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和斬樂賢說的一樣。
幾次交鋒下來，秦放天的劍心、劍意、劍體均有不同程度的衰弱，且衰弱之后難回巔峰，比妖修之間的血脈壓制還要夸張。
血脈壓制還能憑借境界扭轉頹勢，不朽劍意對九劍劍意的壓制，是上位者宣示主權，下位者不敢怒也不敢言。
就很乖巧。
切身體驗，感受最為直觀，秦放天自恃境界遠高于陸北，尚有反抗的可能，換做別人，比如九劍長老之流……
遠的先不說，看大威天的表現，結果可想而知。
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九劍長老對上陸北，來多少都是白給。
鏘！！！
滾滾黑光交織長鳴，高空山崩地裂，下方萬雷齊發，天象易改之間，風雷一瞬隱匿，一股無比浩大且漠然的劍意垂流八方，浩浩蕩蕩，充斥一切，充斥在鏡面世界之中。
劍意！
秦放天的劍意。
沒有陸北開掛的資質，也沒有斬魔經這等詭譎功法，秦放天憑劍道資質，苦修八百年，融合問情、忘情之外的七道劍意，磨礪出了獨屬于自己的不朽劍意。
亦如曾經的陸北，這道不朽劍意屬于殘缺版。
直面完全體不朽劍意的機會太難得了，秦放天等了八百年才看到一次，此刻施展出自己的劍意，只為借陸北的劍意補全自身。
一時間，萬物皆靜，遠處圍觀的三人，在這股實質般的壓迫下，如同被一只無形大手捏住心臟，呼吸停滯，敏銳的感官也跟著遲鈍下來。
陸北不受影響，臉色肅然的同時，默默給秦放天點了一個贊。
繼續，使勁放大招，擊敗評價能否達到sss，就看你出多少力了。
劍意宣泄，未能壓倒陸北，秦放天失望低頭，看向罪魁禍首。
大威天。
神劍有靈，不愿向不朽劍意的持有者發難，并嚴厲呵斥了秦放天的以下犯上，讓他趕緊投降，爭取寬大處理。
秦放天本人的意志不受影響，但劍心、劍體都覺得大威天說得很有道理，持續萎靡不振。
殘缺的不朽劍意一看，也跟著猶豫了起來。
豈有此理，有你這么做劍的嗎？
秦放天冷哼一聲，揮手將大威天擲入虛空，另起一柄神劍。
鏡面世界，為劍匣獨屬空間，藏有神兵利器萬千，每一柄皆由秦放天親手鍛造，成色雖比不上九劍，甚至還不如長老佩劍，但勝在心意相通，駕馭起來如臂使指。
轟！！
驚雷滾蕩，一柄青冥寶劍竄出虛空，落在秦放天掌心之中。
他持劍橫掃，踏空的剎那，周身劍光洶涌滾蕩，一聲劍鳴長嘯迸發匹練，頃刻間撕裂重重虛空，璀璨光束直奔陸北而去。
一劍破空，速度奇快。
陸北一步踏前，大勢天悍然迎擊。
同時，探手在虛空一招，大喝一聲劍來。
鹿州，不老山。
斬樂賢得師命，放大威天離去，惴惴不安等候結果。
一方面，他希望秦放天在劍意上大勝陸北，向天下宣告，一切都是謊言，無人習得不朽劍意。
另一方面，他又希望陸北以劍意壓倒秦放天，證明不朽劍意的確存在，絕不是虛無縹緲的傳說。
“煉虛對渡劫，如何能勝，哪怕師尊手下留情，他也不是對手……絕對不是……”
斬樂賢仰頭望峰，心頭頗有遺憾，拋去個人立場，他多多少少都期待陸北能上演一次奇跡。
原因有些無奈。
作為一名父親，他發現自家小白菜和狗東西來往過于頻繁，多多少少都有些不正當的男女關系。
年輕人管這個叫愛情，花里胡哨的，分明是取死之道。
他制止過，成功了一半，小白菜不在明面上和狗東西有所來往。
暗地里，偷偷上門找到了人家家里。
憂慮之間，大威天悶悶不樂返回，斬樂賢見狀大喜，抬手拂過劍身，注入劍意蘊養，使其黑光大盛，勉強恢復了一些精神。
下一秒，大威天劍身一振，鏘一聲破空離去，留下斬樂賢僵硬在原地。
他看了看掌心處的血痕，心情復雜到無以復加。
管女兒，至少能管住一半，小白菜乖巧懂事，不會在明面上反駁他，管劍，他是一點也管不住。
兩把九劍在手，陸北踏空而行，斬出一道道驚天劍氣。
黑芒斂去，白光暴漲，在不朽劍意的強勢渲染下，兩柄古樸的黑色大劍緩緩變作純白，較勁兒一樣宣泄自身威能。
在陸北手下做事，人要卷，劍也要卷。
霎時間，氣海翻滾。
青冥劍光呼嘯騰空，千百條縱橫糾纏，璀璨神光降臨，一方劍陣緩緩成型。
就在這時，兩道炙白劍龍拔地而起，沸騰的光束迸發白芒，一左一右沖入劍陣門戶。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
