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憶正在碼頭專心的轉悠。
有人喊他:“王老師!”“恩人啊!”“恩人在這里、我看見他了……”
叫聲出現在船上,此起彼伏的。
王憶聽到后疑惑的回頭看,一艘客船正好靠上碼頭。
十幾條壯漢‘噼里啪啦’的跑下來,沖著王憶這邊就來了。
很氣勢洶洶。
弄的碼頭上一些漁家漢子趕緊讓路,他們以為這是搶地盤的幫派要開打。
王憶打眼一看,都有點眼熟,其中人群里頭有個最熟悉的——毛小方!
《我和僵尸有個約會中》,與北方驅魔龍族馬氏一家合稱“南毛北馬”的毛小方!
他看到毛小方后笑了,趕緊揮手:“哈,你們怎么這時候出現了?”
漢子們跑過來,有人當場矮了半截!
推金山倒玉柱,這漢子沖著王憶就跪拜了一下子:“恩人啊,沒想到我們剛回佛海就遇上你了!”
有人做榜樣,接著好幾個人就這樣給王憶跪下了。
碼頭上的漁民和力工們看傻了。
這是鬧哪樣?
王憶知道他們為什么這么感激自己,但他不知道這些人是怎么知道自己在抓孫林這件事中所處角色的。
按理說治安系統應該會給他保密的。
他上去扶人,低聲說:“都起來、都起來說話,好好說話,別動不動弄舊社會這一套,快起來!”
“毛小方,你們怎么知道我是你們恩人的?”
這些人顯然已經被賣進黑礦場了,他們應該是最近才被救援出來的,否則不會現在才回到佛海找王憶。
要知道距離王憶舉報了孫林到現在,已經有七八天了!
毛小方感激的說:“是治安局里的領導給我們說的,一個叫莊滿倉的領導。”
王憶一愣。
莊滿倉也插手這案件了?
行,這家伙算是開竅了,知道抓住機會給自己履歷添磚加瓦。
周圍盯著他們看的人太多,王憶擺擺手低聲說:“大家先安靜、先冷靜,這里不是說話地方,你們跟我走。”
“現在這碼頭上指不定哪里藏著壞人的同伙,咱們不要暴露自己,否則很容易招惹了他們的報復……”
“就讓他們來報復吧。”一個包著頭的壯漢悲憤的說,“我正好草他媽給我弟弟報仇!”
“對,讓他們來!給小布報仇!”
“讓他們血債血還!”
漢子們一下子激動起來。
毛小方也瞪大眼睛激動的問王憶:“王老師、王老師,這里還有那些拐子的同伙嗎?你說出來,我們跟他拼了!”
王憶看著他們激動悲憤的情緒感到不妙,問道:“發生什么事了?你們這些人里面有人……”
“是小布!”毛小方握緊拳頭說道,“我們被送進了一個黑礦場,去了條件很差還不讓我們走,把我們關了起來。”
“我們不是孬種,我們想跟他們拼了,結果他們殺雞嚇猴子,把大布的弟弟小布給殺了!”
第一個說話的漢子就是大布,他聽到這話之后悲憤的仰起頭來,淚水唰唰的流淌。
王憶大怒:“他媽的,這些狗雜種!他們現在都落網了嗎?”
毛小方說道:“落網了、落網了,有的還被打死了!”
“前天去了很多治安員同志,那些人很兇殘,竟然持槍和治安員們對射,然后治安局申請了當地民兵支援,把他們一些打手給打死了!”
王憶讓王祥海去買魚,他領著壯漢們去找了個人少的俏食棚子坐下。
老板賣的是簡單小吃,霜腸、豬肺、雞肝、鵝肝這些東西,都是鹵煮貨,鹵的很不賴,滋味噴香熱乎乎,這東西最受出大力的漢子喜歡。
便宜,味重,過癮。
此時毛小方等人在客船上吹了半天冷風已經很餓了,看見大鍋里亂燉一樣的肉菜,一個個忍不住就開始伸出舌頭舔嘴唇。
王憶對老板說道:“看著給我們上吧,有豬頭肉、雞腿之類的先上這種好菜,其他的給我們搭配著拼湊。還有酒,這里有什么酒?”
