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袁輝凝重的面色和豎起的食指。
王憶當場倒吸一口涼氣,整個人癱在了椅子上:“一、一億?!”
這下輪到袁輝倒吸涼氣了。
“多少?一億?”他整個人都要無語了,“王兄弟,你是不是對錢沒有概念?一個明末的銅鐘能值一億?你以為咱是網紅帶貨還是微商出貨呢,動不動就幾個億幾個億?”
見自己猜錯了,王憶緩過神來:“不是一億啊?那是多少?別是一百萬吧?”
他不是對錢沒概念,是袁輝前面把這銅鐘說的神乎其技,把他的期待感拉起來了。
袁輝翻了個白眼:“是一千萬!”
“不過要是能處理一下上頂級的春季拍賣會或者秋季拍賣會,那或許價值能更高一些。”他又補充一句。
王憶多少有點失望:“一千萬?這不多呀。”
袁輝無奈的說道:“王兄弟,一千萬還不多?我跟你說老實話,我爹省吃儉用一輩子加上我從業幾十年,現在為止身家才一千萬左右!”
王憶指著旁邊的小區說道:“不至于吧?這里別墅隨便挑一套不得大幾百萬一千萬?”
袁輝說道:“哪有這么夸張?你以為咱這里是錢塘城啊?這里獨棟差不多一千萬,但我住的是聯排,不到700萬,而且還是貸款買的呢!”
聽他這么一說,王憶覺得也對。
一千萬不是小錢。
主要是他看電視看短視頻,里面涉及到古董文物都是幾個億幾個億的往外扔價格,是這些不靠譜的經驗導致他對古董行情產生誤判。
后面敲門聲響起,服務員繼續上菜。
什么酒糟黃魚、雪汁細眼梅童、脆皮龍魚,菜的樣式很花哨,能看出廚師功底厲害。
袁輝以為王憶不愛吃海鮮,給他點了烤肉。
“你嘗嘗他的大塊烤肉還有烤豬腸,味道很不錯,老板的秘制手藝。”他招呼王憶。
這店里的烤肉都是大塊里脊肉和五花肉,想吃肥的吃五花肉,吃不了油膩就選里脊肉。
味道麻辣可口,香味馥郁,讓王憶胃口大開。
這在82年是死活吃不到的美味了。
袁輝卻沒什么胃口了。
他剛吃過了蝦干,蝦干這東西沒別的滋味兒就是個鮮。
有它的鮮味珠玉在前,袁輝對菜肴味道的要求難免高一些。
偏偏他點的這幾道海鮮沒有一道是原汁原味的,雖然廚師手藝高超,但每道菜都是用佐料搭配出來的花樣菜,這樣難免影響了海鮮本身的鮮美。
更重要的是王憶給他看了祈和鐘的照片,這把他注意力都給拉進了手機里,現在別說只是幾盤菜,就是飯桌上來一個海鮮女體盛他也沒興趣。
他催促王憶帶他去看祈和鐘。
王憶擺手:“這事不能著急,我答應老人家沒經過他同意不把這銅鐘的消息公布于眾。”
袁輝說道:“這個我倒是理解,這種古董歸屬權不好定,一旦讓政府發現可能一萬塊加一面錦旗給收走。”
王憶一愣。
對啊,還有這個隱患!
他旁敲側擊的問道:“你是說政府會把它收為國有是吧?但這不是五百塊加一面錦旗嗎?”
袁輝擺擺手:“你那是被網上一些信息加段子給糊弄了,政府沒那么吝嗇,會給一個不錯的價格做補貼,但既然是補貼自然跟古董本身的價值不能比。”
王憶說道:“那完蛋了,難怪老人家死活不讓我暴露消息呢,原來是有這個隱憂。”
袁輝湊上來說道:“這也不是不能操作的,咱們國家是文物不能交易、古董可以。”
“對國家層面來說祈和鐘并沒有很獨特的文化意義,加上它是明末的物件,所以管制不是很嚴格。”
“而且這祈和鐘有一點很妙,它曾經被小鬼子給搶走了,后來下落不明,那會不會是有愛國商人當時從小鬼子軍官手里偷偷買走了呢?”
王憶看向他。
他微微一笑:“放心吧,這種古董只要不是流落到海外去,只是在咱們國家內部流轉,那咱總有合情合理且不違法違規的辦法來出售!”
“特別是現在很多商人喜歡給地區博物館捐獻流落民間的文物古董,如果從他們手里把古董轉出去,那最后會交給咱們市博館或者省博館,這種情況下咱們都是在為國家古董保護事業做貢獻,更不違法違規!”
王憶心里一寬,說道:“這就好,咱們可不能違反國家法律法規。”
袁輝給他了然的眼神:“都是守法公民,誰會為了一點錢去冒險?不信你看我稅務APP,我每年繳稅都清清楚楚。”
后面他對王憶發起了更猛烈的攻勢。
讓王憶無論如何要帶他去看看祈和鐘。
王憶扛不住,只好擦擦嘴說自己吃飽了拎包跑路。
逃避可恥但有用。
袁輝郁悶了。
他提起筷子吃了起來。
越吃越郁悶。
最后他猛的起身拉開門去喊道:“老鐘,你家今晚的菜怎么回事?”
