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舟對于相鄰維妖精和林零之間的關系還只是推測，他并不敢百分之百肯定自己的判斷，但不可否認的是，無論是從兩次量子幽靈事件，還是從模擬器中獲取到的信息佐證，林零都有極大的可能性與量子幽靈、與相鄰維妖精有關。
可是，她這只妖精，到底是不是站在己方這一邊的？
葉舟不敢去推測一個“概率云”的行為邏輯，因為在轉變為那種超生命形態之后，所謂的道德、倫理、法律這一系列的社會學要素對它的約束都已經降到了下限。
就好像曼哈頓博士一樣他在意人類的死活嗎？
想到這里，葉舟隱約覺察出了一絲危險性。
如果說林零真的是相鄰維妖精，那么她所發揮的，其實是一柄雙刃劍的作用。
既有機會幫助人類對抗來自其他維度的妖精，也有可能自己就轉變成對人類不利的妖精。
但是無論如何，從現在所發生的情況來看，林零的立場、包括那個量子幽靈的立場，都仍然在己方這一邊。
那么，要怎么把它利用起來？
根據量子幽靈前兩次的行動，葉舟可以推斷出一個初步的結論：
首先，與這個世界發生聯系的代價極大，或者風險極高，這讓它嚴格控制著聯系的次數。
其次，它在兩次聯系中都在強化自己和林零的聯系，說明關鍵點確實在林零身上。
那么，如果要驗證、或者說利用這只游離在相鄰維通道的量子幽靈，突破點就必須仍然從林零身上找。
想到這里，葉舟直接開口對陳昊說道：
“我要驗證一個事情，幫我打電話給QHDCEPC！”
聽到葉舟的話，陳昊也在瞬間反應了過來。
“你懷疑林零跟那個所謂的妖精有聯系？”
葉舟皺著眉頭搖了搖頭，回答道：
“我不確定，但是可能性很大.......別管了，我得先跟她聯系上。”
“好，我現在給你叫。”
陳昊起身拿起電話，幾分鐘之后，他把電話遞到葉舟手里，葉舟打開免提，手機里立刻傳來了林零略顯緊張的聲音。
“喂，葉工？”
葉舟稍稍吸了一口氣，然后開口說道：
“接下來我要跟你說的事情意義重大，你必須把我說的每一句話都記在腦子里。記憶的標準是，哪怕你忘記了自己叫什么，都不能忘記今天我跟你說了什么，明白嗎？”
從葉舟的推斷來看，那個量子幽靈絕對不可能是產生與現在這個時間節點，最大的可能性是，這團概率云在未來形成之后，因為量子特有的超時空效應，將因果倒推回了當前的時間。
那么這也就意味著，葉舟在這個時間點上對林零說的話，仍然可能對那團概率云產生影響。
等等。
電話里還沒有傳來林零的聲音，但葉舟卻突然意識到了一個關鍵點：
量子概率云是不可觀測的，因為一旦對其形成了觀測，那么這團概率云就會立刻坍縮成一條單一的因果線，不可能再維持當前的“云團”狀態。
而現在，如果這團概率云真的跟林零有關系，在自己給對方打去電話的瞬間，坍縮就已經形成了。
不僅僅如此，實際上，在之前的兩次接觸中，每當自己收到一條消息，就一定會導致概率云的一次坍縮。
可這到底是為什么？
這團概率云，是怎么在第一次坍縮之后，又重新轉化為量子態，并且再次跟自己取得聯系的？
葉舟的腦子還在飛速轉動，對面的林零已經開口回答了他的要求：
“我明白，葉工，你說吧！”
葉舟輕輕搖了搖頭，驅散掉腦子里過于復雜且暫時無法理解的思緒，隨后開口說道：
“記住，如果有一天，當你觀測第一個熵增跳變區域的時候，告訴我那片區域的坐標和跳變發生的時間！”
“重復一遍我說的話！”
“當我能觀測到第一個熵增跳變區域的時候，告訴葉舟那片區域的坐標和跳變發生的時間。”
“很好。”
葉舟冷靜地點點頭，隨后繼續說道：
“現在，叫醒你們量子監測項目的所有人，監控那臺六鼻一號的狀態，如果有擾動發生，立刻解碼出信息的內容，用最快的速度告訴我！”
“明白！”
電話那頭的林零聲音有些微微顫抖，直到這一刻，她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但從葉舟口中聽到那些自己無比熟悉的名詞時，她已經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熵增跳變.......這是一個在物理學領域完全還停留在“真空球形雞”這個階段的純粹的理論猜想，但只要對其有所了解，都會知道這種現象對底層物理規則的巨大擾動。
從她自己的專業來說，哪怕是極小極小范圍、持續時間極端的熵增速率跳變，也足以擾亂一次高能對撞實驗的所有結果，而這樣的跳變如果經常性發生，人類對于物理規則的探索，很可能被嚴重拖慢。
難道危機就是這個嗎？
不......從葉舟的預期中她可以聽出，問題遠遠不止那么簡單。
實驗結果的異常可以通過反復實驗形成對照來去除噪音，但如果跳變是大規模發生的呢？
人類所生存的這個宇宙......會提前走向熱寂？？
她不敢再繼續往下想了。
而另一邊，葉舟已經掛斷了電話，跟陳昊相對而坐，靜靜地吃著盤子里已經快要冷掉的烤串。
沒有人在這個時候開口，他們都在緊張、不安、但又有幾分期盼的情緒中，等待著最終結果的審判。
在吞下最后一口羊腰子之后，陳昊終于還是忍不住焦慮，開口問道：
“如果那個量子幽靈真的可以告訴我們熵增跳變區域的位置，那是不是意味著，我們可以通過它來.......預測未來？”
葉舟搖了搖頭，回答道：
“不可能。我們對它的每一次觀測都必然會引起一次坍縮，我現在還不知道它是怎么從坍縮態中恢復的，但我知道，這一定會消耗巨量的能量和某種我不知道的代價。”
“恢復不可能是無限制的，很可能在某一次聯系之后，它就會徹底消失不，甚至有可能，就是這一次，或者上一次。”
“它還在不在，只能等待CEPC那邊的反饋.......對我們來說最最關鍵的信息我已經傳達出去了，如果它是我們這邊的，如果它還有能力，那它就絕對要對這條信息做出回應。”
“如果它沒有回應呢？”
“那就說明它沒了。”
葉舟冷漠地回答道。
他自己從來沒有把希望寄托在這個自己沒法理解的東西身上，現在所做的一切事情，也只不過是為了去擴大一些勝算。
實際上，就算沒有這個量子幽靈，沒有這個相鄰維妖精，華夏人就贏不了了嗎？
模擬器中的那個時間線里華夏尚且能挽狂瀾于即倒，自己這邊已經提前獲取了關鍵信息，也提前啟動了核聚變研發，有什么理由贏不了？
求天求地，求量子幽靈，說到底，都不如求諸于己身。
畢竟，這個民族自古以來，就一直是這樣做的。
山在那里，就把山移了，海在那里，就把海填了，洪水泛濫就治水，日光炙人便射日，也正是這一套自強不息的生存邏輯，才讓這個民族能存活到現在。
對面的陳昊似乎也理解了葉舟的意思，他用杯子里的茶水漱了漱口，正打算說話的時候，桌面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葉舟連忙接通電話，聽筒里傳來的是林零顫抖的聲音。
“葉工......擾動發生了。”
“信息是......451011QHD。”
“我們覺得，這串字符的意思是......”
“2045年10月11日，QH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