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亮馬車緩緩駛出城鎮。
車廂是以上等檀木制成,繪著精美的凋刻,華美簾幕低垂,遮擋外面探尋的視線。拉車的馬神駿異常,體態矯健。趕車的車夫亦是一位老手,即使路面崎區坑洼,馬車也行的很穩。如此馬車在小鎮中并不少見,更何況,車簾上還以金絲繡著‘無雙’兩個字。
玉連城就坐在馬車之中,他手指輕輕敲擊桌面,發出‘篤篤’的聲音,卻十分悅耳,就彷佛是一曲連綿樂章。
烏黑的青絲在玉連城的膝蓋上蔓延,卻是一個小小的人兒,枕著他的大腿睡覺,面上還帶著甜美的笑容。
“無雙城的人已替我將冰魄取來,三大奇石已盡數收齊,大邪王也已到手,就只剩下最后一顆黑寒了。而黑寒在拜劍山莊之中,被一分為二,一是被遺棄的敗亡劍,二是尚要等好幾年才會出爐的絕世好劍。”
“而我想要鑄成神兵,僅我一人,未免心有余而力不足,這拜劍山莊就是很好的幫手,或許我應該先去拜劍山莊一趟。”
“除了拜劍山莊外,海外鐵心島也有一幫善于鑄造之人,或許也可以將他們請來。不過在鑄劍前,可以先去海螺溝看看,‘拜訪’長生不死神,免得他來搗亂。若他天級摩訶大成,那就順手將他除掉。”
玉連城摩挲這下巴,在琢磨著接下來的事。
就在這時,大腿有異動傳來,卻是第二夢悠悠轉醒,坐起柔軟的身子,揉了揉眼睛:“玉哥哥,早上好。”
“不早了。”玉連城揉了揉第二夢的腦袋,笑道:“想不到小丫頭還很能睡呀。”
第二夢小臉一紅,纖細的手指揉著衣角,辯解道:“是昨天玉哥哥傳我的那套刀法太厲害了,夢修煉了后很累、很累的。”
昨日,玉連城傳授了第二夢一套刀法。
是他將傾城之戀分解后,加上自身武學所創。
實際上,三國時期,無雙夫人做過類似的事,把傾城之戀大刀闊斧的修改為“情傾七世”,也就是無雙姥姥所使的武功,威力只剩原本的百分之一,但也極為驚人。
可要命的是,“情傾七世”和傾城之戀一樣,充滿了至陽至剛的力量,以至于姥姥平日瘦弱枯骨,運功時則化作紅臉關公。
玉連城雖也是修改傾城之戀,但方向與無雙夫人卻不同。
傾城之戀一共有兩個特點,一是威力,一刀傾城。二是速度,超越時間一切的速度,比閃電更快,比光更快。
無雙夫人保留的是力量,而玉連城則是選擇速度。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而所創的武功是一門刀法,名為“瞬夢刀”,快絕天下,一瞬斷夢。刀法僅有三式,皆是以快為根基。
昨日第二夢正是修煉了“瞬夢刀”,消耗了大量體力,故而今早趕路時還在睡覺,被玉連城抱到馬車上,枕著他的腿繼續睡。
實際上,第二夢這些日子睡眠都十分香甜深沉。
以往她修煉斷情七絕,胸中有刀氣、真氣凝結,任何一個情緒都要心疼如絞。而她父親第二刀皇又是個為刀而狂的瘋子,時時刻刻讓她擔憂。如此以來,睡眠怎會好。
而如今,斷情七絕的刀氣已被盡數化解,她跟著的人也不是執著于刀的第二刀皇,而是溫暖和煦,如朝陽春風的玉連城。
單只是坐在玉連城身旁,就能夠趕到一股安寧祥和的氣息充斥心靈,十分安心舒服。衣食住行,也自由人安排,服侍的妥妥帖帖。
這幾天里,第二夢幾乎是將以前沒有睡好的覺統統補回來。
而以往冰冷的性格也漸漸解凍,恢復了活潑的本色,偶爾甚至有些古靈精怪。
