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邯鄲。
邯鄲原先是一座大城,人口極多,趙國國力強盛,長期抵御著秦國對六國的進攻。拜某位被厲王生擒的家伙所賜,趙國人丁銳減,年輕人直接死完了,國力虛弱的厲害,連燕國都欺負到他頭上來。再往后,趙國好不容易擺脫了白起的陰影,再次統帥著二十萬年輕人出征。
這一次,他們沒有再遇到白起,只不過是遇到了韓信而已,主將被陣斬,士卒們倉皇逃竄,也就是韓信沒有那么渴望人頭,若是換周勃來,估計又是一次長平之后了。
又休整了幾年,陳稀謀反,瞬間遭遇到了大漢天團的猛攻,這次倒是沒有白起,韓信,可是像什么曹參啊,周勃啊,樊噲啊,夏侯嬰啊,灌嬰之類的一起上,趙國的軍隊再一次被打光,成就了這些猛人的赫赫武功。
、倒霉的如意來到了倒霉的趙國,他接手的就是一個幾乎見不到多少年輕人的趙國,國力衰微,甚至還不如燕國..好在,這幾任國相還比較給力,尤其是現在這位,唐王的舍人,如意的猶女婿,趙國相賈誼。
賈誼有著很多超前的想法,趙國大概是最適合他一展才華的地方,這里并沒有什么阻力,如意無條件的信任他,隔壁就是唐國的軍隊,也沒有什么功勛權貴,在賈誼的治理下,趙國的情況總算是有了突破。
如意都不得不感慨,這位國相雖然不能像周勃那樣租出去,可確實是從根本上解決了趙國衰弱的問題。租國相那是治標不治本啊。
此刻,趙王和他的國相面向而坐,大眼瞪著小眼,面面相覷。
“賈相啊..天子的書信,你也看過了,你覺得如何啊?寡人該上書表態嗎?”
賈誼不悅的說道:“這定然都是那張不疑教唆天子,方才有了這封書信。”
“不管是誰教唆的,反正天子的意思很明確了,就是要禪位給長弟,要寡人做諸侯的表率,以諸侯賢長的身份來號召其余諸侯..”1如意搖著頭,苦笑著說道:“可寡人哪里算得上什么賢長啊。”
“大王在高皇帝子嗣里排行第三,如今齊王不在人世,楚王雖是您的仲父,可楚王抱病在床,無法動彈,您自然就是賢長.”
“這倒也是.那寡人就上書?”
“可長弟他知道這件事嗎?可別害了他呀。”
這才是趙王遲疑的關鍵,他就怕這是自己那不著調的二哥一時頭熱,私下里做出的決定,自己若是上書,最后弄得長弟下不了臺,那就壞事了,他很了解自己的弟弟,弟弟壓根就不是對天子位有企圖的人,比起做皇帝,他更喜歡外出狩獵飲酒吃肉看美人砍敵人。
賈誼同樣也有些遲疑,他很確定,這絕對是張不疑那反賊搗鼓出來的事,可要不要跟隨呢?
“既然是天子之令,您還是順從吧..想來張不疑能獻策與天子,也是得到了大王的應允.”
劉如意點了點頭,“看來就只能如此了。”
“那我還得聯合諸侯,前往長安一趟啊..這樣吧,你先替我給各路諸侯寫信
讓他們都做好準備!”
“好!”
送走了賈誼,如意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聽聞那豎子去了巴蜀,真是一點都不讓人省心啊,這下做了皇帝,就不能再胡鬧了吧,他一邊想著,一邊走到了大殿門口,眺望著遠處,諸侯們應當都不會反對..不過,還是得多幫幫這豎子,稍稍挽救一下他的名聲。
尚且不知道天子準備謀反的某大王,此刻卻還在制定著戰術。
而劉長在用韓信的思維模式,想來想去,最后想到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撤退。
聽到大王說要撤退,周勝之是又驚又喜。
以大王這個撞碎了南山都不回頭的性格,居然主動提出了撤退??這也太難得了啊。
群賢都覺得大王這個戰術很了得,呂祿夸贊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大王的戰術實在是太妥當了!我們這就拿著滇王的首級回去!”
