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一天來到禮拜六,上午,學生們上課、勞力們上工,只剩下一些老頭老太太們在隊里轉悠著,幫隊里的道路上除除草。
其實秋天打掃衛生真挺難的,風太大了,時不時就有落葉飄下來。
不過天涯島的情況不比一些有大片農田的海島,他們缺少農田缺少秸稈玉米桿這些東西當柴火,落下的葉片都要收集起來,曬好之后就是引火的好東西。
這樣打掃衛生和收拾柴火兩項工作二合一,社員們倒是挺接受這種安排的,所以干勁挺足。
另一個原因是學生們回家嚴令要求父母好好搞衛生了。
他們沒有辜負王憶的期盼,一個個拿著雞毛當令箭,各種叮囑父母、各種安排老人,他們一心想要拿一張獎狀。
特別是家里承諾過拿一張獎狀吃個雞的,他們簡直卷沒邊了,逼著父母晚上都要去打掃衛生!
內卷從1982開始,內卷從娃娃抓起。
家長們叫苦連天,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王憶這邊看熱鬧不嫌事大、看出殯不嫌死人多,他還給學生們鼓勁,然后中午安排吃煎茄盒。
前些日子康妮臺風過境,王向紅以為會跟歐文臺風時候一樣,狂風席卷菜園,將蔬菜毀于一旦。
結果還行,風挺猛烈的但不像上次那么暴虐,最后像是豆角、蕓豆的架子都被吹倒了,可辣椒、茄子、西紅柿之類的保存挺好,頂多是東倒西歪,扶起來后一樣活。
并且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插柳成蔭——
接連的大雨潑灑下來,本來已經因為節氣而步入黃昏的蔬菜竟然又煥發了第二春!
王向紅趁機給地里又施了些紅樹島挖來處理好的腐殖質,結果這些日子蔬菜又長起來了。
其中大茄子結的多,于是王憶拎出幾塊肉來,讓大灶給學生們做個煎茄盒。
茄盒用不上多少肉,肉太多它夾不住,主要是吃油多,茄子這東西太能吃油!
但對學生來說這可就太棒了。
他們最喜歡吃一口菜抹一口油:香呀!
一碗碗的茄盒分出去,學生們吃的真是滿嘴流油。
漏勺最后跟王憶咋舌道:“王老師,我今天用了一桶的油啊,至少二十斤,你說這擱以前不敢想呀!”
鐘瑤瑤抿了抿頭發使勁點頭:“我家五口人,一年到頭吃不了兩斤油,結果這一頓飯用二十斤!”
說著她又搖搖頭。
誰敢想呀?
不過她砸吧砸吧嘴忍不住笑了起來:油煎茄盒真香、真好吃,特別是調了點韭菜的肉餡,味道更好!
鐘欣欣也想到了這點,跟她說:“姐,茄盒還是用肉餡好吃,以前娘往里夾蝦皮,這味道差遠了。”
鐘瑤瑤說道:“你凈說實話,什么東西夾肉餡不好吃?不過娘那次做的不好是沒放油太少,幾乎是干煎啊,把茄子都煎焦糊了。”
鐘佳笑道:“我家是水煎,鍋里放水給煎茄盒。天老爺來,那水汲汲的真沒法吃!”
隊里的王東有過來找她:“佳佳,今天中午去我家吃飯——呀,你們吃煎茄盒呀?這伙食好!”
漏勺知道王東有最近跟鐘佳處對象,便揮手說:“佳佳你撿十個大茄盒帶去大有家里,你過去吃飯吧。”
王東有不好意思的說:“這茄盒給學生做的,帶我家去多不好?”
漏勺說道:“沒事,我們校長允許的,而且我是后勤主任,我說的算。”
這也是一點小權力了。
男人有了權力立馬就不一樣了,更自信、腰板更硬,鐘瑤瑤現在基本上就等著跟他辦婚禮了。
大人知道這頓茄盒珍貴,學生們也知道。
吃了肉吃了滿嘴油水,他們監督父母爺奶們打掃衛生可就更起勁了,滿隊里凈是他們的吆喝聲:
“媽你這樣不行,你得外面的柴都收拾起來,這蒙一塊篷布就行了嗎?上墳燒報紙你糊弄鬼呢!”
“爸你今天不上工你得多干點活,屋頂上有瓦松,你去扒拉出來吧,你得努力、你要上進,你看王狀元他爹娘,那干勁多足呀!”
