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著把東西裝到租來的三輪車上,張宣又坐進了桑塔納。
他還要先回趟家,把15萬給阮秀琴同志才行。
石門站到上村十字路口,10里路,桑塔納硬是花了14分鐘,還不如摩托車快呢。
“等我一下,馬上就來。”
十字路口,等到桑塔納停穩,張宣跟幾人說一下,也是緊著帆布包下了車。
知道兒子今天要回來,阮秀琴此刻正在后院拔雞脖子毛,旁邊放著一把菜刀,一碗加了鹽的水。
聽到外面堂屋有動響,阮秀琴適時抬頭看了過去,見到是自己滿崽時,臉上瞬間升起了祥和的笑。
溫溫地問:“回來了,考得怎么樣?”
“考得還行,老媽您就放心吧。”說著,時間緊湊的張宣走過去就把要去永興村的事情說了一遍。
阮秀琴一聽這話,拔雞脖子毛的手猛地停了,“那你今晚是不在家吃飯了?”
“嗯,不吃了。”張宣解釋說:“時間來不及,估計上到永興村就天黑了。”
聞言,好久沒和兒子一起吃飯了的阮秀琴看了看手里的雞,嘆口氣把它給放了。
張宣瞅了眼這只死里逃生的大紅公雞,暗暗吞了吞口水,就把帆布包給了阮秀琴,囑咐說:
“老媽,這里是15萬。等會我跟著他們上去了,您老打個電話把姑姑姑父叫上來吧,晚上讓他們兩過來幫著看家。”
雖然早就知道兒子掙了錢,也打電話求證過阮得志了,但當手里真的拿到15萬時。
阮秀琴第一感覺就是這些錢沉甸甸的,很重,很踏實。
第二感覺就是非常欣慰。心道我兒長大了,我兒有出息了,我兒能掙錢了。
然后她的第三感覺就是想哭,心酸的想哭一場,委屈的哭一場,偷偷痛哭一場。
因為她此刻想到了死去的丈夫,想到了兩歲死去的大兒子,想到了跟她一起吃苦受罪吃紅薯飯的大女兒,更想起了因為沒錢復讀而離家出走的二女兒…
這么多年了,艱難地走到這一步,苦難中都是苦難,苦難中都是辛酸和白眼。
悲傷的事情一件一件發生后,她的潛意識里早已認命。已經認為她苦難的人生中不再會迎來曙光。
但突然就看到希望了,突然希望就在自己手上了,這是阮秀琴怎么也想不到的。
做夢也想不到的啊!
她是真的從來沒奢望過會這么快有錢,老張家會這么早翻身。
所以當幸福突然來敲門時,沒個準備的阮秀琴欣喜之余,有點無措,更是有點慌亂。
見不得親媽這樣子,眼角澀澀的張宣抱了抱她,就準備出門。
走之前還不忘重復一句:“老媽,打電話把姑姑叫上來啊,這么多錢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家。”
阮秀琴擠了擠眼角,努力笑著說:“好,媽知道的,你跟他們出發吧,別讓人家久等了。”
“誒,那我走了啊。”
“路上注意安全。”
“嗯。”
……
再次出發。
車子離開十字路口,又開了三里路才到“上村”的大隊部。
上村的村支書就住在這里。村支書也姓歐陽,他和杜克棟是老相識、老朋友。
所以杜靜伶就把桑塔納停在了村支書家院子里。
而三輪車司機是個忙命之徒,為了點錢竟然直接拐上高山去了。
張宣幾人可不敢搭三輪車的便車,沒辦法就只能沿著馬路走。
好在歐陽勇比較給力,半個小時后他接走了杜靜伶兩口子。
如此,再半個小時后,張宣和孫俊也搭乘摩托車上去了。
趕到永興村時,天還沒黑,但也快了,紅艷艷的晚霞就在頭頂上,四周大樹上都是知了的叫聲。
臨下車,歐陽勇終于想起問他的成績了,“你高考怎么樣?”
張宣隨口而答:“還行。”
“還行就好,我也要有一個大學生親戚了呢,來,這是姐夫提前恭喜你的。”
歐陽勇笑著,把右手伸到褲口袋里,摸出一個紅包給他。
張宣抻摸抻摸紅包,發現有點厚,抽出一看,竟然有420。
這么大一紅包有點超乎他意外了,盯著對方看一陣就半真半假笑問:“用這么多錢收買我,你是不是心虛來著?”
小心思被道破,歐陽勇尬了尬,接著不要臉地擠眉弄眼道:“你不是馬上就上大學了么,我這可是給你湊學費生活費啊。”
“謝謝你的好心,可是真的只有這個原因?”張宣眼睛半瞇,似笑非笑問:“你自己信嗎?”
“我和你姐那是兩廂情愿,喝了點酒一不小心就…”歐陽勇被看的發毛,支支吾吾一通解釋。
“你們是在哪里干的好事?”張宣冷不丁來這么一問。
“玉米地里啊…不是,是我家里…”歐陽勇下意識回答,然后發現說錯了,又趕緊改口。
“滾!給老夫滾!”
想到如花似玉的老姐在玉米地里被這個二貨支棱了,張宣就特別火大,真想就一巴掌呼過去,抽死這個不要臉的算了!
娘希匹的!老夫識人不明啊!
見歐陽勇真的要滾,張宣又叫住他,“明天早點來接我們,我們人多,你還得多跑幾趟。”
“放心吧,你不提我也曉得個,明早我不出車,吃完早飯就上來。”歐陽勇說一句,就調轉摩托車一溜煙兒跑了。
由于做了虧心事,他現在有點不愿意面對這小舅子。雖然人家年紀比自己小,可一看到那張臉啊,就是莫名的有點發怵。
可能這就是大學生和土農民的區別吧,歐陽勇一邊開車一邊想。
目送這摩托車消失在山的另一邊,張宣掂了掂手里的紅包,會心笑了。
心說這狗東西還蠻精明,等他崽出生后,自己這個做舅舅的,還不得多有多份還回去么?
下車的地方離陽永健家還有150來米。
杜靜伶兩姐妹和伍國瑞在前方的石頭攤等著張宣和孫俊,打算一起放鞭炮進場。
走過去,張宣問雙伶:“等久了吧,累不累?”
“不累,就是蚊子有點多。”輕輕說著,杜雙伶指了指石頭上被拍死的7只蚊子,心有戚戚樣子特惹人愛。
這一瞬間,張宣眼睛都看直了,當即附耳嘀咕:“要不是時間地點不對,我現在就想吻了你。”
杜雙伶聽了這話,不言不語,只是抿著薄薄的嘴皮子淺笑。
同時她還不忘下意識看了看周邊的人,見自家姐姐一直在觀察這邊時,臉一下就熱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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