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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8.磚窯廠和大規劃

更新時間:2022-06-20  作者:全金屬彈殼
面對王向紅那迷湖懵逼的小眼神,王憶這邊態度很認真:“支書我跟你說,這涉及到身體的事不能麻痹大意,所以你要是經常喘不上氣來……”

“我沒經常喘不上氣來。”王向紅打斷他的話。

王憶說:“哦好的,那我改一改,支書我跟你說,你要是偶爾喘不上氣來……”

“也沒偶爾喘不上氣來。”王向紅再次打斷他的話,“不是,這是重點嗎?你是聽三不聽四還是故意跟我打馬虎眼呢?”

“這是重點嗎!”

王憶說道:“這身體的健康怎么不是重點啦?我跟你說支書,你別看我年輕,但我可愛……”

“你可愛個屁。”王向紅聽到這話笑了起來,“你竟然還能這么夸自己一句,哈哈。”

他要笑尿了。

“你讓我把話說完!”王憶無奈,“是我可、愛琢磨事了。”

“我琢磨著吧,人這一輩子擁有的東西好比是數字,你明白吧?”

“有些人擁有1000,有些人擁有10000,但不管擁有多少東西,這健康就是數字前面的1,沒有這個1,那你擁有再多東西也沒用!”

王向紅說道:“別扯東扯西、五馬八槍的,我說我那啥被錢壓得喘不動氣,那是、那是修辭手法!一種比喻!”

“總之我跟你說,給全隊蓋房子,我沒有任何意見;給全隊蓋樓房,那是想都別想!”

他說著搖了搖頭,一臉唏噓:“咱們莊戶人家沒有住樓房的命!”

王憶不悅的說:“支書你這么說我就不樂意了,領袖同志說過,人不能信命,對不對?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嘛!”

“還有魯迅同志也說過,風水輪流轉、明年到我家,三年河東、三年河西,我命由我不由天!”

“住樓房怎么了?我還要給學校蓋樓房呢!憑啥城里娃娃就要在樓房里念書,咱娃娃就在這海草房里念書?”

“憑他們血統高貴?憑他們投胎投的好?”

王向紅讓他懟的啞口無言。

眼皮子眨巴來眨巴去。

他這會倒是挺憨厚可愛的。

他琢磨了良久,然后說:“蓋樓房太貴了,而且沒啥必要,咱平房不就夠住了嗎?蓋樓房多浪費呀。”

王憶說道:“不浪費,一點不浪費。我跟你說支書,我有一個夢想……”

“Ihaveadream。”楊文蓉抬起頭說道。

王憶說道:“對,Ihaveadream,dream是夢想。”

“那我dream啥呢?dream將來有一天,咱們家家戶戶一套樓房,家家戶戶把樓房裝修的漂漂亮亮。”

“為什么要這樣?不是為了顯擺,是為了發展!”

“支書你相信我,隨著咱們國家改革開放,這人民會越來越有錢,有錢了他們就想要旅游,而咱們外島很漂亮,又有海又有山,又有魚蝦蟹又有雞鴨豬羊,以后內陸會有人來咱們這里旅游。”

“咱們生產隊到時候家家戶戶都是漁家小院,做漁家菜、住漁家房,這叫漁家樂!很有發展前途的,到時候社員們坐在家里就能收錢!”

王向紅讓他的中英文結合給震住了。

這么叼的嗎?

然后他問:“可是錢從哪里出?人從哪里出?蓋房子,孫老師和徐老師是專家,蓋樓房呢?我覺得他倆不行!”

王憶說道:“這事我都仔細想過了,咱們隊里蓋房子多呀,家家戶戶都要蓋,需要多少磚瓦?”

“如果這全靠買,不說需要多少錢,就說渠道吧,咱們哪有渠道買這么多的磚瓦,是不是?”

王向紅點點頭:“這也是個費勁的事。”

王憶說道:“所以,咱們直接建磚窯、建燒磚廠,咱們自己燒磚!”

王向紅愣住了。

他仔細看王憶。

昨晚也沒喝多少酒呀,怎么到現在還在說湖涂話呢?

