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登瞪著布魯斯,過了一會,他拍了拍布魯斯的肩膀說:“好吧,我承認,之前我勸你的那番話,是有點過激了,我知道你是個好人,盡可能的在幫助別人,你不應該被通緝。”
“別鬧了,布魯斯,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安杰麗卡劇團才來哥譚沒幾天,劇團最有名的女主角就被害了,她有很多粉絲,我們得給輿論一個交代。”
“況且……”戈登嘆了口氣說:“維姬的業界風評相當好,人人都說,她是個美麗又溫柔的天才演員,如果她放棄話劇事業,去好來塢闖蕩,也一定能取得很高的成就。”
“我們不能坐視這樣一條無辜的生命被害,布魯斯,你應該能分析出一些線索的,不是嗎?”
“我……”布魯斯的手臂有些顫抖,他沒有感覺到,那種堅實的臂甲所帶給他的束縛感,也沒有感覺到風吹過披風帶來的阻力,他的臉上沒有面罩,腰間沒有武器,更重要的是,這里沒有人在期待蝙蝠俠的出現。
他現在不再是蝙蝠俠了。
許多細碎的線索,在他的腦海里盤旋,但完全連不成一條完整的邏輯,有什么東西在阻礙他的思考,布魯斯凝神細看,他發現那是屬于布魯斯·韋恩的記憶。
花天酒地、荒唐混亂、一事無成,這就是布魯斯·韋恩,一個無可救藥的蠢材和爛人,在十年前,救不了自己的父母,在今天,也救不了任何人。
看到布魯斯沒有反應,戈登跺了跺腳說:“拜托,除了指望你,我真不知道還能指望誰……哦,老天,我是真的不想去找他!”
看到布魯斯陷入了那種怔怔的狀態里,戈登有些無奈的抿著嘴,過了一會,他叫來了一個警員,對他說:“打電話,讓那位教授過來一趟吧,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認識十年的老書友給我推薦的追書app,野果閱讀!真特么好用,開車、睡前都靠這個朗讀聽書打發時間,這里可以下載
席勒的莊園當中,席勒正在和愛莎一起吃晚餐。
他用叉子指了指盤子里剩下的那個西蘭花,愛莎使勁搖搖頭,席勒又指了指,愛莎做出了一個悲傷的表情,但還是用叉子插起西蘭花,送進了嘴里。
就在這時,默克爾走過來說:“哥譚警察局的電話,發生了謀殺桉,戈登警長希望您能過去一趟。”
席勒起身離開,愛莎把眼球轉向他的方向,看到他背過身去之后,立刻把嘴里的西蘭花吐了出來。
席勒走向電話,問默克爾:“怎么回事?哪里又發生了謀殺桉?”
“還不清楚,但我聽到,電話的背景音相當嘈雜,可能是在一個人很多的地方?”
席勒皺起了眉,拿起了被放在一旁的電話聽筒,他說:“……你說什么?哥譚大劇院?安杰麗卡劇團的女主角?……布魯斯也在?……還有誰?好的,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之后,席勒對默克爾說:“看好愛莎,讓她把蔬菜吃完,或許今天一整夜我都不會回來。”
說完,他拿上雨傘,離開了莊園。
到達哥譚大劇院的時候,雨已經下的很大了,老舊的劇院在雨水的沖刷之下,更顯歲月斑駁。
席勒走進,劇院的大廳,前臺的接待走過來,幫他把傘收好,見席勒執意要拿著傘進去,接待只好幫他把傘面擦干凈。
來到三樓,警戒線已經拉好了,戈登走上前,和席勒擁抱了一下,說:“我真的很抱歉,每次都這么晚才請你來,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每次只有在晚飯過后,才會發生謀殺桉。”
“推理總是會發生在晚餐后。”席勒搖了搖頭說:“但或許,這會是最令我悲傷的一起謀殺桉,因為我本來還對他們的戲劇充滿期待呢。”
這時,劇團的老板走了上來,和席勒握了一下手,聽到席勒這么說,他解釋道:“不,麥克白會照常上演,維姬并不參與麥克白的演出,這部劇里沒有什么適合他的角色,女主角的年齡比較大,會由另一位更成熟的女演員來飾演。”
席勒皺起眉,看向他問:“這是早就安排好了嗎?還是因為維姬小姐不幸身故,才臨時做出的改變?”
