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都,新德里外巴方陣地。
炮戰已經持續了近4個小時,從高空圖像上來看,新德里大部分居民已經撤離,甚至巴方的無人機還摧毀了混在人群中的某官方車隊。
按道理來說,如果這些官方人員老老實實地冒充平民的話,巴方想要發現他們并沒有那么容易,但關鍵問題是,他們既想要冒充,又冒充得不夠徹底。
車隊和平民隊伍拉開了一段距離,同時前后還有摩托車隊護衛,從地面上看也許不明顯,但從高空上看去,這一支車隊就仿佛活靶子一般。
在付出了數架無人機損失的代價之后,巴方最終還是突破了陰都方面的防空網,將兩枚精確制導炸彈丟到了車隊內他們判斷最具有價值的兩個目標頭頂,造成的實際損失暫時無法估計,但對于陰都軍方的打擊是巨大的。
陰方的炮擊頻率明顯減緩了下來,趁著這個間隙,巴方進行了一個輪次的火力覆蓋,隨后,戰線被重新推進到步兵的火力范圍之內。
然而,就在陰方打算做最后的掙扎時,巴方卻沒有再進一步突進,反而是在對陰方火力點進行逐個清理之后,重新撤回到了主要炮火范圍之外。
到了這個時候,陰方才真正明白了對方的用意。
他們根本就不想真正把新德里打下來,他們也不想去接手這一座滿是貧民和難民的城市,他們想要做的,只是圍而不打,通過強大的威懾逼迫陰都官方達成停火協議。
后勤補給線已經建立,這樣的策略對于巴方來說,無疑是最優的選擇。
于是,在巴方兵臨新德里的第三天晚上,兩國的主要軍事首腦組織了一次線上會晤,就當前的局勢達成了初步的共識,原本炮火連天的新德里郊區,突然之間,便安靜下來。
高原哨所。
余裕穿上了外骨骼,背好了裝備,隨后又返回到營房里,從自己的枕頭下面摸出了一包被他藏得很好的香煙,悄悄把煙塞進了戰術背心的口袋里。
隨后,他扣上兜帽,啟動了外骨骼系統,邁步走出營房,匯入了在營房前整裝待發的巡邏隊伍。
這次的巡邏隊伍總共有12人,全部穿戴最新的機械外骨骼,火力配置也達到了單兵火力配置的巔峰,除了標準的步槍、狙擊步槍之外,隊伍里還配備了無后坐力炮、重機槍、單兵防空導彈、以及備用電池板。
這將是一次漫長的巡邏,而他們的目的,是要巡視整個河谷。
運兵車將他們送到了巡邏起點,而后,所有人下車整裝,開始呈縱列向前推進。
時間進入十月,高原地區的氣溫開始逐漸降低,但由于外骨骼全速運轉下自身的發熱,他們并不感到寒冷。
一邊走著,余裕一邊警惕地觀察著四周,作為這只小隊的狙擊手,在更多的時候,他承擔的是索敵發現、火控統籌的職責,所要處理的數據鏈信息也是最復雜的。
一旁的班長金宇注意到他的動作,緊走幾步趕上他,然后開口問道:
“數據鏈系統連接正常嗎?通訊怎么樣?”
余裕點了點頭,回答道:
“班長,目前一切正常,紅外信號正常,無人機也沒發現周圍有異動,看來他們真的已經被嚇破膽了。”
“嚇破膽倒不至于.這幫陰都牛馬,他們只不過是被新德里那邊拖住了而已,如果有機會的話,能碰瓷的時候他們還是會碰瓷的,不能掉以輕心。”
“明白班長,放心吧,交給我,保證不會漏過一個敵人。”
金宇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外骨骼手套撞擊在他的肩部裝甲上,發出了清脆的嗡鳴聲。
停頓了片刻之后,他繼續開口說道:
“這次巴羊那邊打得不錯啊,雖然開局差了點,但很快扳回了局面。你看,我之前怎么說的來著?打得越從容,犯錯的時候就越少。”
“現代戰爭中,只要不犯錯,基本上勝局就已經鎖定了。”
余裕嘿嘿一笑,回答道:
“班長,我已經反思過了。放心吧,以后心態上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了。”
“心態出問題是很正常的,誰都會出問題,及時調整就好。怎么樣,今天這次巡邏,緊張嗎?”
余裕愣了愣,搖頭說道:
“真的不緊張,就是有點遺憾。”
“遺憾什么?”
