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陸北沒了,連帶白錦也一起沒了。
林不偃眼皮一跳,詢問陸北當日行蹤,上午老老實實在勿忘峰待著哪也沒去,下午約林愈空軍,時至傍晚時分,行蹤消失不見。
“這小子,該不會來真的吧?”
林不偃喃喃自語,取出大勢天在手中摸索:“你說說,姓陸的小子是逃命去了,還是發現了什么,被敵人纏住了?”
大勢天輕鳴震顫。
林不偃神色一正:“也對,他雖然不是個東西,卻是莫師弟的弟子,我凌霄劍宗沒有那般拋棄同門的廢物。”
想到這,他深吸一口氣,繼續撫摸大勢天:“我曾習得一道斷劍之法,若是萬不得已,你可愿隨我共赴黃泉?”
大勢天輕鳴震顫。
“我知道掰不斷,我就問一問。”
林不偃黑著臉收起大勢天,暗道一聲白眼狼,養了一百年,本以為感情深厚針插不入,結果姓陸的粗手粗腳摸兩下,大勢天的心就收不回來了。
險情在即,火燒眉毛,他抱怨兩句反倒安靜了下來。
他沉吟不語,分析當前手中可用的棋子,做出最好和最壞的打算,層層梳理后,發現一個既定事實。
不論凌霄劍宗如何,他本人是死定了。
“也罷,死則死矣。”
林不偃起身朝聚劍大廳外走去,淡淡道:“雖死無憾,不枉師尊教導多年,林某時刻謹記于心,未曾辜負他的期待。”
當夜,林不偃找到了貓在某個山腳酣睡的白虎,分析利害,講明關系,求得一枚玉簡。
“林掌門,負劍老頭終死也就合體期修為,你持有他全力一擊,怕是敵不過皇極宗的大長老。”貓貓蟲抬頭道。
“再加上九劍呢?”
“取死之道。”
“足矣。”
時間回到傍晚時分,林不偃嘀嘀咕咕的陸北和林愈河邊論魚。
按理說,師姐這么香,哪還有空軍佬什么事,請他都不來。
但白錦惱他趁機亂蹭,羞怒之下閉關不見,漫山遍野都是劍風呼嘯,他抬頭看熱鬧,走著走著就來到了河邊。
巧了,林愈正在和魚斗氣,魚不咬鉤,他就不提。
戰事焦灼,陸北果斷伸出援助之手,陪林愈一起和魚斗氣。
其實,以二人的修為,想爆護實在太容易了,不用法術,不用修為,也有啟靈丹這等上魚神餌。
但釣魚講究過程而非結果,真用上神通手段,釣魚等于進貨,樂趣全無,有點追求的釣魚佬都不屑為之。
而且,空軍又何嘗不是一種樂趣。
“大師兄,這些天沒看到衛妤,她跑哪瘋去了?”
陸北滿心疑惑,都快打仗了,衛妤卻不見人影,恐有逃兵嫌疑。
如果是躲著他不肯還錢,大可不必,白師姐孤身一將,他只差一步便可點炮上車,花點小錢就當發紅包了。
“你不問白師妹,問我作甚?”
“有白師姐的時候,小弟哪還記得衛妤啊!”
“倒也是。”
林愈聳聳肩,說衛妤回老家搬家去了:“她爹謀了個官位,正是喬遷之時,喊小妤回家祭祖,一來一回都要耽擱不少時間。”
表哥買到官了!
陸北精準捕獲關鍵字,暗道衛茂一家不仗義,搬家也不說一聲。
早點通知,他陸某人領上幾百號玄陰司狗腿,定將喬遷之喜辦得風風光光。
“搬去哪了?”
“不知。”
陸北正要再問,突然鼻尖香風飄過,熟悉的胭脂騷氣令他蠢蠢欲動,眼中金光難以壓制。
好大的狗膽,竟然敢上北君山挑釁!
他甩手扔下魚竿,起身朝挑釁者所在方向走去。
“陸師弟,去哪?”
“找小姐。”
林愈一時無言,干巴巴道:“快些回來,否則為兄定如實相告白師妹。”
“放心,小弟的速度你是知道的,且溫一壺酒,我去去就回。”
陸北擺擺手,停下腳步,定睛看向林愈,無語道:“大師兄,皇極宗圍兵北君山,你居然還有心思釣魚?”
“你不也釣了?”
林愈灑脫一笑:“我這一生,離了河怕是沒法活了,求道也只能在河邊,師弟寬心,為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所以,釣魚真能悟道?
陸北將信將疑,姑且相信林愈一回,原地殘影緩緩消散,追逐胭脂氣味而去。
堅峰聳立,直插天穹,水聲隆隆而過。
好似一堵巍峨飛墻,分岔江水左右而行,又似水中崛起,山脊與天相連。
黃昏月起,紅白光影勾勒,遠望群山如駿馬奮蹄,風卷長鬃,處處紅色焰火。
嘭!!!
