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血光。
十二名青衛快刀斬亂麻,秋風掃落葉一般將埋伏在破廟的敵人斬殺或擒拿。
沐紀靈面色陰沉望向陣內,沒有阻止陸北和狐三繼續殺戮,心思煩躁的她甚至還有一股加入進去的沖動。
暴露了!
作為狐二的死對頭,帝師太傅才情驚艷,本身就是精于計謀之輩,她調教出來的徒弟,腦子不會差到哪里去。
沐紀靈一看便知,岳州玄陰司有內鬼,任務還沒執行,具體方案就擺在了敵人桌面上。
更有可能,緝拿的名單也已經泄露。
作為專精情報的玄陰司紫衛,又是本次任務的最高執行人,她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
“大人,審出結果了,他們都是岳州懸賞單上的在逃兇犯。”
一名青衛小心翼翼匯報:“主持陣法的修士名叫王朗,抱丹境修為,本地蒼淺宗棄徒,據他所說,是被人花重金收買,并不清楚自己伏殺的對象是玄陰司,其余一干人等也……”
“我不想聽廢話,斬下他們的腦袋,一起送去蒼淺宗,三天之內,我要蒼淺宗給一個說法。”沐紀靈面無表情道。
“遵命。”
青衛領命而去,隨他揮手一落,大片人頭落地。
咔嚓!!
大陣破裂,濃郁血氣飄散而出。
冷白月光灑下,兩道身影佇立血泊,喋血殺機縈繞,直把青衛們看得眉頭緊蹙。
玄陰司中人不吝殺戮,在場的青衛都有臥底經驗,長年刀口舔血,殺戮是家常便飯,狠起來給自己幾刀都眉頭不皺一下。
可殺氣這么重的……
不說寧州那邊民風淳樸,同僚們的小日子很安逸嗎,怎么出了這兩個殺星?
狐三望著抱肩而立的沐紀靈,再看其余青衛和滿地人頭,心頭略微思索,臉色便是一沉。
埋伏的他的人另有來頭,和沐紀靈無關。
準確來說,沐紀靈的確有埋伏他的打算,手慢一步,被人捷足先登。
他在岳州沒有仇敵,即便有,也不會行動如此之快,更不會精準掌握他的入境路線。
顯然,這次的行動暴露了。
問題來了,暴露了多少?
沐紀靈不清楚此次行動背后的深意,狐三心知肚明,唯恐剪除羽翼的大方針被鐵劍盟獲知,布局不成反遭鉗制。
真要是這樣,那樂子可就大了。
“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一群雞鳴狗盜之輩,竟敢在我丁某人面前虐殺無辜百姓,當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寫。”
陸北腳下踏開五行輪,水汽纏繞而上,洗去手腳上的猩紅,而后直刀在手,獰笑著朝青衛們走去。
一個先天十二名抱丹,這么多經驗,不刷簡直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別鬧,自己人。”
“怎么可能,分明是山賊強盜。”
“岳州這邊比較亂,打兩份工補貼家用很正常。”
狐三拉住躍躍欲試的陸北,指了指冷漠臉的沐紀靈,大聲密謀道:“看到沒,那位就是英明神武沐紫衛,咱倆行動路線暴露,說明她手下有內鬼。你瞅她那張苦瓜臉,干巴巴的,看誰都欠她錢一樣,沒準心里正煩著呢。咱哥倆老實點別火上澆油,否則她心眼針尖大,隨便找個理由就把咱倆整死了。”
沐紀靈:“……”
不錯,正有此意。
“什么,這位美女竟然是沐紫衛?!”
陸北大驚失色,打量了沐紀靈,難以置信道:“老哥,你不是說沐紫衛餅臉塌鼻嘴巴大,腰粗腿短沒脖子嗎?這不對呀,這分明是一位小仙女,天上都難尋的那種!”
沐紀靈:“……”
看向陸北的眼神柔和了很多,殺氣全部集中在了狐三身上。
“我有說過?”
狐三眼皮一跳,拼命使著眼色:“老弟你再想想,別誣賴了好人,老哥我可從沒說過沐紫衛的壞話,一句都沒有。”
“不可能,俺娘說了,俺打小就實誠,一就是一,二就是二,長這么大就沒說過謊話。”
陸北一臉老實,不打自招道:“你不僅說了,還給我唱歌來著,我動一次你打一次,歌詞老押韻了。”
狐三:(_)
說好兄弟齊心,你怎么上來就讓我一個人承擔所有?
察覺到沐紀靈殺氣騰騰的視線,狐三一時不知是被套路了,還是被套路了,冷冷一笑道:“二弟,既然你提到了咱娘,那我可得補上一句了……”
說到這,狐三一把勾住陸北的肩膀,對著沐紀靈挑眉道:“看什么看,收起你色瞇瞇的眼神,不怕告訴你,我二弟狐四是娘親的義子,和我狐三打斷骨頭連著筋。今天我們兄弟同進退,有什么陰招盡管使出來,我要是皺一下眉頭,我二弟就不是帶把的。”
陸北:(_)
一點犧牲精神都沒有,你也配當大哥?
