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軍衙門的職權范圍,涵蓋極廣,幾乎無所不管。
但是,步軍統領最重要的職責,也就是兩條,一是保障老皇帝的安全,一是震懾不法的旗人。
大清入關后,迄今為止,關內的旗人充其量也就是七十幾萬人而已。
然而,據不完全的統計,天下的漢人已經過了億。
就這,還沒有計算隱匿的四分之一的人口呢。
人口逐漸大爆炸,那是老四上臺后,取消人頭稅,并強制推行攤丁入畝的巨大成果。
即使老皇帝下了旨意,要抓回永保,玉柱也沒有蠻干。
畢竟,帶兵強闖世襲罔替的郡王府,顯然是犯眾怒之事,智者所不為也。
玉柱只是吩咐了下去,派了三百名巡捕,只隔了一條街而已,把順承郡王府,圍了個里三層外三層。
按照玉柱的吩咐,郡王府里的下人,不管是出來買菜的,還是取水的,只要露頭一個,就抓一個。
玉柱還真就不信了,永保能夠在王府里躲一輩子么?
拉距戰,持續了三天之后,有人登門來找玉柱了。
「七哥,里邊請,里邊請。」玉柱笑吟吟的把老七,迎進了正院。
老七坐定之后,開門見山的說:「不瞞你說,我這次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呀。」
玉柱淺淺的一笑,說:「七哥,你我兄弟之間,何事不可明言呢?」
老七笑了笑,說:「我本來不想來的,是那幾個世襲罔替的堂兄弟們,硬是托到了我那里,逼著我來你這里走一遭的。」
玉柱一聽這話,隨即明白了,敢情是鐵帽子的那幾個老旗主們,都坐不住了。
也是,順承郡王雖然是鐵帽子的老旗主里邊,等級比較低的那個。
但是,再弱雞的世襲老旗主,也是旗主,尊嚴不容輕侮。
這些人,找老七出面來講和,也是看懂了,玉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個性。
這么多年了,玉柱出則掌軍,入則近衛,一直待在老皇帝的身邊,從未失過恩寵。
反而是那些老旗主們,一個接著一個的失去了權柄,成了聾子的耳朵,擺設而已!
「七哥,汗阿瑪下了旨意的,必須抓了永保歸案。」玉柱和老七的關系不同,索性就把話挑明了說,「我這里只負責抓人,至于怎么審問,那是宗人府的差事了。」
老七聽了這話后,眼前不由一亮。
實話說,老七樂意來勸玉柱高抬貴手,多少有點兒,兔死狐悲的感覺。
現在,玉柱既然交了底,老七也可以回去交差了,自然也就沒必要多說廢話了。
老七不是旁人,玉柱不僅留了膳,而且,還把秀云叫出來,親自替老七斟酒。
通家之好,也就是這個程度了。
等老七酒足飯飽的走了后,周荃陪著玉柱往回走。
路上,周荃小聲提醒說:「東翁,就怕夜長夢多啊?」
玉柱微微一笑,說:「宗人府哪敢擅專?最后,都得看皇上的眼色行事。」
涉及到滿洲勛貴的罪案,無一例外,都只能由老皇帝親自決斷。
除了老皇帝之外,旁人都只有建議權,而無決策權。
其中,隱藏的邏輯其實是異常之清晰,即,旗人犯法,只有老皇帝有權隨意處置。
錫保又頂了五天之后,終于撐不住了,被迫交出了永保。
玉柱也沒有節外生枝,拿下了永保后,就轉交給了宗人府。
事情到這里,錫保不禁松了口氣,以為不會有大事了。
但是,在玉柱的授意之下,湯炳暗中指揮當言官
的門生們,站在滿漢一體的大局之上,對永保大加撻伐。
大清朝事兒,只要和滿漢一體沾了邊,就必然會鬧出軒然大波。
老皇帝最忌諱的,也就是漢人離心離德的想造反。
湯炳這老家伙,人品雖然不行,卻是滿肚子壞水。
在他的暗中鼓動下,漢人的御史言官們,幾乎是一邊倒的抨擊永保。
滿洲舊勛貴們,見勢不妙,也紛紛扎堆上奏章,想保下永保。
在滿洲軍功階層的內部,一直有個說法,不能讓漢臣們太得勢了,必須給點教訓。
眼看著一場巨大的政爭,即將蔓延開來。
老皇帝坐不住了,隨即在暢春園的清溪書屋內,召開了御前會議。
今天與會的人,非常具有代表性,有老三、老四和老五,還有玉柱和張廷玉。再就是,和碩康親王崇安,以及多羅信郡王德昭。
不算老皇帝本人,參會的一共七個臣下。人數不多,也不少,正好適合做決策。
「老三,你怎么看?」老皇帝親自點將,讓老三先表態。
老三看了眼玉柱,又瞅了瞅崇安,小聲說:「回汗阿瑪,臣兒以為,永保畢竟是大清的貝子,理應議親議貴。」
「嗯,老四,你呢?」老皇帝找來的三個親兒子,都是親王,說話的分量,也都不小。
老四皺緊了眉頭,沒有絲毫的猶豫,大聲說:「回汗阿瑪,臣兒以為,沒有規矩,何來方圓?永保身為大清的貝子,公然當街強搶民女,理應嚴懲不怠。」
玉柱瞥了眼老四,心想,老四雖然也有奪人家產的惡行。但是,老四終究還是有些底線的。
搶人,和搶錢,性質能一樣么?
當然了,玉柱也不是啥好東西,他就在江南,搶過兩個女人回來了。
上次,錫保大喊不服的時候,玉柱就已經猜到了,錫保必定是想攀咬到他的身上。
不過,玉柱若是不干壞事,老皇帝又豈容他掌握了京城里的兵權?
干的壞事,會不會被老皇帝嚴厲的懲罰,實際上,要看老皇帝的根本需求了。
實話說,混吃等死的永保,對老皇帝,有個什么用呢?
沒有利用價值的旗下權貴,完全可以被好面子的老皇帝,推出去當替罪羊嘛!
輪到崇安說話的時候,就見他不慌不忙的說:「回主子爺,奴才以為,玉柱所擬罪名,太過嚴苛了。」
信郡王德昭,不敢單獨得罪了玉柱,他趕緊湊上來,說:「是啊,是啊,奴才琢磨著,流五千里,實在是太過了呀。」
在場的人之中,就剩下玉柱和張廷玉沒有表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