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北目瞪口呆,井木犴不是孝不孝順的問題,他真的是那種,那種很少見的那種。
想想自己和狐三的家庭弟位,一時無地自容,原來他們兄弟二人還有所收斂,在孝道上有很大上升空間。
兄弟聯手被比了下去,陸北羞于沒有伺候好干娘的同時,勝負欲作祟,升起了奇怪的攀比心,打定主意以井木犴為模板,回去好好孝敬狐二。
人生有太多的過期不候,關注空巢九尾狐,不要讓等待成為遺憾。
因為過高的節操,陸北謝絕了井木犴的提議,不愿為這個家承擔更多,并建議井木犴支棱起來,為這個家多多付出,反正都是傳承孔雀血脈,誰的蛋不是蛋呢。
井木犴皺眉不說話,可能是在思考自己上的可能性,也可能是在準備措辭,打算換個姿勢拖玄武下水。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不正經的四象,豈能說放過就放過。
陸北收好玉簡,和井木犴走出虛空,入眼是忠心耿耿的一米二,以及嚎嚎大哭的刑厲。
刑厲此刻哭成了淚人,一顆腦袋悶在景心無懷里,眼淚嘩啦啦不要錢似的,很快便打濕了太師祖的衣襟。
虛空之中兩場大戰,玄武對朱雀、斗木獬對井木犴,因為能量過于強大,余波沖擊虛空影響現實,一道道虛空裂縫久久不曾平復。
刑厲看得很清楚,陸北和陸東出息了,強如朱雀、井木犴這等天賦強大的妖族都奈何不了他們。
悲痛莫名,真比殺了他還難受。
難受的原因有很多,歸根結底是怪自己不爭氣。
論投胎,他比不過陸東,論資質悟性,他遠不如陸北,除了在掩月合歡宗翻云覆雨,和師尊宗主說著死鬼寶貝,他什么都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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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他還沾沾自喜,覺得自己能單殺陸北。
刑厲心如刀絞,只覺魔生無甚意義,愿一頭撞死在景心無懷里。
撞不死沒關系,還有師姐師妹、師叔師伯、師父宗主等等,撞不死也能憋死。
“這個廢物是誰啊?”井木犴奇道。
“本座安插在極西之地的臥底,他身邊的女子是畢月烏,白虎手下的星宿,已經被臥底策反了。”陸北隨意道。
“噢,能策反合歡宗的畢月烏,這位小兄弟口才一定很厲害!”
“還行吧,有一技之長,特長,隨本座。”
陸北揪住刑厲的后衣領,將其從景心無懷中拽了出來:“別嚎嚎了,哭都這么小聲,還說自己合歡宗,活該你做人下人,趕緊前面帶路,本座今天大發慈悲,再有機緣給你多看一眼。”
說完,一腳踹在刑厲屁股上。
景心無怒視之。
陸北懶得理她,自有一米二站出來齜牙,一個瞪眼把景心無嚇退。
刑厲哭得更大聲了,就連他的狗都不如陸北。
幾人穿越迷霧之海,一邊天高三尺,一邊尋找域外天魔的蹤影。
三個血衛殺手緊隨其后,沒有樓主施無常發號施令,將陸北視為帶頭大哥,一切都遵從他的命令。
黑色山脈,陰云滾滾。
這片迷霧封鎖的雷殛之地是陸北踏入秘境的第一個落腳點,‘菩提妙法,正當夢中’的機緣便在此地獲得,和古宗塵等價交換,入手枯死的菩提古樹。
黑風晃動,中年道士踏步走出扭曲漩渦,其人風姿秀逸,儀態頗為不俗,天生一張正人君子面孔。
準提。
和之前不同,此時的準提眸光黑亮,間或閃爍詭譎魔氣,明顯是被魔物奪舍了。
‘準提’穿行斷壁殘垣,似是在尋找什么,一步落下,腳下的影子化作鬼手鋪滿四面八方。
不足片刻,他停在一處空闊廢墟,雙目微瞇閃爍紅芒:“四廢,不用躲了,憑你那點微末伎倆瞞不過貧道這對招子。”
話音落下,怪笑響起,廢墟翻滾粘稠黑泥,抹平周邊斷壁殘垣。
一連八道身影緩緩現形,七人蒙頭蓋面,雙眸暗藏猩紅兇光,為首的男子止住笑意:“五窮,你來此地作甚,搶本座的機緣嗎?”
