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張榮方進了院子,都準備關門了。
金袖頓時心生不甘。
“張公子,不邀請我進去坐坐么?你是一個人住這么大的院子么?當真自由呢?”
“不用了吧,我們才第一次見面。”張榮方轉過身,微笑道。
“況且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也不是太好。”
金袖眨了眨眼,對方越是如此,她心中的好奇心便越是濃烈。
她從小便是個好奇心極強的人,小時候長相偏男孩,慢慢大了才長開,變漂亮。
如此在家中的地位,才稍微好一些。
但這樣的地位,很多都來自于那些惡心眼神的老頭子。
這樣的處境讓她無時無刻不想脫離那個艱難的家族。
之后地位提升,有了些余錢,她才慢慢開始習練武藝,雖然只是普通的拳腳功夫,可面對尋常人,也有自保之力。
膽氣也因此足了許多。
我就進去參觀一二,馬上便出來。院門開著,也不打緊什么。
金袖不以為意,家族里那些糟老頭子的惡心揩油還少么?
那些老奸巨猾的家伙,她尚且能想出辦法規避。
而一個十八歲的小青頭,能有什么麻煩?
張榮方眼神怪異,還沒見過這么主動的。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也就不再多言。
“如此,便請進吧。寒舍粗鄙,小心別被臺階絆倒。”
他讓開堵著門的身體,做了個請的動作。
金袖甜甜一笑,提裙跨過門檻,走進院落。
整個院子的裝扮,一下映入她眼簾。
首先看到的,便是木樁。
一根根木樁粗大厚重,刺入地面,整齊交錯排列。
樹蔭下,有石桌石凳。
“你先在院子里坐坐,我去給你泡壺茶。”張榮方安排金袖在石凳上坐下。
“好的。”
金袖看了看虛掩的房門,心中給自己找了個解釋。
張榮方不邀請他進里屋坐,是為了避嫌。
安全方面,這里的院門大開,外面路過的人都能看到里面在干啥,也不擔心。
她看著張榮方離開,去煮水泡茶的背景,回想剛剛的事。
一開始兩人見面都很正常,結果臨到最后,對方便有些不對了。
對她絲毫沒有留戀,沒有挽留,也不打算有第二次約會。
最夸張的是,連回家都不先送她。
好歹她也是弱女子,還是算漂亮的弱女子。他一個入了品的武人,居然見了面就不管了?
想到這里,金袖仔細回想,隱隱感覺,這個張榮方似乎有些地方不對勁。
“對了...美紗提起過這個張榮方。他是之后突然跑來巫山,投靠姐姐生活的,那么之前呢?
之前他在干什么?一個人跑這么遠,就算是入了品,也是一筆巨大開銷。他哪來那么多錢...?”
這么看...這個張榮方絕對有秘密!!
金袖心中好奇心一下升起。
她膽子大,看了看張榮方在廚房的位置,自己則假裝起身,拍拍裙子一副隨便轉轉的表情。
很快,走到里屋門前,她輕輕推門,走進去。
里屋房間里,有床榻,衣柜,書桌,銅鏡,水缸,墻角有燈座。
她輕巧的走到書桌前,桌面上很干凈,只是邊緣放了一個木筒,里面放了很多不知道用來干什么的小中空竹管。
金袖心頭一動,忽地想到了某些小說中提到的描述。
她頓時心中升起更濃的好奇心。
當即,她左右看了看,迅速伸手去去拿了一根竹管,看了看,又放回去。
抬頭去看張榮方那邊,人還沒過來。
她又迅速拉開抽屜,掃了一眼。
書桌抽屜內,放了一些擺放整齊的小冊子,還有兩張身份文牒,以及....厚厚一疊大額寶鈔!每一張都是百兩面額!
這一疊,至少三千兩!!