還有,狐四是什么鬼,他幾時有了這么個外號?
沐紀靈:“……”
冷漠視線掃過一丘之貉,心下了然,難怪第一眼看到陸北,就覺得這人分外討嫌,原來是狐三的兄弟。
這則情報很重要,務必傳回京師,好讓師父她老人家知道。
“大人,人頭已經扎好。”
“收隊,回營。”
昱陽縣。
玄陰司衙門。
朝分文武,玄陰司為天子親衛,分屬武官體系,又因軍政特務機構的職能特殊,軍營形似衙門,駐地遠離本地守軍。
陸北和狐三蹲在門外,一邊曬著太陽,一邊偷聽屋內沐紀靈的雷霆咆哮。
砰一聲。
一名青衛倒飛而出,低頭大口吐血,而后一張桌子飛出,追加二次攻擊,青衛哼哼兩聲,當場閉過氣,只留一只手在半空徒勞亂抓。
周邊的士卒們見怪不怪,飛快跑來幾人,兩個拖著青衛離去,剩下的將長桌搬回了屋中,以便沐紀靈接著扔。
“嘶嘶嘶——”x2
“好可怕呀!”
“說的是呢!”
兄弟二人對視一眼,皆是滿臉嫌棄。
“二弟,你不地道,說好了有難同當,結果人家還沒發力,你就軟了。”
“大哥,你糊涂啊!”
陸北痛心疾首:“我尋思著一明一暗,兩手準備方可穩操勝券,才昧著良心說好話。不曾想,剛有打入敵后的可能,你轉手把我賣了,現在咱倆都在明處,機智如我也回天無術了。”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狐三壓根不信,冷笑道:“拉倒吧,你分明就是看人家長得好看,饞人家身子,你下賤。”
“你不饞,你太監。”
“門外的兩只狐貍,給我滾進來!!”
聽得耳邊雷鳴咆哮,狐三掏了掏不存在的耳屎,給陸北遞了個眼色,兩人低眉順眼,乖巧走入屋中。
他們剛進屋,青衛們便低頭退了出來。
房門一關,屋內兩男一女,氣氛瞬間凝重起來。
沐紀靈揮手將地圖拍在桌上,紅筆連續打了幾個叉,層層圍繞昱陽縣周邊,唯有昨天的破廟之地被畫了個圈。
想想二人分外討厭,又在圈里補了個叉,很是遺憾嘆了口氣:“老天真是瞎了眼,該死的都沒死,不該死的,一個都沒活下來。”
“好人不長命,這只能說明他們作為玄陰司青衛,為人還是太正直了!”
“禍害遺千年,幸虧昨晚跟著大哥,底子厚把我保住了,不然好心眼如我,昨晚肯定死無全尸。”
“二弟謙虛了,分明是我沾了你的光。”
“大哥又客氣…
沐紀靈頭疼閉上眼睛,只覺耳邊有幾千只鴨子在叫,要不是這次行動泄露,身邊實在無人可信,打死她都不會把狐三和陸北招進來單獨議事。
昨夜埋伏狐三不成,驚覺情報泄露,沐紀靈二話不說,當場帶人回營。
今天,一則則噩耗傳來,征調的青衛俱都死在趕往昱陽縣的路上,現場清理干凈,手法專業,沒留下一點蛛絲馬跡。
不言而喻,昱陽縣玄陰司駐地有內鬼,且不止一個。
事到如今沐紀靈縱有再多不滿,也只能和狐三、陸北商量。討厭歸討厭,她不是是非不明的女人,其他人或許有背叛的動機和可能,狐二的兒子肯定不會。
“情況就是這樣,你二人有什么損招,說出來聽聽。”
“依下官之見,紫衛大人御下不嚴,嚴重瀆職,按律當誅。”
狐三嚴肅臉說道:“不過紫衛大人為朝廷奔波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砍頭就不必了,停職查辦,送去教坊學習雜技俗樂,服刑十年再重新召回即可。”
“大哥所言甚至。”
陸北摸了摸下巴,感覺有搞頭。
沐紀靈額頭青筋直跳,按住桌子的手微微發力,崩開大片裂痕,咬牙道:“我貶做官妓,你們倆也別想跑!尤其是你,狐二,你這張漂亮臉蛋送到教坊,可比我吃香多了。”
“紫衛大人所言極是。”
陸北摸了摸下巴,感覺有搞頭。
“和我有什么關系,我昨晚才到岳州,屁股還沒坐熱。”狐三嗤笑一聲,只等看沐紀靈的笑話。
說來慚愧,他琢磨著丑丫頭變小美人,勉強有點看頭。真要是送去了教坊,他看在往日的情面上,肯定天天照顧沐紀靈的生意,散盡家財也要將其捧成頭牌。
辦張卡,先包她個十年。
“廢話少說,最新情報,名單上最大的那條魚明天出城狩獵,我懷疑他收到風聲準備逃跑,需要兩個靠得住的青衛臥底。”
沐紀靈指了指陸北和狐三:“別看了,這沒別人,就是你們兩個。明日扮作舞女,最風騷的那種,找機會把人帶回來,要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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