老板說道:“一毛燒、九零大曲齊全。”
王憶說道:“行,那就來九零大曲。”
他又對漢子們說:“把腰帶放開使勁吃、使勁喝,我請大家伙痛痛快快吃喝上一頓,算是給大家伙去去晦氣!”
聽到這話毛小方趕忙說:“王老師,你救了我們一命啊,理應是我們請你吃個飯……”
王憶擺擺手:“以后再說吧,小事而已。”
毛小方沒跟他客氣,轉過頭去跟老板說:“不要雞腿不要豬頭肉,多給點霜腸、豬肺、雞肝這些東西就行,這些就很好吃了。”
“不要九零大曲,出力漢子喝這么好的酒干什么?我們要一毛……”
“行了坐下、坐下。”王憶把他的手給摁下,“我請客、我說的算。”
“放心,我王老師是守法公民,請你們吃飯不會害你們的。”
漢子們聽到這話笑起來,紛紛說:“這個我們絕不懷疑。”
“誰說王老師不是好人,我就捶他!”
“唉,王老師人這么好,怎么有些人就那么壞,那個孫林還是大領導的孫子呀,怎么那么壞?”
老板拎過來一小塑料桶的白酒。
王憶給他們添酒,問道:“這事是怎么弄的?你們本來過來當力工的,怎么又被人糊弄著去干礦場了?”
毛小方垂頭喪氣的說道:“我們想掙錢,家里窮啊,你看我們這些兄弟,里面有一半還沒有婆娘呢,想出來掙點錢回去娶婆娘。”
“本來我們在市碼頭上干,就是那次給你干的,可市碼頭有勢力,唉,我們在那里干活受氣不說,還要給人家交份子錢。”
“正好佛海這里有漁汛,我們就過來了,想吃上半個月一個月的累,賺點錢回家過個好臘月。”
“結果這里的活也不好干,也有勢力,然后孫林那狗崽子就盯上我們了——當時我們還以為他好心、他跟你王老師一樣是好人!”
“咱們當時的想法真是侮辱王老師啊。”一個叫燒餅的漢子忿忿的說。
這時候熟食送上來了。
漢子們一人一雙筷子,趕緊下手吃了起來,塞進嘴里、臉上喜洋洋。
這是吃到美食后本能的開心。
王憶一看光是次品肉食沒主食,就出去跟隔壁的小籠包攤子喊道:“老板,來二十籠小籠包。”
“行嘞,啥餡兒的?”老板喊道。
王憶說道:“豬肉大蔥,這個最好吃。”
漢子們趕緊攔住王憶:“夠了夠了,王老師,行了,這些已經行了。”
“不用包子了,不用吃小籠包,唉,豬肉大蔥的貴啊。”
“王老師我們這樣真的,不好弄啊,你對我們恩情大了、大過天了!”
王憶說道:“你們吃就行了,繼續說,孫林說給你們找了個礦場的活,你們就信了?”
毛小方垂頭喪氣的說:“唉,我草,他太會騙人了,他當時表現的可好了,就跟、真就跟你一樣好。”
“本來我們被人欺負了,他看見后就把我們給救了,把欺負我們的盲流子給趕走了,然后還看我們可憐,請我們吃飯。”
“我們跟他說了出來打工干活的事,他就說,要是我們能吃苦可以去礦場做工,他說做礦工很累也很危險,可是一個月至少能拿下七八十塊,好了能拿一百塊。”
“然后當礦工吃礦上的大鍋飯,礦上發勞保用品,這樣一年干到頭能攢下一千塊拿回家……”
大布說道:“一年到頭能攢下一千塊啊,這在我們莊戶人眼里怎么敢想?就這樣我們信了他。”
“最主要是,我們沒想過他一個干部子弟能是個拐子呀,他是干部子弟呀。”燒餅委屈的說。
王憶說道:“你們信了他的話,被他送去了黑礦場?”
大布點點頭:“是,他還給我們買了火車票,到了云州后還有人接我們。”
“唉,一路上我們那么期待那么感謝他,結果到了礦場發現不對勁,全被關進地下礦坑里頭了,而且吃飯的時候就跟拴牲口一樣把我們拴起來!”
燒餅憤怒的說道:“他們就是把里面的工人當牲口,草,咱生產隊的牲口都沒有那么用的!”
