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船是一件法寶,名叫追云府,玄隴渡劫期修士鍛造。
和太傅的清蕊燈秦放天的劍匣不同,追云府不是性命相交的重寶,原本是,主人渡劫失敗身亡,路過的玄隴渡劫期修士撿了殘破法寶,重鑄成現在的模樣。
因為是重鑄版,功效大不如前,攻防都很一般,通常用于官方接待貴客。
追云府形狀可變,飛梭堡壘寺廟……客人好什么,它就變成什么樣。趙無邪堅持己見,篤定陸北好色之徒,故而投其所好,將追云府變成了畫船的模樣。
作為一件渡劫期級別的法寶,追云府早已元氣大傷,無法參加渡劫期級別的戰斗,只能在合體期耀武揚威。
前幾天,牧離塵于重重空間內追逐趙無邪,本著謹小慎微的修仙原則,偷偷刻下了幾道劍符。
也不多,八八六十四個,保證他總能感知到一個,并以此為坐標潛入畫船。
沒別的意思,牧離塵的個人習慣,走一步看三步,干啥都喜歡埋伏一手。
事關自家師祖,陸北豈會實話實說,如此這般打發了趙無憂,讓她搞快點,趕緊去前線赴命。
許久沒撈經驗,干啥都提不起精神,斬紅曲的大長腿都不香了。
這病,唯有經驗可醫。
趙無憂想不通陸北如何能去而復返,第一時間聯系趙無邪,孤山是去不了了,至少把陸北哄走之前是去不了了。
陸北饞經驗好些天了,豈能如她所愿,啪一下把人摁在了柱子上。
“趙家姐姐,本宗主也是為你好,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令尊考慮,你也不想他九泉之下無法瞑目吧?”
“陸宗主真要為我好,就不該脅迫我去北境前線,萬一你出了什么事,武周定然不會善罷甘休,無憂這條命賠不起。”趙無憂堅決不依。
“本宗主就看一眼,不進去,出不了人命。”
“看也不行,孤山軍鎮重地,陸宗主武周人氏,我若帶你過去,軍法處置,人頭難保。”
“打個商量唄!”
陸北俯身靠近,使出屢試不爽的美男計,在其耳邊吹風道:“趙家姐姐,你帶本宗主去孤山,我讓你得償所愿,保證你一晚上就完成任務,如何?”
趙無憂直接氣笑:“陸宗主,上次你字據都立了,不也出爾反爾了嗎!”
“上次是上次,這次是這次,人是會變的。”
陸北咬牙道:“給個機會,本宗主以前沒得選,現在想做個言而有信的人。”
不行就是不行,趙無憂說什么都不依,除非陸北提前兌現承諾,現場把貨交了,否則大家沒得談。
她認定陸北不是好色之徒,別說這次,下次也丕定。
果不其然,兩人原地拉扯,陸北提議先交一半,也就是摸摸小手,等到孤山再把另一半結了。
一聽就沒誠意,趙無憂更是不依,無奈之下,陸北只得故伎重施:“趙家姐姐,孤山城在哪,本宗主派人打聽一下即可,我想去,你攔都攔不住。還是那句話,不如你領本宗主過去,萬一我想做些傷天害理的事情,比如串通妖族打開邊境大門,你也好及時發出消息。”
趙無憂只當沒聽見,節操滿滿,原則問題不容置疑,陸北想去孤山,自去便是,讓她領路門都沒有。
這時,水鏡突然開啟,趙無邪的身影緩緩浮現。
陸北把趙無憂摁在柱子上,兩人拉拉扯扯,從他的視角看,是陸北把趙無憂壓在柱子上,還拱來拱去的。
嘖,任務完成得還算可以,怎么能叫一點進展都沒有呢!
趙無邪打開折扇,擋住逐漸上揚的嘴角,拉扯中的二人聽到聲音,皆是松開手腳,理了理略顯雜亂的衣容。
“趙老哥,這么巧,你也在?”陸北臉不紅氣不喘,笑呵呵打著招呼。
“擾了二位雅興,莫怪莫怪。”
趙無邪淡淡一笑,沒等趙無憂開口解釋,直接說道:“無妨,陸宗主足智多謀,為兄和他相處也要小心再小心,突然去而復返,你沒察覺不足為奇。”
說到這,他又朝陸北笑了笑。
聽趙無憂匯報,陸北突然辭別返回武周,趙無邪便心生疑惑,琢磨著哪里不對。他雖不清楚陸北的目的,但以己度人,料定陸北沒走遠。
果然,一試就把人試了出來。
另一邊,趙無憂講明了陸北去而復返的緣由,趙無邪聞之一愣,詫異道:“陸宗主,你想去孤山前線……可是為了三兇之一的魔兇?”
