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字在內容上沒什么意義,全是古詩詞之類的東西,而且頗為混雜,很難通過向斌選擇的詩句里品味當時的想法。
“陸哥還看呢?”葉文興看著陸令,“你這再看眼睛都要受不了了,吃點東西吧。”
陸令分析,其實最后這幾年,向斌早就有能力徹底擺脫李建成了,但是他似乎不在意了。
見字如見人,陸令也算是某些領域的專家了,他不僅能通過觀察一個人來判斷此人情況,看字也沒啥問題。
難道,就是因為向斌不在意了,所以才思維蛻變了嗎?
說起來,這些年,向斌在李建成的“脅迫”下,也被迫做了一些好事,但是他從未見過李建成。臨死前,還想找陸令問問李建成的消息。
從學歷上來說,向斌只是中學水平,據說當年成績也很一般。但是,這并不代表向斌沒有文化。近二十年,向斌很喜歡讀書,也喜歡練字,他能寫一手不錯的毛筆字,陸令品鑒了一番,感覺真的挺有韻味。
“酒精味有點重,”葉文興聞了聞酒精燃料,“你不是酒精過敏嗎?這個沒事吧?”
“你倒是真細心,這當然沒事,我還沒那么夸張,這三年口罩,我也經常用酒精消毒,還沒脆弱成瓷娃娃。”陸令道。說實話,如果葉文興不提,陸令都忘了酒精過敏,畢竟這三年,去哪都有酒精味。普通的酒精氣味,倒不能把陸令怎么樣。
“那行,我點了。”葉文興把商家送的一次性烤魚盤撐起來,然后下面點了兩塊固體酒精,這烤魚本來就是熱的,很快下面的湯汁就開始沸騰,葉文興往里面放了些蔬菜和大餅,喊陸令過來。
陸令看那些東西看得頭暈乎乎的,一過來,就聞到了比較濃的酒精味。
“你把沒點著的固態酒精也拆開了?”陸令問道。
每一塊固態酒精都有一個小塑料袋裝著,不撕開是沒有味道的。
“沒啊,拆一個用一個。”葉文興因為已經在這里操作了幾分鐘,所以對酒精味道沒啥概念。
說著,葉文興檢查了一下剩下的四包酒精,挨個聞了聞,都沒有泄露。接著,葉文興靠近了一下烤盤,眉頭一皺:“不對啊,這烤魚里,有酒味。”
他仔細地聞了聞:“味道有點像二鍋頭.等會兒,我再聞聞”
葉文興也不急,想了想:“反正一股酒精味,不是固體酒精的味道,是烤魚湯汁里摻酒了。”
“會不會是廚子做的時候不小心撒了一些酒?還是說料酒之類的東西沒清理干凈?”
“不可能,這魚拿過來之前已經熟了,酒精沸點只有70多度,怎么可能還有酒精?”葉文興直接把火撤掉,然后拿著包裝袋子就把烤魚蓋了起來,“不要吃了,化驗一下,陸哥,你往后撤撤。”
“額”陸令看著文興認真的樣子,也覺得事情不對勁,“我去找李軍隊長,接著我去看一下值班室的保安,我得看看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問題。”
“不急,一會兒我們一起去,”葉文興摸了摸腰部,“陸哥,如果這有人針對你,你應該演戲演足一點才是。”
“喊120?”陸令問道。
“嗯。”葉文興道,“越是這種時候,咱們越要沉住氣,就像釣魚一樣,我們得舍得下餌.”
“可是,我們沒有任何準備啊。”
“有啊,你看,第一,我們有時間,起碼15分鐘沒問題吧?第二,我們和李隊很熟悉,我們出手續,借把槍沒那么難,即便借不到槍,也可以借個人跟著你是餌,光有餌料還不行,還得打窩。所謂打窩,就是把事情鬧得稍微大一點,起碼要讓燕隊那邊有些混亂,也要讓這個隊里稍微混亂一點.我們總得看看,這條魚想干嘛不是?”葉文興說著,看了看時間,“時候不早了。”
陸令像是第一次認識葉文興一樣,點了點頭,立刻拿出手機,給李隊打電話,而葉文興這邊立刻聯系燕雨。
燕雨那邊簡單,1分鐘就能把話說完,李隊這邊稍微復雜一點,但是李隊很快就開始往這邊趕。
“我打120,我看看120會不會被阻攔,”葉文興道,“這個時候,應該李隊火急火燎趕過來,然后找人抬著你坐警車前往醫院。”
“那還打120干嘛?這不浪費資源?”