“簡直無法無天!”王憶震驚的說道。
眾人喝著酒大倒苦水,把一個暗無天日的黑暗工廠展示在了王憶面前。
等到酒喝得差不多了,他們也沒話說了,一個個的垂頭喪氣:
“算了,不出來打工了,咱們沒有賺這個錢的命。”
“嗯,趕在臘月回去吧,唉,好歹也掙了幾個錢,好歹能過個不錯的年。”
“明天還是種地吧,我尋思著能不能種點蔬菜啥的?我在火車上聽人家說,蔬菜是經濟作物,能賺錢。”
王憶問道:“你們真的很能吃苦嗎?”
毛小方笑道:“對,我們肯定能吃苦,因為我們沒本事沒能力,除了能吃苦還能怎么著?”
王憶沉吟了一下,說道:“你們應該能信得過我、信得過我們天涯島吧?”
毛小方說:“這肯定是信得過,王老師你們是好生產隊,救火那兩天我們聽好些人說過了。”
王憶說道:“那好,我們生產隊辦了個社隊企業,企業又辦了個磚窯廠,你們要是能吃苦耐勞,可以去我們磚窯廠上工。”
“如果你們好好干,在我們磚窯廠干一年差不多也能攢下一千塊。”
磚窯廠的苦頭,盛大貴多次強調。
特別是夏天時節,天氣炎熱,磚窯廠里燒起煤炭燒起磚頭來更熱。
盛大貴說一般人干不了這活,漁民們能吃苦耐勞不假,可問題是這活不光苦和累,還折磨人!
毛小方這幫人好像是合適的工人。
因為他們剛才抱怨黑礦場的時候并沒有怎么提及下礦的艱辛。
于是他對這些人發出了招聘邀請。
漢子們聽到他的邀請后紛紛放下碗筷看向他,燒餅直接問道:“王老師你是說真的嗎?”
王憶點頭道:“是說真的,我的承諾都是有效的,而且你們不用怕我跟孫林一樣……”
“這個我們不怕,你跟孫林那狗雜碎肯定不一樣。”大布痛快的說道,“但我們也疑惑,你們生產隊的漁民不少吧?有這樣的好活怎么能輪到我們?”
燒餅沖動的說:“肯定是他們的磚窯廠規模很大,對不對?”
王憶說道:“不對,磚窯廠規模并不大,但我們生產隊的人干不了。”
“這樣,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磚窯廠這活很累很苦很折騰人。我們漁民干不了,而你們如果能吃苦能遭罪,那我自然想雇傭你們去干了。”
毛小方急忙說道:“我們肯定能吃苦受累,莊戶人家有力氣也能吃苦受累,這是肯定的。”
王憶點頭道:“只要你們能吃的了那苦頭,那就跟我走吧,我們社隊企業對員工不克扣工資也不壓工資,每個月結束,第二個月就給核算工資然后下發。”
或許是受到弟弟身死的影響,大布只想回家務農。
可王憶這個人靠譜,他介紹的活也靠譜,所以他又有些心動。
這樣他糾結的質疑著問道:“王老師,我們哥們確實能吃苦,但你們漁民也很能吃苦啊,海上漁汛大會戰我們看著了,不光你們生產隊的漁民,所有漁民都很能吃苦。”
王憶說道:“這不一樣,他們在海上作業方面能吃苦,換到磚窯廠里未必就能吃苦了。”
“而且我們社隊企業是集體企業,會給社員們分紅,到時候他們什么都不用干,一個月也有百八十塊,這種情況下你說他們還能進磚窯廠吃苦嗎?”
一個外號叫白頭的漢子推了大布一把,說道:“大布你別問了,王老師的話錯不了,信他的就行了。”
大布咬咬牙,說:“那我也想去磚窯廠上班,不過我得先把我弟弟的骨灰送回家里去。”
王憶痛快的說:“那你去吧,我們社隊企業可以給你先預支頭一個月的基本工資當路費。”
他想了想,說道:“這樣,我做主了,給你們每個人都先預支一個月的工資,由大布給你們帶回去,交給你們家人。”
“這樣你們干到年前回去,怎么樣?”
毛小方第一個站起來說:“行!王老師你這是給我們臉、給我們好條件,我們沒有不接住的道理!”
