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勝關的時候,朱顏告訴過陸北,近期會有凌霄劍宗內門弟子來尋,考察他人品如何。
若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孩子,有重返凌霄劍宗的機會。
這段時間陸北正嘀咕,說好了近期,結果一個月了人還沒到,是空中超速被皇極宗抓了,還是追尾空難了?
現在看到這位師兄怒放大招炸魚的架勢,總算明白了原因。
釣魚佬嘛,逢河甩桿,遇水必停,從岳州千里迢迢趕來,沒花半年時間已經很守時了。
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在下陸北,不知是哪位師兄當面?”陸北抱拳問道。
黑衣男正尷尬,順勢散去劍輪,回禮道:“凌霄劍宗,林愈。”
“原來是林師兄,久仰久仰。”
“陸師弟莫要說笑,我一沒什么名氣的閑人,哪來的久……”
林愈連連搖頭,因肌肉記憶,習慣性甩出一桿,回過神,又是一陣尷尬:“陸師弟莫怪,我就這點愛好,戒不掉了,你等我一下,最后一桿馬上結束。”
“不急,我陪師兄同釣。”陸北笑道。
“咦,陸師弟也喜歡釣魚?”
林愈聞言大喜,也不管陸北是不是客套話,一手握桿,另一手取出魚竿、折凳,笑呵呵道:“那感情好,你我師兄弟初見,正愁沒什么好聊的,邊釣邊聊也好親近一下。”
“呃,這就不必了,我也就偶爾摸摸桿子。”
“那就更要釣了!”
林愈嚴肅臉道:“躁極則昏,靜極則明,你我修行中人,氣忌盛,行忌躁。師兄我每次垂釣都有心如止水之境,彼時放空自我,卸下負擔,重拾心靈深處那份寧靜,連那些困擾自身的修行問題,都因思路清晰一下就通了。”
陸北:“……”
很有道理,但他有個疑問,剛剛要炸魚塘的是誰?
“垂釣的好處不止于此,師弟,你看。”
林愈抬手指向浮漂:“靜以修身,儉以養德,垂釣動靜結合,等待魚兒咬鉤的過程與此道不謀而合,對磨煉毅力耐力很有幫助。實不相瞞,師兄我能有今天的境界修為,釣魚功不可沒。”
陸北:“……”
這話說的,白師姐三十年前就是首徒了,她不是釣魚佬,還不是照樣把你打趴下了。
“師弟,你不說話是不是悟了?”
“悟了,隨靜忌躁,這不是釣魚,這是修行。”
“師弟好悟性,來,接竿,你我兄弟今日共同參悟大道!”
“……”
陸北無奈,只得坐在林愈身邊,有一說一,比起釣魚,他更喜歡吃魚。
釣竿入手,陸北頓覺不妥,摸了摸、看了看,當即臉色一囧。
不愧是資深的修仙釣魚佬,一個備用魚竿都有藍色品質,這讓大表哥的傳家寶鎖子甲情何以堪。
水面上,兩個浮漂一動不動,如同畫面定格。
陸北頗為無聊,見林愈聚精會神連呼吸都小心翼翼,主動搭話道:“林師兄,之前朱師姐告訴我,白師姐因我被罰三年不許離山,現在她怎樣了?”
“挺好的,白師妹是個喜靜的人,每天畫畫倒也自在。”
林愈隨口道:“不用為她擔心,我爹娘對她視如己出,比對我還好,禁足三年也就說說而已,不會拿她怎樣。”
“爹娘?!”
陸北眼皮一跳:“敢問林師兄,令尊令堂何許人也?”
“家父凌霄劍宗掌門,家母凌霄劍宗執律院掌院,也是白師妹的師父。”
林愈疑惑撓了下鼻子:“怎么,剛剛我沒說嗎?”
沒有,你嘴里除了釣魚,什么都沒用。
陸北嘴角直抽,猛地想到了某種可能:“敢問林師兄,咱們這代弟子里,還有比你入門更早的嗎?”
“沒,我生的最早,拜師最早,你喊我大師兄也行。”
“那……還有比我入門更晚的嗎?”
“沒,凌霄劍宗已有四代弟子,三代弟子之中,以你拜師最晚,是小師弟。”
陸北:(눈_눈)
大師兄、師姐、小師弟……
關系簡單既復雜,還有幾分似曾相識,似乎是在預示著什么。
“陸師弟,別愣著,魚咬鉤了,快提竿,快提……唉,跑了。”
魚線繃直,卻什么都沒拉上來,林愈牙花子都樂出來了,拍了拍陸北的肩膀,鼓勵道:“不要沮喪,你吃虧在沒經驗,集中精力再接再厲,早晚有一天會像師兄我一樣經驗豐富。”
像你一樣經驗豐富的空軍佬?
話說回來,凌霄劍宗該不會是空軍基地吧?
大師兄和小師弟之間本無矛盾,可加上一個師姐,一切都截然不同。
陸北愈發沒了釣魚的心思,試探道:“林師兄,你覺得白師姐人怎么樣?”
“白師妹長得漂亮,悟性還高,三代弟子里屬她修為最高,大家都很仰慕她。”
林愈盯著水面,漫不經心道:“我爹總是在我面前說白師妹的好,還說什么親上加親,下手要快,遲則生變,我煩不勝煩,便去追求了白師妹,為投其所好還專程學了畫畫。”
“然后呢?”
陸北的眼神瞬間犀利起來,尋思著大師兄遠道而來,今晚必須設宴款待,靠山吃山,讓小狐貍們去后山采幾百斤紅傘傘,擺上一桌山珍美味。
還有,難怪掌門絕口不提招他返回凌霄劍宗的事,感情是青梅的心理陰影,怕自家的大師兄兒子競爭不過,被天降系小師弟抱得師姐歸。
將后輩牽扯進上一代的恩怨,心胸狹隘,小肚雞腸,這種人也能執掌一派?
呸,下賤!
“太難了,三十年不為所動,換成魚,我不知道釣多少條了。”
林愈唏噓一聲:“后來我就放棄了,師弟你也釣魚,畫畫有什么意思,怪無聊的,還是釣魚更符合道境。結果我爹告訴我,白師妹是在考驗我,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只要我不放棄,就一定能打動白師妹。”
“嗯,掌門這人挺樂觀的。”
“我也這么覺得,白師妹是不錯,但她不釣魚,單這一點,我和她就沒可能。”
林愈嘆了口氣,糾結道:“再有,我和白師妹太熟,爹娘把他當做女兒,我把她當成妹妹,你是不知道,第一次給她送花的時候,我都尷尬死了。”
“大師兄,這不是你的錯,都怪白師姐太傲氣,天涯何處無芳草,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意中人。”陸北由衷祝福道。
“但愿吧,其實修行中人有無伴侶倒是其次,一個人無憂無慮更自在。”
林愈無所謂道:“非要我成家,也行,要求不高,志趣相投即可。”
“有的,一定有喜歡空……空下來就陪你釣魚的雅致人。”
陸北笑呵呵道,今晚不吃山珍宴了,他去峨眉派取五只鵝,親自下廚款待遠道而來的林愈。
話說回來,不愧是大師兄,儀態氣質沒得說,他第一眼看到就覺得無比親近。
現在更親近了。
凌霄劍宗去不去不重要,這個大師兄,他陸北心悅誠服,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