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放完,王憶跟王向紅一起收拾放映用具。
順帶著他問了一下石花菜和海涼粉。
王向紅奇怪的問道:“石花菜能做成涼粉?不能吧?涼粉不是涼粉草和紅薯、綠豆啥的做的嗎?石花菜也能做?”
王憶說道:“能,咱們外島祖先多少年的接觸海里的東西,沒發現石花菜的妙用?”
王向紅搖搖頭:“可能是沒有這個傳統吧?要不然北方沿海的石花菜不一樣?它們未必是一個品種吧?”
“石花菜能煮爛湖,這個我知道,所以拌石花菜要么是生拌要么白灼一下趕緊提出來,倒是咱這里沒人見過石花菜煮爛湖后變成涼粉,主要是咱們也沒有這個……”
“我見過。”休假在家的王祥雄聽見他們的對話后湊了過來,“石花菜確實能做涼粉。”
“我們干廚師的都知道,但需要冰箱啊,夏天溫度太高了,石花菜熬煮后的湯水在高溫度下凝不起來,就跟打豬皮凍一樣的道理。”
王向紅問道:“咱的石花菜真能做涼粉?那怎么沒聽你說過?”
王祥雄說:“因為這東西沒滋沒味的,全靠調料來拌著才能有點滋味。”
“北方用蒜泥拌著吃,比如東北和齊魯一帶的沿海城市愛吃生蒜,所以他們挺愛吃這個拌涼粉的,還叫做海涼粉以跟綠豆粉呀紅薯粉之類的做區分。”
“咱們外島不愛吃生蒜,拌了涼粉也不太愛吃,王老師想賣這個東西?我估摸不大行。”
王憶提議道:“試試吧,生大蒜的味道單吃確實不行,咱外島人不太適應這個味道,可是拌海涼粉不光用生大蒜,還用別的調味料,我拌一點給大家伙嘗嘗吧,萬一喜歡呢?”
王向紅說道:“試試吧,咱外島一些淺海有石花菜,一直以來這東西沒什么用,只能收了曬干賣給供銷社或者回購站,要是能成涼粉,那咱可以等到秋冬的用白菜下涼粉吃。”
“韭菜也能下涼粉。”來幫忙的漏勺急忙說。
王祥雄笑道:“紅薯涼粉能下熱白菜湯里,海涼粉不行,等做出來你們就知道了,海涼粉沒有紅薯涼粉那么結實,只能當涼菜吃,但秋冬天誰吃涼菜啊?”
這事暫時說定。
他們都覺得可以嘗試一下,說不準就能再引入一道新菜肴,又能給生產隊增加點收入。
自從聽了王憶在傍晚說的隊集體給家家戶戶起一棟新房子的話,王向紅的心思便熱了起來。
隊集體要使勁賺錢,然后把生產隊給建設成一個大寨那樣的標兵集體,到時候看看誰還敢笑話自己是個老頑固、老保守!
到了早上王憶依然是早早出發去縣里,出門后他看見王新釗和王新國正在教室里晨讀。
很勤奮。
王憶對王新國說:“大國,你有志于念電大的話那等我跟支書說一聲,這樣以后你不用出海當勞力了,你去給我管門市部,那樣你學習的時間就多了。”
王新國聽聞這話頓時站起來,滿臉激動:“王老師,能行嗎?”
王憶說道:“你去找支書說就行了,支書很清楚……”
“找我干啥?”正在大隊委辦公室里掃地的王向紅冒出頭來,他聽見兩人的對話了。
王憶看看時間還充裕,便把電大的政策說給了王向紅聽,也把王新國的心思說了出來。
王向紅很感興趣,他放下掃帚走過來問道:“大國,你想去象牙塔里深造?”