王憶分析道:“以前咱們隊里拉電線的時候,然后需要電線桿多,咱們就自己燒瀝青油炸電線桿,為什么?因為省錢啊!”

“現在咱們需要的磚頭多,那為什么不自己燒磚呢?而且咱們一旦可以燒磚出產磚頭,不光是咱們生產隊自己建房子要用,還可以面向全縣各公社、各生產隊銷售!”

“支書你聽我說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咱外島人有了錢干啥?翻新房子、蓋新房子,是不是?”

“那你看到了,老百姓生活水平逐漸升高,老百姓手里逐漸有錢了,到時候多少人想要蓋房子?”

“咱們隊里要是有磚窯廠往外出產磚頭,那全縣多少人要來咱這里買磚頭?這生意它能不好嘛!”

王向紅額頭沁出了汗水。

他說道:“你說的一點沒錯,是這么回事,確實是這么回事。”

“咱們隊里自己需要大量磚頭,外島各生產隊以后肯定也需要大量磚頭,這沒毛病,這點我也能想到。”

“可是!”

他加重了語氣。

“可是,咱們怎么生產磚頭?生產磚頭的具體工序我不懂,大概的我懂,生產磚頭需要磚窯,用磚窯來燒。”

“好了,咱們要出產磚頭那先得有地方建起磚窯,有了磚窯還得有泥土有煤炭對不對?還得、還得有機器,有打磚坯子的機器!”

“我問你,咱們有啥?都有啥?”

王憶堅定的說道:“咱們有人!人能勝天、人能勝地,領袖說,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創造世界歷史的真正動力!”

王向紅聽到這話氣的想打他:“你小子!快給我拉倒吧,少拿領袖的話來壓我,這一套對我來說沒有用!”

“你不能盲目的搞建設,就像黃土公社以前盲目的搞那個海水稻種植,結果還不是勞民傷財了?”

王憶說道:“對了,支書你說起這茬還真提醒我了,咱們之前不是說要學習袁專家嗎?我最近研究了一下,海水稻這個東西在我國農耕歷史上是一片空白。”

“所以我尋思,你能不能委托黃土公社那邊的同志搜一下海水稻?要是能找到,咱們就把它們獻給國家、獻給農研所,也算是給國家、給人民立下大功了!”

雖然已經是中秋,但還能找到水稻的蹤影。

長江上游地區以單季中稻為主,一般在8月下旬收割;而長江中下游平原地區早稻在7月下旬收割,晚稻在10月下旬至11月收割。

像是翁洲地區自然屬于長江下游,現在剛進入收晚稻的初期階段。

王向紅說:“你少來這些有的沒的,野水稻早讓黃土公社給造沒了,不過你真覺得這東西利國利民?”

王憶叫道:“支書我這可不跟你開玩笑,海水稻這個物種迄今為止在咱國內還是個空白,要是咱們能把野生海水稻的植株送給科研人員,這絕對是一件能填補國內一項空白的大功!”

‘填補國內一項空白’在當前年頭是宣傳口的風口,廣播和報紙上經常會說哪個省市地區哪個廠研究出了什么東西,填補了國內一項空白。

對于王向紅這種一心為國的老同志、老干部來說,要是真能做到那可就驕傲了。

于是他抽了口煙毫不猶豫的說道:“行,那我讓黃土公社的熟人再好好找找這個東西。”

“以前咱們外島確實長過海水稻,不過就是在沒有人煙的荒島灘涂地里零星能看見,這兩年沒再怎么聽見有人說這個東西,因為一旦被人發現就會立馬讓人拔走收了稻米。”

王憶一聽這真是浪費了,他問道:“那沒有人取了稻種自己回來種植嗎?”

王向紅搖頭說:“種不了,很多人種過,我不是跟你說來著,那個黃土公社還找了好些苗子想要培育新品種來著嗎?”

“結果那海水稻不是那么好伺候的,嗨,反正種來種去都種沒了,還不如把稻米蒸了當口飯呢!”

王憶無奈的嘆氣。

眼光、技術、意識和能力,這讓老百姓錯過好些好東西,但沒辦法,因為世界發展就是這樣的。

而王向紅的心思還不在海水稻上,他一瞪眼睛說道:“你個小子又跟我耍心眼,怎么聊著聊著又聊到農業上了?咱們現在討論的是工業問題!”

