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世界散去,陸北依靠廢墟墻壁喘息。
先是抖了抖不朽劍意,給師姐傳送相安無事的信息,讓其莫要心憂,好不容易才一手帶大有些起色,不能因為憂心忡忡憔悴了。
而后,并指成劍,打出一道劍光訊號,呼喚朱修石過來救人。
不會治療,奶他一下也是好的。
此時,銀白色飛梭墜落群山之中,因為陸北蠻力破壞,核心受損,無法繼續航行。
不對,不是他干的。
當時在場中人都能證明,他只是打了一拳,破壞飛梭的人是聶子雄。
飛來飛去的,四處開洞破壞公物,一點公德心都沒用。
片刻后,頂著一張小白臉的朱修石趕至墜機現場,學員們藏身芥子道觀,同行的還有朱齊瀾和步子師。
朱齊瀾快步沖到陸北身前,不管他滿身是血,直接將人攬入懷中。
氣息相連,雙修助其恢復傷勢。
朱修石和步子師站在一旁,見陸北雙目合起緩緩入睡,感慨自己有些多余,轉身朝聶子雄、
聶子儀走去。
兩位考官被姽畫媚術控制,身不由己引狼入室,在陸北的大記憶恢復術之下,恍然大悟,想起了自己人族圣地精英的身份。
眼下因過分自責,一個比一個沉默。
朱修石檢查二人傷勢,見他們肉身重創、元神千瘡百孔,不禁連連搖頭,暗道某人下手太狠。
再用點力,兩個考官小命難保。
但就當時的情況而言,兩人還活著,著實出乎了朱修石的預料,換成她是陸北,肯定沒法保住兩人的性命。
另一邊,步子師正檢查蠱巢的尸身。
蠱巢眉心開洞,灰暗雙目瞪圓,死虎尚有余威,何況他這般修為神通強橫的妖王,步子師冷汗不止,沒能檢查幾下,便迫于壓力收手。
“我已聯系圣地,會有前輩趕至。”
“此地不宜久留,以防妖族還有后手,我們趕緊離開,順便……”
朱修石看向一旁,見陸北趴在朱齊瀾懷中酣睡,短時間內清醒不了,繼續道:“找一處歇歇腳,讓陸宗主休息一會兒。”
步子師點點頭,不只是陸北,兩位考官也得養傷。
三日后。
道觀靜室。
陸北倚靠膝枕,視線受阻,沒能看清朱齊瀾的面容,暗道長公主都這樣了,換老公主豈不是天都黑了。
想到這,頓時頗為遺憾。
如果朱齊瀾此行未至,興許真有機會一看究竟,證實自己的猜測。
說起來,陸北的傷勢并不嚴重,重創的只是第二化身金翅大鵬,本體無礙,只是法力消耗嚴重,元神受創故而脫力。
雙修兩天,精神便養好了七七八八。
難得有機會讓朱齊瀾千依百順,他羊裝身體抱恙,享受著無微不至地照料。
其實,在兩人氣息相連的情況下,陸北傷勢如何,朱齊瀾心里有數,假裝不知道罷了。
兩人心有靈犀,都沒拆穿對方,默契享受著濃情蜜意。一次對視,幾聲輕語,皆有心照不宣的纏綿情意。
另一邊,人族圣地來了一位老者。
三天前便已趕至,救治聶子雄和聶子儀,將二人從重傷瀕死的邊緣喚醒,幾經詢問,大致了解了前因后果。
妖族伏擊圣地考官,意圖渾水摸魚進入昆侖山脈。
老者斷定妖族有備而來,混入圣地有何目的暫且不表,但遭遇伏擊的飛梭肯定不止武周一家,還有幾家也遭了殃。
此情事大,他不敢耽擱,即刻聯系圣地展開調查。
而后,老者等了三天,想在離去前和陸北見上一面。
就聶子雄和聶子儀所述情報,兩名渡劫期大妖實力強橫,兩位合體期大妖也不是庸手,陸北能在四名大妖和兩位考官的圍攻下殺出一條血路,打出四死兩重傷的輝煌戰績,足見他是人族千年一遇的奇才。
考慮到陸北才合體期,千年乘十,堪稱萬年一遇的驚世奇才。
不朽劍意的確是傳承下來了。
似這種天才,圣地也無法培養,等上三天又有何妨。
第四天的時候,陸北在道觀庭院見到圣地老者。
一襲青衫,須發皆白,雙目矍鑠有光,外形完美符合了陸北印象中修行有成的世外高人。
“見過陸宗主,老朽秦子尤……”
秦子尤朗聲一笑,捋了捋白色胡須,張口就是一番商業吹捧,愿和陸北平輩論交。
圣地有內外兩門長老,各有職權,他身為內門長老,身份奇高,本不用如此客氣。
但修仙界很現實,強者為尊,拳頭大就可以大聲說話,蠱巢四妖拼死上諫,證明了陸北的拳頭真的很大,他要是還拿著架子,未免有些不識趣了。
只能說,能在卷到飛起的圣地爬到內門長老之位,秦子尤不僅實力出眾,情商也不差。
“原來是秦長老,陸某有…咳咳咳……”
陸北虛弱出聲,說完,連連咳嗽:“妖王實力強橫,本宗主傷勢未曾養好,失禮之處,還請秦長老多多包涵。”
身后,朱修石左右看了看,發現就自己一個人站著,心下無奈,抬手撫上陸北后背,不輕不重拍了拍。
“陸宗主說笑了,你力斃強敵,老朽敬佩還來不及呢!”秦子尤捋了捋胡子,笑著表示毫不在意。
話音落下,傳音步子師,詢問什么情況。
他醉心岐黃之術,經驗老到,凡夫俗子的三災八難揮手可除,修士的五衰八苦也能治愈一二,看得出陸北精氣神旺盛,并無抱恙之狀。
若是因為圣地安排不周,才招至妖族伏擊,氣不過,稱病撈些好處,秦子尤表示可以理解,說一千道一萬,這次的妖族伏擊事件,圣地的確要付主要責任。
步子師立于秦子尤身后,沉思片刻,隨后傳音講明緣由。
以她對陸北的了解,索要好處只是一方面,應該還有借題發揮,裝病扮虛弱和心儀女子眉來眼去的心思。
“陸宗主心儀的女子不是另一個人嗎?”