王新國重重的點頭:“伯,我想,沒有文化不行,我想做個有文化的人。”
“以前我家條件差,現在我爺奶都沒了,社隊企業又能給分紅,我想當個半勞力啥的,拿出點時間去學習、去深造。”
王向紅欣慰的說:“好,你有這個心思就好。”
“領袖同志說過,人得有學問,有了學問好比站在山上,可以看到很遠很多東西。沒有學問,如在暗溝里走路,摸索不著,那會苦煞人的喲。”
王新國再度使勁的點頭。
王憶說道:“讓大國去門市部上班吧,別給他算半勞力,算個輕勞力怎么樣?”
王向紅說道:“行,在門市部上班是為人民服務,咱隊里條件好了,擁有了支持子孫后代們念書的財力,那就要進行支持。”
“不過大國,你必須得念出個一二三四五來,不能在門市部輕松度日賺工分,然后最終一事無成,這可就不行了。”
王新國說道:“伯你放心,我有決心能考上電大!”
王向紅說道:“有決心就行,排除萬難,奪取勝利!”
王新釗愕然問王憶:“可是,王老師,我和二貓怎么辦?我倆不是小售貨員嗎?”
王憶說道:“你倆暑假和禮拜天是小售貨員,平日里念書的時候呢?你們哪有時間和精力去管著門市部?這事還是得交給你哥哥負責吧。”
王新國這青年沉默寡言、為人踏實。
讓他來管門市部的好處是他不會亂說,而且以后他要沉湎于學業中,更沒有心思去外面亂嚼舌根了。
而且他要念書考電大就等于是王憶的學生,王憶對他的管控力會更強,這個能培養成嫡系。
王憶勉勵了兄弟倆兩句便出門了,換了一身干凈衣裳的王祥高和背著一包平安結的麻六正在碼頭等著他。
他跟麻六打了個招呼,問:“在我們隊里生活怎么樣?”
麻六沖他又是抱拳又是作揖:“不服天不服地,就服校長的實力,我在隊里提起你,社員對我很體己。”
“有好山有好水,論好還得數咱生產隊,這個可不是我在吹,天天出海我就盼著把家歸!”
王祥高贊嘆道:“好家伙,王老師你看看,這都是長了一張嘴,咱的嘴巴就會吃法和罵娘,六子這張嘴會賺錢呢。”
王憶說道:“他確實嘴巴熘,所以我把他招聘進咱生產隊里當個金牌銷售員,以后很多買賣都要靠他去打天下。六子,你有信心嗎?”
麻六又要來順口熘,王憶擺擺手說道:“都是自己人,你尋常說話就是了。”
“哈哈,我以前跟著一個唱蓮花落的大爺混過社會,習慣油嘴滑舌了。”麻六笑道。
然后他又說:“校長您放心,以后我是您的兵,您往哪指我往哪里打!肯定是拿出吃奶的力氣去表現,干啥都有信心!”
王憶遞給他一張紙條說:“你去市里可得小心,現在世道亂的很,發現不對勁打這個電話,這是咱縣里公安上大領導的辦公室電話,24小時有人接,有事你跟他說,他幫你擺平。”
“另外你這次先去探探路吧,以后要是真得在市里做買賣不能當天來回,得在那里住下兩三天,這樣我會跟支書商量一下,找個強勞力給你當保鏢。”
麻六聽了連連說好,表示的很感動。
這人不光嘴皮子熘,腦瓜子也熘。
他上島以后今天給這家打水、明天幫那家找雞,很快跟社員混熟了關系,然后通過社員的嘴里打聽了王憶的一些信息,知道了他跟葉長安、莊滿倉的關系。
所以他才會死心塌地的要給王憶當兵,他在社會上浪蕩快三十多年,這還是頭一遭碰上了大靠山,肯定是死死的傍住這靠山不撒手。
而且這靠山人還好,說話算話、為人講道理。
他現在就想著怎么攢錢在生產隊里買個房子落個家,以后說個媳婦生個娃,讓娃娃直接在島上學校念書,這樣一切就完美了。
這樣麻六自然要在王憶面前好好表現,于是他上船后主動搖櫓,搖的小船飛快。
王憶問王祥高:“老高叔,你這都給你兒子兒媳婦帶著什么了?”
