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怡好奇:“孫大爺,什么大新聞?”
孫大爺伸手指著旁邊的一個中年男人說:
“這次裴屠夫去回縣收豬,聽到了一個大新聞。
我們邵市出了個千萬富翁咧,了不得咧!”
見劉怡看過來,裴屠夫手舞足蹈地說:
“跟你們講,我這去回縣收豬,聽他們都在議論回縣出了個大作家,光靠寫作就掙了千萬身家。
聽說如今還在沖擊一個什么文學獎。
那個獎項叫什么,叫什么茅什么...”
旁邊一位酒鬼接過話茬:“茅臺獎?”
“哈哈哈...”一群人瞬間叫出了豬笑聲。
一個哺乳期少婦說:“這事我知道。我有看報紙,你說的是新聞報道上的茅盾文學獎吧?”
裴屠夫看一眼少婦,順帶看一眼人家的胸,朝她豎個大拇指:“對對對,就是這個,就是這個茅盾文學獎。”
劉怡吃驚:“報紙上經常報道的大作家三月是我們邵市的?”
裴屠夫回答說:“可不是么,這么大的新聞,我們市里人還蒙在鼓里。。可是回縣的人都知道了,我走哪都能聽到他們在議論這事。
都說那個大作家天生不凡啊,是個天才,是文曲星下凡...”
聽裴屠夫嘚吧嘚吧一陣,劉怡整個人都聽懵了。
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女兒經常關注的新聞報道,經常關注的那個大作家“三月”竟然是邵市人!
要不是裴屠夫說的信誓旦旦,說的有模有樣,劉怡壓根就覺得在聽戲曲。
這時奶孩子的少婦似乎對大作家非常感興趣,追著問屠夫:“這個三月多大年紀了,具體是回縣哪里的?”
裴屠夫又偷偷瞄一眼少婦胸口,回答說:“是前鎮的。至于多大年紀了,這個我也弄不懂了。”
少婦不解:“這么大的新聞,沒人知道人家年紀?”
裴屠夫搖頭:“倒不是沒人知道年紀,而是他們每個版本都不一樣,有人說這三月40多歲了,有人說才十多歲,也有人說20歲,但更多的人說是30多歲。
我都被他們說暈了,弄不清哪個真哪個假。不信你們等著,過不了多久,消息就會傳到市里來了的。”
就著這個年紀,就著這個千萬富翁的傳奇故事,百貨商店門口的這群人又聚集在一起,開始了熱烈討論。
劉怡帶著震驚聽了一陣,后來發現這群人也是一知半解,遂失去了繼續旁聽的興趣。
進到百貨商店里面,劉怡買了拌餡料用的米粉,接著買了包心糖, 還買了一些配菜, 就趕回了家。
望一眼正在精雕細磨的丈夫, 劉怡把菜籃子放下,來到茶幾旁,重新拿過報紙看了起來。
把以前看過的新聞重新撿起來看一遍。
看到半途, 劉怡突然對米沛說:“你知道我剛才出去聽到了什么嗎?”
“什么?”米沛應一聲,繼續忙活。
劉怡端起報紙來到米沛跟前, 說:“他們都在傳, 報紙上的三月是邵市人。”
“嗯?嗯!!!”
米沛開始沒在意, 反應過來就詫異問:“邵市哪個區的?大祥區?北塔區還是雙清區?”
劉怡說:“不是邵市市中心的,聽說是下面回縣的。”
“回縣哪的?”
“回縣前鎮的。”
米沛停下手里的動作:“前鎮?杜雙伶、陽永健所在的那個鎮?”
劉怡點頭:“就是這個前鎮, 張宣也在這個鎮。”
話到這,劉怡沉思許久,爾后抬頭對丈夫說:“你發現沒, 整個暑假, 見寶每天都在做一件事, 看報紙看新聞, 看關于“三月”的新聞。”
米沛秒懂:“你是說女兒可能知道這個“三月”是誰?”
劉怡回答:“我就是這么想的。”
說著,劉怡用右手食指點著報紙上的“三月”字眼說:
“根據裴屠夫講, 回縣傳聞三月有可能是個20歲左右的天才作家。”
米沛聽得怔了怔,拿過報紙閱讀一遍新聞,臨了問:“你不會懷疑張宣是這個三月吧?”