“別歇了、爹你別歇了,你說平時你老是說隊里爺們就你最能干,你今天怎么老歇息呀?等以后死了躺地下有的是歇息的時間,現在咱們得建設四有新社會、清潔新社隊,趕緊干呀!”
大膽聽到這話勃然大怒,叫道:“王狀元我他娘的三天沒揍你你準備氣死我是不是?”
王狀元梗著脖子說:“那你揍我呀,揍我吧,揍了我然后我去跟王老師跟隊長伯說我催促你打掃衛生你就揍我……”
他還不動聲色的往插在門口的紅旗那里挪。
紅旗在手,安全我有!
大膽被他的話說的直喘粗氣沒法再嚇唬他。
打掃衛生搞清潔是現在隊里的當務之急,王向紅之前給他們社員代表和黨員開過會了,要求他們以身作則。
大膽不是不想以身作則,可他娘這狗兒子竟然給他借了鑿子和錘子讓他把家門口崎嶇不平的山路給鑿平了!
他又是蹲著又是彎腰干這活,實在是遭不住啊!
王憶過來救了他一命:“大膽,走吧,商品都裝好了,該發船去滬都了。”
大膽抹了把汗說道:“行,王老師咱不差一時半會,你讓我歇歇。”
王憶隨口說:“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會長休,趕緊出發吧,咱時間不多了,大不了上船去市里的路程我來開。”
王狀元一聽這話頓時精神抖擻:“王老師說的對,就是這句話!爹,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會長休啊!”
大膽被這熊兒子給氣的!
他卷了個煙炮仗使勁吸了一口,惡狠狠的說:“好,那以后你給我使勁學習,學習的時候不準休息……”
“不休息就不休息。”王狀元滿不在乎的說道,“不就是努力學習嗎?不就是玩命念書嗎?行,我努力、我拼命,我期末考試一定考全班前三!”
王憶愣了愣。
這小子受什么刺激了?最近學習很用功啊。
兒子這么表態了,連鳳丫都站到了大膽的對立戰線:“行了,你平時龍精虎猛、吆三喝四牛逼的不行,現在干點活說自己累了?趕緊跟王老師去出船吧。”
大膽:“草!”
家里沒有愛了!
沒有家人了,只有資本家了!
天涯三號船艙滿載了貨物,然后沖破海浪奔赴市里。
王憶帶上了大迷糊去搬運大閘蟹,兩人要去市里,然后天涯三號再轉向去滬都。
這批陽澄湖大閘蟹要到午夜才能送到,于是傍晚他領著大迷糊去喝羊湯吃羊肉。
短短幾個月,碼頭一帶撐起了好幾頂帳篷或者是簡易房,家家戶戶都有小炒,門口的牌子上還寫著:
‘內有肉蛋水餃’或者‘內有冰鎮啤酒’這種字樣。
羊肉館老板再次看到王憶很高興,他一進門便趕緊親自出來招呼:“喲,貴客臨門了,這有些日子沒來了呀,最近忙什么?”
然后他往外看了看:“今天就兩個人?”
如今碼頭上開起的飯店多了,他的競爭壓力大了,所以急迫的希望大客戶上門。
王憶淡定的說:“別看我們就兩人,吃的比尋常五六人一桌還要多呢。”
他對大迷糊充滿信心。
因為中午頭茄盒做起來挺費勁,王憶沒讓大迷糊吃飽,而是跟他許諾晚上‘吃肉吃到飽’。
這會大迷糊已經很餓了,出門的時候看到碼頭上有人撈起來一網活蝦他都抓了一把塞進嘴里。
于是王憶點菜要了這飯店里最硬的一道,要了一條煮羊腿。
羊腿上桌他顯然被震住了。
沒見過這么帶勁的東西!
然后他試探的看向王憶,王憶擺擺手說:“都是你的,給老板表演一個三口一條腿!”
大迷糊搬起羊腿開始撕扯,兩口羊肉一口羊湯,吃的狼吞虎咽。
王憶感覺這哥們不去干吃播太浪費了。
兩個人一頓飯干出去三十二元,一個壯勞力一個月的收入。
老板真是太高興了,以往賣三桌四桌的都收不回這么些錢來,他送兩人出門的時候一個勁給大迷糊使眼色獻媚:“歡迎再來、歡迎常來!”
