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醫走后,玉柱小心翼翼的摟住秀云的肩,美滋滋的說:“我要當阿瑪了。”
秀云則有些患得患失的心理,遲疑著問玉柱:“萬一是個小格格,阿瑪哈和額莫赫肯定不會喜歡的。”
玉柱笑著說:“只要是你生的,不管是阿哥,還是格格,我都喜歡。”
以前,玉柱的一兒一女之中,女兒比兒子更懂事,也更有孝心。
現代人,在同等教育投資之下,養女兒的負擔,明顯比養兒子的負擔,輕得多!
“杏蕊,你在隔壁收拾個屋子出來,我要安心養胎。”秀云擔心玉柱晚上起了色心,會傷著肚里的孩子,索性把心一橫,要和玉柱分房睡。
秀云這屬于是正經的安排,玉柱也無話可說。
只是,從這晚起,杏蕊和杏嬌輪流過去那邊照顧秀云起夜,玉柱再也無法享受齊人之福了。
第二日,玉柱陪康熙下棋的時候,順嘴稟報了這個喜訊。
實際上,康熙已經知道了這個好消息,正等著看,玉柱啥時候來跟他說這個事兒。
嗯,玉柱旳表現上佳,康熙心里一爽,就笑吟吟的說:“若是個阿哥,就賞他個云騎尉。若是個格格嘛,將來出嫁的時候,就賞她個縣君,可好哇?”
嘿,康熙還真的是很慷慨了,玉柱趕緊行禮謝了恩。
按照會典的規矩,玉柱的兒子,剛出生就得了個云騎尉,已經算是殊恩了。
更重要的是,在大清,貝子之女才能封為縣君,康熙如此破例,確實待玉柱不薄了。
玉柱的女兒,乃是佟家女,將來根本不需要參加選秀,徑直就可以議親出嫁了。
若是她有了縣君的頭銜,在民爵之女中,論尊貴程度,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冠絕群臣矣!
不過,玉柱心里也很清楚,在弱冠之前,哪怕他立下再大的功勞,頂多也就是晉爵,而很難再升官了。
厚賞玉柱之兒女,乃是康熙給的補償罷了!
連下了三局棋,康熙贏得比較艱難,便撫須得意的一笑,說:“你的棋力大有長進啊,差一點點,我便要輸。”
一旁的魏珠,暗暗好絕,玉柱真有手段也。
陪老皇帝下過棋的臣子,包括李光地、陳廷敬和吳琠在內,都不可能像玉柱這般,輸得如此之巧妙。
玉柱一如既往的謙遜,大聲說:“都是您教的好。”
“哦,哈哈哈……”康熙被逗樂了,笑得合不得攏嘴,忽然說,“你的那支洋槍隊,過杭州的時候,被我派人截住了,且已經到了江寧,走,陪朕看看他們去。”
“嗻。”玉柱的臉色如常,心頭卻猛的一凜,軍官種子們的行蹤,康熙竟然了如指掌。
由此可見,老皇帝并未真正的對他放心。
也是,康熙秉性多疑,從來不是輕易信人的個性。隆科多當了侍衛很多年,被康熙近距離觀察透了,才被提拔為九門提督。
反過來說,玉柱若想掌握一定的兵權,肯定也要經過無數次的考驗。
外面早就準備好了車馬,玉柱見了此情此景,哪能不明白呢?
顯然,早在玉柱來行宮陪著下棋之前,康熙已經決定了,要去親眼目睹一下玉柱的練兵成果。
玉柱手下的軍官種子們,由排長呂武帶隊,已經整齊的列隊于江寧滿城中的小操練場上。
既然是洋槍隊,考慮到線列步兵的作戰特點,玉柱便舍棄了綠營兵的建制,而取了北洋軍的編制。
總計五十四人,共分一排四棚,呂武為排長,下轄四個正目(班長)。
康熙下馬車之后,玉柱卻被梁九功領著幾個太監,擋住了去路。
玉柱嚇出了一身冷汗,暗自慶幸不已。
幸好他早有提防,不然的話,單單是今天這一關,就過不去了!
