上。
那頭顱,分明與徐驍蟒袍上所袖的蟒龍十分相似,且不受建筑的阻礙,仿佛只是一團虛影。
但這虛影卻又真是的可怕,它口吐紫氣,一雙眼睛碩大如燈籠,充滿了恐怖的意味,那怕是走過一趟江湖的徐鳳年,依舊心底發毛,仿佛對方嘴巴一張,就可能將他吞下。
“得道年來三甲子,不曾飛劍取人頭,天庭未有天符至,龍虎山間聽泉流。”長吟聲由遠及近,一道身影如彗星般仿佛從千萬里外飛掠而來,落到了那不知是蛟龍還是大蟒的頭頂,目光睥睨,由上至下看著徐鳳年。
徐鳳年癡癡望去,只看到來人通體晶瑩如玉,雙眼光華流轉,幾非凡塵眾人,只有身穿一襲龍虎山道袍如凡間物品。
有道人出竅乘龍而來。
道人名叫趙黃巢。
“兒孫自有福禍,吳素你陰魂不散,還不速去黃泉。”
道人沒有看徐鳳年,而是遙望他身后。
徐鳳年轉過頭去,赫然發現自己后邊盤踞著一頭吐露紅信的巨蟒,與那怒目天龍遙遙對峙。
不知為何,徐鳳年對這頭分明更加兇惡的巨蟒非但不害怕,而且充滿了親近之意。
“鳳年。”
虛空中,有一白衣女子袖袂飄搖,身軀透明,緩緩飄蕩而來,優美猶如敦煌飛天,懸浮空中,美眸帶淚,伸出近乎透明的手,要輕撫兒子的臉頰。
徐鳳年看著白衣女子,不知何時已是淚流滿面,聲音沙啞,帶著哭腔卻又刻意壓低聲音喊道:“娘。”
只怕喊大聲了,娘便隨風飄蕩。
聽潮亭,六樓,燈火盡滅。
但若有人能夠借月光而窺六樓的景象,只怕是要大吃一驚。
一個俊美絕倫青年盤腿而坐,身著黑衣,幾乎與夜色完美融合在一起。
他右手撐著臉頰,烏黑長發垂下,雙眼閉闔,長長的睫毛投出一片陰翳,眉宇安詳,不時露出思索之色。
青年兩旁都是書架,又七八本書從書架上飛了起來,攤開,圍繞著少年,并不時翻頁,速度極快,發出沙沙聲,不多時就將一本書翻閱完畢。
然后那本書就仿佛是被一只無形之手虛托,放回書架,又有新的一本書籍被無形之手取下、翻閱。
此情此景,就好似青年在以一種特殊手段,快速閱讀多本書籍一般,可謂匪夷所思。
月光灑在青年和書本上,透露出一種端莊祥和之意,仿佛是一座高踞神龕之上的佛像。
忽然,黑衣青年睜眼眼睛,嘴角上揚起一絲戲謔的笑意,使他整個人多了一絲邪戾,仿佛是一只逮著耗子的貓。
“你這老東西,當真來了,真以為除了你這狗屁的陸地神仙,旁人就沒有出竅的手段了,這一次非得好好揍你一頓不成。”
黑衣青年嘿嘿一笑,再次閉上眼睛,意念離體而出。
“吳素,陰陽兩隔,殘魂留戀人間,豈是正道,老道今日便要讓一切塵歸塵,土歸土。你莫要怨我,天道如此,因果輪回。”中年道士眉頭一揚,浩然道氣鋪天蓋地的傾瀉而下,口中發出雷霆般的叱令:“天道威威,邪魔退散。”
天空中再也見不到半點繁星,云氣翻涌,層層疊加,無數的雷霆隨著趙黃巢的叱令從云層中轟擊而下。要將北涼王妃的殘魂徹底滅殺,不留一絲塵埃。
吳素本就是一縷殘魂,又怎么敵得過雷霆之力,身軀漸淡。