“你沒在城區派出所待過,你不懂,聽我的。”葉文興仔細地想了想,“李隊啥時候到?”
葉文興說著,李隊就推門進來了。
陸令迅速講清楚了情況,李隊黑臉更黑了:“門口保安那邊我立刻派人去查,除此之外快遞員和飯店我也安排人查。現在抓緊跟我走,去市醫院,那邊我熟悉。”
“不行,”陸令明白了方案,“去最近的醫院,事急從權。”
“那行,我知道了嗎,走。”
說著,幾個人火急火燎地離開了這里,李隊還留下了一個人,用來收集、化驗烤魚里是不是只有酒精。
路上,警車開得很快,葉文興也和120電話溝通了一下,讓120不用來了。120不光是能提供救護車,而且在救護車趕到之前,還能提供一些醫療建議。葉文興這么做,也是怕打窩打少了,該打的窩必須打。
接著,陸令被火急火燎地送到了最近的醫院急救室,葉文興也跟醫生提到了要使用幾款抗過敏藥物。
緊接著,醫生迅速開始給陸令化驗血、監測血壓.
急救室的準備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但醫生們多少有些疑惑。
陸令的血壓之類的指標,全部正常。血壓、呼吸、瞳孔、心率.全正常。
一時間,醫生們面面相覷,壓根不知道該怎么用藥。
就在這個時候,陸令伸了個懶腰,抖了抖,有些虛弱地說道:“我這酒精過敏,這次應該應該很輕,已經好了.”
陸令說的這種情況普遍存在,有些人被簡單的過敏原刺激會迅速產生過敏反應,但是這種反應很可能是短暫的,很可能會像潮水一般,來得快、去得也快。
“運氣好,看樣子是挺過去了,這種短暫的過敏現象.”值班主任說了一半,看了眼陸令那平穩的心電圖,也不知道說啥了。這特么是剛結束的樣子?即便是過敏結束,也不應該如此啊!心跳也不該這么正常吧!心率72!血壓75/120!主任敢說,陸令現在的指標,絕對比他正常!
陸令繳納了相應的費用,和大家一起從醫院出來往回走,上了車,李隊問陸令:“這些醫生有問題嗎?看出來了嗎?”
“沒有,醫生沒有問題,也沒有人打算給我注射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沒有人打算威脅我的生命安全。”陸令道,“可能是虛驚一場?”
“希望是虛驚一場,”李隊臉色還是發黑,“但是,如果有問題,那就是大問題!”
說完,李隊開著車,沒有繼續說什么,一路無話,回到了刑警隊。
回去之后,陸令見到了前臺的值班人員,只是看了一眼,陸令就發現了問題。這位是個雇傭的保安,實際上,幾乎所有警隊,門口這些人都是保安。
這位保安年齡不大,只有20露頭,被警察找了之后,怯生生的,有些害怕。
刑警隊的人,在保安室里,找到了一瓶二鍋頭。
陸令看到二鍋頭的時候,看了一眼葉文興,心道這鼻子是真準。用葉文興自己的話說,每次釣魚,給不同的魚配比不同味道的餌料,有時候差距很小,但必須追求精益求精!
“怎么回事!”李隊一把把保安扯到了自己的面前,“你來隊里也有1年了,說!誰讓你干的!”
“李隊.”保安的聲音有些顫抖,撲通一下就給李隊跪下了,“有人給我錢,想讓我整一下新來的領導讓我往他的菜里面加一點酒,說回頭抓他酒駕說回頭找了交警.”
“你知道不知道這犯罪!”李隊大喊道。
“我我.”他當然知道是犯罪,但是他經不起誘惑。在他看來,這筆錢.
