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到杜雙伶的復雜目光,張宣愣了愣,以自己前世今生對她的了解,立馬就明白了她剛才所思所想。
瞟一眼大姐這個罪魁禍首,張宣覺得好生蛋疼。
張萍!你是個豬隊友啊!
你是豬隊友啊,張萍同志!
這個情況下,張宣沒有去看米見。
其實看不看都一樣,以米見的聰慧,早就猜到了前因后果。也早就知道自己在張宣心里的分量,更是明白杜雙伶對自己厚重又矛盾的感情。
張宣把切好的蒜葉放入一個碗里,菜刀擱案板上。
然后幾步幾步直接走到灶膛里,挨著杜雙伶坐下,伸手握了握她的手。自己去邵市的事情也不解釋。
自己和米見的事情,同樣不解釋。
因為都沒法解釋。
上輩子自己和米見互相留下了遺憾,今生他絕對不許相同一幕重演。
所以,他不放棄米見,就永遠解釋不清楚。
既然解釋不清楚,那還解釋干什么?
張宣要過鐵鉗子,夾一塊柴火放灶膛里,就跟她說:
“雙伶同志,你看,木柴每次不要添太多,里面保持四塊左右為最佳。
柴火也不要太塞進去了,放鍋心底最好,這樣省柴還不會起黑心火,也不會有太多煙子和灰塵。
咱家主要燒柴,這個你要學會呢。”
聽到他對自己說“咱家”二字,杜雙伶剛才積攢的郁氣,頃刻間煙消云散,滿心歡喜地說:“好。”
阮秀琴先后做了野豬肉、干菌子、碎骨蘿卜丁和羊肉火鍋,接著把這些菜放蒸籠里保溫。
就對張宣說:“滿崽,干鍋鴨和海參你比媽做的好吃,你來做。”
“行。”做菜他當仁不讓。
雖然手藝比不上那些大廚,但在農家菜里面,也是屬于尚可的水平了。
張宣炒菜。
阮秀琴去外邊收拾桌子,給桌子底下燒炭火去了。
張萍似乎不太敢和米見聊天,倒是和莉莉絲聊得熱切。
不到半會功夫,這大姐就把張宣小時候穿開襠褲的事情都抖露出來了。
米見大部分時間在聽兩人聊天,偶爾搭句話,有時候也會觀賞張宣炒菜。看著他年紀輕輕的,熟練的炒菜動作卻不輸自己母親,這是她沒想到的。
至于杜雙伶,一邊燒火,一邊逗腳底下的黃狗,時不時和米見說上幾句。
就這樣,時間慢慢地過…
干鍋鴨好了,海參好了,起鍋裝盤,吃飯。
外面起風了,把大門關上,桌底下炭火通紅,幾人圍坐在桌上也不覺著冷。
甚至室內氣溫有種恰到好處的舒服。
阮秀琴很熱情。開吃前,就用干凈筷子給三女依次夾了頂好的菜表示歡迎之意。
張宣給杜雙伶夾了個海參,感謝道:“燒火辛苦了,多吃點。”
杜雙伶沒拒絕,喜上眉梢地看他一眼,就吃了起來。
接著張宣又給張萍夾了塊肉。意思是大姐啊,你多吃點吧,多吃點吧,求你別再提我的事了。
米見似乎特別愛吃干菌子,只是下了幾筷子后就開始矜持。
阮秀琴是個心思巧的,見狀直接把干菌子碗換她跟前,熱情招呼她吃。
米見莞爾一笑,真的又不客氣了。
莉莉絲愛吃野味,還愛喝燒酒,一個勁“阿姨、阿姨”叫著,同阮秀琴你來我往,喝的好不熱鬧。
杜雙伶和張宣屬于啥都吃,不過最愛干鍋鴨和火鍋里的冬筍片。
為此,張萍還說:“弟啊,你和弟妹真是有夫妻相呢,吃東西都是一樣的。”
哎,張宣都麻木了,又給這大姐夾了塊肉。
吃完飯,杜雙伶帶著米見和莉莉絲去參觀書房。
張宣在廚房幫著親媽收拾碗筷,同時還準備中午的菜。
張萍也跟著忙活了會,就突然問:“弟啊,你要離那個穿白衣服的米見遠一點呢。”
張宣聽得莫名其妙,不想搭茬。
倒是阮秀琴問:“你為什么這么說?”