王祥高笑道:“帶了早上現煮的雞蛋,昨晚去你門市部里買了掛面、方便面餅,都是好東西。”
王憶說道:“沒買點午餐肉還有火腿啥的?得帶點硬貨呀。”
麻六一聽這話從包里掏出一塊午餐肉遞給他:“我準備當午飯晚飯的菜,老高叔你先用著。”
王祥高推回去拒絕了,說道:“我還是省點錢吧,萬一墨斗跟慧慧那女同志成了,那我們家里得給她家還借款。”
他進一步介紹道:“我昨晚看電影碰上好娃娘問了她為啥不把墨斗和慧慧的事說出來,她跟我說了實話,說慧慧家里欠了債,不少的債,她怕我心里犯滴咕,就沒敢說,準備讓墨斗自己回來跟我說。”
王憶說道:“確實欠了不少債,你心里不犯滴咕嗎?”
王祥高嘿嘿笑道:“我犯的著因為這事滴咕嗎?我滴咕的也是滴咕怎么沒法幫兒子娶個媳婦。”
“至于娶了媳婦以后的事?那是墨斗小家庭的事,跟我當老子的沒關系,嘿嘿,他媳婦欠的外債他得自己還,沒道理讓自己老子幫忙還債,王老師你說是不是這道理?”
王憶點頭,麻六笑道:“還真是,老高叔你想的太對了。”
王祥高愉悅的去接過櫓說道:“你歇一會,我來吧。”
他繼續說:“再說了,我打聽過了,千八百塊的外債而已,就咱社隊企業現在這些買賣,以后肯定少不得分紅,這債不愁,能還上!”
王憶說道:“但支書可說了,以后分紅要減少。”
王祥高自信的說:“王老師,以后分紅少不了的,因為咱社隊企業生意越來越多、越來越好,即使隊集體要截留一部分那分出來的還是少不了,光是這些就夠咱社員吃喝的了。”
“就拿躺椅來說,只要咱開始做,做好了讓麻六去賣,這家伙的嘴巴厲害啊,肯定能把躺椅賣出去。”
麻六問道:“就是你院子里那個時髦的躺椅?”
王祥高說:“對。”
麻六頓時來勁了:“那樣的躺椅不用我賣,咱去城里頭往地上一擺,絕對卡卡的人搶著買!”
“多好的躺椅啊,多時髦的樣式,城里絕對不缺市場!”
社隊企業多條生意線齊頭并進。
社員們日子過的有盼頭了,精神面貌也好了,一路上王祥高和麻六探討著怎么做買賣,慢慢的搖櫓到了縣城碼頭。
王憶再度叮囑麻六注意安全。
麻六感動的眼圈發紅:“校長你放心,我從小就在社會上摸滾打爬,別的本事沒有,趨吉避兇的本事一等一的。”
他擦擦眼角又說:“校長,你對我真好,我從小沒爹沒娘,還沒有人像你對我這么好,可惜我年紀大了,你說我要是剛流浪那陣碰上你,我就認你當干爹!”
王憶趕緊擺手:“你可得了吧,少來這一套,你只要實實在在搞銷售、踏踏實實做好人,咱生產隊不會虧待你,所以你不用給我表忠心。”
麻六說:“那沒有,校長我是掏心窩說心里話!”
王憶說道:“行,你去市里可別掏心窩子了,也小心讓人掏了你的心。”
麻六從兜里掏出個紙包給他看:“這個不怕,你看,我帶著石灰呢,誰他嗎跟我玩橫的,我揚他一臉石灰拔腿就跑!”
王憶笑道:“石灰是好東西,不過等晚上回來我送你另一個東西,那才是防身利器!”