徐鳳年無能為力,淚流滿面撕心裂肺的喊道:“娘。”
原路線中,他獲得大黃庭,已有三四品的實力,再加上老劍神李淳罡的教導,也無法阻止吳素殘魂被滅的下場。
更何況是現在。
“趙黃巢你這老不死的,不肯入天門,為了維持自家江山,暗中那么多見不得人的手段,也好意思稱替天行道。”
一道縹緲的聲音響起。
趙黃巢面色一變。
這聲音他很熟悉,雖只之聽過這聲音所過寥寥幾句話,但卻印象深刻,甚至幾乎成為他的心魔。
然后趙黃巢就看到了一只玉潤光澤的手掌。
這只手奪人心魄,仿佛吸近了天地間一切光澤,令日月也為之黯淡,向漆黑的烏云按了過去,一朵朵烏云頓時被撕開,孕育的雷霆自然也是隨之消失。
“果然是你。”趙黃巢已看到了那道黑衣飄搖的身影,頓時回想起當初徽山下的那頓毒打。
“嘿,正是你爺爺我。”
玉連城咧嘴一笑。
這算是他第一次嘗試真正神魂出竅。
實際上,在“大唐世界”中他就隱隱能夠做到這一點,不過缺乏知識理論,擔心有危險,故而幾乎沒有使用過。
而在這方世界中,是確確實實有出竅的概念。
玉連城在徽山問鼎閣和聽潮亭中都找到了類似的法門,經過短暫的修煉,對此算是輕車熟路。
“趙黃巢,我記得我說過,以后見你一次,就打你一次,現在準備好挨揍了嗎?”玉連城咧嘴一笑,揉了揉手腕,眉宇間仿佛都透露出煞氣。
少了肉身對神魂的束縛,他性情中的暴戾之氣顯露無疑。
“哼,豎子找死!!”趙黃巢面沉如水,冷哼一聲,瑩潤的雙眸中閃爍著攝人的殺機。
若雙方是以正常的水準遇到一起,這位陸地神仙說不定立刻就要逃走。
但現在兩人都是出竅。
而對方不過是一個武夫,怎敵得過他種種神通手段。
還有一點也尤為重要,修行越是高深,就越是需要圓融心境,若念頭不通,就很有可能跌境。
趙黃巢在徽山被玉連城暴打,以他陸地神仙的實力,縱然有些傷勢,也很快就能恢復。
但那頓暴打加上那不屑一顧的姿態,卻讓玉連城幾乎成了他的心魔,若非上百年的修行,非跌境不成。
但若放任不管,遲早也要出事。
如今就是鏟除心魔的最佳時機。
念及此處,趙黃巢心念一動,腳下天龍咆哮一聲,張牙舞爪,引空而上,張開猙獰龍爪,撲向玉連城,聲勢駭人至極。
即使遠遠立于一旁的徐鳳年,也只覺陷入山崩海嘯之中,身軀扭轉不定,仿佛隨時可能被撲滅的火苗。
吳素身旁的蟒蛇將身子一盤,把徐鳳年和吳素護住。
“哈哈,來得好,看我降龍十八掌!!”玉連城哈哈一笑,四平八穩的推出一掌,隱有郁郁風雷之音,一掌迎向龍爪。
玉連城的手掌與龍爪一比,顯得微不足道。
但龍爪與手掌交擊的剎那,天龍身形一顫,竟變得有些虛幻起來。
“不可能!!”趙黃巢面色一變。
不待他多做反應,玉連城身影一閃,陡然掠至天龍腦袋上,在大喊一聲“降龍神腿”中,一腳蹬在天龍頭上。
天龍發出一聲哀鳴,身影越發縹緲,最后崩潰逸散,徹底消失在天地之間。
“他分明是出竅狀態,怎還會如此之強?”
