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明府,人群如龍。
陸北望之搖頭,皇帝多慮了,長公主家門前沒有狂蜂浪蝶,只有一群排隊送錢的舔狗。
上次來長明府,他走的是墻,這次也不例外,忠于初心,輕車熟路翻了進去。
不是追求刺激,而是擔心自己風評被害。
假如,他正大光明從大門走入,拍下一張十兩銀票就見到了長公主,此情此景,每天排隊苦等的舔狗們會怎么想?
這還用想,腳趾頭都知道,長公主養小白臉了。
再有,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今天舔狗們如夢初醒,明天皇帝就要下旨將他革職查辦。
走門風險太大,還是翻墻靠譜。
鏘鏘鏘———
墻內大院,幻陣、殺陣接連激發,不過片刻便有死士持刀劍而來。。
“咦,陣法升級了,什么情況,難不成最近有什么厲害毛賊惦記上了長明府?”
陸北三步并著兩步,輕松走出幻陣,迎面冷冽寒鋒,微微一笑毫不在意。
嚇唬誰呢,他可是帶著圣旨來的。
半盞茶時間左右,虞管家翩然而至,散去左右侍衛,領陸北去找朱齊瀾。
“你這人,為何總是另辟蹊徑,放著好端端的門不走?”虞管家埋怨道。
“還不是為了表姐的清譽,我這張臉正門而入,三五個時辰不見動靜,天黑了才后門離開,傳出去,別人怎么想?”陸北理所當然道。
翻墻不是更糟!
虞管家心下腹誹,知道斗嘴不是陸北的對手,索性一言不發,只管低頭帶路。
虞欲靜而陸不止。
陸北對圣旨一事滿腹狐疑,活捉一名情報員,自然不會放過,一路上巴拉巴拉消磨虞管家意志,從她嘴里撬出了一則重要情報。
朱齊瀾去京師拜晚年,剛回來。
腦海中線索穿插,陸北稍加梳理,大致明白了升官加薪的緣由。
四神湖秘境救下朱齊瀾的小命,護駕有功。
至于密信中離譜的串門說辭,更簡單了,資質如他世所罕見,震得皇帝虎軀一震,趕忙拋出壓箱底的姐姐,欲要將他招攬進皇室。
又因朱齊瀾強硬的性格,所以由他擔任輸出,作為主動的一方。
想明前因后果,陸北心頭不屑,感覺有被侮辱到……
一直以來,他都是被動的。
靜室,朱齊瀾盤膝而坐,身后顯化白虎幻影。
四神湖秘境一行,她先得白虎遺寶,再借智淵之手窺探煉虛境神通,修為穩中有進,目前已初步掌握了天地之勢的運用方法。
得此機緣,煉虛之路暢通無蹤,修行速度之快,令一眾所謂的天才望塵莫及。
即便如此,朱齊瀾還是覺得太慢了,每每想到智淵身墜金色大網,全無還手之力的慘狀,心頭便有一股說不出的躁意。
靜室外機關開啟,朱齊瀾停下運功修行,口中吐出濁氣,眉頭微皺也不睜眼:“你還來干什么?”
“我也不想來,但上面有命令,讓我時不時過來串個門。”陸北聳聳肩回道。
朱齊瀾聞言默然,陸北奉皇弟命令而來,這一點她早有猜測,京師求證更是坐實了猜想。
雖然皇弟三番五次強調,不會下旨強迫她的親事,但……
既然不打算強迫,為什么屢次掛在嘴邊,反復提及并強調?
再有皇極宗和中央皇室的關系,父皇點明聯姻是好事,于皇室大有裨益,皇弟表示糟老頭子老眼昏花,一個前任皇帝,懂個屁的政治。
父皇和皇弟,兩代國主,哪一個更懂武周國情?
這個問題在朱齊瀾看來,壓根就不是問題,說句孝順話,論政治,皇弟勉強有資格給父皇提鞋。
想明關鍵,朱齊瀾心中五味雜陳,本能想要拒絕,卻沒有足夠的底氣。
皇室中人,一出生便錦衣玉食,什么都是最好的。
然,有得必有失,個人意志必須服從宗族整體,要你犧牲的時候,你必須犧牲。
說白了,皇室就是一個終極版本的修仙家族。
比如武周歷代皇帝,大婚之前和皇后素未謀面,雙方感情都是日后建立的,再說皇貴妃和其他妃子,情況也都大抵相似。
甚至于,某位皇帝并不喜歡后宮二把手的貴妃,想貶其妾室封號,捧上自己喜歡的妃子,因宗族阻撓而無法實施。
可以這么說,家族聯姻利益牽扯極大,縱然是一腚權勢的皇帝也不能說改就改。
成功推掉第一次親事的朱齊瀾,縱有資質百年一遇,也難逃掃地出門的結果,被宗族踢出京師,領了塊封地自食其力。
眼下是第二次……
皇室和皇極宗的勢如水火,朱齊瀾束手無策,唯一能做的便是答應這門親事,但她對聯姻一事素來排斥,思前想后,選擇了躺平,讓一切順其自然。
簡單來說,她已經放棄了掙扎,讓陸北自己動,若后者表現合格,這門親事她就當默認了。
得,又犯病了!
