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大洋,染血身影踉蹌飛行。
男子二十七八歲年紀,面如冠玉,目如朗星,眉宇之間自有一股雍容華貴,是個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朱義。
此時他的狀況不是很好,左臂被斬斷,血染衣衫只顧匆匆逃命。
因為斷掉的僅是胳膊,不是腦袋,朱義資深荀彧級別的智商未受影響,逃命時持續在線。每隔一段距離便散開分身,多則五道,少則兩道,逃跑路線如同無頭蒼蠅,毫無規律可言。
可惜效果一般,朱義有腦子,追兵們也不是傻子。。
秘境上天無路下地無門,朱雀門戶入口是距離最近的生路,他縱然把分身術玩出花,迷惑效果也僅是暫時性的,長久不了。
朱義有苦說不出,都逃命了,能跑直線,誰tm繞‘之’字形,這不腦殘嘛!
用分身各種放風箏,不是為了迷惑后方追兵,而是引蛇出洞,只有拱衛朱雀門戶的敵人引入包圍圈,他才有逃出生天的機會。
否則,后有追兵,前有圍堵,他三個孩兒沒了爹不要緊,如花似玉的老婆便宜了別人,那才叫死不瞑目。
“我不能死!”
朱義咬咬牙,一瓶補天髓灌下,藥效在其功法運轉之下,沒有使斷臂重生,全部用于恢復法力,
數十道分身遠走八方,
他本人則朝朱雀門戶方向奪命狂奔。
守門之人異常謹慎,
釣了半天,一口沒有,他決定搏一搏,
來一把刺激的。
鏘鏘鏘————
刀光劍影震顫生鳴,森然殺意潮水般滾滾而來,
驚駭萬丈黃沙,
轟然將朱義所在的位置淹沒。
噗嗤。
一聲輕響,
好似泡沫炸開,慘遭刀光劍影凌遲的朱義化作殘影消散。
又雙叒叕是分身。
沙塵彌漫之中,
五道黑色陰影自沙地中浮起,人人黑袍遮身,面部只露一雙深綠色眼眸,
見此情況皆是破口大罵。
領頭的追兵屢次被騙,
儼然氣到了極點,
也不管朱義本人是否遁地藏匿于周邊,
揮手緩緩沉入沙地,欲要擴大搜索范圍。
四道黑色身影沉下,
余留的那個格格不入,頗為顯眼。
頭領身軀一滯,想都沒想,
轉身一掌轟出。
狂暴罡風逸散黑色絲線,直撲爆射而來的身影,
一經觸及,又是一道幻影泡沫般炸開。
幾乎是同一時間,
朱義躍出沙海,電光石火般殺至頭領身后。
右臂大袖展動,
至陽火浪炙烤沙地結晶,右掌并指成刀,吞吐無邊灼熱氣流,一瞬沒入頭領胸口。
滋滋滋————
高溫炙熱扭曲空間,首領雙目噴火,胸腔位置飛快熔出一個大洞,隨傷口處紅芒擴散,
高大身軀燒斷成兩截。
突襲來得太快,追兵們想到了一切可能,唯獨沒算到倉皇逃命的老鼠膽敢反擊,等三名追兵反應過來,
頭領已經燒成了兩團黑汁。
“智淵禿驢,就憑你們幾條雜魚分身,也敢做夢取八爺性命,簡直不自量力,看八爺一招滅了他們。”
一擊得手,朱義面露傲氣,大喝一聲翻掌揮落。
掌風卷動赤浪,遠遠望去,好似一輪紅日綻放沙海平地,周邊空氣扭曲失真,磅礴威勢至讓人口干舌燥。
三名追兵抽身后退,撤步途中,身影飛快靠近,三者合一,融為一體,氣息比剛剛斃命的頭領還要強橫幾分。
灼灼大日勢不可擋,追兵立于原地不敢靠近,幾個呼吸后,驚覺大日膨脹趨勢越發迅猛,為保自身又后退了數十丈。
然后……
噗嗤。
大日化作幻影消散,原地留下熱氣蒸騰的結晶體大坑。
再看朱義,早就跑了個沒影。
“豎子安敢辱我!!”
黑影怒喝一聲,抬腳重踏地面。
至陰至暗的無名陣圖鋪開,一道道黑線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沒入身軀后,黑影周身氣勢飆漲,一躍攀升至化神境大圓滿。
轟隆隆————
刀光劍影撕裂漫天氣流,不過幾個呼吸,便碾壓沙海轟鳴前行,掠截之處,余留黑色魔氣久久不散。
“呵,不過如此!”
逃命中的朱義回頭一笑,眼眸深處滿是譏諷,為表自己不屑,氣沉下丹田,轉進命門穴再經腰陽關,噗一聲留下一團尾氣。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高。
后方追擊的劍勢為之一頓,而后瘋狂暴漲,一個眨眼間,便有了毀天滅地之勢。
糟糕,玩大了。
朱義暗道麻煩,明人不說暗話,這一擊他接不下,加速逃命的同時,祈禱自己努力沒有白費,拱衛門戶的分身陰影已經加入了追殺他的隊伍。
正想著,兩道氣息自前方飆射而來。
無魔氣,不黑,不是禿驢分身。
朱義望之大喜,四神湖秘境之中,除了偷偷潛入的智淵老怪,余者都是皇極宗弟子,有這兩個自己人擋槍,活該他今天逃出生天。
朱義加速前行,速度更快三分,看清兩道靚麗身影的瞬間,臉色猛地一變。
是美人!
“秘境之中有煉虛境妖僧,速速離去,八某來為你們抵擋片刻!”朱義大喝一聲,絲毫不顯猶豫,轉身殺向遮天劍幕。
咦,這人很講義氣啊!