“我有幾個問題,”陸令倒是不急了,“第一,你怎么知道這份是我們的?”
“這院里常點外賣的,我基本名字都認識”
“嗯,第二,”陸令指了指瓶子,“這二鍋頭,為什么不扔?”
“給我錢的人,說了,我躲不掉,如果被警察查出來,不如規規矩矩地認錯,還能輕一點.而且,他說,大概率查不出來怎么回事,說外地的警察來了也說不清楚,還說他交警隊有人.”
“嗯,這個人給了你多少錢?”
“2500!”保安脫口而出。
“嗯,懂了,”陸令道,“給了你應該不少錢,但是也不會太多,估計幾萬?你說2500,一方面是因為這樣可能最終處罰輕一些,另一方面,最關鍵的是可以少上交違法所得,對吧?”
保安低下了頭,也不敢說話。
“那個人長啥樣?怎么找到你的?”
“他騎了個送外賣的車子,穿著藍色的外賣服,戴著墨鏡,還有口罩,主動找我聊的這個事,一開始我不信,后來他給了我錢一開始我不敢,我怕出事,他說讓我自己買酒就行。于是我就花了20塊錢買了瓶二鍋頭,這個我少放一點,又不會喝死人”
“什么時候的事情?”陸令問道。
“今天下午的事情。應該,監控能查到.”
“嗯,”陸令點了點頭,“這么說,你的錢去哪里了,也能查出來。”
保安臉色瞬間垮了。
“老實點,”陸令拍了拍保安的肩膀,“別跪著了,起來吧,沒什么大事,把事情都交代清楚,對你沒壞處。敢在刑警隊門房搞這個,可能你也是第一個了。”
“行吧,烤魚也不錯.不過,也不能干吃烤魚啊,你點幾個包子啥的。”陸令還真的有點餓了。
“不用,這邊烤魚里有大餅。”
“那行。”
“湘菜,很辣,適合你胃口。”葉文興扒拉了一下外賣軟件。
“哦哦哦,那就湘菜就行。”
“我看看哈,吃點好的啊.”葉文興翻了翻,“今天我聽他們警察說他們都說這邊的魚好釣可惜我來了一直也沒空釣魚,這樣吧,我點一條本地的烤魚嘗嘗。”
“外賣嗎?太麻煩了吧?”陸令有些想拒絕。
“這有啥麻煩的,”葉文興絲毫不在意,“我來弄,你等著吃就行。”
“行啊,你隨便喊點吃的就行,”陸令道,“這邊什么菜最經典?”
陸令一直看,看了大概三個小時,深舒了一口氣。向斌的遺物、遺產確實太多了,陸令也沒空都看完,目前看到的,主要是向斌的“墨寶”,無論是鋼筆、毛筆還是圓珠筆、鉛筆,向斌都留下了一些字。
陸令還是蠻喜歡吃烤魚的,畢竟他老家那邊就很擅長做烤魚。葉文興跟陸令說的時候,外賣已經到了,葉文興立刻下了樓,不到五分鐘,就從傳達室把外賣拿了上來。
這家店是專業賣烤魚的,給了六盒固體酒精燃料,即便到了客戶家中,烤魚也能接著燒半小時以上。
陸令有些疑惑,接著看了眼文件夾,發現這里面的材料大概是向斌十年前的。
這就好理解了。看得出來,向斌這十年來,灑脫了很多。
向斌的字有一些豪邁之意,卻沒有真正施展開,他做的不是光明偉正的活計,童年也不幸福,現在能有這樣的胸懷已經不容易。但,同樣在字中,陸令還看到了向斌的糾結之感,這與他這個人完全不一樣。
向斌給陸令的感覺,就是梟雄,很純粹,但這些字不是
陸令接著看,不少文件并沒有標注年份,因為游少華也不知道大概的年份,但陸令卻可以通過字跡比對大概年份。
向斌這十幾年走來,變化真的大,氣度、能力、見識以及心態都有大的轉變。看得出來,當他發現自己被李建成掣肘的時候,他是有些難受的,還有一些暴戾的情緒,但后來逐漸放棄考慮那些,心境產生了大的蛻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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