金袖的眼眸一下睜得很大,她呼吸急促起來,再度看了看外面,手指在寶鈔上碰了碰。
然后輕輕合上抽屜,又去拉下面一個抽屜。
但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她連忙假裝若無其事的在屋子里轉悠。
“茶來了。”
張榮方端著剛煮好的茶壺杯子,緩緩走過來。
他掃了眼,發現金袖進了里屋,也沒說什么,便也端著木盤走進里屋。
將茶水放下,他拖動木桌,擺在大門口,讓其能被外面路過之人看到,然后跪坐在木桌一端,伸手示意對方也坐。
“謝謝。”金袖鎮定下來,同樣跪坐在另一邊。
“說起來,我對你印象蠻好的。我們現在,算是朋友了吧?”她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
“自然算。”張榮方點頭笑了笑。
“那我以后可以經常來找你玩么?”金袖緊追問道。
“自然可以。”
兩人又坐在一起聊了武藝方面的練習,巫山哪里有什么好吃的特色,亦或是讀過的哪些書冊。
氣氛越發融洽。
不多時金袖看時間不早了,才起身告辭,離開。
張榮方將其送到院門前,叫了一輛馬車,將其送上車,這才關門返回。
回到里屋,他看了眼桌面,伸手在木筒里攪動了幾下,將里面的竹管攪得嘩嘩作響。
然后拉開抽屜,里面的東西一目了然,都沒有少。
拿起兩張身份文牒,兩張紙上分別印著張榮方的戶籍和道籍。
清點了沒少東西,他這才滿意合攏,不再理會。
接下來的幾天。
金袖不時便遣人來約張榮方一起河邊散步。
巫山城被巫江貫穿內外,江面上不時有聚集做生意的游船,可供客人花錢租用。
張榮方推了兩次,被姐姐說教了,只好分出一點時間,和金袖應付,乘船散心。
兩人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走近。
便在這時,巫山總捕頭何新宏突然死在自家住宅中。
整個巫山到處都開始戒嚴。
自從黃家覆滅后,這么短的時間里,便又出現高級官員被殺。
這讓整個巫山民眾,對官衙的治理能力產生極大懷疑。
而外界雖然環境緊張,張榮方和金袖,卻越發走得更近。
張榮方是樂得拿金袖當擋箭牌,這樣姐姐也不再每天催命一般說教。
金袖則不知道怎么想的,一點也不排斥和張的接觸。
兩人隨著時間推移,越發熟絡起來。
飄香會樓內。
“袖袖,你怎么想的?怎么真和那家伙走近了?”盧美紗難以理解閨蜜的想法。
她一開始付了錢,還以為閨蜜金袖會果斷找個借口,和那小子斷掉。
可沒想到的是,金袖不光沒斷掉,反而和那姓張的越發交往頻繁來了。
這讓她根本無法理解。
“沒什么啊。”金袖滿不在乎的正用香粉輕輕涂抹在臉頰上。
“之前不知道,然后仔細接觸后,發現這人很實在,蠻不錯的。先接觸看吧,反正我可沒你盧大小姐條件好。
窮苦人家的命,可得好好給自己打算打算。”
金袖相當實際。
“可你這....”盧美紗看著好友。一時間心里不知道什么心情。
“那姓張的脾氣差,容易暴躁動手,出身差,本事不大還不自量力,容易惹禍。你覺得他哪里好了???”
金袖詫異的看了眼她。
“你這就有點偏見了,人家張榮方入了品,十八歲就是一品武人,還是道籍,以后發展可比我之前見的那些歪巴裂棗強。
你盧美紗大小姐出身靈人,有家族,有哥哥照顧,自然是看不上,但我可不同。”
她嘆了口氣。
“我若還不趁年輕貌美,早點找個有錢的,有本事的,日后萬一遇不到合適的,可就沒機會了。”
想起母親的病,家族里那些惡心的老頭子,她便心生厭惡,迫不及待的想要逃離那里,帶著母親一起離開那個噩夢般的家族。
“哎,你說這話我可就不愿意聽了。”盧美紗皺眉。“才幾天時間啊,那姓張的給你灌了什么迷魂湯?讓你一下子變了這么多?”
“沒什么,就是我樂意。”金袖笑了笑,低頭繼續就著銅鏡畫眉。
“好了好了別說了,既然袖袖打算假戲真做,便依她就是。別傷了我們幾個這么多年的感情。”一旁的小龍輕聲勸說。
“你會后悔的!那家伙出身那么差,以后就算有點本事也上不去,也就做個小吏,到時候以你的條件,那些追你的公子哥不要,去找這么一個差的...”
盧美紗看著有些陌生的閨蜜,心里莫名的,有種什么東西一下失去的難受感。
她記得哥哥和嫂子,一開始其實想撮合她和張榮方的。
可現在....
“行了行了。您盧大小姐就別管這么多了。”
阿萍懶洋洋剝著荔枝道。
“袖袖說得沒錯,選那些公子哥,那才是真的傻。可不選,她的條件想要自己沖出來,有什么辦法?我們幫得了一次二次三次,幫不了一輩子。”
薛靜萍的話,讓盧美紗漸漸冷靜下來。
只是心里那種莫名的失落,還是讓她心中不爽,連帶著看金袖這個平日里關系還算可以的閨蜜,也不那么順眼了。
“也行,反正我話先提醒過你了,若是以后后悔,也別怪我這個知情人沒提醒過你。”
她一把端起面前的酒水,仰頭喝完,轉身離開。
其余三人面面相覷。
小龍嘆息一聲。
“袖袖,你當真決定了?美紗大小姐也是為你好。你別怪她。”
金袖默然了下。
“我可不敢怪她,只是,我娘的病還得源源不斷的花錢。既不想被那些公子哥玩弄,又想找個不怕家里那些老家伙的人,還要人家有錢幫我娘治病。
我仔細想了想,一個有實力,有錢,出身不好,還有背景的人。就是我的最好結果。
畢竟,同樣條件,還出身好的,人家也看不上我。”
“袖袖心里門精著呢。別看她一副清純秀美的樣,實際上心里什么都清楚。”薛靜萍點評道。
三人一時間都沉默下來。
除開盧美紗,她們三人,又何嘗不是各有各的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