分開之后他照例去學校。
大門口的傳達室大爺探頭問他:“王老師,今天沒領著你學生來參觀學校?”
王憶遞給他兩根煙笑道:“今天我自己來參觀。”
大爺美滋滋的收了煙坐下。
他拉開抽屜從里面拿出個紅塔山煙盒,把兩支煙塞進去。
今天跟王新國聊了一會耽誤了點時間,到了學校食堂已經關門了,不過他回了宿舍,黃輝遞給他飯盒,里面是雞蛋炒米飯。
王憶樂了,接飯盒的時候遞給他一支煙,說:“喲,黃老師,還能替人打飯嗎?”
黃輝叼起煙說:“別人不能,我能。”
徐橫說道:“黃老師還真不是吹牛,我看你一直沒來知道你要遲到,本來想給你打飯,可那打飯的婆娘不答應,死活不給你打飯。”
“到了黃老師出馬,嘿,他直接跟后勤老師去說話,說了你交了錢和飯票但不在學校食堂吃午飯晚飯的事,那老師立馬允許我們給你打一份飯了。”
毛海超問道:“王老師,你中午頭是回生產隊了嗎?回去干啥?反正放暑假了,不如回來睡覺,每天晚上都能看電影呢……”
“王老師他們隊里天天放電影。”李巖京打斷他的話說道。
毛海超恍然:“對。”
這時候有人回味的說:“昨晚放的《列寧在一九一八》真不賴,好看,比以前的好看。”
《列寧在一九一八》,王憶想起昨晚王向紅他們也提起過這電影,問道:“這個有多好看啊?”
“主要是里面娘們好看。”徐橫嘿嘿笑道。
其他人立馬跟上了:“什么娘們,那叫女同志、那是達瓦里西。說起來咱這里也有好看的女同志,王老師家的秋老師還有白老師,都好看。”
“問題是電影里頭那些老毛子的女同志都好看啊,那胸脯子、那高個子,娘的,饞人。”
“日她的,咱外島的姑娘吃什么人家女同志吃啥?咱們啃窩頭都不能往飽了啃,人家是面包土豆牛肉……”
王憶失笑道:“敢情組織上讓你們看電影接受愛國主義教育,結果你們光顧著看女同志去了?”
莫自治說道:“那倒不是,主要是以往看這電影,到了關鍵時候放映員就捂著鏡頭,這次好,全部都清清楚楚放出來了,連那兩分半的光腚跳舞都放了,過癮,太他奶奶過癮了!”
“哎哎哎,莫老師你可是人民教師,你說話忒粗俗,而且我說你懂不懂啊?什么光腚跳舞,那是芭蕾、芭蕾舞!”
“裝什么?芭蕾舞不就是光腚舞嗎?那些女毛子連褲頭都沒穿!”
“毛啊,你看見什么了?”
“你他奶奶連毛都看見了,還問我干什么?”
“別嚷嚷、別嚷嚷,咱們都是人民教師、是文化人、斯文人,看看你們這聊的——有辱斯文!”
“老江你快算了吧,昨晚上你說的夢話我都聽見了……”
王憶一看大家伙情緒過于激動都要吵起來,趕緊滅火:“行了行了,大家冷靜,我剛才進來的時候看見一中的紀律老師在外頭,別讓他聽見。”
“讓他聽見也不怕,”黃輝像模像樣的說,“關系都打通了,沒事。”
聽到這話有人便感嘆了一句:“唉,可惜是電影,要是能看看真人跳芭蕾就好了!”
“我草,看電影都看的一群大老爺們眼珠子充血,要是看真人那還了得?”
“對,要是有真人表演我這樣的小伙子真不敢看,得讓我們隊里的老軟去看,能把他多年老陽萎給治好!”
哄笑聲頓起。
黃輝聽到后面這話說:“要治男人的老毛病靠電影不行,得吃藥,我表姑在大碼公社,他們那里有個叫老槍的會治這個毛病,他是老軍醫,這方面厲害的很。”
眾人的注意力轉移了,紛紛問:“真假啊?”“多厲害?”