“繼續說咱的磚窯廠,剛才我那些問題怎么解決?咱們怎么能建起一座窯廠?”

“你建窯廠需要地盤、需要技術、需要機器、需要窯洞,還需要好些泥土好些煤炭之類的,反正都需要,咱一窮二白,怎么搞?怎么解決?”

王憶說道:“新中國也是從一窮二白中發展起來的……”

“嗨呀我的個好侄子!”王向紅讓他堵得心窩口發慌,換個人跟他在這里瞎喊口號他早拿煙袋桿子抽他了,但王憶不一樣。

王憶做成的事多、有能耐,為人沉穩踏實,王向紅心底其實已經有些尊重他了。

而且他一直在跟王憶辯論而不是直接否認王憶的提議,就是心里其實存在一點奢想:

萬一隊里真能建起個磚窯廠呢?

那可就真發達了!

他比王憶更清楚外島漁民對新房子的心心念念多強烈,誰家有錢都要蓋新房,要是隊里能生產磚瓦,那不光是賺錢的事,還是能給外島發展提供巨大幫助。

到時候他不只是縣里的勞動模范,作為生產隊的領頭羊、社隊企業的第二負責人,他是可以拿一個市里的勞動模范的!

于是他保留質疑態度但期盼的問:“問題太多了,怎么解決呀——別光給我喊口號,我要的是辦法!”

王憶說道:“還能怎么解決,泥土、煤炭這些東西都從內陸運輸過來,咱們生產隊有錢了,可以攢錢買一艘二手的運輸船,到時候從內陸往這邊運原材料。”

“其實真正制約咱們建磚窯廠的難題不是這些原材料,是水!燒磚頭不能用海水,要用澹水,咱外島要找到這么多澹水才是困難!”

王向紅說:“困難一重重啊,按下葫蘆浮起瓢,唉,王老師,我覺得咱外島就不是搞工業建設的地方,你有這想法是好的,但不可能實現的!”

王憶說道:“確實困難一重重,但英勇勤勞智慧的中國人民,絕不會畏懼困難!”

“鐵人王進喜同志說過,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我們要發揮大慶精神,爭取在外島建起一個海上大慶來!”

王向紅目瞪口呆。

他懷疑這小子要是二十年前、十幾年前來外島,肯定是一把喊口號、搞事情的好手。

在這方面這王老師是小母牛敲門——牛逼到家了!

王憶之所以想要建磚窯廠,確實是想要給生產隊找一個起碼能持續二十年的實體工業項目。

這是他看到隊里花錢給秋渭水買珠江牌鋼琴后下定的決心。

而說實話,建磚窯廠這想法是他一拍腦袋想出來的,因為外島沒有磚窯廠,要建房子就得去內地買磚頭,不光渠道不好找,費用還格外高。

之前回來的路上吳家父子就提起過這點,他們想要蓋房子,但沒地方買磚頭。

有類似困惑的還有外島其他人家,王憶知道改革開放將給中國人民的經濟環境帶來多大的改善,說是翻天覆地真不夸張。

外島以后家家戶戶會蓋起新房子的,其中多數就是樓房,所以外島擁有龐大的基建市場。

只是建磚窯廠不容易,但王憶想要試試。

他隱約記得22年的時代是有用海水生產磚瓦的工藝的,這是一種改良的建筑工藝,還申請了專利。

這樣他想看看這工藝在82年能不能派上用場,如果能派上用場解決了水源困難,那他們還真可以發展一座磚窯廠出來。

另外建起磚窯廠很難,那有沒有其他的發展之路呢?

楊文蓉寫獎狀、王向紅看報紙,王憶拉了一個本子過來開始研究起來。

天涯島四周的海洋是窮海,搞漁業養殖這回事可以先放一放,甚至整個漁業工作都可以先放一放。

現在靠海洋吃飯都困難,更別說蓋房子、買大船,家家戶戶過上小康生活了。

于是王憶初步有了發展思路:

天涯島要富裕,不能光靠他從22年帶貨,正所謂一花獨放不是春,百花齊放春滿園。

他應該把天涯島的社員發動起來,將社員們的工作和社隊企業緊密的連接起來。

要把王家人融入三百六十行里,將天涯島變成一個百貨生產基地!