陸北大為驚訝,在這個物欲橫流的修仙界,竟有英俊和他旗鼓相當,且人品和他不分伯仲的好男人,當真不可思議。
這叔叔,他認了。
朱齊瀾面色不變,松開按住陸北的肩膀,操控風勢卷走不自量力的朱義,一頭扎入劍網之中。
轟!!!
沙塵漫天揚起,刀光劍影應聲而碎。
極寒冷氣席卷全場,在炙熱沙海中凝固冰封之城,一根根斷劍形狀的堅冰凍結半空,放眼望去,足有成千上萬之數。
咔嚓。
朱齊瀾擰下一顆冰封的腦袋,擲于地面,抬腳將其踏成齏粉。
好一個美救英雄,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
目睹進獄系冷美人輕易斬殺追兵,朱義一陣口干舌燥,待看清朱齊瀾的面容,瞬間冷靜了下來。
該死,竟然是自家侄女。
為什么姓朱的美人這么多……不對,為什么我姓朱?
朱義連連搖頭,想起旁邊還有一個美人,握拳重重咳出鮮血,臉色蒼白朝陸北走了過去。
三步后,他心驚肉跳退回原位。
要死了,竟然是個掏出來能和他一較長短的男人!
朱義看不懂,并表示大受震撼。
但很快,這抹心驚肉跳便被強烈的疑惑和好奇取代。
長公主身邊竟然有個男人!!!
長公主知不知道他是男非女,如果知道,兩人什么關系?
她終于想通了?
這男人何方神圣?
朱義雙目放光,遠的不說,這則情報送至京師,龍顏大悅,必然重重有賞。
“長明見過八皇叔。”朱齊瀾飄落朱義身前,面容冷漠,聲音不帶絲毫感情。
“原來是小長明,我說這么眼熟。”
朱義咳出二兩血,慘慘笑道:“幾年不見,你又漂亮了,快靠近些,讓八叔好生瞅瞅。”
朱齊瀾退后兩步,一言不發。
陸北:(一`′一)
等會兒,這臺詞好耳熟,貌似在哪聽過。
“你這孩子,還是那么靦腆,打小就不愛和八叔親近。”
朱義臉色蒼白,笑著看向陸北:“如果我沒記錯,你是長明身邊的……小朱吧?”
作為一名化神境修士,朱義不說過目不忘,但也是博聞強記,在他堪稱驚人的姿勢儲備量里,美人分三種。
可發展關系的、不可發展關系的、一個不留神發展成夫妻關系的。
前兩者沒什么好說的,最后一種指老婆,朱義縱橫情場多年,自詡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一次折戟終身成憾,故而被他單獨羅列出來。
虞管家作為朱齊瀾的貼身侍女,終其一生不會外嫁,屬于不可發展關系的美人。所以,有關她的記憶,朱義早就忘了個一干二凈,騰出來用于擺放別的美人。
就連姓甚名誰,他都不記得了。
好在問題不大,有一半的可能姓朱,叫一聲小朱應該能蒙對。
“原來是小朱,我說這么眼熟。”
朱義擺出一副和藹可親的長輩架勢:“幾年不見,你又漂亮了,快靠近些,讓八爺好生瞅瞅。”
陸北:(一`′一)
不只是臺詞,這股不要臉的勁兒,他也似曾相識。
究竟在哪里見過呢?
腦海中冒出狐三的笑臉,他恍然大悟,破案了。
見陸北不為所動,朱義微瞇雙目,視線在他和朱齊瀾身上飛快掃過,對二人的關系頗為好奇。
“八皇叔,秘境……你斷臂傷勢如何?”
朱齊瀾淡淡開口,本想直接詢問朱雀門內詭異情況,出于對八嬸的尊重,勉強關心了一下自家親叔。
朱義晃了晃半條胳膊,無所謂道:“五根手指而已,無傷大雅,反正也用不上。”
陸北聞言嘴角抽抽,剛剛是他想多了,朱義也就老天爺瞎了眼,白撿一張好面皮,實則是個脫離了高級趣味的人。
將陸北的神色變化收于眼底,朱義更加確信他的真實性別,笑著改口道:“一時口誤,八叔的意思是,長明不必掛心,區區小傷無足掛齒,反正還能再長出來。”
“八皇叔,恕長明斗膽相勸,以你現在的傷勢,趕緊服下補天髓為妙。”朱齊瀾提醒一句,以她對八嬸的了解,朱義身上少說有十瓶補天髓。
趕緊把傷治好,她不想帶個拖后腿的。
“不怕長明笑話,八叔被追殺了大半日,已經服下十來瓶,你看這……”
朱義聳聳肩,以示囊中羞澀,而后一眨不眨盯著朱齊瀾,等待她慷慨解囊。
“長明雖是皇極宗大統領,但出身皇家,長老院那邊對我每月配額大加克扣,補天髓這等療傷圣藥從未經手,八皇叔,恕長明愛莫能助。”朱齊瀾微微搖頭。
陸北一臉鄙視,說的比唱的還好聽,明明之前才從他手里搶走一瓶。
朱齊瀾回以冷漠目光,她手里只有一瓶,陸北有兩瓶。
笑死,這是你家叔叔,和我有什么關系?
呵呵,現在分你我了。
好一對狗男女,膽敢在我面前秀恩愛!
望著眉目傳情中的二人,朱義心下了然,斷定了兩人關系不清不楚。為保賞賜豐厚,他決定去京師匯報情報的時候,添油加醋來點猛料。
比如女方未婚先孕,男方提褲跑路什么的。
“好了好了,你們莫要吵了。”
朱義抬手喊停,單手取出一瓶補天髓,謙虛道:“臨行前,夫人怕我磕磕碰碰,給我塞了三十瓶補天髓,用了十來瓶還有十來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