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玉柱,那可是大型鋼企的正廳級常務副總,分管鋼鐵制造和基建。
大型鋼企就在波濤洶涌的海邊,堤壩的安全,事關鋼企的生死。
由于分管的職責所在,玉柱全面主抓過防洪堤壩的加固工程。
四阿哥胤禛出了一道河工難題,顯然是想給個下馬威,有意殺一殺玉柱的銳氣。
玉柱也沒啥好說的,仔細的斟酌了一番當時加固堤壩的各種措施,然后提筆在手,一書而就。
四阿哥拿起玉柱的卷子,起初是漫不經心的瀏覽,繼而擰緊了眉頭,仔仔細細的,反反復復的看了三遍之多。
胤祥不由微微一楞,當即看出了蹊蹺之處。胤禛辦差多年,經驗已經異常之豐富了,玉柱不過是個乳臭未干的小娃娃而已,他的文章值得反復看三遍么?
玉柱垂手而立,心里卻一片坦然。胤禛越仔細的研究他的策問,對他越有利。
“固堤之道有三,清淤,筑壩,引流也……奸官胥吏上下其手,貪墨無忌,著實該殺……”胤禛情不自禁的念出了聲,胤祥等人不禁面面相覷,個個心下大駭。
這可是從未見過的景象啊!
玉柱不露聲色的垂手而立,臉上平靜如水,絲毫沒有得意之色。
胤禛極不喜驕狂之輩,隆科多死后,他曾對和碩怡親王允祥說,朕忍之久矣。
玉柱本來就性子平和,心胸寬廣,無須裝什么,本色演出即可。
四阿哥胤禛,刻薄寡恩,心狠手辣,狡如毒蛇,這些都沒錯。
不過,四阿哥還是個實干家,喜歡真有本事的千里馬。他登基之后,重用的人,固然有田文鏡那種名不副實的酷吏,也有鄂爾泰、張廷玉、岳鐘琪這樣的能臣。
攤丁入畝,養廉銀,士紳一體納糧當差,這三樣重大改革措施,幫著大清朝續了二百年的壽命。
胤禛畢竟是心思深沉之輩,他意識到失態之后,馬上板起一張冷臉,輕輕的放下手里的卷子。
“你又沒有管過河工,從何得知這么多的治河手段?”胤禛凌厲之極的眼神,冰冷的盯在玉柱的臉上。
玉柱早有準備,便恭敬的說:“回貝勒爺,學生由京城南下之時,偶遇一名落魄的窮書生。因學生有贈飯之小恩小惠,他便說了一些治河的心得。學生的記性還行,雖無法記全,倒也記了個七八成。”
嗯,這就解釋得通了。畢竟,玉柱年僅十五歲而已,哪里知道怎么治理河工河堤?
胤禛點點頭,沒吱聲,但是,再次提筆在手,出了一道八股文的題目,加一題試貼詩。
“勿須做完卷子,只要在半個時辰內破了題,我便認你有真才實學。”胤禛的霸道,簡直沒法說了。
玉柱心知肚明,因為他太過于年輕了,胤禛這是想故意打壓他,給他一個大大的教訓。
只是,胤禛千算萬算,偏偏沒有料到,玉柱是個讀到博士畢業的怪胎。
這五年來,玉柱除了苦讀經史子集之外,幾乎每天在刷題練字。
不夸張的說,他刷過的題,至少可以堆起一人高。
題海戰術之下,玉柱留下了許多可以借鑒的范文。
玉柱提筆在手,裝作凝神思考的樣子,實際上,他已經開始按圖索驥的思索以前做好的文章。
很快,玉柱便想到了那篇范文。兩相對照之下,正好應了景,直接謄抄即可。
只有讓胤禛看到他的強橫實力,才能誘出胤禛的惜才之心。
玉柱下定決心之后,當即動筆開始謄抄范文。
恰好,他的館閣體有了突破性的進展。鐵勾銀劃,力透紙背,雖遠不及王右軍,卻也頗見功力。
為了充分展示出真本事,玉柱故意一氣呵成,絲毫也不拖泥帶水。到他停筆之時,胤禛僅僅喝了兩盞茶的工夫。
“這就寫完了?”胤祥大感驚詫的瞪著玉柱,一臉的難以置信。
胤禛不動聲色的拿過玉柱的卷子,逐字逐句的看了一遍,又輕輕的放下了,始終一言不發。
胤祥抓過卷子,從頭到尾,仔細斟酌的連看了三遍。
“啪。”胤祥猛一拍桌子,叫道,“好文章,真正的錦繡好文章啊。”
玉柱垂著頭,肅手而立,始終是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并不以胤祥的夸贊而沾沾自喜。
胤禛板著臉,淡淡的問玉柱:“提督江南學政的何子昌,現在句容?”
“是的,學生臨來江寧拜見八叔之前,已經派人送信去了句容,并拿到了回信。”玉柱的態度異常之恭敬,恭敬的讓胤祥都有些不適應了。
胤禛點點頭,又問了隆科多的近況,玉柱都詳細的答了。
“嗯,回京后,常來我府上走動走動。你是我表弟,連表哥的府門朝哪邊開都不知道,豈不是惹人笑話?”胤禛這話一出口,胤祥便明白了,他四哥真的起了惜才之心。
隆科多本就是潛伏著的四爺黨,玉柱又是隆科多最偏疼的親兒子,天然就是四爺黨的后備軍。
“嗻。”玉柱嘴上答應的很利索,心里卻沒打算和四阿哥走得太近了。
胤禛登上大位的關鍵,靠的不是別人,正是玉柱的親爹隆科多,和掌握豐臺大營的胤祥。
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
隆科多是玉柱的親爹,親父子倆,一損俱損,一榮俱榮,根本利益基本一致。
這就很好商量了!
孫老太君做壽,四阿哥帶著十三阿哥來曹家道賀,不過是奉了康熙的密諭罷了。
此前,四阿哥和曹家素無交往,該敷衍的面子情做足了,也就是了。
四阿哥不可能留下來喝酒。臨走之前,他深深的看了眼玉柱,但是啥也沒說,就領著十三阿哥和戴鐸,瀟灑的走了。
曹頫早就看傻了眼,對他來說,四阿哥也好,十三阿哥也罷,都是天上的神仙,看著很美,卻隔得太遠了。
送走了四阿哥他們后,玉柱一直穩坐釣魚臺,等著曹寅來找他談條件。
曹家,就是個爛攤子。曹寅欠了朝廷超過五百萬兩銀子,從兩淮的鹽商那里撈了不少錢,卻依然填補不上巨大的虧空。
曹家的銀子,燙手得很,玉柱可不敢收。
曹頫抓耳撓腮的猶豫了半晌,實在忍不住了,就問玉柱:“兄長,您怎么猜出襲人以前叫珍珠的?”
玉柱暗暗一嘆,曹家一天天不行了,曹頫卻只關心身邊丫頭的八卦。
這就和紅樓夢里的大臉寶一樣,純粹是個沒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