其他人跟著他說道:“是,這條件太好了。”
“必須給王老師這里干活,咱們都信得過王老師,跟著他肯定有奔頭。”
“那一起來喝一個,王老師,我們哥們共同敬你一個!”
王憶給自己酒碗滿上,舉起酒碗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音。
王祥海買上黃嘴油帶魚回來了。
他得知王憶雇傭眾人去干磚窯廠之后問道:“王老師,咱們設備還沒有買回來呢,指不定啥時候才能買回來,現在你就雇傭上工人是不是太著急了?”
王憶笑道:“放心吧,工人們閑不著,你以為干磚窯廠是先把機器送到然后再開始籌備嗎?”
“不對,到那時候一切可就晚了!”
“廠子要先給工人做培訓,教他們一些和泥土、抹磚坯的技術,要去買來煤炭和泥土進行分批存放,這些都需要工人來進行的準備工作。”
這事他已經做出決定,正好他們明天天亮后乘船回天涯島,可以順便把工人們帶回去。
除了工人還有那牙醫。
王憶跟毛小方等人一起喝完酒吃完飯,他結賬后領著人一去去找那牙醫。
一群漢子喝得迷迷糊糊、滿身酒氣,這樣行走在集市上肯定讓人避之不及。
正戴著口罩給人修牙的牙醫淡定的看了他們一眼,拍拍客戶的肩膀讓客戶冷靜,然后麻利的收拾了鋪在桌子上的工具進箱子里,挎上箱子拔腿就跑!
客戶張著嘴巴懵逼了。
同志,你弄啥咧?
王憶趕緊去追牙醫,叫道:“喂,牙醫、前面的牙醫,別跑啊!我有事找你說!”
毛小方等人喊道:“別跑、你別跑!”
“嘿,越說跑越快啊!”
一場漁汛會戰下來,王憶算是個小名人了,特別是這集市上還有四座林子村做餛飩的六月。
六月往常是晚上來做買賣,但今天漁汛會戰捕撈隊解散,白天人多生意好,所以他今天早早就來了。
他認識王憶。
而且他是為數不多知道王憶跟孫林落網有關的人——大妮兒也找回來了,關于孫林的一些消息傳進了他們村里。
六月正在棚屋外招呼客人,看見王憶追牙醫、吆喝牙醫他一下子精神抖擻起來:“是王老師?王老師在追歹徒!”
牙醫挎著箱子從他身邊跑過去,他猛然發力撲上去將牙醫給撲倒在地。
兩人頓時扭打起來。
六月掐牙醫的脖子、牙醫抬腳踹他褲襠,兩人在地上翻滾成麻花了!
王憶見此大驚,趕緊上去把人給拉開,問道:“你們這是干什么?”
牙醫一看自己被一群大漢圍住了趕緊熟練的并起腿、抱起頭,絕望的喊道:“誰能幫我報警!”
六月夾著褲襠指著他罵道:“你個罪犯還敢報警?”
王憶愕然問道:“這牙醫是個罪犯?怎么回事?他犯什么罪了?”
自己成罪案克星了?怎么老是碰上罪犯?
結果六月聽了他的話比他驚訝:“啊?王老師你追他不是因為他是個罪犯嗎?那你為什么追他?”
牙醫問道:“對啊,你為什么追我?你們這么多人干嘛追我?”
王憶問道:“你跑什么呢?我們來找你,你跑什么呀?你為什么跑?”
牙醫說道:“你們一群人來勢洶洶的,我不跑我干什么?”
王憶說道:“那集市上這么多人也沒人跑啊,你是不是做什么虧心事了?是不是身上背著案子?”
牙醫氣急敗壞的說道:“別陷害人!你們出現后就奔著我來了,又不是沖著其他人去的,其他人為什么要跑?”
“我跑是因為我怕挨打!行,咱們交底吧,我給你們哪個人的親戚家屬拔牙拔出毛病來了?”
王憶一跺腳:“嗨,你以為我們是來找你麻煩的?”
牙醫呆呆的問道:“你們不是嗎?”
王憶說道:“我是來找你問個事的!”
他伸手把牙醫拉起來,問道:“我是福海一個生產隊衛生室的負責人,想要問問你有沒有興趣去我們那里當牙醫?”