這樣到時候天涯島可以成為海上華西村!

王憶規劃了一下子。

改革開放后國家市場百廢待興,機會眾多,而現在隊里已經有了銷售隊和麻六這個金牌銷售員。

甚至他們已經在滬都扎下根,成立了一個公司。

雖然涼菜銷售隊現在僅僅是在縣城搞了個賣涼菜、賣月餅的小攤子,屬于小打小鬧。

但是這小打小鬧是種子,一枚小小的種子不起眼,可是等它發芽生長,以后是可以長成參天大樹的!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無意間培養出來的這支銷售隊,未來有可能孵化出一股強大的力量!

現在國內還沒有意識到銷售的力量有多大,而王憶卻了解這點。

有了銷售渠道,天涯島只需要安心搞生產即可。

王憶琢磨著現在天涯島基本解決了吃飽穿暖的問題,那可以進入到下一步發展階段了:

奔小康,求富裕!

這活還真得靠他了,得依靠他來尋找項目,利用社員們的勞動力,來給生產隊創造源源不斷的財富。

王憶在紙上列了一下,如果把麻六算作他的人,那單算生產隊的話,現在生產隊擁有的產業是:

漁業中的捕撈作業和曬鲞作業,大眾餐廳,服裝隊,做月餅的點心隊,做躺椅的木工隊,編平安結的手工隊,再就是一個銷售隊。

這是遠遠不夠的。

三百六十行,得繼續發展新行當;已有的行當要發展新門路。

比如點心隊,那烤爐是多用途的,可以烤月餅也可以烤蛋糕。

比如手工隊,可以編平安結,也可以編一些藤籃、花籃這種簡單工藝品。

比如木工隊,可以生產躺椅也可以組裝一些木質的工藝品,就像是小帆船呀小輪船呀小裝甲車等等之類,反正22年有的是原材料。

就像他在22年參加開漁節的時候得到的那個客船手辦,那種東西自然是天涯島生產不出來的,但類似的木質客船手辦可以拼裝組建,送去滬都小商品批發市場絕對能夠熱賣。

他繼續發散思維還想到了一樣東西:海洋工藝品。

這些工藝品用的是魚線、各種貝殼、各種顏料然后加上鈴鐺之類的小玩意兒組成,有貝殼風鈴、貝殼擺件等等。

只要他弄一本教程書過來,讓社員們自己慢慢研究,他們總能研究出點東西來的。

思維發散開了……

王憶發現了將82年和22年結合在一起的盲點。

他不必非得從22年往82年帶物資,也可以帶技術,特別是一些簡單的手工藝技術,這樣不會引起外界對天涯島的特殊關注的。

這么想著他便愉快起來。

愉快的時光總是短暫的,不知不覺就到傍晚了。

楊文蓉寫完了所有獎狀,累的的是手腕酸麻,王憶趕緊給她送上冰糕、冰鎮汽水和一些蘋果干、香蕉干、桃干之類的果脯。

他發現楊文蓉可能是日子過的太苦的緣故,這小少婦是很嘴饞的,對零嘴那是一個心有獨鐘。

果然,左手冰糕右手果脯,還能偶爾來一口冰鎮汽水,楊文蓉很滿足。

特別是王憶還去打開錄音機給她播放了一些外國歌曲,這讓她更開心了。

她在窗口連吃帶喝聽著音樂看夕陽落山,忍不住感嘆一聲:“這生活,真棒!”

王憶讓學生們去招呼同學過來領獎狀。

學生們烏壓壓一大群聚集在大隊委辦公室門前,這樣王憶喊一個名字就有一個學生大喊一聲‘到’,然后興高采烈的來領取獎狀。

又是一人一張獎狀,都是‘海福縣1982年國慶節慶典表演活動第一名留念’。

這下子社員們下工回家還沒有進家門,紛紛被孩子堵在門口。

學生們舉著手,手里是獎狀。

黃小花見此顧不上擇掉身上的線頭,她高興的問道:“好呀,你們姐弟們又得到獎狀了?太好了,家里墻壁都可以用你們獎狀湖起來了!”