趙黃巢面色難看到了極點,衣袖一揮,罡風大起。喚作吳素那般殘魂,極有可能被吹散。
玉連城卻一動不動,仿佛風浪中的磐石,嘿嘿一笑:“蠢貨,真正的武道是性命相修。更何況,以我強悍的體魄,肉體反哺元神,也絕不是你這些小伎倆能夠對付的。”
趙黃巢面色陰晴不定,衣袖一甩,蘊養的一道劍光飛出,向玉連城斬來。
而他本人則更為果斷,直接化作一道遁光掠走,速度比來之前更快,也更加狼狽。作為活了上百年的老烏龜,他自然知道取舍進退。
“現在想走,不覺得晚了嗎?”
玉連城伸手一抓,就將劍光抓潰,然后向對手追了過去。
而趙黃巢在將要飛出王府時,兩道細微的劍光突然從聽潮亭中飛出,向他刺來,正是玉連城所馭的兩柄小劍。
趙黃巢堪堪躲過,但速度卻慢了下來,玉連城虛影陡然出現在他的眼前,咧嘴一笑:“我說過,見你一次,就要揍你一次。”
下一刻,雙拳如狂風驟雨而來,威勢比肉身體魄狀態下弱了不少,但對付趙黃巢卻綽綽有余。
趙黃巢又怎甘心挨揍,此人不愧是陸地神仙一般的人物,大袖飄飄,不斷招來罡風、雷電、火焰……
但只可惜,面對玉連城,也難有成效。
不多時,趙黃巢就被玉連城制住,提起衣領,拳頭直往臉上招呼。
也虧得兩人現在都是出竅狀態,否則玉連城只一拳就能將對方腦袋打爆。
“這……”
一旁的徐鳳年幾乎傻眼了。
今天的夢境似乎過于光怪陸離,變化莫測。
但轉頭看著這個白衣女子,眼中不由再次涌出淚水來。
“娘,鳳年好想你。”
“娘也很想鳳年。”
砰砰砰!!
且不提那母子重聚的感人畫面,玉連城拳頭如雨點落下,直將出竅神游的趙黃巢揍的透明飄蕩起來。
但無論再怎么出手,卻始終無法將其擊潰。
“你……”趙黃巢看著玉連城,咬牙切齒。
“你倒是抗揍,但莫要以為我真沒有手段了。”玉連城嘿嘿一笑:“其實,在現在這狀態下,我有一門武功特別好用,你想不想看看。”
“好,既然你想瞧,我就讓你開開眼界。”
忽然間,玉連城一雙眼睛七彩流溢。
當趙黃巢對上這雙眼睛時,只覺七彩翻涌,無邊無際,浩瀚無邊,竟是化作欲望之海,讓人沉淪。
無數情緒在趙黃巢心中流轉,其中由以怒、懼最盛。
怒自己身為陸地神仙竟被一青年如此欺辱,懼青年實力之強橫,手段之霸道。兩種情緒交織糾纏,在趙黃巢心中不斷上涌。
而就在這兩種情緒即將如火山爆發出來時,趙黃巢猛一咬舌尖,眼中恢復一絲清明,狠狠瞪了玉連城一眼,整個身形就倏然潰散。
“嘿,元神出竅果然不好殺,我在這方面還是薄弱了一些。”
玉連城搖了搖頭,倒也并不在意。下次見面,再揍趙黃巢一頓就是了,又嘿嘿一笑:”不過這老小子絕不好受,他要是不跌境,我是他爹。”
龍虎山。
一間密室中,盤膝而坐的趙黃巢陡然睜開眼睛,氣息微弱,劇烈的喘息起來,猶自驚魂未定。
那一雙七彩流溢的眼眸,更是在腦海中回蕩不去,仿佛化作最深沉原始的噩夢,無論如何也驅散不掉。
然后。
趙黃巢一身浩瀚磅礴的氣機開始外泄,如同沖垮堤壩的洪水一般。他的氣勢越來越弱,不多時就跌下了陸地神仙境界。
而這跌境還未結束。
“不!!”
趙黃巢發出一聲不甘的咆哮。
無論是誰數百年的修為付諸東流,都會如此,更可能比他更加難堪。而越是如此,心境就越是不穩,氣機泄的更快。
“慕容桐皇!!”
一聲凄厲的叫聲在密室中回蕩,宛如夜梟哀嚎,令人聞之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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