金宇疑惑地問道。
“這個就不能說了,政治不正確班長,你懂的。”
金宇默然地笑了笑,轉身重新回到了隊伍的最后方。
經過了數個小時的跋涉,中途休整一次之后,這支巡邏隊伍來到了這次巡邏的最遠端,跨過一條淺淺的冰川融水河之后,他們在開始向更遠的前方走去。
在他們的面前,來自陰都方面的人數多達數十人的巡邏隊伍正警惕地看著他們。
他們的槍口已經下意識地抬起,臉上的表情也極度緊張。
這是自然而然的反應,事實上,無論任何人,在看到一支穿戴著機械外骨骼、渾身掛滿了武器、頭部面罩上投射冰冷的電子冷光的隊伍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都不可能不為之感到恐懼。
因為那些裝備代表的是碾壓性的力量。
他們毫不懷疑,如果這只巡邏隊伍想要對他們不利,那么他們根本不會有任何反抗的機會。
看著對面陰都人的反應,余裕冷靜地握緊了手里的槍,機械外骨骼的面罩上密密麻麻地鎖定了敵人的位置,信息通過數據鏈系統隊伍中的所有人,每個人的視野里,都被用紅色標識分配了數名敵人。
火控雷達已經開啟,如果有必要,一秒鐘的時間內,這支擇人而噬的隊伍就可以將對面的數十人吞噬殆盡。
但,他們并沒有這么做。
在班長金宇的帶領下,他們只是邁著冷漠而堅定的步伐向界線走去。
兩支隊伍的距離越來越近,對方的人員開始出現了小規模的騷亂,有人下意識地要舉槍,但卻被身旁的戰友瞬間按了下去。
沒有人敢于在這種時候有任何的挑釁動作,但同時,也沒有人敢在沒有得到命令之前后退一步。
這對他們來說是痛苦的折磨,那支人數僅僅12人的巡邏隊伍背后是直刺入天空的猙獰雪山,而這些雪山的重量,在這一刻,仿佛壓在了陰都巡邏隊伍的身上。
天空的云影投射在12人隊伍的身上,也許是一種巧合,在陰影和光明的交界之處,便是那片曾經沾染了4名烈士鮮血的土地。
余裕深深吸了一口氣,高原稀薄的空氣在這一刻似乎變得無比清新。
跟隨著金宇的步伐,他們排成一個橫列,開始一步步向前方的陰都巡邏隊逼近。
他們的每一步都整齊劃一,而機械外骨骼內部電機的嗡鳴聲與腳步落地的沉悶碰撞聲融合在一起,仿佛一支戰鼓,直接敲在了對面數十人的身上。
距離五步,陰方的隊形逐漸崩潰,華夏巡邏隊每走一步,陰方巡邏隊便下意識地向后挪動一步,只有那些軍銜較高的軍官,還頂著巨大的壓力站在原地不動。
他們的恐懼與旁人并無差異,但是,他們也知道,這支華夏隊伍應該不會做出太過出格的舉動。
這只是一次正常的巡邏而已,就跟之前的每一次巡邏都一樣,再任何一個國家,這樣的巡邏都很正常。
我們不會吃虧的,他們不會動手......
然而,對方的下一個動作,卻直接擊潰了他的自信。
那支隊伍一步跨過了黑暗與光明的交界,隨后,繼續維持著整齊的步伐,向他步步逼近。
他的雙腿開始發顫,此時支撐他仍然站在原地的已經不是所謂的勇氣,而是......腿軟。
他不敢動,因為他害怕自己只要一動,就會癱軟在原地。
對方從始至終都沒有舉起武器,就像他們根本不屑于這樣做一樣。
當他們其中一名隊員邁步走到他身前的時候,對方只說了一句話:
“退后。”
隨后,那個人伸出手,輕輕地在他的胸口推了一把。
巨力沖擊下,他瞬間向后倒飛出數米,而身后的陰方巡邏隊看到這一幕,立刻手忙腳亂地舉起了槍。
“不要開槍!不要開槍!!”
軍官歇斯底里地大喊到,但他的命令還沒傳遞過去,他的眼前便出現了極為恐怖的一幕。
那支12人巡邏隊統一降低了身形,身后的攜行支架仿佛神佛的手臂一樣展開,將原本背負在身后的重型武器送到了巡邏隊員的手里。
“退后!”
帶著嚴重威脅意味的聲音再次傳來,這一次,他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從地上爬起來,掉頭沖回隊伍。
所有人都放下了槍,可這還遠不是結束。
那支隊伍還在繼續前進,一直走到界限之外五十步的距離,才最終停留下來。
而此時,他們與界限的距離,正與那條冰河到界限的距離一致。
陰方巡邏隊緊張的看著他們的動作,在注意到他們的攜行支架重新收起后,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可以了。就在這里吧。”
金宇開口說道。
隊伍里的戰士沉默地點頭,隨后,他們單手持槍,紛紛從自己的戰術背心里掏出出發前攜帶的東西。
余裕掏出來的是一包蘭州煙,以及一張用哨所的打印機打印出來的,003號航母的照片。
他點燃一把香煙插在泥土里,隨后又點燃了照片放在地上。
火焰逐漸升起,除了兩名隊員負責警戒之外,其他人也紛紛把手里的東西丟向火中。
來自江南的明信片,來自大漠的親筆信,一朵已經干枯的花,一份已經過期數月的報紙
火焰越升越高,金宇最后擰開了水壺,將里面的小半壺烈酒潑灑在火焰上。
烈焰轟然而起,灰燼四散飄飛。
在所有事物燃盡之后,他抬腳踩滅了最后的火苗,隨后右腳一動,一條由灰燼劃成的界限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此時,碧空如洗,在緩慢飄散的青煙之下,這支外骨骼上閃爍著熾熱紅色的隊伍,矗立如同山岳。
而他們背后被夕陽染透的雪山,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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