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袁枚望著自己發呆,張宣問她:「你們的春筍是哪里來的?」
袁枚從臆想中回過神,「上午我和慧慧去菜市場買的啊,買的黃泥筍。」
張宣順嘴問:「這種大城市的菜市場還有黃泥筍這種時令菜賣?」
袁枚笑笑:「正因為是大城市,這樣的東西才能賣個好價錢。」
「額….」
張宣禁不住拍下額頭,「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黃泥筍的保質期一般很短。
在我們那邊,一般上山挖到這種筍的話,就會速度下山處理它,不然時間往后拖一分,味道就少一分。
所以,你懂了吧?」
袁枚好奇:「還有這種說法?」
張宣點點頭:「當然,這就是黃泥筍的
珍貴之處。」
袁枚思索:「在農村,如果不是有講究的吃貨的話,就算挖到這種筍,也不會快速下山吧?肯定得多挖,不然只挖一個筍就走,白跑一趟了是不是「
張宣用贊賞的眼神看了看她:「沒想到你還挺懂農村。不過我告訴你農村這種吃貨還是有的,還不少。」
袁枚偏頭:「比如你?」
老男人毫不避諱地承認:「對。」
「當當當當…」
就在袁枚嘴巴微張,還想說話時,她兜里的手機響了。她對張宣微微一笑,伸手到袋子里把手機摁掉。
「當當當當.…」
只是沒幾下,手機又響了。
袁枚在張宣的注視下臉上的笑容擠開了些,又把手機摁掉。
張宣心想,這難道是追求者?還是瘋男怨女級別的那種
「當當當當….」
這個打電話的還挺有精神,很快響起了第三次鈴聲。
見張宣饒有意味地瞧著自己,袁枚臉一僵,暗暗吸口氣,起身對他說:「我去接個電話。」
張宣笑著點頭,示意她去。
袁枚拿起手機來到臥室一角,壓低聲音質問:「你真是我的親弟弟,你還真是鍥而不舍!」
親弟弟提醒:「現在是中午12點半。」
袁枚沒好氣道:「我知道。」
親弟弟問:「知道?知道你這語氣,你似乎對我很不滿?」
袁枚表示:「我才發現一個有意思的事,你卻打擾了我。你的腦子呢掛了還打?」
親弟弟不爽了:「不是昨天你求著讓我打的?」袁枚賴皮:「有這回事嗎?我怎么不記得了?」
親弟弟氣急:「我管你記不記得,為了打這個電話,我守到半夜,付我300美元!」
袁枚把電話掛了。
親弟弟再打,還是掛掉。
親弟弟直接氣瘋了,發短信過來:你給我等著,下次你跪在我面前我都不會再上你的當。
袁枚把手機關機,把電池卸了。
回到客廳,袁枚發現張宣已經不在了,想了想,她往廚房走去。
不過才走到廚房門口就止步了,袁枚望著在廚房里挨著站好的兩人,心里又改了主意。
對文慧說:「慧慧,琴行打電話來,有顧客找我,我先過去看看。」
文慧半回身:「吃完飯在過去吧,菜馬上好。」
袁枚搖搖頭:「這個顧客是我的熟人,我不好讓人家久等,你們先吃。」
說罷,袁枚視線落到張宣身上:「大作家,我可記得你的話。」
張宣笑著沒做聲,目送這大姑娘離去。
聽到客廳傳來關門聲,張宣和文慧默契地相視一眼,再次把注意力投放到了鍋中
某一刻,吃貨張有了動靜,往鍋里下筷子。
文慧對他這動作見怪不怪了,直接用手里的菜鏟打開他筷子。
張宣瞅了她眼,筷子繼續。
文慧安靜地拿菜鏟打開他。
連著兩次了,張宣很沒面子地嘀咕:「你做菜反正也是為了給我吃讓我先嘗嘗。」
文慧端莊地說:「筍還沒熟。」
張宣吹牛;「我知道啊,沒關系聊,我小時候在山里都直接抱住生筍啃。」
聽到這話,文慧沒有阻擋他第三次下筷子,只是提醒:「可能麻。」
張宣沒理會,毅然決然地夾了一塊筍放嘴里,嚼吧一下,然后在她的注視下,強力忍著不讓面部扭曲變形,活生生把筍吞了下去。
臨了還不忘夸贊一句:「好吃,美味。」文慧凝視了他會,末了伸手把保溫氣鍋的鍋蓋掀開,露出了里面的干鍋鴨。
張宣嘴巴一哆嗦,不多說,趕緊下筷子,用香辣鴨肉鎮住筍的嫩竹味。