“說來以往都是我枕美人玉腿而眠,這幾天卻還是別人枕我大腿睡覺。”玉連城捏了捏第二夢的鼻梁,笑道:“你快快長大,這筆賬我可是要討回來的。”
第二夢趕緊端正坐姿,拍了拍自己的小腿,小臉嚴肅道:“玉哥哥,你躺吧。”
玉連城啞然失笑:“算了,還是以后再說。不過你放心,我睡覺向來是很安穩,不會把口水流到別人腿上。”
“我、我沒有。”第二夢小臉頓時羞紅一片。
玉連城揉了揉小家伙的臉頰,正待說些什么,忽然臉色微凝,目光向車簾掃去。
那深邃的雙眼中有精光閃爍,似乎通過車簾,看到了能令他嚴肅以待的存在。
“停車。”
一聲命令后,馬車停了下來,玉連城拍了拍第二夢的腦袋,囑咐道:“就待在馬車中,不要下車。”
第二夢雖不知發生了什么,卻小臉嚴肅的點了點頭。
玉連城步出馬車,同時將一個發光的刀匣取出。
刀匣之中,自然就是恨天絕地的大邪王。
而這刀匣也不尋常,乃是神石所化。
大邪王過于顯眼,而為了引那人來,又不能收入儲物空間之中,于是只能放入神石所化的刀匣之中。至于尋常刀匣,往往才一與大邪王碰觸,立時化為齏粉。
玉連城下了馬車,往前走了十余丈的距離,然后就將目光望向遠處,似是在等待著什么到來。
轟隆!
轟隆隆!
片刻后,一陣陣沉悶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這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響,速度極快,重重轟鳴,剎那間就似山呼海嘯般席卷而來。
馬車車夫是不久前加入無雙城的武林高手,其本身就有一流的實力,在江湖也頗具名望。
可聽到這轟隆之聲,卻也不由神色暗凜,自忖聲勢如此驚人,莫不是雄霸率領千軍萬馬來圍攻玉城主不成?
“好像變得熱了一些。”
第二夢拉起車簾一角,踏出個小腦袋向外望。她的心思細膩,隱隱察覺出氣溫似乎有所提高。
就在馬夫全神戒備,第二夢猶自疑惑好奇之際,一幕驚人的景象,就出現在兩人的面前。他們只見一團洶洶烈火以超乎想象的速度飛來,而那熊熊烈火之中,竟有著一頭異獸,或者說,洶洶火焰就是那異獸散發而出。
而那異獸,竟然是一條渾身浴火的真龍,有十余丈的龍身,嘶吼咆孝,鱗爪飛揚,浩浩蕩蕩,所過之處,犁出一道長長的溝壑,啥事飛揚,盡是火焰灼燒的痕跡。當那一雙龍眼瞧見玉連城時,更是殺機暴漲,以更快的速度撲殺過來。
“這、這……莫非是四大瑞獸中的龍?”
車夫也是見多識廣之輩,當看清這個怪物形態之際,也被駭了一跳,以為神龍先世。卻又隱隱記得驚惶榜中,對龍的描述是其狀高如山岳,有些不符。
玉連城神容微沉,若真是龍,也的確值得他嚴陣以待。
但可惜。
這迎面而來的并非龍。
而是一只沙包大的拳頭。
更準確的說,這是一招拳法。
而這一式拳法,他曾在凌云窟的壁畫上瞧見過。
山海拳經之龍鱗破日。
這是十強武道中的武功,世上或許還有人精通山海拳經,但能將山海拳經打出如此威勢的,普天之下唯有一人,一個名列驚惶榜的絕世高手。
——武無敵。
“真龍”迎面而來,馬夫已然能夠感到那一股暴戾酷熱的氣機。
面對如此驚世駭俗的一擊,玉連城緩緩抬起了手掌,五指張開,徐徐向前推出。他的速度很慢,一寸寸推進,彷佛每前進一寸,就要耗費無數心力一般。
而隨著手掌的前推,這一只手好似在無限變大,不過剎那之間,就已化作天幕,遮擋天日,整個天地都是一暗。
龍鱗破日?