劉長不悅的看著他們,冷哼了一聲,罵道:“你們懂什么..如今滇王死了,留下年幼的孩子,滇國內有諸多封君,這些人哪怕沒有爭奪王位的想法,也定然會有扶持幼主的心思,我們如今走了,他們就會彼此爭斗,到時候,我們稍微添油加醋一番.哈哈哈,不怕他們不亡國!”
劉長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群賢們即刻表演了起來,其中就數周勝之演的最為動人,他就好像是聽到了絕妙之計一樣,瞪大雙眼,熱切的拍著手,“大王!神計啊!大王之智,留候也不如啊!可謂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大王之謀略,前無古人...”
縱然是劉長,聽到這么不要臉的夸贊,也覺得有些羞恥。
“好了,好了.”
樊優認真的說道:“可惜,我們的人實在太少了,若是能有一千人,都能直接滅亡滇國,設立滇郡,奈何啊就這三百人,能破敵,卻不足以破城只能撤離。
劉長勃然大怒,罵道:“寡人難道是因為兵力太少而準備離開嗎?”
“寡人難道還會擔心破不了這些蠻夷的城不成?”
“作戰的人,不能只是一味的強攻,要有謀略!寡人文武雙全,絕非是你這樣的莽夫所能理解的.戰事之中,要松弛有張,不能一位的想著砍人,那樣是當不了一個合格的統帥的,寡人這番撤退,絕對不是因為兵力不夠,也不是因為害怕對方,這正是兵家的謀略啊!”
“你們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
劉長好為人師,眾人也是知道的,此刻聽到他大義凌然的訓斥著眾人,群賢也只是認真的聽著,反正大王這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他們一邊聽,一邊收拾東西,準備原路返回,劉長還是滔滔不絕的說著兵法和戰術的必要,訓斥他們莽撞的性格。就在他們準備啟程的時候,斥候急忙前來,在他們的背后,出現了一支軍隊。
聽到這個消息,劉長并不害怕,只是路微驚訝。
這滇國居然還有這樣的行動力?不過,就憑他們那戰馬,能追得上自己嗎?不是劉長看不起他們,只是他們那戰馬吧,劉長都不敢騎,怕騎上去就給壓死了,劉長他們就這數百人,想要撤離這里,誰也攔不住他們,這才是劉長真正的底氣。
打不過就跑,別人還追不上,這是真的爽啊。
劉長便對左右吩咐道:“不要跟他們正面交戰,帶著這些人轉轉圈子,用弓弩來對付他們,不斷的騷擾,不要近戰,耗掉他們的體力,擊殺他們的斥候只要我們跑起來了,沿路都能劫掠他們的糧草,完全可以耗到他們糧草短缺,最后一擁而上!哈哈哈”
劉長發出了匈奴人般的獰笑。“這才叫戰術,這才叫兵法!”
“大王..您克制點啊,您是大漢的諸侯王,不是匈奴單于啊!!”
“你懂什么,這就叫是師夷長技以制夷,知道吧,就他們那些矮馬,哈哈哈,還想追上我們?”
就在劉長交代著戰術的時候,遠處的大軍浮現出了身影,那些人亂哄哄的,完全沒有任何戰術可言,甚至都沒什么軍械,身材矮小,皮膚黝黑,劉長忍不住嗤笑道:
“烏合之眾不堪一擊,寡人現在就去斬了他們的主將!”
“大王這些好像是我們自己的軍隊?”
“是那些蜀地內的西南夷!打的是漢軍旗!”
“啊?真虎狼之師也!”
劉長由衷的發出了一聲贊嘆。
“大王!!”
首領笑著走到了劉長的面前,“我帶著各部的青壯,來跟隨大王作戰!!”
劉長放眼望去,還真的就是一些青壯,人數不到萬人,但規模也不少,劉長忍不住笑開了花,大笑著,從戰車上取下了一物,丟給了那首領,首領拿起人頭,驚愕的問道:“這是?”
“滇王首級!”