吃完一塊,再吃一塊,張宣頓時感覺好多了。
問:「你怎么還做了湘菜,你知道我中午要來。」
文慧沒回話,繼續大火翻炒黃泥筍。
張宣也沒在意又夾了塊鴨肉放嘴里,只是吃著吃著,他忽地停了筷子,停了吃食,定定地望著她的好看側影,被深深吸引住了。
都說小別勝新婚,9個月沒見她的老男人這一刻猛然春情泛濫,這種感覺來得如此莫名其妙,卻又在骨子里那么強烈。
思想掙扎一番,最后情念戰勝理智的張宣放下筷子,往左側移兩步腳,貼身而上。
從后面緊緊抱住了她。
突如其來的懷抱,讓文慧整個人都顫了顫。
她本能地反應就是想拿起手里的菜鏟往后砸,不過這種念頭一閃而逝就消失不見。
她知道身后的人是誰,這種氣息她太熟悉了。
甚至熟悉到一個人獨處時,會經常想起。
身子僵了僵,文慧沒再管他,依然專注鍋里的菜,放些許白砂糖去春筍的澀味,放鹽放蒜葉,放一點水,調大火,收汁。
接著起鍋裝盤。
菜好了,火熄了,見他還沒有松開自己的跡象,見自己耳后和脖頸相繼傳來溫潤時,文慧陷入了冗長的沉默。
良久,她把鍋鏟放好,把煤氣灶關掉,頓了頓,整個人微微后靠,雙手把著他那橫在自己腰腹的雙手,完全蜷在了他懷里。
張宣得勢不饒人,雙手扣著她的雙手,來個十指相連,同時加大力氣抱緊她,親吻她...
一時間里,廚房靜悄悄地沒一點聲響,只有一種莫可名狀的曖昧氛圍在急速攀升,在極速蔓延...
感受到久違的親昵,文慧逐漸被他的情緒和憐愛感染了。
她不可逆地情動了!
頭微微上抬仰起膩白的脖頸,緩緩閉上眼睛,整個人縮了縮,由著男人任性。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當窗外的雨落聲猛然增大時,當狂風裹著雨滴肆無忌憚地往玻璃上砸時...
文慧嗖地一聲睜開了細長睫毛,眼里的混沌黯然褪去,呈現一片清明。
她對著窗外灰蒙蒙的景象望了望,伸手封住他那還在使壞的嘴唇,「菜涼了,我們吃飯。」
眼神相撞,看到她已然恢復了之前的樣子時,老男人心里雖然極度舍不得,但還是沒勉強:
「好。」
一個「好」字,兩人分開。
張宣發揮兩人的無雙默契,端著春筍去了客廳,不觀她的窘境。
臉色紅暈的文慧伸手拉了拉肩上的帶子,再伸手把衣服歸回原位,心口狠狠起
伏了好幾下后,才開始洗手,才開始拿碗裝飯。
「你怎么只裝了兩碗飯?」
把最后一個菜擺好,張宣問。
文慧不接話,默默地把一雙筷子放他跟前,也不看他,稍后夾一塊離碗最近的家常豆腐,自顧自吃了起來。
看著她夾菜,看著她吃,等到她把整塊豆腐吃完,還吃了一小口飯,張宣禮貌問:「不等你表姐了?」
「她不會來了。」文慧這般說著,卻仍是不看他。
這話意外,卻也在情理之中,想到袁枚臨走前說的那句話,張宣對這只見過幾次的大姑娘好感大增。
不過張宣吃了半碗羊肉,還吃了一些鴨肉,現在倒是不那么餓,撿起起桌上的筷子給她夾菜,夾桂花魚,夾羊肉,夾春筍,夾臘肉,每樣都夾一些。
面對碗里越堆越多的菜,文慧輕抿下紅唇,沒拒絕他的好意,低頭挨個吃了起來。
就是這樣子,一個夾菜,一個吃,兩人不搭話,桌上卻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溫馨畫面。
過了好一會兒,吃完一輪菜的文慧終于抬起了頭,終于抬頭看向了他,「你也吃。」
迎著她的眼神,張宣真切地說:「我不急,白吃白喝了你這么久,我想伺候你一次。」
盯著他瞧了會,文慧問:「以后不打算吃我做的了?」
張宣瞬間炸毛:「怎么可能?」
看到他反應這么大,拿話試他的文慧會心一笑,「那就一起吃。」
張宣咂摸嘴:「你是覺得一個人吃少了幾分味?」
文慧嗯一聲。
「成。」張某人說吃就吃,風卷殘云,他娘的已經饞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