“是也不是。”
陸北直言不諱道:“此前確有和三兇切磋較量的念頭,但聽聞玄隴國情,念頭便淡了,只想找幾個大妖磨一磨不朽劍意。”
好事,不要錢的打手沒理由拒絕。
趙無邪沉吟片刻,他不擔心陸北和妖族有勾結,真要是這樣,劍兇孤獨早就死了。可想想陸北天劍宗宗主的身份,不說武周朱家的心頭肉,也是不容他國染指的禁臠,旁人想嘗個鮮都得偷偷摸摸,明目張膽拉他去前線……
免費的才是最貴的。
趙無邪微微搖頭,這件事他做不了主,讓陸北原地稍等,好一會兒后才重新上線。
確認過了,上面點頭,同意陸北去孤山溜達一圈,但丑話說在前面,一切行為都是陸北個人主張,和玄隴官方沒有半點關系。
這話必須說清楚,否則真出了意外,來年武周的紅包還收不收了。
陸北連連點頭,生死有命,我命由我不由天,他要是死了,純屬咎由自取,玄隴不用負半點責任。
雙方立下口頭約定,陸北承諾不會在前線惹是生非,趙無邪答應不會利用他當炮灰,雙雙滿意結束了通話。
趙無邪離去,陸北轉身拍了拍趙無憂的肩膀:“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剛剛要是答應本宗主,今晚我就是你的人了。”
趙無憂輕啐一口,不信陸北的鬼話。
玄隴北境,茫茫山脈蒼龍起伏,高達百丈的參天巨木數不勝數,連綿不見盡頭,山多險峻,怪石嶙峋。
朦朦朧朧,山不山,水不水,常年籠罩在神秘之中。
遠遠地,可見妖云化龍騰宇,黑壓壓盤踞蒼穹,與世隔絕之地,間或驚起無名怪鳥撕空長嘯。
茫茫山脈對面,一座黑山拔地而起,方圓不足三百里,好似蚍蜉撼樹,不值一提。
但就是這么一座孤山,如同釘子般死死壓住了無邊妖云,使其侵吞之勢戛然而止,立下長空屏障,分割兩側天幕涇渭分明。
一面妖云滾滾,一面云淡風輕。
孤山城。
以山為城,千年不倒。
孤山城守軍八千,戰時滿編一萬二,另有城中民眾商賈修士總計十八萬人,后方五百里一片通途,城破,妖族便可順勢南下。
八千守軍修習人族圣地‘血氣戰旗’戰陣之法,此法立意激發血氣如龍,肉身千錘百煉,結陣可成軍勢,有莫大威能,傳承自遠古大夏的軍陣之道,非北境大國不可用。
守軍為盾,修士為劍。
此地最有名的一把劍,是魑云宮三兇之一的魔兇屠淵。
不過,單以一座孤山城,還不足以抵擋千萬妖族。
玄隴北境連綿數十座城池,每一座都是軍鎮重城,孤星點綴,連勢成龍,萬丈金光所在,便是玄隴舉國運之龍脈.
沒錯,玄隴把氣運龍脈搬到了前線。
以龍脈為立陣根基,按下數十顆釘子,擋住了妖族南下的野望。
換成別國,這種把命根子懟在敵人刀口的自殺式行為,堪稱教科書般的取死之道,是決計不可能的。
家家氣運之龍都是寶貝疙瘩,比如千年神朝宜梁,把龍脈藏入了秘境,唯恐被敵人找到死穴罩門。
雖然宜梁還是亡了,但那是他們運氣不好,類似武周齊燕等大國,做法都和宜梁一樣,龍脈祖地藏著掖著,不到亡國滅族,絕不輕易暴露。
玄隴屬于沒得選,對比妖族連年入侵,總體上屬于防守一方,主動權在妖族那邊。
不搬上壓箱底的龍脈,根本受不住漫長戰線。
但從長遠角度來看,此舉雖是破釜沉舟的無奈選擇,卻也是一步妙棋,千年時光為證,玄隴的氣運一刻未曾衰落,且越戰越強,金光閃閃到武周只有流哈喇子的份兒。
深究原因,趙家的白毛們賭上了一切,與國而亡,與民共存。北境前線被妖族分尸的皇帝都超過了十位,民心所向,大舟行水如履平地,國運豈有日漸式微的道理。
青乾應該慶幸自己復國的對象是武周,換成玄隴,人均白毛控,造反的口號還沒喊出來,就被一人一口唾沫惡心死了。
云霧散開,百丈城墻斑駁,刻痕劃痕比比皆是,蒼茫悲愴之間,另有一股雄渾氣勢屹立不倒。
陸北仰頭望去,雙目微瞇,眼中金光一閃,入眼金色巨龍只鱗片爪,比了比宜梁那條傻龍,孰哥孰弟,高下立判。
“進城之后,還請陸宗主收斂一些,屠淵前輩不是個好說話的人。”趙無憂請求,不,哀求道。
150的少女直覺,這兩人碰到一起,八成要干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