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黃鉆,吃過中飯。
張宣和杜雙伶提出告辭。
楊迎曼本來還想留他們到開學的,但張宣和杜雙伶這回鐵了心。
沒得法,阮得志只得開面包車送兩人回了中大。
下午四點過,三人大包小包的提著,過石階,在梧桐樹下碰到了老鄧和魯倪。
魯倪在自來水下去香菜泥土,摘除黃葉,洗根。
老鄧在煤爐子上燒臘肉皮,黝黑的豬皮上冒出許多細小的油泡,滋滋滋地散發著焦香味。
見到張宣三人,老鄧率先起身打招呼:“老阮、張宣、小杜,新年好啊!”
“老鄧,新年好!”
老鄧給阮得志散根煙,熱情地說:“你難得來一次,今天吃完飯再走,咱倆好好喝一杯。”
聽到這熟悉的“喝一杯”,張宣也是蛋疼得緊,好像碰到老鄧不是在喝一杯,就在喝一杯的路上。
生活里離不開酒,三天兩天喝,這老鄧真真就是一酒鬼。
張宣急忙打岔,謊話張嘴就來:“老鄧,你就別為難我舅舅了,他今天得趕回去,晚上有個會要開。”
阮得志有點意外張宣說這話,本來盛情難卻,都想留下來喝一杯了的,這下子是喝不成了。
于是順著說:“老鄧,今天是沒時間了,下次我請你。”
“成,事業為先,下次不醉不歸。”老鄧以為他真有事,也就不再糾纏。
放走了阮得志,老鄧轉頭看向張宣和杜雙伶:“你們呢,你們沒事吧,今晚下來一起吃飯。”
張宣和杜雙伶對視一眼,就回答道:
“老鄧,你的好意心領了啊。但今天我們倆要吃齋,就不打擾你和導員了。”
老鄧還沒說話,魯倪倒是好奇地開口了:“這又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你們為什么要吃齋?”
嗐,只能撒謊了。
張宣偏頭問兩人:“南岳衡山你們知道的吧?”
魯倪回答說:“知道。”
張宣又問:“那聽過南岳司天昭圣大帝、安邦護國大天尊這句話嗎?”
鄧達清和魯倪一臉迷糊,齊齊搖頭。
“哎…”
張宣假裝嘆口氣,“南岳菩薩你們竟然都沒聽過,今天他老人家生日,我們那信奉他,要燒香,要吃齋。”
得,牽扯到習俗信仰問題了,鄧達清和魯倪瞬間懵逼,乖乖地閉嘴了。
上二樓,打開門。
一進去,極力忍著的杜雙伶還是輕笑出了聲,打趣說:
“你拿南岳菩薩來撒謊,小心他老人家今晚做夢怪你。”
張宣心有戚戚地道,“不會吧,我可是他老人家的香客,今年暑假我還打算去南岳衡山進香呢。”
說到去南岳衡山,杜雙伶眼睛一亮,探頭輕聲說:“我也跟你去。”
張宣親她一口:“還要問么,我都去了,你當然得去。”
杜雙伶聽得滿心歡喜,開始整理大包小包,開始歸置兩人的行李箱。
張宣也不閑著,系個圍裙,帶雙套袖,開始里里外外打掃衛生。
租房個把月沒人住,落了好厚一層灰,贓兮兮地看著難受。
10多分鐘后,整理完衣物的杜雙伶也下場幫忙。
兩人一起歸置客廳,一起擦拭窗戶,一起進廚房打掃。
就像多年的夫妻一樣,兩人的一舉一動和諧自然,發揮著某種默契。
一個小時后,衛生終于搞完了,兩人都出了一身細細的汗。
打盆熱水洗手,杜雙伶遞快干毛巾給他擦手,期待地問:“親愛的,今晚我們吃什么?”
聽到這聲親愛的,張宣心里一動,“你想吃什么,我給你做。”
杜雙伶微微抬頭,早有準備地說:“那今晚燒六個菜吧,雞、魚、肉三生,燉蘿卜,蝦和豬血丸子,怎么樣?”
張宣說好,附和一句:“要不咱再喝點紅酒?”
“聽你的。”杜雙伶笑意吟吟地應允。
商量完畢,兩人換好鞋子,又風風火火地出了門,買菜。
豬血丸子和臘肉是從家里帶過來的,不用買。
其它4個菜都是一些家常菜,隨處可見,在菜市場逛一圈,不到20分鐘就買齊了。
買完菜,又趕著買了一瓶紅酒,過馬路要回去時,杜雙伶忽然拉住他。
說:“等下。”
張宣轉身看她,以為她臨時又想吃什么菜了。
面對他困惑的眼神,杜雙伶嫣然一笑,沒解釋,而是轉身往前走了大約30米,進了一家雜貨店。
眼神在店里溜一圈,杜雙伶就對店老板說:“給我買兩對紅蠟燭。”
店老板正在看小書,抬頭問:“要大的,還是小的?”
杜雙伶對比一下蠟燭大小,說:“大的。”
結帳,把紅蠟燭放袋子里,出門后,杜雙伶臉紅紅地低頭走路,不敢看某人。
張宣跟在后頭瞅著她的背影,喜不自禁地拍馬屁道:“我張某人的媳婦不僅覺悟高,還浪漫,真是撿到寶了呢。”
面皮子被無情揭破,杜雙伶回身輕輕踩他一腳,抿笑抿笑,反而不那么害羞了。
兩人身子挨著,一路竊竊私語,進南門,經過教師公寓一樓時,運道不咋好,恰巧碰到了出門倒潲水的老鄧。
老鄧望著兩人大包小包的菜,一副見鬼了的樣子問兩人:“不是說吃齋嗎,怎么還買雞買魚了?”