那不知龍鱗可否破天!?
車夫雙眼微瞇,彷佛看見一頭金龍以霸道無畏的姿態,撞上不斷下壓,深沉厚重的天幕,似是要撕開天幕,讓光明重現人間一般。
一道悶雷炸開,地面劇烈搖晃。
金龍一聲哀鳴,雖撞的頭破血流,卻只是讓這天幕單薄了少許,始終沒辦法將其穿透。
待再回過神來,哪有什么金龍,哪有什么天幕,不過是玉城主張開手掌,接下另一人的拳頭。而以兩人為中心,方圓十丈的地面卻是轟然破碎,下沉。那碎痕幾乎蔓延至馬車外,也難怪玉連城先前要步出十余丈的距離。
駿馬受驚,嘶鳴不止,也虧得馬夫極有極有經驗,否則還真未必能夠制得住這受驚之馬。但馬夫也明白兩個絕頂高手交戰,一不小心就可能遭受池魚之殃,于是駕馬后退了數十丈,方才停下。
“好,天下能夠挨得住老夫這一拳的少之又少,不愧是能夠取出大邪王之人。”
那人頭戴斗笠,微低著頭,遮蓋了大半面容,當他說話的時候,真氣充足,震得人耳膜作響。無數碎石也隨著聲音震顫,甚至被震為齏粉:“你夠資格與老夫一戰。”
玉連城眉頭一挑:“夠資格與你一戰?好生狂妄。”
那人嘿的一笑:“連天也要拜服在老夫面前,你若有這樣的實力,也足以狂妄。”
“天?莫非你說的可是十四驚惶中的帝釋天。”
玉連城似乎后知后覺,用略帶驚恐的語氣道:“這么說來,你就是驚惶榜中的十強武者,匯聚武家三百年的氣運,強如千年修為的帝釋天,也慘敗在你手中。”
“不錯,就是老夫了。”
武無敵緩緩摘下斗笠,露出粗獷的面容,以及那舉世無敵的戰意和傲氣。
以往,他武功雖高,但在江湖卻沒有絲毫名氣。可因為一旨驚惶榜傳世,頓時名譽天下。教天下人都知道,這世上還有一人自創十門絕技,一戰敗天。
本就高傲的武無敵,時常聽到江湖人探討驚惶榜,于是也就愈發自負。甚至動過心思,與其他驚惶榜高手較量。
“哦,原來是十四驚惶之一,久仰久仰。”
玉連城拱了拱拳,露出敬仰之意,旋即嘴角掠出一絲譏嘲的笑意:“幸好,我也是十四驚惶。”
“嗯?你是……”武無敵眉頭一皺。
玉連城神容微凝,一股浩瀚磅礴的氣機彌漫出去:“本座,第十四驚惶。或者,你也可稱呼我為驚惶之惶。”
武無敵的面容一僵,旋即冷笑一聲:“我道是誰,原來是你。正巧,我也想見識一下,所謂的驚惶之惶,能否讓老夫也為之驚惶。”
“我知你來意,是為了擊敗再次擊敗大邪王,破除武家詛咒。可惜,你要失望了。”
玉連城衣袖一垂,微笑道:“因為,你勝不了。”
武無敵氣急而笑,卻未急著動手,而是將目光移至刀匣,目中精光爆閃,如一顆恒星炸裂:“廢話休提。拿出大邪王,與我一戰。”
“你未帶兵器,我又怎能以兵器欺你。”
玉連城抓住刀匣,向身后一丟,在空中劃過一個弧線,卻正好落在馬車旁邊、
“更何況,我的拳腳功夫也不差。出手吧,讓我瞧瞧,你的讓帝釋天那老家伙也畏懼的十強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