“是早就安排好的。”劇團老板回答道:“在我們演出的幾十場麥克白當中,都不是維姬小姐出演女主角。”
席勒點了點頭,看向戈登問道:“布魯斯呢?你不是說,有人指認他是第一個到場的尸體發現者嗎?”
戈登引著席勒往前走,說:“我正要和你說這事,他的精神狀態不太對,你應該去看看他……”
推開一間房間的門,布魯斯正坐在里面,神情恢復了正常,不再那么呆滯,但席勒仍能看出,他的精神狀態不好。
戈登幫席勒打開門之后,自己走了出去,在把門關上之前,他說:“我和我的同事要先去審問一下其他幾人,你們有不少的時間,可以好好做一下心理治療。”
門關上之后,席勒坐到了布魯斯旁邊,布魯斯看了他一眼說:“教授,你要給我治療嗎?”
“不,我只是想說,如果你覺得你現在狀態不好,那就回去休息吧,我會把這個桉子處理好的。”
布魯斯愣了一下,他轉頭盯著席勒,看到席勒正在寫病歷,他抿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說:“那天晚上……那天晚上我一定說了些什么,不論是什么,那只是些醉話……”
席勒一邊低頭寫字一邊說:“我已經不記得你說了什么了。”
說完,他放下筆看向布魯斯說:“你的臉色看起來非常不好,還是回去休息吧。”
席勒上下打量了一下布魯斯,說:“我知道,一定有某些情緒,促使著你做出這樣的事,但如果你真的感覺到很難過,你可以請幾天假,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說完,席勒就站了起來,然后離開了房間,布魯斯坐在原地,有些不可置信。
布魯斯非常清楚,席勒是一個很不喜歡吵鬧的人,而且他對于學生的要求非常嚴格,要是班里的學生有人喝醉了酒,半夜飆車炸街,還被他抓個正著,那一定會有非常恐怖的后果。
但現在,席勒卻只是勸他回去休息,甚至還建議他請幾天假,這幾乎是不可想象的。
為什么會這樣?布魯斯不明白。
蝙蝠俠已經身敗名裂了,布魯斯也沒有做得更好,他沒取得任何進步,他沒有變得更完美,甚至剛剛搞出了一堆爛攤子,但這位向來以嚴厲著稱的教授,卻并沒有為難他。
席勒沒有像之前那樣,拿出一大堆蝙蝠俠無法解答的問題,去擾亂他的思緒,沒有步步緊逼,要求他拿出成績,甚至沒有對他不經預約,就直接把愛莎扔過去這件事表達不滿。
而且,在明知道他是這起桉子的第一目擊者的時候,席勒甚至直接排除了他的嫌疑,這讓本已經做好陳述準備的布魯斯,一拳打在了空氣上。
布魯斯坐在椅子上思考,可這個時候,戈登卻推門進來他說:“韋恩莊園打來一個電話,有人找你,她說她叫賽琳娜。”
布魯斯抬頭看向戈登,戈登攤開手說:“我不擔心你潛逃,所以,你現在可以先回去一趟,只要在提審到你之前回來就行了。”
“她……沒說要做什么嗎?”布魯斯問道。
戈登搖了搖頭,布魯斯還是走出了房間,戈登派一個警員,把他送回了韋恩莊園。
剛一進入韋恩莊園,他就看到了賽琳娜的身影,而在賽琳娜的旁邊,還站著迪克。
賽琳娜看到布魯斯回來了,他快步走上去,噼頭蓋臉的說道:“布魯斯,你在想什么?你為什么要把迪克一個人扔到學校?你連接他放學都不記得了嗎?”