眨眼后，驚天巨響碰撞，劍光自劍陣內爆發，兩條猙獰劍龍狂吼，將劍陣撕得四分五裂。
氣浪滾滾，彌漫洪流，高空大地揚起無邊塵浪……
不說秒殺，但敗亡也只在瞬息之間。
秦放天的劍陣玄奧非凡，以劍意為根基，劍理為構架，推演多年臻至完美，便是同境的渡劫修士來了，破此陣也要費上不少心血。
壞就壞在根基是劍意。
陸北不講劍理，只講血脈壓制，再怎么高深的劍陣，只要摻雜了九劍劍意，他上去就是一劍砍翻在地。
狂風之中，秦放天面色肅然，前所未有的凝重起來。
他松開手中斷裂的青冥寶劍，復而取出一柄仿造的大威天，屈指在黑色劍身上輕輕一彈。
劍意比拼，兇險異常，深意遠勝表面。
除了借不朽劍意一觀，又何嘗不是一次突破自我的危機并存。
人可以敗，心不能敗；
人可以退，心不能退。
退了，劍就撿不起來了。
哪怕面對的是不朽劍意，秦放天也不愿后退，今天一走，第四次雷劫到來，定有心魔陸北持劍為禍。
嗡嗡嗡————
黑光騰空而起，黑龍咆哮雷霆，聲波浩浩蕩蕩蔓延八方。
秦放天人劍合一，不足剎那，持劍身姿洞穿重重空間，拉扯無數音爆雷鳴，每前行一分，便震碎一片空間，折疊一道殘影余留原地。
劍光所過，前路斬空，破碎的虛空先是沸騰，而后瞬息平靜，只有一抹流光在極靜和極動之間緩緩靠向陸北。
看似緩慢，實則無比迅捷，視線捕捉的那一刻，劍鋒便落在了身上。
黑劍抵在眉峰，陸北雙目閃爍金光。
劍鋒侵入護體劍氣，不朽劍意強勢反擊，崩碎黑劍化作鐵片，抹平劍意消于無形。
不止如此，強勢沖鋒的不朽劍意順勢而上，勢如破竹般沖霄而起，轉瞬沒入秦放天體內。
轟！！！
一劍橫空，撕裂秦放天背后衣衫。
劍光橫掠，煌煌如，將秦放天一路扭曲的空間盡數踏平，在天地之間另起一道分界線。
誰在上，誰在下，因此劍涇渭分明。
劍光來得快，去得更快，陸北手持雙劍立在半空，眉心一縷殷紅緩緩流下。
秦放天持并指成劍的姿勢，閉目沉寂，周身氣息縹緲，若是閉上眼睛，壓根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一聲悶響，秦放天嘴角溢血，身形淡化無蹤。
遠處，他完好無損的身軀踏出虛空，感受體內心悅誠服，若非強烈自尊已然跪下的劍心，看向陸北的眼神無比復雜。
不朽劍意……
真的有人悟到了。
一個從未踏足天劍峰的‘外人’。
“不差！”
陸北吐出一口濁氣，手持雙劍稱贊道：“前輩劍意不錯，但劍走偏鋒，摻雜了你的個人情緒，不像陸某的劍意，始終如一，講究一個不朽不敗的純粹。”
秦放天：“……”
和這人聊天折壽，一個不留神，還會遭雷劈。
察覺到劍匣外，天幕陰云滾滾，有雷劫匯聚成型，秦放天嘆息一聲，他已經動用了渡劫期的力量，終究還是沒能奈何得了陸北。
打不了，沒得打。
再一想對方修行不足一年便有如此實力，再給他一年時光……
這一戰，沒得打了。
轟隆隆！！
鏡面世界消失，秦放天背起劍匣，并指劃開虛空。
遁入其中的瞬間，他猛然想到了什么，扭頭看向陸北：“你有不朽劍意，貨真價實，但你背后那人是妖族，莫要受她擺布，成了她的棋子。”
言罷，秦放天心思復雜，轉身便要離去。
“前輩稍等。”
陸北嘴角勾起，并指成劍，在指尖點亮一道白光。
不朽劍意完全體。
這道光芒出現的瞬間，場中四名劍修俱都精神一振，齊齊將視線移了過去。
“咕嘟！”x4
就連咽口水的聲音都這么整齊。
“你想干什么？！”
秦放天被自己咽唾沫的聲音驚醒，一眨不眨盯著不朽劍光，厲聲道：“沒用的，你若想賄賂秦某倒戈相向，絕無可能，我勸你死了這條心。”
呵，你的身體可比你的嘴實誠多了！
陸北心下不屑，面露淡笑：“前輩莫要多想，陸北今天得你指教，劍意更上一層樓，只覺不朽劍意又要突破一個大境界，故而贈還謝禮，還望前輩莫要推辭。”
啥玩意，你又突破了？
秦放天哀嘆一聲，感慨有資質就是這么橫，臉色一正：“如果是謝禮的話，秦某就不推辭了，畢竟你劍道有所感悟，我也出了一份力。”
“前輩所言極是。”
陸北咧嘴一笑，指尖彈去劍光，被秦放天抬手一招，死死捏在了掌心中。
光點融入，劍體、劍心、劍體一瞬重返巔峰，把秦放天舒坦得直哼哼。
回過神，再看陸北意味深長的笑容，暗道一聲中計，臉色青白交替，嚇得扭頭就跑，生怕陸北再開腔說些什么。
“哼，得了陸某的好處，真以為你能跑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