天外樓,施無常。
天上營七殺血衛。
倒霉催的施無常進入秘境后和陸北分開,與七個血衛一并隨機傳送,剛撿到一個機緣,感慨天命在我,便被突然殺出的域外天魔奪舍,血衛也被煉化成了傀儡。
所謂落地成盒,大抵就是這個意思,考慮到一行八人,用緊急集盒來形容更為恰當。
奪舍施無常的域外天魔尊號四廢心尊,執掌天魔境神煞兇命,魔域天魔殿三十六位心尊之中位列第十七。
準提道人那邊,奪舍他的域外天魔為五窮心尊,執掌天魔境五鬼厄運,魔域天魔殿三十六位心尊之中位列第二十一。
昔年九州和魔域接壤,仙境和天魔境開戰,大天尊得天魔境二五仔相助,一戰定乾坤,擊殺魔主,俘虜一眾天魔殿強者,押送天牢大獄,布下重重封印。
之所以沒有就地斬殺,是因為域外天魔有不死之身,只要天魔境還存在,這些魔頭便會無數次在天魔境重生。
強如大天尊,對此也束手無策。
好消息是魔主沒有不死之身,死了就真的死了。
壞消息是,天魔境不能沒有魔主,死了上一任魔主,天魔境會生出第二位魔主,被大天尊看好的二五仔沒能順利成為魔主。
戰斗還在繼續,從殲滅戰打成了持久戰。
仙境封印天魔,或是和天魔境互換俘虜,或是永久鎮壓,四廢心尊和五窮心尊便是被封印的天魔殿強者。
和孤零零又自視甚高的輪回心尊不同,四廢和五窮兩位心尊因為本命神通相似,有共同話題,關系不菲走得很近。
人生四大鐵,二魔雖沒有一起嫖過嫖,但有一起蹲過班房,關系更近了。
“四廢,你找的這副肉身著實一般,無甚潛力可挖,換一個吧。”
五窮心尊嘲諷一聲,他對準提的肉身非常滿意,是塊修魔的好材料,只需稍加改造,便可在三五年內重回巔峰,媲美他原先的無上魔軀。
四廢面露不虞,羨慕五窮剛脫離令圄便有一具完美契合的肉身主動送上門,但他不說,只是冷笑回應,表示不急于一時。
昔年,兩魔被仙境俘虜,交由天魔境的二五仔親自看管。
因為以前做過自己人,二五仔炮制域外天魔很有一手,剝離元神封印關押,肉身則直接毀滅,不留一絲殘渣。
相較之下,仙境土著對域外天魔的封印手段就比較拉胯了,仙人們很難剝離域外天魔的元神,只能連同肉身一并封印,以天牢至寶歲月長棺削弱天魔的力量。
言歸正傳,四廢深知施無常的肉身無甚可取之處,因為秘境中可供挑選的肉身不多,才退而求次暫且委屈了自己。
他寄希望于盡快離開秘境,挑一個契合的肉身重新奪舍。
難度很大,不只是他,化作準提道人的五窮心尊也無法離開秘境。
域外天魔雖然沖出了封印,但秘境并未徹底現世,他們奪了幾個墨字令牌,終因白虎動的手腳,拿了令牌也出不去。
說起來,四廢心尊其實是有希望的,他奪舍的施無常曾在陸北手中拿到了正版墨字令牌。
沒承想,景心無受白虎攪渾水的命令,相中本地幫派天外樓,樓主施無常首當其沖,得到一塊只能進不能出的假令牌。
陸北一看這情況,直接收回自己的令牌,陰差陽錯之下,四廢心尊只能干瞪眼。
好在問題不大,兩魔奪舍非常成功,準提和施無常的記憶保存完好,一番搜索,找出了這么一個長著淫賊面孔的小白臉。
找到小白臉,有極大的可能離開秘境。
在此之前,他們要奪取二五仔留下的機緣,彌補虧損的實力,免得陰溝里翻船被下界修士降服。
真要是如此,域外天魔的赫赫兇名往哪擱,豈不成了廢物。
五窮心尊改頭換面,讓四廢稱自己為‘準提道人’,猙獰道:“那小白臉氣運不俗,你的機緣被他取走,貧道相中的菩提樹也是,一并落在了他手里。”
“人間修士不知死活,該有此劫!”
四廢暗暗惱怒,改口道:“準提師弟,你我實力大損,幾乎和那仙人無異,此去同行也好有個照應。”
“善。”
此舉正中下懷,準提欣然應允。
進入秘境的時候,施無常被隨機傳送離開,沒有跟在陸北身邊,缺失了大量情報。
比如‘菩提妙法,正當夢中’的機緣。
古宗塵以物換物,拿菩提古樹換取殘破佛像,四廢此去不論成不成,注定要無功而返。
準提心知此事但不說,兄弟歸兄弟,前途歸前途,兩碼事不能混為一談。
再說了,他不奪回菩提古樹,不離開秘境,怎么找到返回天魔境的通道?