出了飯店,王憶先給大迷糊找了招待所開了個房間,然后兩人聊著天等待午夜降臨。
午夜到來,聯系好的運輸船停靠碼頭,大迷糊開始往丙110倉庫搬運大閘蟹。
王憶等候在倉庫里,大迷糊一次搬過兩箱子來,他便一箱箱的搬過時空屋送到22年的天涯一號上。
頓時省勁了。
用大迷糊這種勞力最大好處是他只管低頭悶著干活,從來不關心外面什么情況更不好奇自己干的是什么活。
最后三百多箱子的大閘蟹運完,王憶這邊氣喘吁吁、滿頭大汗,大迷糊那邊摸了摸肚子跟他不好意思的說:“有點餓了。”
王憶愣了愣,說道:“行,這已經午夜了飯店關門了,那我給你弄點燒雞啥的吃,回了招待所好好吃,吃飽了好好睡,然后你哪里也別去,等我回來接你。”
大迷糊欣喜點頭。
本來王憶還想裝模作樣拉上個篷布之類的假裝將大閘蟹運送箱給蓋起來,現在一看大迷糊這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管干飽飯的態度,他索性不去忙活了。
反正也是多此一舉!
他去打開一個箱子從里面拿出兩包扒雞、一包1kg裝的牛肉干和一箱子八寶粥。
這就是大迷糊的宵夜跟早餐了。
兩人回到招待所,王憶安排他吃飯住宿又教他怎么使用廁所的水龍頭,然后便回到倉庫進時空屋去了22年。
到了22年他給邱大年和鐘世平打去電話,開著天涯一號到碼頭,說這是剛走關系弄來的陽澄湖大閘蟹。
個個滿黃滿膏!
剩下的事不用他管,鐘世平這邊安排力工將大閘蟹卸下后全送去冷庫。
王憶跟他說道:“我那邊島上四周海域撒了魚飼料吸引了一些魚蝦蟹的過來,我想捕撈一下,但我手頭上沒有合適的漁民去捕撈……”
“明白,我這就聯系朋友給你招聘幾個老實能干的漁民。”鐘世平痛快的說道。
王憶擺擺手:“不是,我打算在我海里弄個張網捕撈,你聯系漁民給我打上一批張網。”
鐘世平說道:“張網捕撈可撈不到大貨也撈不到多少貨,就算你一直往海里投放飼料也吸引不到多少海貨,只能把周邊的集中一下而已。”
王憶說道:“我是供應我的大灶!”
邱大年補充道:“對,我們準備打出純野生海鮮的招牌。”
鐘世平問道:“這沒問題,可是等到禁漁期怎么辦?你們不賣海鮮了?”
王憶說道:“禁漁期的時候臨時改用養殖海鮮唄,靈活改變宣傳口號嘛。”
鐘世平被他說的一愣一愣:“要說奸商,還得看你王總啊!”
這事簡單,他問了王憶要打多少張張網,然后當場打了幾個電話,最后說:“連買網加打網是一張680,這是我能給你要到的底價了,絕對沒有中間商賺差價。”
王憶給他轉了三萬五,讓他在漁場打上五十張網。
鐘世平豎起大拇指:“王總,你敞亮,不過我說了沒有中間商那就沒有,多出來的一千塊我給你換算成好啤酒,年總你找空去我那里拎過去。”
邱大年豎起手指做ok的手勢。
這會已經要黎明了,王憶打了個哈欠回去補覺,又讓邱大年把他前段時間訂購的貨物全送入在碼頭租賃的倉庫去:
“你給我盯著點,把東西全送過去,回頭人家來拉貨咱們不用過去交接了,所以數目不能出錯。”
“然后你再給我買點東西,今天辦齊它,清單發到你手機了,主要是除草劑之類的簡單東西。”
“等等,你注意一下有一件衣服你給我取回來,現在已經做好了……”
邱大年又沖他豎起手指做ok動作。
王憶回到公務員小區休息了五個小時,起床后有些疲憊,畢竟童子身已破,他最近有點聲色犬馬了。
簡單洗漱一下他坐在電腦前開始處理公務。
他準備重新振興天涯島,雇傭了地質勘探隊來島上研究水脈打井以擴大島嶼人員容納能力。
邱大年已經雇好專業打井團隊和一個工廠規劃團隊進入天涯島了,他們有的給天涯島找水,有的則對周邊無人島嶼進行考核,看看哪個島嶼適合建一座海泥磚窯廠。
兩個團隊每天都會給出一份工作日志匯報當天工作結果,其中工廠規劃團隊給出的第一份工作日志結論是:
外島不宜建設磚窯廠,海泥磚造價較為高昂,在國內發達的物流運輸環境下不具備市場競爭力,如果外島需要磚瓦,建議從內陸采購,成本更低。
王憶看到這條后笑了笑。
這說的是廢話,不過能證明這團隊還挺負責任的,第一天考察過外島的水源和原料環境后就做出了正確結論并且發給了王憶。
但王憶不是在22年建廠子,是要去82年建設。
現在國內基建大發展,在全球打出了‘基建狂魔’的稱號,不缺磚瓦水泥之類的建筑材料。
可82年不行,82年不光外島缺這些東西,內陸也缺。
天涯島這邊要全隊建起小樓房,這需要的磚瓦數量不知凡幾,全靠去內陸采購肯定不行。
而且現在物流業發達,船運行業先進,所以才能從內陸運磚頭,八九十年代外島的運輸業可挺差勁的,主要是缺運力。
所以只要能在外島建起磚窯廠,起碼能給天涯島賺上兩個年代的錢,足夠幫天涯島完成原始資金積累。
他繼續往下看,考察團隊已經給出了一個建議,是聚寶島。
在82年人丁挺興旺的聚寶島到了22年竟然也已經變成了無人島!