各家各戶都有歡喜的笑聲。

像大膽這樣的閑得蛋疼,還把王狀元叫到身邊說:“你過來,給我打一套太極拳看看,我看看你們怎么得的第一名。”

王狀元輕蔑一笑:“這可是海福縣1982年國慶節慶典表演活動第一名的表演,一般人能看嗎?沒有那個福氣你知道吧?”

大膽一聽這話勃然大怒,抽出腰帶說道:“嘿,你小子皮癢癢了,敢跟你爹這么說話?”

王狀元見此毫不畏懼,他直接沖到屋里將‘祖國萬歲’紅旗舉了出來,他嚷嚷道:“王祥臭你有本事就來打我!”

“別怪我沒有警告你,我如今是社會主義接班人、紅旗護衛隊成員,你打我就是侮辱紅旗!”

“這個紅旗可不是一般的紅旗,它是我們在全縣國慶節表演活動中喜獲第一名的見證者!”

“不止如此,你看到旗桿上頭的紅色了嗎?那是血、是壞分子的血!這面紅旗曾經捅倒下一名臭流氓,你要是侮辱它,那你也是流氓!”

大膽被他這一大熘話給說瞪眼了。

一時之間有點手足無措。

這怎么回事?這什么情況?

不過有一點他明白,兒子能一口氣說出這么多話,絕對是提前組織了,他就在等著自己要揍他然后拿出紅旗來對付自己!

意識到這點大膽很憤怒,指著他說:“你小子少上綱上線來壓我,我是你老子,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

王狀元扯著嗓子喊:“快來看都快來看,有人要侮辱紅旗!壽星爺、隊長伯啊,有人要侮辱革命烈士的獻血染紅的紅旗啦!”

他這么一吆喝,大膽倒吸一口涼氣。

壽星爺對黨對國家最是擁護,而且因為他的兒子們壯烈犧牲在了小鬼子的槍眼下、是為保衛人民而流的血,所以他對紅領巾和紅旗最是愛護,平日里看到學生揮舞紅領巾玩鬧他都要狠狠批評一頓。

所以……

他快速琢磨一下,頓時明白一個道理:不能硬干,只能智取!

不光要斗勇,還要斗智!

于是大膽眼珠子一轉,做出服氣認輸的架勢,舉起手說:“別叫了別叫了,那啥,這樣,你看你又得到了一面獎狀,這樣,今晚家里燉豬肉給你吃,好不好?”

王狀元一聽樂了:“爹,家里還有豬肉呢?”

大膽狀若隨意的說:“有、有,昨天剛割的。還有你別叫我爹了,以后你是我爹,你牛逼你厲害,你是我爹!”

王狀元咧嘴笑道:“行啊,兒子。”

大膽一聽這話真是當場爆炸——高興的爆炸,你小子跟我玩腦子,你老子我這些年吃的海水比你吃的澹水還要多,你跟我玩陰的?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他抽出腰帶一甩跟甩馬鞭似的,這次王狀元再吆喝也沒用了:

當兒子的竟然敢稱呼爹為‘兒子’,這是違反綱常倫理,鬧到壽星爺和王向紅面前他也不怕!

成功套路了兒子之后他揮舞腰帶去抽兒子,王狀元只好舉著紅旗狂奔。

然后開開心心的社員們紛紛出來看這一幕奇景:“這是干什么呢?草鞋舉著紅旗在前面跑,大膽在后面跑,這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爺倆在搞什么慶祝活動?慶祝國慶節?”

“我也要去慶祝……”

好些學生跟著跑了起來,一邊跑一邊喊:“祖國萬歲萬歲萬萬歲!”

王憶聽到聲音去山頂路口往下看了看,笑道:“這些孩子還有大膽真愛國呀!”

王向紅這邊打開電視準備看《新聞聯播》,結果《新聞聯播》之前有電視節目預告。

他看了之后欣然大喜,對王憶說:“王老師,太好了,今晚還要放《除妖烏雞國》!”

王憶問道:“還放《西游記》?不是昨晚放嗎?”