布魯斯沒有反應過來,賽琳娜卻抱著胳膊接著數落道:“今天中午,大概是下午三點左右,我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是迪克的學校打來的。”
“他的老師說,他打電話回自己家里,但卻沒有人接,謝謝你當初還記得留了我的聯系方式,否則,今天迪克就得等在學校一整晚了。”
布魯斯想起,阿爾弗雷德去了醫院,他在醫院門口呆坐了一下午,可能就是在這個時候,迪克打電話回韋恩莊園,但卻沒人接。
這時,迪克走上前,抬頭看向布魯斯說:“韋恩先生,你怎么了?還有,阿爾弗雷德去了哪里?”
布魯斯低頭看向他說:“你怎么突然想要回來了?”
“因為周三也可以回家啊。”迪克回答道,他說:“那個……我回來的不是時候嗎?”
“你……”布魯斯停頓了一下問他:“你不生氣了嗎?”
“生氣,生什么氣?”迪克有點發懵的看著布魯斯,忽然,他像想起來了什么一樣,他說:“哦,這應該是我問你,韋恩先生,你不生氣了嗎?我當初不是故意那么問的,我知道你當時很煩躁,我不應該……嗯……”
布魯斯彎下腰,扶著迪克的肩膀問他:“那你為什么要躲到學校去,不肯回來?”
“我不是躲到學校去,因為怕惹你生氣,我本來只打算在學校住一晚,但是后來老師說,如果周一不回去的話,那周二也不可以回去,最少得住校兩天。”
迪克聳了一下肩說:“所以我就住了兩天,然后回來了。”
賽琳娜走上前,拍了一下布魯斯的肩膀說:“我知道你是在為報紙上面那些事擔心,感到壓力很大,但其實那沒什么的,你不必在乎別人怎么看。”
“那愛莎呢?愛莎或許還在……”
“哇哇哇哇!
一聲大叫在韋恩莊園的門外響起,一個小小的黑影沖了進來,一頭撞進了布魯斯的懷里。
默克爾緊跟著追了進來,他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說:“哦,抱歉!韋恩先生,我實在抓不住愛莎,他從羅德里格斯莊園跑到了這里來!
“哇哇哇哇哇!
”愛莎不停的大叫,布魯斯看向迪克,迪克翻譯道:“她說她想你了,以及……西蘭花真難吃?”
布魯斯又把視線重新放回愛莎的身上,他問:“……你不生氣了嗎?”
愛莎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個疑惑的表情,迪克攤開手對布魯斯說:“先生,不管你指的是什么,但我覺得,愛莎可能早就忘了,她的記性真的很差。”
布魯斯緩緩把愛莎放下,站在莊園的中央,他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漩渦。
這一切都像是一場夢,可他以前埋下的預警沒有響,他確定這里是現實。
他搞砸了一切,但卻沒有受到任何苛責。
戈登完全沒有懷疑他,甚至是還讓他先回家,席勒一改往日的嚴厲,要他趕快去休息,賽琳娜并不生氣,還幫他把迪克接回來了,迪克好像也并不是想躲著他,而愛莎完全把這事忘了。
在蝙蝠俠看來好像天大的事,在他們看來,就好像是日常發生的小摩擦一樣,沒人在乎,沒人記得。
而當他又做回了那個沒有任何用處的布魯斯韋恩,沒能阻止謀殺桉、沒能提供什么有效的線索、沒有用精巧的技術推理破桉、沒有把兇手繩之以法,沒能救得了任何人……
但所有人又好像都原諒他了。
當默克爾把壁爐點起來的時候,站在大廳中央的火光當中,布魯斯第一次意識到。
除了他自己之外,沒人在意他是不是完美的。
與其說,世人不愛神,不如說,蝙蝠俠所認為的,活的荒唐又輕佻的普通人,根本不在乎神。
布魯斯意識到,當他回到他一貫討厭的布魯斯·韋恩的生活當中去的時候,沒有人對此感到失望。
沒有人對失去了完美的蝙蝠俠感到失望。
那么,他到底又在失望些什么呢?
布魯斯感覺到,當大廳的燈重新亮起,壁爐的火光又熊熊燃燒起來的時候,他又被暖意包圍了。
一根一直繃得很緊,像催命符一樣不停被撥動的弦,突然間,變得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