劉怡看著丈夫, “我剛才有過這樣的想法。”
米沛在腦子里回憶一番張宣的模樣,“這么年輕, 你覺得可能嗎?”
劉怡搖頭:“我不信。”
米沛也說:“雖然我還沒看過這作家的書。
但根據報紙上這神乎其神的報道,都開始沖擊中國最高文學殿堂的茅盾文學獎了, 怎么可能是一個20歲左右的人寫出來的呢?”
劉怡認可這說法,隨后自我打趣道:“不瞞你說, 剛開始聽裴屠夫說這書有可能是一個20歲左右的年輕人寫出來的時,我腦子里第一反應竟然是張宣。”
米沛笑了,放下報紙,低頭繼續工作。
只是幾分鐘后,他轉頭對還在沙發上看新聞報紙的劉怡吩咐:
“邵市出了個這樣的厲害人物,我也好奇的緊,你去書店買兩本書回來, 晚上有時間我看看。”
“誒。”劉怡起身。
說實話,她心里也癢癢的,就算丈夫不說,她也打算出趟門。
新華書店。
劉怡許久未來這里, 發現新華書店同往昔不一樣,竟然擠滿了人。
門口張貼有手寫的紅紙宣傳單,上面寫的是書店季度十佳暢銷書籍。
劉怡一眼看過去,第一赫然就是報紙上經常提及的“潛伏”。
第二是“風聲”。
第三是“白鹿原”...
饒有興致地從榜一看到榜十,劉怡隨后去書架上挑書。
她第一時間就發現了“風聲”,拿一本掂了掂,隨即翻看了起來。
只是才看一眼!
才一眼!
劉怡腦子里就開始嗡嗡嗡地叫,像蜜蜂一樣嗡嗡嗡地亂叫!
“風聲”的封面整體呈現黑色,以彰顯那個年代從事諜戰工作的艱辛。
讓劉怡不敢置信的、感到震驚的是封面人物。
這個人物雖然只是一個背影,雖然是黑色長款風衣的背影,但劉怡只瞟一眼,就感覺像張宣。
左看看,似極了張宣。
右看看,還是像張宣。
劉怡抬頭望一眼四周人群,右手捂著心口,這一刻她感覺自己的心在怦怦地亂跳!
快跳到嗓子眼了!
再次低頭看一眼手里的“風聲”,劉怡深呼吸一口氣,隨即找“潛伏”。
但是在書架上找一圈也沒找到“潛伏”。
她問旁邊的書店職員:“請問《潛伏》在哪里?”
一天下來被問煩了的書店職員本來不想搭理她的,但看她容貌氣度不凡,就禮貌說:
“你是找三月新書《潛伏》吧,你來晚了,這書上午就斷貨了。”
劉怡驚訝:“賣的這么好?”
書店職員回答:“確實賣的好,這書這個月一直是供不應求的狀態。”
劉怡問:“下次什么時候有?”
按她的性子,買不到就不會再細問了,但是看著“風聲”上的背影,劉怡還是鬼使神差地問了句。
書店職員告訴她:“我們昨天下午就已經向上面打了電話,下一批新書正在運輸途中,早的話,很快就到。
要是慢的話,就得等明天早上…”
叭叭...叭叭叭...
正說著,外面突然傳來幾聲喇叭聲。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書店職員立馬對劉怡說:“看,巧著呢,說曹操曹操就到,運貨的車子回來了。”
說完,書店職員去門口幫忙了。
劉怡看一眼書架,也是跟著去了門口。
她也不結賬,就在門口等著。
和她一樣,在門口等待的還有很多人。
可能是理解顧客的焦急心情,新華書店一切流程從簡,很快就把新到的《潛伏》搬上了書架。
在眾人的爭先搶購中,劉怡也是隨大流購買了一本。
來時,劉怡慢慢悠悠很是愜意。
回去時,她走得急急匆匆,一臉的復雜心情。
進到家門,劉怡喝一口涼茶,就坐在沙發上開始出神。
瞅著擺放在茶幾上的“風聲”封面出神。
半晌過后,米沛終于發現了妻子的異樣,就關心問:“你怎么了?”
劉怡招手:“你過來看看。”
米沛迷糊:“什么東西?”