王向紅高興的伸手一拍大腿說:“對呀,昨晚放呀,咱們昨晚沒能看上這電視劇我非常的遺憾,沒想到今天還放!”

“國慶節連放三天,第一天是中央電視臺放,今天是省和直轄市電視臺放,明天還要放,是各地委、地級市電視臺播放。”楊文蓉解釋道。

知道這具體消息的不光是楊文蓉,還有好些社員甚至是外隊社員,傍晚聯系不斷有外隊漁船到來,都是來看《西游記》的。

現在天冷了,待在礁石灘上看電影的活動進入尾聲了,晚上風冷且大,人們受不了。

恰好生產隊有了電視機,還是一臺大彩電,然后社員們又開始在晚上擠在屋子里看電視。

擠的滿滿當當一屋子!

王憶本來還想看看這第一次播放的《西游記》,結果沒法看。

首先屋子里人多呼吸雜亂,有些人習慣性脫鞋,男人吸煙女人吐痰,小孩時不時怪叫一聲……

觀看體驗極差!

其次這集《除妖烏雞國》也不太好看,跟王憶印象中的經典《西游記》有差距,孫悟空是六小齡童、豬八戒是豬頭大肚子。

可是這里的孫悟空面色慘白、打扮的跟個獵戶一樣,缺少他印象中的靈性。

豬八戒那邊更沒法說,真跟一頭豬似的,黑頭黑臉還特么一頭土豬,另外聲音也總帶著豬打呼嚕那種粗重聲音……

他仔細回憶了一下,他看過的《西游記除妖烏雞國》肯定跟這個不一樣!

于是他搖搖頭離開了。

可社員們看的卻大呼過癮:“大圣真是神通廣大啊!”

“烏雞國王后,嘖嘖,真他娘好看,這老娘們有味道,帶勁啊!”

“媽我害怕,那個龍王爺爺怎么比青獅精還嚇人!”

王憶回去后本想回22年研究一下建磚窯廠的技術工作,但想想沒必要這么著急,于是留下開燈整理了《龍傲天環球大冒險》。

這部作品要準備出版了。

他跟白梨花約好了,國慶節假期結束后,就讓張有信把初稿送過去,然后由她校閱再郵寄給出版社,聽取專家的意見。

書已經寫完了,他大概瀏覽了一下,將幾本筆記本按照順序綁了起來,這樣就等著張有信上門了。

收拾完了筆記本,王憶突然有了久違的空閑,這幾天忙著抗擊臺風災害、帶領學生去參加表演和訂婚,真是把他忙碌的不行,現在心頭無有閑事,他反而有些不自在。

這樣他便自嘲一聲‘勞碌命’,然后拖了躺椅在門口擼狗擼鳥——正經的擼鳥,擼的是沙凋。

然后悠悠然當場抬頭看向夜空。

僅僅是一天之差,昨天還是陰風呼嘯、陰云蔽月,到了今天便是白日晴空、夜晚晴朗。

今天是八月十六。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

海上的月亮尤其圓,今晚月亮不光特別圓還特別大,遙遙在遠方不像是在天上,倒像是低垂在海面上。

天階夜色涼如水,大海奔涌中,夜空還有云彩飄蕩,但阻攔不住中秋的月華洋洋灑灑落滿天涯島。

夜晚的島嶼竟然變成了銀白色,如落一地霜。

王憶對大迷湖說:“你去給我拿一瓶汽水過來,你也拿一瓶,再隨便拿點吃的,咱倆賞月。”

大迷湖從床上爬起來,蹭蹭蹭進入門市部,蹭蹭蹭回來:

兩瓶汽水,一堆吃的!

王憶哈哈笑,大迷湖在吃上從不迷湖。

他接過汽水對著月亮晃了晃瓶子,笑道:“年總、墩總,中秋快樂。”

有社員來買東西,跟他笑道:“王老師,跟誰說話呢?”