鐘老板快步上樓,問道:“怎么了?你喝醉了?”
袁輝沒好氣的說道:“喝醉個錘子,我沒喝酒呢,這幾個菜怎么回事?味道不行啊,你是不是給我用了死魚爛蝦做的?”
鐘老板怒道:“少胡扯啊,我這里口碑你還不了解?”
不過袁輝的態度讓他琢磨不定,便又補充一句:“要不然我試試菜?說不準是我廚師今天喝多了?”
他喊服務員拿來一雙衛生筷挨個試了試,然后狐疑的看向袁輝:“你今晚是不是想吃白食?這菜沒問題!”
“老板,會不會是這樣?”服務員插了一句嘴。
“哪樣?”
“輝哥你是不是剛才吃那個對蝦干來著?”服務員問道,“就是我進來幫你們撿的那種蝦干。”
袁輝說道:“是啊,上菜之前我當零食吃呢,你們這里又不提供餐前零食。”
服務員說道:“就是這個問題,老板,輝哥今晚帶來的蝦干品質很好,正經野生對蝦,我上手看來著,聞起來味道真的好!”
老板狐疑了。
袁輝也狐疑:“你小子給我們倆和稀泥吧?”
他把蝦干紙袋子打開。
老板抓起一把蝦干低頭細看,隨即吃驚:“是好蝦干,你哪里買的?這不光對蝦干,還有滑皮蝦干,確實是野生蝦曬出來的,曬的很有耐心啊,完全太陽烘烤,一看就沒上太陽燈。”
他又聞了聞:“對,正是木炭烤的。少見,你哪里買到這好玩意兒?這是古法曬蝦干啊。”
袁輝沒回答也問了起來:“你不是糊弄我吧?蝦干還有這么多講究?”
老板說道:“當然講究多了,你不了解,我給你簡單說說。”
“蝦干都是熟東西,這個你知道吧?那它怎么熟的呢?這里面就有說法了。”
“簡單來說三種辦法,第一是煮熟蒸熟第二是炒熟第三是腌熟。”
“蒸煮熟不多說,炒熟就是用鹽和海細石去炒,跟糖炒栗子似的;腌熟是腌制處理然后放工業微波爐或者大型電烤箱里直接出貨。”
袁輝說道:“不是要曬太陽嗎?”
“你聽我說,”鐘老板介紹,“蒸煮和炒熟后要曬太陽,腌熟就不用了,它直接進微波爐電烤箱出貨。”
“現在市場上的蝦干主要就是腌熟的,為什么?因為快呀、效率高呀!”
“可是腌熟的有個問題,為了一步到位要給蝦腌制再進工具箱,導致它的鮮味被壓制了、被破壞了。”
袁輝明白了:“所以正經的蝦干是蒸煮或者炒熟再曬太陽?不至于市場上就沒有這么做的吧?”
“你聽我說嘛,”鐘老板繼續說道:“這個曬太陽必須得找好天氣,連續曬足它,否則只要中途碰上陰雨天沒太陽加上濕氣大那它品質就要下降,會導致口感不那么脆。”
“問題來了,海邊的晚上濕氣可夠大,誰也避不開夜晚這種自然現象,對吧?這怎么辦?”
“你剛才說它有木炭味,那是用爐子烘烤?”袁輝猜測道。
鐘老板拍手:“對,古法曬蝦干多了一道烘烤的程序。”
“但現在講究效率,會用太陽燈來烤,白天太陽晚上太陽燈,這樣烤出來的也沒有問題,這就是科技的力量!”
“所以時間長了,現在就沒有用古法曬蝦干的了,效率低,賺不到幾個錢。那么問題來了,你這蝦干哪里來的?”
袁輝說道:“都是我剛才那朋友送的……”
“就是那帥小伙?”鐘老板問道。
袁輝說道:“對,就是他,他是個走山人,經常跑外島和各地的老村子,估計是在老村子里收的這些蝦干和蝦米。”
“這就對了,現在也只有老村里的老人才會這么曬蝦干。”鐘老板點頭,“另外還有蝦米啊?你拿出來我看看。”
袁輝把蝦米袋打開。
鐘老板說道:“金鉤海米,也是好東西,還是甜曬的呢,這東西你閑暇時候一瓶啤酒抓一把,一邊吃喝一邊追劇刷短視頻,那可比吃什么薯片瓜子強多了!”
他捏了幾個嘗了嘗:“你把他聯系方式給我,跟他說一下,我想看看能不能從他手里買點這些貨。或者讓他幫忙去老村里收購也行,我給他好價錢!”
袁輝立馬明白他的意思,說道:“你準備打著古法的名頭弄幾道菜?”
鐘老板嘿嘿笑:“不是普通的菜,是可以做招牌菜!所以你幫我聯系一下他,要是事成我先把這些招牌菜拿出來請你吃!”
袁輝說道:“那行,我幫你問問,說不準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