劉怡再次招手:“過來你自己看。”
聞言,米沛放下手里的工具,懷著強烈的好奇心走了過來。
劉怡什么也不說,只是用手指指著封面背影。
米沛順著手指瞧了過去,瞧了許久也沒瞧出個端倪:“你發現什么了?”
劉怡提醒:“你仔細看,這像不像一個人。”
“誰啊?”
米沛情不自禁嘟囔一句,遂又看了一陣,末了還是搖頭。
劉怡蹙眉:“你回憶下張宣的背影。”
一排問號一排感嘆號在腦子掠過后,米沛這次再看向封面背影就感覺不一樣了。
許久…
許久...
見丈夫一直沉吟著不做聲,劉怡忍不住催他:“怎么樣,這次看出來了沒?”
米沛挨著她坐下,拿起書本封面,點點頭:“像!真像!”
隨即他艱難地轉過身看向劉怡,用不確定的語氣問:
“難道真的是張宣?三月就是張宣?”
不同于丈夫的不確定,劉怡的語氣卻肯定多了:“應該就是他了,我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米沛視線再次放到書本上:“哦,你有什么證據?”
劉怡頓了頓,說:“我也是剛剛才回過神。你還記得年前見寶從前鎮回來時說過的一句話嗎?”
米沛問:“什么話?”
劉怡說:“我當時問見寶,張宣的家庭條件是不是很差?見寶說都是老黃歷了,張宣家住的別墅。”
話到這,劉怡看向丈夫:“當時我是不信的,以為見寶是拿話搪塞我。
可現在我信了。
你說,一年之前張宣還穿的破、穿的寒酸;可一年之后,就已經住上了別墅。
一年之間就逆轉乾坤、天差地別,換一般人做的到嗎?
要知道他父親都已經過世好幾年了,他二姐聽陳日升說也跑了,家里就一個母親和一個大姐,平時都沒固定的收入來源,僅僅一年怎么可能發生這么大的改變?”
米沛回想一下張宣以前的穿著,雖然沒有補丁,但也是陳舊。
再次回想一下如今張宣的穿著,他忍不住唏噓一番。
臨了臨了,他認真說:“要是這三月真的是張宣,張宣真的是大作家,那就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只是...”
劉怡看向他:“只是怎么了?”
米沛罕見的情緒起伏:“只是怎么了,只是我這些年白活了啊。”
聽著這話,劉怡陷入了沉默。
接下來兩人都不再說話,默契地開始看書。
米沛就近看起了“風聲”。
劉怡沒跟丈夫爭,拿過茶幾上的“潛伏”讀了起來。
一個小時后,一動不動的米沛率先了有反應。
這時劉怡問他:“感覺書怎么樣?”
米沛沉思了一會兒,爾后搖搖頭:“好,可我形容不出它哪里好。
但還是覺得不太信。
這書非常嚴謹,怎么也沒法讓我把它跟紫薇公園里那個捧著杜雙伶臉蛋親吻的少年聯系在一起。”
接著米沛問劉怡:“你是中文系老師,以你的角度看,這本“潛伏”怎么樣?”
劉怡同樣搖頭:“從專業角度觀看它,有點超出了我的想象,水平很高。”
話落,夫妻你瞅我,我瞅你,誰也說不出話了。
誰也不知道該怎么說話了。
最后還是米沛開口:“今晚不吃湯圓了,你做幾個好菜,晚上招待一下張宣。”
劉怡一聽就懂,丈夫是想確認一下是不是張宣。
確定下張宣是不是那個大作家?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就算不開口詢問張宣,僅僅是看看背影也能把事兒定個調了。
劉怡起身,打算去廚房備菜,只是才走幾步,她又回頭說:“我負責做菜,晚點你負責去把人抓回來。”
米沛說好,“等會我去外面打聽打聽,給他們來個守株待兔。”
邵市發生了什么,米見不知道,張宣同樣也不知道。
此時此刻,兩人正并排騎著自行車一路往西,直奔大山而去。
有了上次的經驗教訓,兩人這次控制了車速,更加小心了。
4里路,聽起來很長,其實騎自行車也就幾分鐘的事。
虎形山,這是張宣打聽到的名字。
至于為什么叫虎形山,而不是貓形山、狗形山,估計還是虎鞭更值錢、更有功效的緣故吧。
反正他隔著老遠觀望一陣,硬是沒看出來這座山哪里像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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