王憶指向月亮說:“跟月亮上的嫦娥和吳剛說話呢。”

社員說道:“那你跟他們說說,咱炎黃子孫現在日子過的很好,社會主義建設工作正進行的如火如荼,他們倆要是有覺悟,那就別在月亮上閑著了。”

“閑置的勞動力是浪費、浪費是極大的犯罪,讓他們倆一起來跟咱們合力建設社會主義新中國吧。”

王憶被這話給逗樂了。

此時《西游記》不知道演到了那個片段,辦公室里也響起了大片的笑聲。

島上熱鬧起來,好些孩子拿著昨晚沒舍得吃的月餅出來玩游戲、打鬧、說笑,也有狗子被月餅饞的汪汪叫,搖擺著尾巴跟隨著小主人四處亂跑。

王憶感受著這股熱熱鬧鬧的氣氛、看著亮堂堂的圓月,然后這一刻他有種奇妙的感覺。

好像82年和22年的時光在圓月上相撞,他看著眼前的天涯島,突然想去看看22年的天涯島現在什么情況。

應該沒什么人了,上次他回去邱大年跟他說過,國慶節要給島上的員工們放假,只留下值班人員看守島嶼上的財產。

于是他拎著汽水瓶進聽濤居回到22年天涯島,從一間荒廢的屋子里走出去。

22年的今天也是好天氣,如他先前所猜測,島上一片冷清安寧,與82年的熱鬧形成鮮明對比。

農歷上82年是中秋節,22年的中秋節已經過去了,如今馬上迎來九月九的重陽節。

人間九月,總是月明海風輕。

一輪銀月低垂,將漫無邊際的海面照耀的亮堂堂、白燦燦。

濕漉漉的海風帶著涼意穿透人的衣裳吹在人的身上,王憶抬頭望天又望月,月華似水傾瀉而下,彷佛整個大海都是它所澆灌出來的。

潮水漲了又退,時間一天天過去;月缺月又圓,光陰一月月流走;山上的桃花開了又謝、謝了還會開,歲月一年年消逝。

沐浴在秋日的皎潔月華中,王憶的心里便浮現出一股穿越時光的寂寥。

明明天上月亮亮堂堂,明明山上路燈明晃晃,明明不遠處的集成化房屋里也有值班員,可是他在這座島上卻感到特別孤獨。

這種孤獨不是因為身邊沒有人導致的,而是他想起了過去那些年的中秋節、看到了這個死氣沉沉的天涯島。

王憶是個很害怕孤獨的人。

所以他才會喜歡82年的天涯島。

22年的天涯島總是讓他沒有歸屬感,他想或許就是因為這島嶼的冷清死寂。

然后他抿了口汽水又在琢磨,自己面對22年的天涯島不該這么消極,只是想簡單的把他當一個自己的秘密中轉站。

這終究是他的家鄉,他應該想辦法讓這座冷清的島嶼重新變得熱鬧起來。

他是承諾過要開發家鄉島嶼的,而他現在身上又有錢,那他應該把這些錢活躍起來。

82年他要帶領社員們發展三百六十行,那22年他是不是可以把天涯島給恢復成曾經的熱鬧村莊呢?

有時空屋這個強大的金手指在身上,他不應該單單去利用兩個時空的資源去賺錢,這應該不是時空屋的作用。

他該好好想想怎么去做點更有用的事。

正好他想起了墩子上次跟他說的縣政府重建新鄉村的發展規劃,縣里會把島上房屋重新檢查、審核,危房拆除,能用的房子加固和翻新。

這樣天涯島是有機會煥然一新的!

王憶想到這里突然心頭明亮,就像八月十六的月光照進了心里一樣。

他回身開門通過時空屋去了碼頭的天涯一號中。

人間國慶節,海上空蕩蕩。

王憶本想給邱大年打個電話,但考慮到今天畢竟是國慶節假期之內,估計人家這點正在休假呢,于是他便改成了發信息,把后續一些工作給安排了一下。

包括關于天涯島發展的新構想,也包括對外島各島嶼的地質勘探——

他準備找個地質隊把外島若干無人島給勘測一下,看看有沒有適合建廠的島嶼,到時候在82年承包下來干工廠。

另外既然請了地質隊,那也可以順便勘探天涯島的地質資源情況,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條合適的水脈來打井。

這次工作量大,王憶仔細的編輯信息,逐條發送過去。

基本上這就是未來一段時間,兩個時空的發展規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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