然后又趕緊解釋:“沒別的意思,就是好奇。”
“我、我也好奇,當老師的嘛,難免好奇心重了一些。”
“我不是好奇,我真有用——給我們隊里的老軟用!”
一行人說說笑笑去教室。
到了教學樓三五成群的民辦教師多了起來,然后一些女教師對他們指指點點。
見此徐橫毛了,問道:“是不是咱在宿舍里聲音太豪邁,讓女同志給聽見了?”
一聽這話,孫征南果斷離開他們的隊伍。
羞與為伍!
黃輝等人連忙說不可能,可女教師不是指指點點就是在看著他們交頭接耳。
他們趕緊進樓去找教室,走樓梯到二樓,忽然有人冒出來擋住了王憶看著他。
王憶心里也發毛,問道:“同志,你干哈?”
這男教師對他肅然的說道:“王老師,一直以來我看你其貌不揚、氣質平平,在心里為秋老師不值,她那么出眾的女同志,怎么會看上你這樣的男同志呢?”
“現在我明白了,你文采斐然、筆下生輝,秋老師難怪會看上你,原來你是個內秀的人啊!”
說完這話他嘆了口氣,然后轉身離去。
王憶愣是沒反應過來。
他問左右:“這瞎子是誰?不是,我的意思是他過來瞎比比什么啊?他這是瞎比比吧?我壓根不認識他……”
“他叫杜玉濤,四班的班長,聯誼會那天晚上指揮過他們四班合唱的,你忘記了嗎?”黃輝給他介紹。
王憶疑惑的搖搖頭。
徐橫說:“嗨,王老師你的觀察力不行啊,就是聯誼會剛開始的時候四班不是搞了個大合唱嗎?《年輕的朋友來相會》,他是指揮。”
王憶無語:“指揮是背著咱們的啊,我沒注意指揮長什么樣子。。”
“你看他背影看不出來?”徐橫接著問。
王憶問道:“但我不認識他啊,他過來說這些話是什么意思?”
他們走向教室,秋渭水抱著筆記本在等他,看見他后笑著揮手。
一行人頓時恰了檸檬:“王老師快去吧,你媳婦在等你呢。”
“草,王老師這是來培訓學習的還是來度假的?隨時能走、美人在懷,真他娘好啊。”
秋渭水把筆記本遞給他,說道:“我沒有經過你的允許做了一件事,你不要生氣。”
王憶說道:“什么事?”
秋渭水說:“我沒看好你的筆記本,讓我的舍友看見了《龍傲天環球大冒險》……”
王憶勃然大怒:“你怎么能這樣呢?你犯了大錯!”
秋渭水沒料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大吃一驚。
王憶又曖昧一笑:“大會結束后回到咱島上,到時候我再懲罰你。”
秋渭水頓時明白了他的小九九,便忍俊不禁用小拳拳捶他的小胸胸:“我還沒說完呢,當時我去洗衣服了,結果我的舍友把《龍傲天環球大冒險》傳出去了,幾乎所有舍友都看過了。”
王憶一愣,說:“大家喜歡嗎?”
秋渭水點頭:“很喜歡、特別喜歡,然后還央求我借走了你的筆記本給我們班里幾個男教師看過了,大家都很喜歡。”
王憶琢磨了一下,問道:“你們班長叫杜玉濤?是不是他也看過了?”
這樣剛才杜玉濤那莫名其妙的話就可以解釋了。
原來是看了他寫的小說,被他文筆給震住了。
不過這貨還是眼瞎。
就自己這顏值、這氣質——他怎么能看成‘其貌不揚’、‘氣質平平’?