他不壯大自身實力,怎么和三尸心尊抗衡,怎么跟得上日新月異的天魔殿同僚,怎么提攜四廢這個小老弟?
所以,他雖然滿口瞎話、言不由衷,實則是魔性中的善念在閃光,為了以后能拉兄弟一把才忍痛說了謊話。
“等等,四廢,你剛剛喚我師弟?”
“本座天魔殿位列第十七,你二十有一,喚你一聲師弟有何不可?”
有點道理。
“說到天魔殿,本座剛剛遇到了三尸那混賬,她說自己已經相中了一具肉身,還讓本座給你帶句話,敢搗亂,就生吞了你我。”四廢心尊恨恨說道。
“她真是這么說的?”準提皺眉。
“哼,本座還能騙你不成!”
我都能騙你,你為什么不能騙我?
三尸心尊,執掌天魔境三尸九蟲,魔域天魔殿三十六位心尊之中位列第五。
除了自身實力強橫,三尸心尊還有著讓天魔們忌憚不已的本命神通,她的魔念之恐怖,足以影響和操控域外天魔,是天魔中的天魔。
因為這門神通,歷代魔主都對三尸心尊頗為器重,每上位一個魔主,都會剝奪原本三尸心尊的真名,并交由心腹上位。
而每一任三尸心尊都有監察域外天魔的權力,位高權重,妥妥的天魔境高層。
二魔商議一番,還沒到翻臉的時候,暫且忍忍。
往好的方面想,他們完全有能力將三尸心尊熬死。
因為三尸心尊太強了,現在的魔主是誰不清楚,可一旦她被魔主抓住,必然會被剝奪真名,屆時實力暴跌,天魔殿排位跌落末尾,只有死路一條。
“準提師弟,外面的天已經變了。”
“我知道,天牢墜入人間,說明仙境兵敗,但……我們所在的這片極西之地并沒有傳頌天魔主人的威名。”準提心頭一突,狠狠咽了口唾沫。
二魔相顧無言,同時升起了一個心思。
本命神通還在,說明真名和天魔境依舊存在,唯一不存在的……
極有可能是天魔主人。
如果天魔境還在,魔主依舊天下無敵,他們老老實實做小弟,以前如何自處,以后也如何自處。
可就眼下的形勢而言,天魔境極有可能空空如也,一個魔都沒有,并不存在天魔主人。
天魔境不能沒有魔主,三尸、四廢、五窮誰先抵達天魔境,誰就是魔主!
“先取機緣,再殺三尸,不搏可就一點機會都沒了。”
“正有此意!”
“準提師弟,為兄愿和你拜為兄弟。”
“四廢何出此言,我們一直是兄弟啊!”
“呵呵,準提師弟,今時不同往日,這次結拜須得以真名起誓。”
四廢心尊似是看穿了一切,笑容頗為玩味:“日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若為王,你也是王,你可愿和為兄平起平坐?”
準提面色一沉,眸中閃過森然殺機,想想三尸心尊的強橫神通,咬牙道:“可以,但貧道也有一個條件,你我結拜不求同年同月生,也不求同年同月死。”
“桀桀桀,你可真是本座的好師弟。”
“師兄說笑了,你又何嘗不是。”
兩魔相視一笑,以真名立誓,當場拜為兄弟,有福同享,有難拉兄弟一把,不求同年同月死的好兄弟。
“師兄!”
“師弟!”
兩人互拍肩膀,勾肩搭背,再次發出爽朗笑聲。
“準提師弟,為兄又想到一種可能,若是天魔境的通道被封鎖,你我找不到門路又該如何是好?”
“無妨,你我立教傳下神通,廣收信眾,積累實力徐徐圖之,終有一日能回歸天魔境。”
“在理,師弟所言甚是。”
“極西之地魔修成千上萬,你我兄弟是人間唯二的真魔,信眾可謂俯拾皆是,待師兄找到一具契合的肉身,要不了三兩年便能重回巔峰,找不到天魔境通道便將人間化作第二個魔域。”
“善!”
“師兄,這教派是何名諱,小弟資質愚笨想不通,你是兄長你說了算。”
“師弟客氣了,名諱只是小事,重要的是你我兄弟齊心。這樣好了,此為極西之地,就叫西方教,你看如何?”
“大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