“啊??大王已經殺死了演王??”
“是啊,寡人已經將他們殺的大敗,他們決定投降,寡人仁義,便決定受降!”
“大王神武!!!”
首領都忍不住大叫了起來,其余眾人在得知之后,也是紛紛高呼,士氣那是節節高升,劉長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們來的正是時候,我先前擊敗敵人之后,很多的戰利品都帶不走,如今你們來了,正好將這些東西都給拿回去!”
“好!
眾人大叫著,劉長領著他們便轉了身,樊優有些不合時宜的問道:“大王?我們不是要撤退嗎?”
“哦,不急,敵人還沒有滅國,如何能急著回去呢?”
“可大王不是說謀略.兵法...”
“能一棒子打死的事情,想那么多的謀略做什么!”
在沖向回到戰場,清點了戰利品,武裝好了這些西南夷之后,劉長就帶著他們浩浩蕩蕩的前往滇國都城,滇國的城池非常的小,因為這里跟巴蜀不同,巴蜀是經過楚秦兩國建設發展的,南越也是如此,唯獨滇國,是屬于意外的產物那城池吧..怎么說呢,還不如匈奴呢!
劉長遇到的幾個城池,那都不能稱為城池,說是鄉野都有些委屈了鄉野,他們用了些木頭和泥來修筑城墻,那城墻的高度,劉長都不必踮起腳尖,就能看到里頭的情況,剛到劉長的脖頸處,完全不需要什么云梯,徒手就能爬上去。
劉長嘲諷此處的城墻,說自己一腳就能跨過去。
這些小城池,在看到大軍的那一刻就投降了,完全不敢抵抗,這滇國在楚國的基礎上,取其糟粕,去其精華,但凡是楚國不好的方面,都學的有模有樣,但凡是楚國好的方面,那是一點都沒有學會。
終于趕到了都城附近,劉長自信滿滿,雖然磨下的士卒不算太精銳,可跟滇國的軍隊也就差不多了,有自己來帶領,完全就是碾壓的姿勢,而此刻,在滇國境內,則是在談論該如何投降的問題。
滇國的貴族們,對滇國也說不上有什么感情,像屈原這樣的大概是找不出來了,反而像李園這樣的特別多。
他們只想要當流國貴族,至于王是誰,他們就不管了。
在得知滇王被敵人輕易擊敗,甚至戰死之后,他們就開始聯合起來,商談投降的事情。
國都倒是有大臣反對,希望能全力一戰,為國君復仇,奈何,滇國是封君說了算的。
接下來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劉長甚至都沒有再經歷什么惡戰,就是帶著人轉了一圈,各地就大開城門,君主出來投降,連都城也不例外,年幼的滇王在國相的帶領下出來向劉長投降。
這一切都是那么的順利,順利到有些詭異。
這是劉長第一次體會到了制度落后所帶來的巨大差異,難怪楚國幅員遼闊卻怎么也不是秦國的對手,就這些各懷異心的封君,如何能打仗?自己回去之后,還是得多花費精力在這制度之上,也不知道張相的新官制有沒有做出來?
周勝之他們很激動,這可是滅國之戰啊,這是多大的功勞,名垂青史。
可劉長就顯得有些平靜了,征服滇國真的是算不了什么,空有龐大的土地,可戰之士不過萬,國內大臣封君們更是懷有異心,別說大漢,就是趙佗都能輕易滅掉他們,而且,從資源方面來說,這里似乎也沒有什么值得開發的地方,撐死了就是能為自己增添一個功勞而已。
不過,讓大漢再多一郡,倒也不是壞事。
劉長對滇國的人很冷淡,可他越是這副模樣,這里的大臣和封君們就越是敬重他。
等到巴蜀派人來接手的時候,劉長也就帶著眾人離開了。
一同回去的時候,周勝之他們看到悶悶不樂的劉長,不由得問道:“大王如今滅了滇國,又為何而憂愁啊?”
“一群楚國苗裔,居然連一個敢于赴死的人都找不出來了.”
“這不是好事嗎?”