牙醫徹底呆愣了。
他看看王憶、看看圍了一圈的大漢。
這些大漢滿身酒氣,喝得臉紅脖子粗,有的漢子粗獷,喝了酒渾身發熱還拉開了衣襟,這樣露出來的胸口上長了一撮撮的護心毛,看著就野蠻。
牙醫緩緩問道:“你們還真不是來找我麻煩的呀?”
“誰找你麻煩了?”毛小方說道。
牙醫當場就無語了。
他蹲下把摔開箱子里的家伙什裝好,重新挎上箱子去自己攤上干活。
王憶問道:“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我的提議?”
牙醫不耐煩的說道:“考慮什么?你們一個生產隊還能養得起牙醫?就算你們生產隊的人都需要修牙——那還真能養活的了我!”
“不過,你們隊里人都要修牙嗎?”
王憶說道:“我們隊里人遲早要修牙,另外我們生產隊幾乎是整個縣里漁村的核心生產隊,你只要去我們生產隊衛生室當牙醫,那你生意少不了!”
牙醫嗤笑:“你這大小伙子肺活量足啊,真能吹牛逼,也不怕……”
“他沒吹牛皮。”集市上有看熱鬧的人說道,“你個江湖游醫不知道海福縣不知道天涯島上的王家生產隊嗎?”
牙醫遲疑的說:“海福縣我肯定知道,不過這個天涯島怎么了?很有名?噢,你們還真有名、你們上過報紙!”
“半個多月之前你們福海有幾個亡命之徒搶劫殺人,搶了你們天涯島的船和雞鴨,結果被你們全縣各村莊齊心合力給抓了。”
“是我們澤水公社的陸家沖抓的!”有人在人群里吆喝道。
王憶對牙醫說道:“你要是真有一手不錯的修牙、治牙的本事,那去我們衛生室上班要比當江湖游醫擺攤好的多。”
牙醫立馬說道:“我本事肯定有,我家里祖上三代都是牙醫!我爺爺還給清朝小皇帝溥儀修過牙呢!”
王憶笑了。
御醫后人又出現了。
燒餅告誡牙醫說道:“那你最好就跟著王老師回去,別在社會上闖蕩了,現在社會上亂的很,指不定啥時候出來個人搶了你的錢、殺了你這人!”
牙醫哼哧了兩三聲,說道:“我去你們衛生室,這賺了錢跟你們怎么分?”
王憶說道:“我們生產隊給你一個月發五十塊的底薪,然后從你的銷售利潤中進行抽成,抽一半,怎么樣?”
牙醫擠擠眼琢磨了起來,說道:“你讓我想想。”
他攤上板凳上的姑娘站起來指著自己張開的嘴巴‘啊啊嗚嗚’。
牙醫趕緊說:“姑娘您坐好,我這就先給您補牙。”
他一邊忙活著一邊跟王憶聊了起來。
牙醫姓倪,叫倪凱旋,手藝是跟爺爺和父親叔伯們學的。
以前過大集體生活的時候他在公社上班,給公社養牲口。
牙醫也是醫,他會一些基本的藥理知識,所以被公社領導看中去養牲口。
他懂牙口,而牲口買賣是要看牙口的,這活對他來說也算是專業對口了。
聊起過往,倪凱旋還挺開心:“你們別笑,當獸醫挺得勁,只要能治好,想怎么治就怎么治!”
他跟王憶聊了一陣,給姑娘補好牙了雙方正好差不多互相知根知底了。
倪凱旋收拾起工具后拍拍衣裳,說:“那個王老師是吧?我去你們生產隊的衛生室當牙醫不是不行,可以,但五十塊的開資少了點。”
“六十塊吧!”
王憶痛快的說道:“行!”
倪凱旋一看他的態度就懊惱的跺腳:要低了。
他還想再加個碼,但圍上來的王家漢子越來越多。
這些人直勾勾的看著他,弄的他心里亂哆嗦,覺得六十塊的工資也不錯,起碼現在縣醫院口腔科的大夫剛入職就是這么個工資。
而他還有提成!
