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妙君身軀墜落,振翅穩住平衡,驚愕發現,深淵引力無窮,似是一個魔窟,越是振翅朝上,下墜的速度反倒越快。
且挪移、虛化等法術統統失效,根本無法逃出生天。
再看遠方墜落的向慕青,她揮手點亮蓮燈,圣潔光束搭橋,抵擋沉重壓力,堪堪將徒兒引至身側。
“師尊。”
“為師先送你上去,不論下方發生什么,都不要……”
韓妙君語速飛快交代,蓮臺包裹向慕青,取出法寶云羅帕將其送上高空。
云羅帕晃悠悠飛起,片刻后受無邊引力下墜,她暗道麻煩,光束搭橋,來到不遠處的陸北身側。
此時,陸北暢游空氣,剛找到白錦和朱修石,對白錦說了幾句和韓妙君類似的話,沒好氣看向朱修石。
“愣著干什么,趕緊給我變!”
朱修石聞言呆愣,此時的智商和身材無比契合,捋了捋才想明白陸北話里的意思。在白錦瞠目注視下,手握五彩石,變成了陸北一般無二的模樣。
她…怎么會?
白錦的眼神犀利起來,受智慧之衰影響,對陸北格外在意,吃起醋來不分場合,懷疑小師弟背著她在外面有人了。
如果這人是佘儇,白錦表示意料之中。
女追男隔層紗,佘師妹千嬌百媚,陸北行差踏錯,走錯路很正常。而且佘師妹先來的,她屬于后來者橫刀奪愛,之前還為二人牽線搭橋,這一刀沒斬盡藕斷絲連很正常。
朱修石是怎么回事,從哪冒出來的?
不說白錦怨氣滿滿,陸北看著和自己一般無二的帥臉,不朽劍意凝聚拳鋒,對著小白臉便是狠狠一記重擊。
拳風呼嘯,光束綻放。
“不是吧,你來真的。”
朱修石眼中山岳般的拳印飛速放大,驚駭欲死間,急忙拽住白錦的手臂。
懷中一動,似乎多了什么東西,朱修石沒有時間去想,下巴挨了一拳,頭顱高高揚起,隨白光扶搖而上,化作光點消失不見。
“多謝陸宗主相助,他日必有重……”
韓妙君立在陸北身旁,沒等一句話說完,被陸北一把扣住腳踝,二人受反震力道,同時加速跌落深淵。
另一邊,姬函有樣學樣,先是喚醒姬潔靈智,而后一連三次踢腿,磅礴力道頃刻間爆發在姬潔后背。
在一聲嵴骨折斷的脆響聲中,彎折的身姿沖天而起。
黑色殘影沖出深淵,一連破開數道堅實墻壁,軟若無骨般跌坐在地。
朱修石低頭咳血,變回原本樣貌,她摸了摸比往常更加細長的脖頸,暗道毛頭小子沖撞帝胃狠辣無情,老朱家以后怕是要看他的臉色做事了。
一旁,白錦定睛朝下方深淵看去,皺眉不語,憂心忡忡。
朱修石扔出懷中蓮臺,雙手扶著腦袋來到白錦身側,痛到抽氣不止:“別亂來,你過去只會給他添亂,有好幾次,他想放手一搏,都因為身邊有你猶豫了。”
和你有什么關系?
白錦暗道晦氣,眉目不善望向朱修石:“老前輩,你因何會有我師弟的肉身?”
幼幼,這陰陽怪氣的,怎么,搶你男人了?
朱修石眉頭一挑,心頭頗為不爽,且不說她沒這方面的念想,就算有,能教訓她的人也只有太傅。
“不瞞白師妹,姐姐修成這道肉身,陸弟付出很多,沒少為姐姐流汗。”
朱修石撩了下耳畔青絲,茶里茶氣道:“也不是什么重要東西,些許血氣精元罷了,你千萬別怪陸弟,他畢竟一番好心。要知道,姐姐我和你不一樣,我只會心疼他。”
“嘶嘶嘶————”
向慕青走出蓮臺,聞言渾身寒毛炸起,各種不自在,哪怕她喜好美色,自詡護花使者,此刻也不禁想給朱修石來上一腳。
同時,深感無生門的厲害,好好的兩位女子,愣是落得這般不堪境地。
轟一聲巨響,姬潔折斷腰肢破墻而來,打斷了冷眼相對的白錦和朱修石。
“平陰公主,怎么傷得這般重,放著別動,讓我來。”向慕青急忙上前,二人皆有靈力之衰,法力用一些便少一些,許久才治愈姬潔傷勢。
原本不用這么久,但醫者仁心,向慕青表示要仔細檢查一下。
等姬潔紅著臉推開向慕青,發現白錦和朱修石早已各自離去,周邊黑暗牢籠延綿四方,斑駁血漬漆黑,不知干涸了多少年。
“這里是……大獄?”