朱齊瀾的沉默不語,在陸北看來,是公主病發作的征兆,主動開腔道:“表姐,你初入煉虛境,正是穩固境界的關鍵時刻,輕易不可出門。手上有什么難纏的任務,盡管交給我,小弟拼了命也會為你完成。”
他今天來長明府,只為找朱齊瀾求證圣旨深意,現已推斷出正確結論,就不展開廢話了。
但俗語有云,來都來了,不如蹭蹭,沒準無情的任務發布機又亮燈了。
“些許雜事,用不著你出手。”
朱齊瀾頓了頓,抬眸看向陸北:“過來坐好,助我修行。”
“可以是可以,但我趕時間,先說好,只練一個時辰。”陸北皺眉來到朱齊瀾身后,盤膝坐下,雙掌貼上后背。
任務發布機沒有亮燈,今天白跑一趟,虧了。
兩人運轉功法,氣息飛速相連,冰霜白霧之中,兩頭身形朦朧的白虎在纏斗中融為一體,片刻一過,白虎分化為二,自個返回陸北和朱齊瀾體內。
陸北:“……”
見‘太陰殺勢道’功法和技能的經驗不斷刷新,‘白虎煞’也借庚金之氣緩緩攀升,他收回之前的話,再加一個時辰。
默立一旁的虞管家感覺自己格格不入,就是一個小透明,可隨著兩人共同推演功法,氣息緊密相連,她才驚覺,自己并非格格不入,遲早有加入的一天。
殿下竟和這人雙修了?
什么時候的事,多久了,她怎么不知道?
這還是殿下嗎?
沖擊來得過于突然也過于強烈,虞管家嚇得驚呼一聲,急忙抬手捂住嘴,悄然無聲退出靜室外。
石門緩緩關閉,一張俏臉上仍是不可思議,望向陸北的眼神頗為古怪。
這就雙修了,兩位打算什么時候成親,還是再拖拖?
作為朱齊瀾的貼身侍女,虞管家自小在皇宮中長大,耳濡目染,深知自己肩負重任,尤其是隨主成親之后,絕不是個花瓶擺件。
二人世界里至關重要的第三者。
比如朱齊瀾閉關修煉,比如朱齊瀾懷有身孕,這時,就該她挺身而出了。
一直以來,她都以為朱齊瀾會終生不嫁,畢竟信誓旦旦就跟真的一樣,沒曾想,殿下只是嘴上說說,遇到順眼的,下手要多快有多快。
作為侍女,朱齊瀾的選擇就是她的選擇,尋思著以后對待陸北得換一個態度。不然的話,萬一是個小心眼,以后天天給她穿小鞋,動輒呵斥打罵,小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還有一個問題,這兩人在靜室雙修,門口翹首以盼的年輕俊杰們,禮物還收不收?
收了吧,真相大白影響長公主名聲。
不收吧,白撿的錢不撿,怪心疼的。
沉吟三秒,虞管家決定漲價。
趁兩人還沒鬧出人命,朱齊瀾的小腹一片平坦,能賺多少是多少。
看陸北的衣著扮相就知道,這人家底一般,身無長物,十有八九會入贅,現在多撈點錢,殿下有了底氣,以后在家里說話聲能大上不少。
時間一晃,兩個時辰結束。
陸北停下運功,緩緩收回手掌:“第一個時辰效率最高,而后逐漸下滑,你那邊呢,是不是情況和我一樣?”
朱齊瀾點點頭。
“既然這樣,明天我再來試試,如果依舊如此,以后我們每天只練一個時辰。”陸北起身站起,活動了一下手腳,準備上天開飛。
朱齊瀾沉默片刻,點頭表示同意,見陸北打算離開,皺眉道:“別急著走,有件事要通知你。”
“何事?”
“皇極宗長老院誤解了你我的關系,以為你是我……下屬,以四神湖營救有功為由,讓我提拔你為統領……”
“你同意了!”
陸北大喜,飛速插嘴道。
“為什么要同意?”
朱齊瀾奇了,陸北是玄陰司青衛,皇極宗不可能查不到,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提拔他為統領都是滿滿的陰謀氣息。
“這話該我來說才對,為什么不同意?”
陸北一秒變臉:“你以為呢,我不遠千里來找你,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朱齊瀾:“……”
朱家先祖在上,如果這門親事沒成,影響了皇室政權,還請不要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