確認了這消息后他有些唏噓。
短短不到半個世紀,滄海桑田啊。
但82年聚寶島不是無人島,沒法鳩占鵲巢建工廠,于是他排除了這選項讓規劃團隊繼續考察、繼續規劃。
他又搜索了一些內容、訂購了一些商品,然后想起麻六想要在法大馬路租賃門頭做買賣的設想。
這樣他便上網搜索了一下這條商業街。
從資料上看,1980年開始,滬都確實處理過法大馬路,如麻六所說,想要打造成‘第二條金陵路’。
在各方的支持與配合下,政府通過一系列調整措施確實改造和美化了金陵東路的購物環境,同時設置了一些新興商業網點,吸引金陵路上許多名牌商店落戶開設分店。
資料上特別介紹了82年10月9日到18日舉辦的“展示新貌大型集市”活動,這活動引發了市民的強烈反響,然后使得法大馬路恢復了往昔的熱鬧。
不過這樣的興旺局面并沒能保持很長久,法大馬路只興盛了一時,后來慢慢沒落了,進入1990年代中后期,法大馬路商業街直接門可羅雀,只能尋求轉型逐漸成為了裝飾裝潢業與器銷售業聚集之地。
王憶看資料上說,當時因為滬都政府對法大馬路的支持力度很大,最早一批搞投資的市民便看中了這條商業街的潛力,認為會成為第二條金陵路,于是他們或者買下或者長租了路邊的商鋪。
最終他們賠本了。
這樣他搖搖頭放棄了在法大馬路買個商鋪的設想。
算了,還是先建起磚窯廠吧。
實體經濟才是王道!
他正準備關掉網頁,但往下一看,后面介紹了八十年代滬都電視機行業的發展,于是他往下看了看。
七十年代末,國內的電視機需求量開始增加,而且人們對彩色電視機的渴望日益強烈。
為了縮小我國電視工業與國際先進水平的差距,國家有關部門決定從國外引進生產技術和設備,滬都電視一廠是被批準引進的廠家之一。
經過歷時一年的艱苦談判、分析、比較,廠方最終決定從日立公司引進14英寸和22英寸、24英寸的三條彩電生產線及成套技術設備,建成后年產量達到了20萬臺。
這并不是國內引進的第一條彩電生產線,但其產量規模在當時是最大的。
這兩條彩電生產線是于81年初基本建成,隨后一邊試生產一邊進行調試優化;同年10月28日,滬都電視一廠宣布這兩條彩電流水線正式竣工投產。
因為滬都電視一廠的前身是金星金筆廠,因此該廠產品使用“金星”品牌,從這條流水線上生產出來的14英寸、22英寸和24英寸的“金星牌”彩電一舉成為該廠的拳頭產品……
王憶這一看來勁了。
原來金星彩電的生產量這么大?他以前查看資料說,金星彩電產量少,還以為是年產個幾千幾萬臺呢。
結果現在偶然看到的資料中顯示,這彩電在82年就有二十萬的產量了!
王憶沉吟了一下繼續搜索相關新聞資料,繼續研究金星彩電的消息。
金星彩電在82年的市場上大放光彩,特別是在黑市備受歡迎!
它是黑市明星!
怎么回事呢?原來81年彩電流水線正式投產后,電視一廠的領導做出了一個驚人決定——廠里員工每人發一臺14寸彩電,干部發一臺22寸彩電!