步子師沉默,秦子尤跟著沉默,他一把年紀的老人家,吃不下這碗串味的狗糧,直接跳過這一話題。
“陸宗主,襲擊你的妖族除了妖王,剩余三者皆尸骨無存,可否向老朽說一說,你在戰斗中察覺到了什么?”秦子尤請教道。
“不瞞秦長老,陸某發現了很多,事關重大,不敢耽擱,一睜眼就想到了當面和你講清。”陸北拍拍肩上的小手,讓朱修石別捏了,被朱齊瀾看到難免又要吃醋。
朱修石翻翻白眼,明悟陸北的意思,揮手隔絕庭院和外界的聯系,保證對話不會傳出去。
然后,她就看到了陸北嫌棄的眼神,醒悟過來,氣哼哼走了。
“有什么了不起的,好像我很想聽一樣。”
朱修石一腳一個腳印離開,步子師也跟著退場,庭院中只剩一老一少。
陸北深吸一口氣,也不裝病了,沉聲講明大戰四妖的情況,短短幾句話,便描述了一個重傷不倒,鐵骨錚錚的人族硬漢形象。
“秦長老,你可曾聽過太古封玄陣?”
“有所耳聞,圣地關于妖族的記載中,提到過這門邪陣,陸宗主遭遇了此陣?”
“正是。”
秦子尤微瞇雙目,據記載,太古封玄陣是遠古時期妖族大能所創,立意為封印人族肉身元神。大陣剛現世的那幾年,人族遭算計,以諸多大能死傷為代價,換來了此陣情報。
這門陣法早已失傳,妖族從哪翻出來的?
秘境,還是大妖遺跡?
太古封玄陣過于冷門,尋常修士沒有聽聞此陣的渠道,比起陸北信口開河吹噓自己的戰績,秦子尤更好奇他如何破陣。
不做猶豫,直接出聲詢問。
陸北也不隱瞞,太古封玄陣過于克制人族,不管是妖族持大陣沖入圣地,還是在邊境戰線攪風攪雨,都免不了一場腥風血雨。
他亮出金翅大鵬的化形妖身,言明借此分身破陣。
第二化身傷勢還沒養好,這次陸北不用裝病了,是真的重傷在身。
秦子尤好奇不已,想看看陸北的身外化身之法,和他已知的法門有何區別,上前摸骨,從兩條手臂摸至雙肩,而后順著肩骨一路向下,再向下。
最后被陸北一巴掌推開,老東西往哪摸呢,那里可沒骨頭。
身軀切換,陸北變回本體小白臉,茲事體大,他的小肩膀擔當不起,又將星辰幡之事說了出來。
“陸宗主,星辰幡可否借老朽一觀?”
“戰斗中損毀,半點不存。”
“陸宗主說笑了,星辰幡由初代妖皇所創,聚周天星斗之力,有莫大威能,幡成則星斗成,別說老朽這樣的地仙,便是大乘期修士也毀不了。”
“毀掉了。”
行吧,你說毀了,那就毀了。
秦子尤不做強求,人族圣地的倉庫里有幾面星辰幡,不缺陸北手里那一面,后者不愿展示戰利品,只能說明他是一個合格的修士。
合格修士語錄:
天材地寶有緣者得之。
此物與我有緣。
某問心無愧,何須向爾等解釋。
見人族有此良才,秦子尤倍感欣慰,同時又頗為頭疼,陸北心懷戒備,處處謹小慎微,擺明了聽信謠言,對圣地無甚好感。
誠然,圣地是有些不堪,但并非都是爭名奪利的腌臜之輩,如何才能讓他放下戒心呢?
“秦長老,其他國家的飛梭都還安全嗎,沒有受到襲擊吧?此次大會是否如期舉辦,還是說,因為妖族襲擊不得不推遲?”
“陸宗主無需擔憂,妖族雖偷襲在先,但昆侖山脈延綿四方,終究是我人族的地盤,大會如期開幕,不會因為幾個妖族就亂了陣腳。”
“那就好,陸某頭一回參加大會,摩拳擦掌只等著領教各路天才的高招,要是被妖族破壞了,怕是要抱憾終生。”陸北心下大定,還好,韭菜們還在,嗷嗷等著他收割經驗呢。
“陸宗主莫要說笑,大會即便如常舉辦,我等長老也不會讓你參加。”
“啥?”
陸北心頭咯噔一聲,隱隱察覺到哪里不對。
“哈哈哈,孩子還小,罪不至此,陸宗主何等修為,豈能屈尊陪后生晚輩打鬧,平白掉了身份。”秦子尤大笑出聲,捋了捋胡子,給陸北一個我懂的眼神。
陪小鬼們胡鬧確實無聊,陸北懶得浪費時間,便不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