這點真不是王憶在自負,相貌這塊先不說,氣質他是真拿捏的死死的。
連葉長安都夸過他有一股子自信澹然的獨特氣質,更別說島上的社員了,從他上島那天開始,社員們就說他腹有詩書氣自華。
除非這些人都在哄他玩,否則他就是有氣質。
秋渭水說道:“對,其實是杜玉濤聽說你寫了一篇科幻童話小說后,主動來要的。”
王憶明白了,說道:“沒事了,那你回去上課吧,我繼續給你寫下一個章節。”
下一個章節構思好了。
行俠仗義的環球旅行攝影師小水要出場了,她將在龍傲天與水匪海賊血戰之時給予幫助,會有一個又美又颯的出場……
然而上課后他剛準備揮筆潑墨,白梨花過來了,面色不善:“王老師,你上課是不是沒有做筆記,而是在寫小說?”
王憶坦然的說:“白老師請原諒我,我的靈感來了,這幾天必須得抓住靈感進行創作,我要為全國的小朋友們創作一篇科幻童話故事!”
白梨花笑了起來,說道:“喲,王老師,你這話說的有點滿了吧?那你把你的杰作拿給我看看行嗎?”
王憶只好將筆記本遞給她。
對于內容她挺有信心的,這年頭哪有這樣的小說?
腦洞、人設、金手指和故事都是前所未有的,何況王憶還在小說中適當添加了專業化知識——
白梨花拿走筆記本,他便拿出另一個筆記本繼續奮筆疾書。
一節課結束。
隨著下課鈴聲響起,白梨花急匆匆的說了一聲‘下課’然后快步走到王憶跟前說:“王老師,我得向你道歉,我剛才竟然用輕蔑的態度去質疑了你的作品,真是抱歉。”
她這次的態度才是讓王憶大吃一驚:至于嗎?
王憶點頭:“對呀。”
白梨花想了想說道:“那你不用在這里上課了,我講課和同學們誦讀規章制度的聲音會影響你的思路、破壞你的靈感。”
“你去頂樓的高三5班吧,那里最安靜,更方便你的創作!”
王憶詫異的問道:“這好嗎?讓領導發現了……”
“沒事,我承擔所有責任。”白梨花堅定的說道,“你先創作你的這篇作品,我的天,以我的專業素養來看,你這篇作品一定能成為中小學生文學史上的杰作!”
這評價讓王憶尷尬的直摳肚皮。
哪有這么好!
他的構思和設定之類的沒問題,在當前的年代絕對有傾覆性,可是……
文筆和人物塑造能力太普通了。
他只是一文學愛好者罷了,就是把他關小黑屋里架起槍逼著他也寫不出什么文學史上的杰作。
沒那個能力知道吧。
可是白梨花卻對《龍傲天環球大冒險》極其看好,她甚至還說要幫王憶聯系出版社來出版這部作品。
同時她也叮囑王憶,一旦出來新篇章后一定讓她看一看。
王憶讓她整的心里沉甸甸的。
出來偶像包袱了。
要不然自己還是當文抄公吧,抄鄭淵潔、抄JK·羅琳算了。
《龍傲天環球大冒險》只是他打發時間的一時所想,這書讓學生們看個熱鬧、看個新奇沒問題,畢竟超時代的構思和故事在這里擺著呢,許多在22年來看很套路的故事在82年是精彩。
但他文筆太普通,這注定小說最終難登大雅之堂!
這些事不是他要考慮的事,他主要是想哄秋渭水玩。
再一個如今小學生專屬的故事書太少,童話大王還在寫螞蟻呢,于是他準備自己寫個寓教于樂的科普向童話小說給自己學生看。
于是白梨花放他去頂樓這樣他正好安靜且放心了,揮舞筆桿子在教室里寫了起來。
第二堂課結束,黃輝等人跑來找他要第一本筆記本看:“好你個王老師,不愧是大學生,還會寫小說哩。”
“給我們看看,能把白美人搞的魂不守舍,你在本子里抹了迷魂藥了?”