這一消息當時就在社會上引發了巨大反響,然后等于給黑市扔了一枚炸彈。
電視一廠的員工將自己的電視轉手送入黑市,私下里偷偷賣了出去。
原因很簡單。
82年彩電太貴了。
并且在當時屬于計劃經濟的時代,電視機可不是有錢就買得到的,得憑票購買,王憶深有體會的是,一張電視機票的黑市價往往比電視機本身的價格還要高!
所以曹吉祥母子真是很大方的報答了他,送給他一張電視機票,這張電視機票是很值錢的。
甚至連徐進步這種職級的官員如果不去利用職務之便利都沒法弄到這樣的電視機票。
拿金星彩電來舉例,它生產的三種彩電規格中,14寸彩電的型號是c37401型,82年定價是1150元。
當時夫妻小兩口哪怕是雙職工,那攢一年也攢不下這個錢,要是加上平日里開支,兩年能攢下這錢買一臺彩電也很難了。
因此很多員工拿到彩電后轉手賣去了黑市,甚至當時電視一廠有門路的干部子弟還私下里搗鼓彩電進黑市。
這彩電在黑市賣兩千塊都很搶手。
被誰買走了呢?
農村最早的萬元戶們。
對萬元戶來說,一臺彩電的價錢高但能承受得住,家里擺一臺彩電太有面子了,于是當時黑市里有不少萬元戶的身影。
甚至當時出現了神州大地多個省份的萬元戶揣著皮包乘坐火車去滬都買彩電的奇景!
王憶見此便來勁了。
這不是有大買賣上門了嗎?
金星牌彩電在22年市場可是依然有所保留的,他可以往82年滬都的黑市帶彩電。
至于被查?
他看新聞資料上說壓根沒人查電視機在黑市的銷售情況!
八十年代的混亂,那真不是吹的!
這樣買彩電的都是外省各地的萬元戶,他們買回彩電也不可能帶著再去電視一廠進行鑒別或者維修,所以王憶往82年帶彩電是個發展的好路子。
蓋磚窯廠可得需要好些資金,甚至需要一艘正經的運輸船。
光靠生產隊現在的隊集體賬戶顯然無法解決這難題,葉長安和魏崇山當時提到這個問題來著,還建議他們去貸款。
但王憶知道隊里社員和王向紅的思想,他們不愿意貸款,哪怕知道貸款是借雞生蛋,卻就是不愿意。
這是老實的人民最樸素的思想,他們可以賠掉擁有的資產,卻不愿意背上債務。
以至于王憶為了解決資金來路,都打算聯系寧一諾往外國佬手里賣贗品古董來收錢了。
如今看到滬都黑市彩電橫行,這樣他還為難個什么勁?
帶著這念頭他開始興致勃勃的搜集更多的資料研究起來。
研究發現他不光可以往82年帶金星彩電,也能帶滬都無線電十八廠出產的飛躍牌電視和無線四廠出產的凱歌牌電視。
其中凱歌牌的黑白電視機當時出貨量巨大,同樣是黑市上常見的電視機品牌。
于是王憶便給邱大年下達了新的采購任務。
開始購買幾款在81年、82年推出市場的電視機,具體型號他直接給發了過去。
比如22英寸的金星彩電具體型號是c56402型;14寸是c37401型,至于24寸就算了,不買了,他覺得這種彩電不至于流落到黑市去,即使流落過去也很少有人買得起。
24寸的金星彩電是2600元!
制定了新的采購計劃后,他隨便吃了點東西回到82年。
今天是禮拜天,王憶這邊手頭沒事。
于是他回去接上大迷糊后,領著大迷糊又在市里轉悠了一下。
他去盛大貴家里看望了滿山花。
滿山花這邊日子過的挺好,就是離家時間長了,有些想家,看到老家人來了當場就掉眼淚了。
見此盛大貴捶了捶腿感嘆道:“唉,都怪我,都怪我身體不好,拖累了你這大妹子。”
王憶急忙說:“老爺子您瞧您說的,我這嬸子想家是難免的事,但我們生產隊和我這嬸子都感謝您,您給她提供了一份工作,還對她很好,我看我嬸子胖了不少。”
大迷糊說道:“肯定吃的好。”
滿山花不好意思的擦著眼淚說:“盛大哥,我讓你看笑話了,只是我從有了兒子開始從沒跟他分開過,這一下子分了這么久……”
“那你回家一趟吧。”盛大貴笑道,“秋天天高氣爽的,我這老腰老腿的不太受罪。”
“加上這一個夏天你給我照顧的好,我現在能自己生活個幾天沒問題,所以給你放個假吧。”
滿山花說道:“不好,這不好,你的腰腿離不了人。等那啥,讓王老師回去給我家小子請個假,讓他過來一趟吧。”
王憶笑道:“峰子請了假怕是也不來找你。”
滿山花一驚,問道:“他怎么了?他磕著傷著了?”