張萍摸摸孕肚說:“剛才我下來的時候,有人對我說:弟帶了三個弟妹回來。還說什么風流才子。”
接著不等張宣和阮秀琴接話,張萍又認真說:“媽,你們沒看封神榜啊?蘇妲己就是因為好看才成了禍害精。那穿白衣服的米見比媽年輕的時候都好看好多,弟啊,你還是要離她遠點,不要做對不起弟妹的事啊。”
張宣服了,是真的服了。
阮秀琴看一眼張宣,就對張萍說:“那是別人戲弄你的話,不要當真。”
張萍說:“我知道啊,雖然我不聰明,但這個我還是聽得出來的。”
阮秀琴問:“你不喜歡米見?”
張萍慌忙晃手:“沒有,沒有,我哪有資格不喜歡人家啊,我只是看到她就有點不會說話。”
張宣腹誹:姐呀,你什么時候會說話了呢?
阮秀琴抬頭看看大女兒,想了想組織語言說:“那是人家氣質好,你被震到了,不過依媽的經驗看,這是一個非常自愛的姑娘,你就別瞎操心了,也不要到外面去嚼舌根。
你弟比你聰明,比你有分寸,你不要管他的事,別個問你弟的事情就說不知道。
還有到外面,別個說什么,你聽聽就可以了,當一樂呵。”
張萍像小雞仔似的嗯嗯嗯,連嗯三聲就日常溜黃狗去了。
等大姐出了門,張宣就怨念說:“老媽,你怎么能這樣說大姐。”
阮秀琴嘆口氣說:“你大姐心太實了,經不起哄,我怕她到外面亂說話。”
說著,阮秀琴就轉頭問他:“那莉莉絲家里條件很好吧?”
張宣伸出大拇指,說:“她爸在咱邵市是這個,她媽是銀行的高層。”
阮秀琴停了停手里的活,幾秒后繼續做活,問:“她在哪里讀書?”
張宣回答:“在英國留學。”
阮秀琴又問:“是留學生啊,那學校應該不錯吧。”
張宣點頭,“圣安德魯斯大學,英國前幾名的大學,在世界上非常有名氣。”
阮秀琴沉默了,許久才說:“滿崽,這樣的家庭我們得罪不起。”
張宣頭疼,好一陣才問:“老媽,您老看出來了?”
阮秀琴說:“哎,這姑娘壓根就沒對我掩飾。跟你姐說一通話,把你姐肚子里的東西都掏空了,你姐還在那得意洋洋。”
話到這,她緩了緩,接著認真說:“滿崽,聽媽的,家和萬事興,世界上的好姑娘太多,你顧不過來的。”
張宣,“……”
見他不說話,阮秀琴也不再緊逼,反而說:“好了,你碗也洗了,你去陪她們說說話,帶她們到處轉轉,人家來了就不要怠慢人家。”
“嗯。”
這話在理,張宣洗洗手,也是出了廚房。
進書房時,三個女人都在忙。
杜雙伶在整理書房。
莉莉絲在拍照。
米見靠著書柜,在看書。
張宣問:“現在外面的風停了,天氣不錯,你們要出門逛逛嗎,等會吃完中飯就要下去了。”
莉莉絲見到他,直接給他拍了張照片,然后問:“去哪?”
張宣看著她說:“你不是喜歡拍照么,去河對門的茶葉山,幾十畝茶葉山足夠你擺弄相機好久了。”
莉莉絲舉手贊成,“成,咱們就去那,等會給你們拍得美美的。”
出門,四人抄的近路,過河壩去的對面。
河壩上此時有一群阿嫂在洗衣服,見到張宣四人,六七雙眼睛齊齊看了過來。
其中有個老阿嫂故意找樂子問:“張宣,這三個誰是你媳婦?”
張宣樂呵呵地看了看,就說:“李嬸,你這樣說,小心我媳婦記仇啊。”
過了河壩,再過四丘水田,就到了茶葉山腳下。
這座茶葉山是集體公社期間,把一座大山頭用扁擔擔平的,據說當時全村人花了將近三年時間。
坡比較緩,沿途都是梯形茶葉田,山頂有四塊大的茶葉坪,每個坪占地20來畝,綠油油的茶葉樹,整整齊齊,甚是好看。
莉莉絲一到山頂就瞬間瘋了,張開雙手,仰起頭,長發飄飄,一口氣從一個弄子里跑過去,口里還大聲呼喊:
“啊!……”
“好美啊!!!”