“皇上駕到。”魏珠接了康熙的眼色之后,隨即拉高聲調,宣布了康熙的到來。
“草民呂武,恭請皇上圣安。”呂武本質上算是玉柱訓練的公募鄉勇,并非朝廷命官,只能自稱為草民。
隔著老遠,呂武就很機靈的下令部下們,一起跪下行禮。
康熙點點頭,說:“起喀吧。”定神去看玉柱訓練出來的小隊伍。
“謝皇上。”呂武起身后,站得筆直,隨時隨地聽候皇帝的吩咐。
康熙眼前的這支洋槍隊,頭戴西式的大檐軍帽,身穿灰色軍裝,腰間束著一條牛皮帶,腿上扎著布條,人手一支洋槍。
嗯,康熙左看是兩條直線,右看還是兩條直線,就像是刀切豆腐一般的整齊。
只是,康熙注意到了,眼前的隊伍里,他們手里拿著的洋槍,和火器營的鳥槍,看似差不多,其實區別很大。
“嗯,你們平時怎么練的,現在就怎么演。”康熙也知道一些西洋的軍事制度,卻沒有深入的研究過。
“嗻。”呂武聽了康熙的吩咐后,當即下令,“全體注意,槍上肩,向右轉,起步走。”
“啪。”洋槍隊的軍官種子們,馬上扛槍上了肩,一齊向右轉,邁著整齊的步伐,就在康熙的眼前,走了一整圈。
“滋。”康熙不由倒吸了口涼氣,他可是打了無數仗的名帥了。
康熙驚訝的發現,這支洋槍隊單單是走路的樣子,就格外的整齊劃一,走了好幾百步,竟無一人掉隊。
玉柱剛才其實捏了把汗,主要是擔心呂武的身上會出紕漏。
現在,呂武很機靈,也很圓滿的完成了服從皇帝的命令。
很好,好極了,玉柱大感欣慰。
今天呂武的良好表現,主要是玉柱猜到了康熙的心思,提前寫信給劉武,讓他帶隊專門練習了面君的各種禮儀。
在信里,玉柱著重強調了一點,禮儀不到位,甚至出現了錯誤,都不要緊。關鍵是,必須聽皇帝的吩咐。
絕對不能出現如下情況,皇帝已經下了旨意,他們還要看玉柱的眼色行事。
當年,年羹堯西征獲得勝利之后,雍正在宮里召見了眾將。
雍正見眾將們熱的滿臉是汗,也是體貼大家,就命眾將卸甲,并賜了座。
結果,雍正的口諭傳下之后,眾將全都站著沒動,一個聽話的都沒有。直到,年羹堯發了話,大家這才聽令卸了甲。
按照玉柱如今對老四的近距離觀察,將軍們不聽皇命,只聽年羹堯的軍令,這恐怕才是雍正動了殺機的根源吧?
為了防微杜漸,玉柱提前去信,仔細的叮囑了呂武一番。
嗯哼,呂武今天的表現,棒極了!
實際上,接下來的排槍射擊,以及鼓止則停之類的演練,玉柱已經不是很在意了。
最重要的一關過了,玉柱總算是落下了一直懸著的心,別的皆為小事爾!
在呂武的指揮下,洋槍隊的軍官種子們,以兩條直線的方式,就在康熙的眼前,走了正反各一個來回。
玉柱被梁九功的人,隔在外面,也看不見康熙的臉色。
但是,玉柱的心里很明白,只要今天這一關過了,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帶兵了。
康熙暗暗比較了一番,眼前洋槍隊和綠營兵的區別,最后得出了結論。
盡管還沒看見實戰的場景,單就組織性和紀律性而言,三日一練的綠營兵,已經沒法和洋槍隊相提并論了。
“來人,取他們專用的子彈和火藥來。”隨著康熙的一聲吩咐,玉柱才知道,敢情,康熙此前已經下令,收繳了洋槍隊的子彈和火藥。
真的是好懸吶!
哼,康麻子果然名不虛傳,確實是心機異常之深沉呢!
靶子立好后,洋槍隊在呂武的指揮下,排成線列,一邊前進,一邊朝著靶子上射擊。
玉柱并不是專業的軍事將領,屬于門外漢的菜鳥級別。
但是,他曾經聽某野戰集團軍的首長說過,好戰士,都是用子彈喂出來的。
這話,玉柱聽進去了。于是,洋槍隊每天都要訓練至少十發子彈,短短的時間里,已經換了三支燧發槍了。
沒辦法,訓練得太狠了,槍管很快就打廢了,必須更換掉。
好在,玉柱有的是錢。澳門的外海,走私燧發槍和顆粒黑火藥的洋船多的是,洋槍隊才有可能敞開來練習打靶。
康熙不是乾隆,他可是親征過多次的皇帝,眼力肯定遠高于常人。
這時,康熙舉起西洋進貢的單筒望遠鏡,看清楚靶子上密密麻麻的彈洞后,情不自禁的贊出聲:“練得好!”
玉柱也不由微微一笑,康熙既然說了練得好,這就說明,老皇帝是真的滿意了。
訓練一名合格的線列步兵,頂多一年罷了。
而訓練一名合格的弓箭兵,少則八年,多則十余年。
另外,規模化的造一支燧發槍的時間,也遠遠小于造一柄反曲弓。
反曲弓,因為粘合材料的問題,最快也要三年才能成型。
綜合性的成本因素疊加之下,洋槍兵必然要淘汰掉弓箭手,這個是世界大勢,不以任何人的意志為轉移。
“很好,我滿洲將才輩出,后繼有人也!”康熙是真的高興了,洋槍隊很聽話,這就說明玉柱的忠誠,經得起考驗。
回頭讓玉柱以整頓旗務的名義,訓練出一支八旗洋槍隊,康熙下決心再打準噶爾汗國的時候,就有把握多了。
“梁九功,傳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