“或許吧。”
當劉長回到巴蜀的時候,那種不悅早就消散了,他昂首挺胸的騎著大馬,大聲的對前來迎接的官員們講述著自己在萬軍之中斬殺滇王的戰績,那點事被劉長這么一說,那感覺頓時就不同了,說的那叫一個熱血沸騰,讓人身臨其境,群賢們只是點頭附和,對對對,大王說的對!
劉長在巴蜀這么轉了一圈,縱然不舍,也得返回長安了。
其中感慨最多的就是樊優了,他依依不舍的看著自己的腿,這次回去,這腿大概率是保不住了。
想起自己的妹妹的兇殘,再想想阿母那嚴肅的臉龐,樊優頓時有了一種要前往河西征戰,包圍家國的大志向。
他拍打著自己的胸口,義正言辭的說道:“大王!我的爵位是阿父所留下來的,我要憑借著自己的能力來爭取爵位,我不能辜負了阿父的厚望!河西的百姓還在受苦,我要為大王分擔憂慮,要保護那里的百姓,殺退匈奴!!!”
看到樊優有這樣的志向,劉長自然也不會阻攔,便讓樊優帶著軍令,直接前往河西去找欒布。
劉長離開巴蜀,巴蜀的官吏們歡呼雀躍,渾然不知,接下來所要前來的兩位郡守,才是他們真正的噩夢。
在劉長離開的時候,各地都在修建道路,這讓劉長很滿意,雖然這些人帶著些表演的成分,是故意在自己面前邀功,可好歹他們開始做事了,那些西南夷倒是挺不舍得劉長的,不過,劉長在他們那里待了一段時日,又帶著他們去混了些軍功,當地的官吏只怕也不敢再為難他們了。
“大王要回來了!”“大王要回來了!”
張不疑激動的坐在劉盈的身邊,完全藏不住心里的喜色,“陛下,趙王已經聯合了各個諸侯王,準備前來長安,勸說大王上位!廟堂之中,唯獨周昌和召平不愿,其余人都沒有異議。”
“那肯定沒有異議啊,有異議都不在廟堂了,不都被你抓去廷尉了嗎?”
劉盈無奈的瞥了他一眼,問道:“他們也并非是大逆不道之人,你不會殺了他們吧?”
“哼,阻攔大王上位,不幫助大王登基,那就是萬惡不赦的罪人!”
“大王,這周昌和召平,必須要想辦法來解決!”
“那要如何去解決呢?”
“臣想過了,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太后設宴,讓他們痛飲一番!”
“什么?!”
“不行!這絕對不行!他們都是對大漢有功的人,怎么能如此?朕絕不同意!”
劉盈頓時就坐不住了,他的性格,就不是濫殺無辜的人。
張不疑故意皺起了眉頭,“唉,您不愿意殺.那可怎么辦呢?”
“只要不殺害他們,其他辦法都可以施行。”
“好!那就請陛下以一些輕微的罪名來命令他們在府內反悔過錯,等到我們辦成了大事,再放他們出來!”
劉盈想了想,這個辦法確實比喝阿母的酒要靠譜太多了。
“那就勞煩您來操辦這件事吧。”
夜里,周昌正在府內辦公,忽然聽到下人說張不疑前來求見。
“不見!”
“張公說是奉了天子之詔”
“讓他進來吧。”
張不疑走進書房內,不屑的看著面前的周昌,“周公啊.您今日朝議的時候,陛下很是生氣,您知道是為什么嗎?”
“不知。”
“因為你不曾沐浴,脫了履,簡直惡臭難聞,你不沐浴就敢拜見陛下,這是對陛下的不敬!!!”
張不疑大聲呵斥道。
周昌冷哼了一聲,問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這是天子詔..你自己拿去看!天子非常的生氣..決定要罰你.不過,刑不上三公,你年紀又大,大漢有尊老之風,我不愿意折辱你.”
“這樣吧,劍給你.你自己自殺吧!”
周昌接過劍,呆愣了許久,猛地跳起身來。
“老夫先砍死你這個狗東西!!!”
“來人啊!周昌刺殺天使!將他抓起來!!!”
“哎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