米見右手捋了一把細碎發到耳后,巧笑說:“空氣好清新。”
杜雙伶來過兩次,倒沒那么驚奇,她接過相機,給幾人拍照。
張宣作為土生土長的山里人,這地方早他媽看習慣了,說實話沒什么感覺。
四人輪流拍照,拍單人照,拍合照。
有一次,莉莉絲突兀地問杜雙伶:“可以借你男人用用嗎,我跟他拍一張。”
杜雙伶答應的干脆,笑說可以。
聽到可以,莉莉絲就拉著張宣走開點,走遠點,站好指著被背后的巨大山脈對杜雙伶說:“把后面那座大山拍進去。”
杜雙伶舉起相機說好。
拍照很順利,只是往回走的時候,莉莉絲用只有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說:
“張宣,我吃醋了。”
張宣知道她說的吃醋是指什么,還不是“左一句弟妹”、又一句“兒媳婦”給鬧的。
張宣早有心里準備,此刻面容依舊,當作沒聽到似的。
莉莉絲見狀,又小聲嘀咕了一句:“找個機會,我們接吻吧,讓我試試你半年的成果。”
張宣腿一軟,溜了。
他娘的,這種場合,這女人惹不起啊!
見張宣嚇跑了,莉莉絲嘴角一翹,仿佛一朵朵梅花在冬日里綻放。
一通照拍下來…
末了,米見微笑著主動對張宣說:“張宣,我們也拍一張合影吧,我們認識這么久了,好像還沒拍過合照。”
“誒。”張宣點頭,大大方方站了過去。
杜雙伶沒有任何波動,笑意吟吟的,還熱絡地指揮兩人站位。
時針不知不覺走到了12:21。
張宣看看表,對玩嗨了的幾人說:“走吧,我們吃中飯下去了。”
莉莉絲問:“張宣,你什么時候有空,我想去陽永健家看看。”
聞言,米見也用期待地眼神看向他。
張宣和杜雙伶對視一眼,就道:“后天吧,明天雙伶爺爺過壽,后天有時間,到時候我們跟著陽永健一起上去。”
米見問:“明天永健會下來?”
杜雙伶回答說:“會。明天她會下來趕連場辦年貨,同時還會來喝我爺爺的壽酒。”
早飯吃飽,中飯吃好。
中飯花了40分鐘。
飯后,等了會沒見到杜家的桑塔納來接,張宣問雙伶:“杜叔是不是太忙,給忘記了?”
杜雙伶輕輕點頭,覺得有這種可能,就建議說:“要不你分兩批送我們下去吧。”
張宣覺得這樣好麻煩。
可同時載三女,阮秀琴又不許,說不安全,而且這樣自己祝壽的禮品也放不下。
沒得法,他騎車去了趟歐陽家,一問,歐陽勇去新化火車站接人去了,不在家。
無奈,張宣騎回來,把車子往大門口一停,說:“你們先上來兩個。”
米見沒有猶豫,先動了。
杜雙伶不著痕跡掃一眼莉莉絲的心口,也跟著上了車。
等人坐穩,不二話,油門一加,摩托車直接起飛。
14分鐘后,下車的杜雙伶附耳悄悄說:“親愛的,給你35分鐘,來回在35鐘以內,我寒假給你獎勵。”
張宣眼睛一瞪,“嗯?什么獎勵?”
杜雙伶瞟一眼跟自家姐姐聊上了的米見,臉熱熱地豁出了說:“還記得上中下三簽嘛。”
張宣眼睛瞪圓了,這是天降祥瑞啊,迫不及待問:“下簽?”
杜雙伶臉紅了,狠狠片他一眼,“上。”
張宣眨巴眼,“一起吧。”
“德性~”
杜雙伶眉眼彎彎,都快擠出水了,走兩步后,又瞇瞇眼說:“看你表現。”
張宣看傻了,看呆了,看著自家媳婦一閃而逝的媚態,咽了咽口水,心里忍不住驚呼,娘希匹的!自己這是好事做多了,中獎了?走大運了?
不能浪費時間,老男人趕緊調頭回家,回家接莉莉絲。
想到莉莉絲,張宣瞬間明悟,我就說今天杜雙伶不一樣了,原來是在防備莉莉絲啊。
14分鐘后,摩托車準時到達十字路口。
行李綁好,莉莉絲上車。
中間在沒有人煙的路段,莉莉絲喊:“張宣,我肚子疼,停下車。”
張宣翻翻白眼,老夫又不傻,停車后,我就不止是腦殼疼了,嘴巴也要疼。
莉莉絲笑著看他不上當,隨即緊緊貼著他坐好。
又道:“張宣,我心口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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