29號早上天不亮,一艘艘漁船又駛出了海港碼頭。
要回家了。
天涯二號和天涯三號規劃了航線,率領一艘艘木船開始返程。
為了保持航速,小木船都被收進了大木船上,然后大木船掛起了船帆也開始多人搖櫓,社員們聯合接力,始終維持了木船的高航速。
天涯二號乘風破浪行駛在前。
上午九點離開佛海海域進入福海海域。
然后船上的探魚儀發出‘滴滴滴滴滴’的急促聲音。
船上喝著奶茶說笑的社員們一愣,分分下意識看向探魚儀:
在過去十多天的時間里,他們可太熟悉這個聲音了!
王憶一看探魚儀詫異的說:“嘿,同志們,這里有個大帶魚群!”
這就很驚喜了。
摟草打兔子!
要知道不管是什么漁汛的展開都是有順序的,比如大黃魚的漁汛是‘先南后北、再北向南’,這是因為大黃魚的魚汛期在它們的繁殖季。
繁殖季的大黃魚先從南部海域往北部海域游蕩,在北部海域完成繁衍后再從北往南走。
帶魚的漁汛則是從東往西。
從東方的深海往處于西方的近岸邊淺海區,所以這叫從東往西。
佛海就在福海的西邊。
它們更靠近大陸,這就有個便于發展的優勢了。
何況佛海有多條大河連年注入淡水,長期沖起海底泥沙,導致水質肥沃,成為了優良漁場。
所以在佛海能捕撈到更多帶魚是正常的,佛海的帶魚就是比福海更多。
這種情況下他們返程的時候竟然又碰到了帶魚群,真是好運氣了!
奔馳的漁船立馬停航,王祥海拿起旗幟出去打起旗語,命令最近的一艘大船掛上豐產紅旗。
接著,又是一場轟轟烈烈的捕撈行動。
大船卸下船舷擋板,一艘艘小船被放下。
然后大船撒網小船下鉤展開母子釣,全方向展開作業。
漁網灑下,開始收起。
王祥海喊道:“喊起號子嘍!來,上網號!”
有人喊道:“來一個發財號!”
王祥海哈哈大笑:“不要太過得意嘛,領袖同志教育我們,要謙虛、時刻要謙虛!”
“來,就是上網號——出海打漁!”
眾聲和:“嗨呦嗨呦!”
王祥海喊:“該上網跟啊!”
眾聲和:“嗨呦嗨呦!”
“想媳婦想的!”“嗨呦嗨呦!”
“直跺腳哇!”“嗨呦嗨呦!”
“憋得大臉!”“嗨呦嗨呦!”
“像火烤哇——拉起漁網!”“大豐收喲!”
喊號子的聲音再次響徹天地!
就在‘大豐收’的歡呼聲中,漁網拉上了船來。
天涯二號上,在船上幫忙的毛小方跑過去看,然后很失望:“這些帶魚怎么這么小?沒有大帶魚!”
王祥海看了一眼后卻大喜,對王憶喊道:“王老師、王老師,快出來,是黃嘴油帶魚!”
王憶精神一振,將船舵交出去后到船后一看。
果然。
撈上來的帶魚不大,平均體長就是三十來公分,外表油光水滑,陽光一照散發著銀光。
帶魚尖長的嘴下是黃色光斑。
身如銀、嘴如金。
黃嘴油帶魚!
昨天他們好不容易才買到了百十斤的黃嘴油帶魚,結果今天他們直接碰上了一個大群!
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
黃嘴油帶魚的個頭都很勻稱,三十來公分,沒有太多長的也沒有很多短的,它們基本上都是這么個尺寸。
一張張漁網拖上來,一網網的都是黃嘴油帶魚。
社員們笑開花。
黃嘴油帶魚比尋常帶魚更貴,尋常帶魚今年是一斤一毛一,黃嘴油帶魚能賣到兩毛錢。
這還是批發價呢,如果是送到市場去散賣,那價格可以再翻倍——
四毛錢!
黃嘴油帶魚帶著個‘油’字,這魚比尋常帶魚更富含脂肪,不管是清蒸是油炸還是做成帶魚飯都要更香!
后面四個小時都是作業時間,看到黃嘴油帶魚群出現了,王祥海這次不謙虛、不低調了,他說道:“王老師,你來領號吧,這次領發財號!”
他們回程中確實能發一筆小財。
王憶一甩手招呼道:“同志們準備了,后面是發財號!”
社員們聽到這話便開心大喊:“大發財!四季發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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