姬潔驚詫看著空空如也的囚籠,萬萬沒有想到,所謂的‘鎮海遮天’居然是一座監獄。
深淵底部,平原起起伏伏,濃郁煞氣透發而出,化作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
姬函跌落大地,深深埋入大坑,平原看似實地,實則是一團堆砌血泥的污濁沼澤,他的金尸肉身沾染污泥,瞬間被腐蝕一層皮肉。
姬函急忙躍起,揮手掃開濃霧,只覺此地空間異常凝固,沼澤地如磁石一般拖拽他難以移動。
見前方一只骨手撐起,露出沼澤之外,幾個健步連跳,穩穩落在上方。
轟一聲巨響,四面方臺從天而降。
陸北展開法寶番天印,砸落一片泥濘,背靠堅硬石臺,骨骼裂響,忍不住咳出一口熱血。
再看上方墜下的曼妙倩影,嘴角勾笑,伸手朝腰線位置探去。
韓妙君臉色驟變,無法止住身形,虛化法術失效,只得恨恨等著賊手貼上纖腰,也可能再向下一些。
而后,陸北突然收手,翻滾身軀讓開,目送韓妙君自由落體般墜地,重重砸在番天印所化的平臺上。
舒坦!
陸北鯉魚打挺站起,得瑟做著伸展運動,活動骨骼噼啪炸響。仰面墜落的韓妙君連連咳血,狼狽摔了個筋骨齊鳴,精致五官略顯扭曲,也不知是疼的,還是氣的。
總之,隊友體驗感極差。
姬函幾個起落,鏘鏘來到陸北身旁,雙腳腳踝以下,金尸血肉俱都被泥濘腐蝕,腳掌骨騰起黑煙,很快便只剩兩根光禿禿的腳踝骨。
陸北眼角抽抽,領教過金尸的強橫,猜測自己的不朽劍體能扛過多久。
“原來在這里!”
姬函不顧痛意,面露狂喜之色,癡迷吸了口毒瘴:“此地埋骨妖族大神通之輩,一滴血一塊肉皆凝聚無邊法力,說是妖仙也不為過。死后為煞便是天地間一等一的邪物,也只有此地,才能物極必反,孕育不死仙藥。”
不死仙藥!
韓妙君雙目微瞇,施施然起身,立馬不困了。
姬函還在喃喃自語,兩百年前他進入秘境,被一株長生草吸引,狂喜之下遭祝陰天偷襲,人生從此落落落落,忍辱求全兩百年也未能再目睹長生草的神光。
好在一切忍耐都是值得的,得一株長生草,他又有千年壽命,得十株便是萬年。
一萬年的時間,豬都能成仙,足以逆天改命,地仙也能修成真仙。
聽完姬函的嘮叨,陸北大致明白了什么,疑惑道:“按你的意思,祝陰天有長生草,已經長生不老了?”
“不,他沒有。”
姬函咧嘴獰笑:“他騙老朽的那株長生草還未成熟,枯守此地是為了等待時機成熟,天命不在他,在我……們。”
險些說漏嘴,姬函急忙續上大喘氣。
他的心思,陸北知道,韓妙君也知道,因為大家都一樣,所以兩人并未點破。
陸北瞄了眼姬函,朝韓妙君努努嘴,糟老頭子被毀一道元神,迷迷湖湖有些神志不清,以防他想不開,接下來二人應該達成堅定同盟。
韓妙君澹澹一笑,認可陸北所言非虛。
那么問題就來了,平原占地巨大,泥濘腐骨無立足之處。重力加身,呼吸都無比困難,無法御劍,飛也飛不了,接下來該去哪找長生草,祝陰天又身在何處。
“換做是我,此刻只會守住長生草,但祝陰天已無肉身,得了長生草又有何用?”陸北兩手一攤,看向兩位見多識廣的前輩。
“長生草元神可服。”
“長生草妙用無窮,輔以元神,可助修行中人避渡劫之難。”
姬函和韓妙君同時開口,實話實說,直讓陸北沉默無言。
怪他嘴快,忘了言多必失的道理,這下好了,人人都知道他是小白了。
滋滋滋————
黑煙騰騰升起,陸北皺眉看向緩緩下沉的番天印,污泥腐蝕力驚人,堅固的番天印也難以支撐,再不收回,這件法寶就廢了。
他也不管兩人臉色如何,揮手召回番天印,一個起落,大鳥般凌空展翼朝前方飛去。
啪嘰!
雙腳深埋泥濘,劇痛襲來,驚得他連續幾個起躍,跳上姬函先前站立的巨大骨掌。
低頭一看,雙腳血肉模湖,隱隱可見白骨。
不朽劍體沒擋住腐蝕,雖有痛并快樂著的升級,但短時間內,自愈的速度仍舊跟不上腐蝕的速度。
兩道身影飛速而來,姬函僵尸一般大起大落,跳上骨掌,臉色無比難看。
金尸的強橫防御在此地全無作用,不僅如此,又因自愈艱難,一截小腿被腐蝕,僅剩兩根滋滋冒煙的骨刺。
太難了。
韓妙君身姿輕盈,優雅落地。
雖然她極力保持一宮之主的尊貴儀態,白白嫩嫩腳丫子也是玩年系列,但陸北能看得出來,她在糾結待會兒裙子禿了咋整。
想到這,陸北就是一樂,摸出重若千鈞的斬妖劍,乒鈴乓啷砍向立足之地的妖骨。
毒物出沒之處,七步之內必有解藥。
所以,被五步蛇咬了也不要慌,倒退走七步,肯定能找到解毒的藥草。
泥濘沼澤生機斷絕,唯有妖族白骨屹立不倒,剛好拿來做雙拖鞋。
而他又有斬妖劍,天時地利人和,絕了。
“陸宗主,你這雙鞋,堪稱無價之寶,老朽欲購一雙,你看……”
“你買不起。”
“陸宗主,妾身……”
“不賣。”
先斷后路,狠一點,明天繼續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