張宣厚臉皮地抖抖袋子,一本正經地反問:“過年過節你們請各路神仙吃飯時,難道不做一桌子好菜?”
老鄧扶扶金絲眼鏡,似笑非笑地說:“做,當然做。但問題是各路神仙吃完后,我們也跟著吃了啊。”
張宣繼續發揮不要臉的精神:“啊?是嗎?可能習俗不一樣吧,我們這些菜要擺三天的。”
老鄧無言以對,眼神兒在兩人身上轉個圈,也是進了屋。
魯倪悄悄笑罵鄧達清:“你是個傻子嗎?”
老鄧吧唧吧唧嘴:“我就一老光棍,哪懂那些調調。”
魯倪撇他一眼,“要不我教你。”
聞言,老鄧立馬退避三舍,苦逼地說:“魯倪啊,教啥子教,我不是唐僧肉啊。”
老鄧是不是唐僧肉,沒人知道。
但今天的雙伶同志在張宣眼里絕對是唐僧肉,還是極品中的極品。
回到二樓,關好門,兩人來到廚房開始做菜。
女的洗菜,男的切菜…
張宣炒菜時,杜雙伶就在一邊看,陪他說話的同時,偶爾給他遞個調料,接個水。
第一個菜是雞肉,張宣夾一塊放她嘴邊:“來,嘗嘗,看還要不要加鹽。”
“嗯~”杜雙伶笑瞇著眼睛,張嘴讓他喂。
肉入嘴,她細嚼慢咽幾口就夸贊說:“好吃。”
“鹽對味么?”
“嗯,剛好。”
杜雙伶吃完一塊,又情不自禁地夾一塊放嘴里,接著還不忘給張宣喂一塊。
老男人張嘴吃著,忽然有種恍惚,好像兩人回到了前生。
上輩子兩人就是這樣一起做菜,一起吃飯,一起散步,一起旅游,一起帶孩子,做什么都是一起,平平淡淡卻又溫馨地過完一生。
回憶起上輩子,張宣覺得自己是幸福的,卻又遺憾的。
幸福的是有兩人長長久久陪伴自己。
遺憾的是米見,平庸的他一開始缺乏勇氣,以致兩人錯過了最美好的青春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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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米見后悔沒要個孩子的那一幕,張宣到老都沒原諒自己。
這輩子,他本是跨越時空縫隙而來,除了執著長久的擁有外,曾經見證過的、體味過的、牽手過的,他都不想放棄。
重生的第一天起,在張宣心底里,就一直有一個信念,要改變宿命。雙伶他要,米見同樣也要,他要盡量一碗水端平,不能再像前生那樣有所顧忌了。
再世為人,別人說他矯情又怎么樣?說他貪心又怎么樣?
誰在乎?
外面變天了,昏昏沉沉的,細雨漫天。
兩人嘮叨著說不完的瑣碎,嘮叨著說不完的話,6個菜不知不覺間就好了。
見張宣要把菜從蒸鍋里拿出來端上桌,杜雙伶伸手攔住他說:“不急,我們一身油煙味,先洗澡。”
張宣眨巴眼,“一起洗?”
杜雙伶笑瞇瞇地拒絕了,抿嘴看著他眼睛說:“現在不行,晚上陪你。”
現在不行…
晚上陪自己…
現在都要洗澡了,晚上還洗…
張宣差點樂瘋了,壓制住蠢蠢欲動的欲望,“好,我們同時進行。你去臥室洗,我到外面洗。”
冬天洗澡是痛苦的,但張宣此刻是樂此不疲的,當熱水澆身時,全身都充滿了快活因子。
張宣洗得快,還順帶洗了個頭。
把頭發吹干,他就坐在沙發上等。
5分鐘后,他看一眼臥室門口,打開了電視。
10分鐘后,他再看一眼門口,繼續看電視。
15分鐘后,張宣來到房門前,擔心地問:“雙伶,洗完了嗎?”
里面回:“還等下。”
聽到回話,他放心了,同時腦子里滿是問號,洗個澡要這么久的?
前后都快半小時了都。
不過今天是個好日子,是個值得銘記一生的日子,他還是把困惑壓了下去,繼續回沙發上看電視。
20分鐘后,房門還是沒動靜…
張宣想了想,沒做聲,沒去打擾。
只是心里忍不住猜測,莫非這妮子害怕了?
可是不應該啊,以自己對她的了解,雙伶同志對自己從來都是掏心掏肺的,不會躲避才對。
當然,上學期是意外,那是艾青強行干預的結果,不然兩人早就成了事實夫妻。
這般思緒著,慢慢地10分鐘又過去了。
張宣看了看時間,憋口氣,還是沒憋住,再次起身來到房門口,問:“雙伶,好了嗎?”
里面回:“馬上好。”
馬上好,馬上好,這聲馬上又過去了十多分鐘。
正當張宣無聊地靠著門棱看電視時…
某一刻,門鎖“啪嗒”一聲,開了。
門從里面開了。
張宣聞聲轉頭,這一剎那,這一瞬間,他眼睛瞪得溜圓,整個人都呆住了!傻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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