大迷糊說:“沒有,他天天跑的比我還快呢。”
王憶說道:“他是談戀愛了,有空就去找姑娘花前月下、談情說愛!”
滿山花更吃驚了也非常喜悅,叫道:“啊?王老師,真的假的?怎么沒人給我說一聲?他真找到對象了?姑娘哪里人?多大年紀、什么體格子?”
王憶說道:“是個很能干的當家姑娘,叫石紅心,是……”
“石頭島的石紅心?”滿山花詫異的問,“那姑娘我知道,咱們外島的女勞模,拿過咱公社的三八紅旗獎,她能看上峰子那樣的孬貨?”
王憶聽到這話便笑。
你真是太了解你兒子了。
王憶說道:“兩人確實在相處著,而且處的不錯,前兩天全隊曬鲞,你們家里就峰子自己忙活不過來,于是石紅心同志還可以來幫忙——然后住在了咱們隊里!”
“不過她當時為了避嫌,沒有住在你們家里,住在了隔壁青嬸子家里。”
當晚石紅心沒有回家,借住在了青嬸子家里。
從這點來看她跟王東峰是成了,因為這年代姑娘們特別要臉、特別注意風評,石紅心要不是跟王東峰有了約定,那她不會留宿天涯島。
滿山花聽到這話后大喜過望。
盛大貴笑道:“大妹子,恭喜你了,看來我快要去你們生產隊喝喜酒了。”
王憶說道:“對了,老爺子你不是一直想去我們天涯島嗎?正好,擇日不如撞日,今天收拾收拾行李去做客吧?”
隊里這兩天搞衛生大清潔,生產隊面貌煥然一新。
可是關于‘小康模范生產隊’的參觀工作遲遲沒有展開,還沒有外隊人來參觀。
這樣盛大貴好歹是城里退休的老干部,人家不光吃商品糧還有退休金,在82年的鄉下算是一號人物了。
所以請他過去進行參觀是可以的,他有這種資格。
盛大貴還真愿意出去走走。
他便問道:“這樣方便嗎?”
王憶指著大迷糊說:“我這兄弟肩膀能扛一千斤、胳膊能拽五百斤,他正好跟著我來了一趟,可以輕輕松松把你背過去!”
這提議一下子打動了盛大貴和滿山花。
此時正好是下午,陽光很好。
盛大貴看向滿山花,滿山花笑道:“盛大哥,我們家里歡迎你去做客!”
“正好現在是曬鲞的好時節,我們漁家可美了,你可能還沒有見過這樣的場景呢。”王憶說道。
盛大貴趕緊揮手說:“還等什么呢?大妹子,收拾東西,把能帶的都帶上,咱們出發,去看看外島的秋天!”
要帶的東西不多。
島上吃喝齊全,無非是衣服帽子鞋子這些穿戴用品,另外盛大貴也帶上了家里買的點心和糖果,將家里大概一收拾,收拾出大包小包準備出門了。
他們出門的時候碰到了樓里的鄰居。
鄰居們還挺熱忱和機警的,看到兩人收拾了大包小包要跟著兩個陌不相識的青年離開——其中一個青年滿臉精明另一個則高大魁梧的嚇人,看起來就不靠譜。
于是鄰居們便攔住他們問:“老盛,你這是要去哪里?”
盛大貴哈哈笑道:“去做客、去外島做客。”
滿山花解釋道:“這是我老家來人的后生,現在我們外島不是在曬秋嗎?就領著盛大哥去看看。”
兩個鄰居跟滿山花已經相熟,并且對她印象很好,因為滿山花勤快老實,有時候他們忙了還幫他們家里看看孩子,這樣聽說是滿山花老家老人他們便放開路讓四人出門。
這會天色還早,他們四人去碼頭途中碰到市場,王憶領著大迷糊進去又是大包小包一陣采購。
市場里有驢車,王憶雇了一輛連人帶商品的拉去了碼頭,買上票坐上客船回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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