王憶正好在用第二個筆記本繼續寫小說,于是把第一個本子給了黃輝等人。
等到上午課程結束,烏壓壓的一群同學跑到高三5班的教室門口來嚷嚷:“王老師,今天上午的寫出來了沒有?”
“龍傲天變身鯊魚俠后怎么對付的海狼幫?”
“我草,王老師你不愧是大學生,這文化水平真的厲害了,真的太厲害了,寫的真好啊,我做夢想不到還有這么好看的小說!”
“王老師,我能抄你的小說嗎?我想回去給我的同事看、就是給那些公辦教師看,他們瞧不起咱們民辦教師,我要讓他們看看咱們民辦教師里有什么樣的人才!”
王憶擺擺手說道:“抄吧、抄吧,別給我撕掉筆記本就行了……”
黃輝急忙說:“沒撕、沒撕,大家伙雖然想撕了分著看,但我幫你給保住了,你這筆記本絕對不能毀了,白老師都說了,你這本書要出版的。”
王憶笑道:“出版什么出版?我就是寫給我們學生看的,你們喜歡就去抄吧。”
一行教師興高采烈的紛紛點頭,黃輝還很有前瞻性的說:“王老師,等你小說出版了,你能不能把你的筆記本送給我?我留著當個紀念,以后好跟學生說說,他們黃老師也是跟大作家在一個班里當過同學的。”
“那不行,這個要送給我。”徐橫幫王憶擋槍。
黃輝看看徐橫鼓鼓囊囊的胸脯子,冷靜了。
王憶則低頭繼續寫。
文思如尿崩,憋不住!
他跟昨天一樣繼續寫,不準備吃飯了,直接寫完一個午休時間然后把本子給秋渭水他去外面找個機會回22年再吃飯。
縣一中的午餐和晚餐不怎么樣,難怪第一天要用一頓紅燒肉給膩翻他們,原來后面沒什么肉了,主要是時令蔬菜。
好些教師不睡覺了,他們紛紛留在了教室里準備抄故事。
王憶說道:“沒必要這么搞,你們該吃飯就吃飯、該睡覺去睡覺,后面有的是時間可以抄呢。”
“再說,就一本筆記本而已,你們這么多人怎么抄?”
黃輝很有經驗的說:“這個簡單,我先抄第一頁,抄完之后撕下來分給老莫,老莫抄完了就是兩份了,后面兩份變四份、四份變八份,很快都有的抄了。”
“對,老黃還是你有經驗。”莫自治贊嘆道。
黃輝說道:“那肯定有經驗,78年抄《少女之心》的時候……”
“等等,你有《少女之心》?在哪里?”
“我沒有,別瞎說,你們聽錯了。”黃輝趕緊否認。
徐橫也擠了進來:“哪有《少女之心》?拿出來給咱看看呀,我要抄一份,以前一直想抄沒抄成。”
黃輝驚恐的說:“你們別亂說,我沒有……”
“你怕個鳥。”徐橫瞪了他一眼,“現在是82年又不是72年,《少女之心》早不管了,連《第二次握手》都不管了,昨晚咱看的《列寧在一九一八》還有芭蕾舞呢!”
“對,現在不管這個了。”
“前年9月《中國青年報》還在頭版發了新聞呢,說手抄本《第二次握手》是本好書……”
“這事是我也知道,鄂省樹脂廠工人李謙寫的一封信,對不對?讓《中國青年報》給刊登了,對不對?”
聽到大家沸沸揚揚的話,黃輝心思安定下來,忸忸怩怩的說:“那個啥,《第二次握手》我也有……”
“那還抄什么《龍傲天環球大冒險》?這一比吊糟的東西哪有《少女之心》和《第二次握手》給勁?”徐橫高興的說,“還愣著干啥?開抄啊!”
然后大家伙就把‘中小學生文學史上的杰作’給扔到了腦后,紛紛跑回宿舍趴在床上開始抄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