凌空一聲爆響,炮彈壓縮空氣沉入江水,激起好大一團浪花。
“無趣,若只有這般手段,恕林某轉投別家姑娘,以后再也不來照顧你的生意。”
陸北無視久久不散的驚濤,自從他追著脂粉味離開北君山,一路上便打殺了數十個分身。
詭異的是,經過皇極宗數道明崗暗哨,對方就像沒有看到他一樣,一路放行沒有紅燈。
一開始,陸北還以為皇極宗和天劍宗聯手,只為滅掉凌霄劍宗,好生驚訝了一會兒。
后來才發現,自己不知什么時候著了道,誤入一方隱匿空間。
此處,天空和大地完全照搬外界,一比一復刻,幅員遼闊比他的小世界還要夸張。
感謝大自然……
不是這句。
這就很離譜了。
陸北惦記法寶的同時,后悔太早離開北君山,如料不差,他應該是中了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
身處法寶之中,召喚大勢天也沒反應。
幾次追擊完畢,消滅的全是分身幻影,陸北耐心耗盡,朝個人面板看了過去。
忽略兩千萬零頭,庫存經驗二十億,足以讓不朽劍意狠狠升上幾級。
若敵人再不現身,別怪他魚死網破,親手毀了自己的法寶。
“最后給你一次機會,這是十兩銀票,乖乖出來把生意做了。”陸北輕蔑一笑,甩手將銀票朝半空扔了出去。
火光閃過,銀票自燃焚燒,凌空飄零灰燼。
濃烈殺機冰冷如刀,深深刺痛陸北后心,他不慌不忙轉過身,入眼是一名身披黑色大氅的高挑女子。
劍眉入鬢,姿容冷艷,婀娜身軀被一襲勁裝包裹,束腰收緊,勾勒吸睛弧線。
裝扮簡單,衣著華貴勝在低調,明明造價不菲,卻給人一種大眾貨的感覺。
錦衣夜行,不外如是。
衣服沒什么好看的,關鍵是衣服的主人。
很高,是輛大車。
陸北估摸了一下,至少比他高出一個頭,飆起來很難上手。
至于容顏……
笑死,狐三面前沒有美女,再怎么驚艷的容顏,在陸北看來也無甚亮點可言。
“看臉,一般貨色,身段倒是尚可。”
陸北冷笑三聲,甩手又是一張十兩銀票:“不差,你一晚上值二十兩,不能再多了。”
轟!!!
紅光暴漲,火羽神獸張開雙翼,垂落五彩光華。
扭曲的空間中,噼啪炸裂灼燒江水騰騰白霧,女子身處火焰虛影,一雙冷眸死死鎖定陸北。
狂暴殺機鋪天蓋地卷下,侵襲白茫霧氣,凍結冰晶白花嘩啦啦墜落江水。
“收回之前的話,又是冰,又是火,活不錯,還能再加三十兩。”
陸北大喝出聲,沒舍得再燒三十兩銀票,五指握拳捏爆空氣,炙白光束轟擊而下。
虛空晃動,光柱破開火焰漣漪,轟擊火色虛影。
震爆聲似龍吟虎嘯,垂流八方,響徹四野,光芒之盛,一瞬壓過了緩緩攀升的明月。
群山震動,地龍翻滾,江水沸騰一空。
女子雙手格擋身前,不堪重力壓迫節節后退,包裹身軀的火色虛影亦呈羽翼收攏的防御姿態。遭不朽劍意切割磨損,威風不再,霎時成了沒毛的鳳凰,光溜溜好似白條雞。
和所有挨了一發劍拳的修士一樣,女子輕咦一聲,美眸駭然,有不解也有凝重。
她收斂輕視之心,雙臂撥動羽弦,重燃炙熱紅光,縱身朝陸北直撞而去。
金光飛泄而來,交錯紅光原地停滯。
兩只拳頭凌空相撞,膨脹一圈白色氣浪。
月色下,蕩開的黑色漣漪如潮汐般洶涌翻滾,咆哮巨響驚怒,炸雷似的將周邊碾壓為平地。
女子錯愕收拳,掌心燃起火焰自愈,另起一手,照著小白臉狠狠砸了過去。
陸北迎頭而上,額頭阻擋拳鋒,先天劍體摩擦火浪,在痛并快樂著之間,經驗緩緩攀升。
怒拳破開狂風嘶吼,埋入女子小腹,在其躬身騰起的瞬間,陸北雙手壓住對方肩膀,雙腿踏空凹陷漩渦,借勢屈膝而上,一個地獄膝枕狠狠撞擊驚艷容顏。
咔嚓!
女子頭顱揚起,纖細脖頸拉得又細又長,仰望高空的雙目崩裂眉角,視線花白一陣恍惚。
陸北雙手上移,鉗住女子脖頸,十指鐵鉗一般箍緊,指縫溢出皙白皮肉,壓迫纖細脖頸不住收縮,隨時都會應聲而斷。
嗖!!
光影閃爍。
陸北望著身前空無一物,冷臉轉身朝右手方看去。
女子捂著脖頸劇烈咳嗽,長發垂落無比狼狽,然其斗志高揚,視線相碰的瞬間,殺機更為濃烈。
陸北拍了拍身上的灰燼,月下遛鷹,咧嘴一笑:“搞快點,這才多久就不行了,也好意思學人家出來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