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兄弟籌謀半天,終于決定在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展開一場速戰速決的搶掠活動。
「……我把府上能調的都調來了,全都抄著家伙,八十多人。老二,你那邊有多少人?」張鶴齡看著身后烏央烏央的隊伍,不由問一旁摩拳擦掌的弟弟。
張延齡道「沒你多,可能五六十吧。」
「怎么這么少?」
張鶴齡瞪著弟弟。
「沒辦法,先前礦窯之事,折了太多人進去,現在沒錢,養不起更多人……要是把銀子搶了,下一次不就能多招一些人手了嗎」
張延齡說的是大實話。
沒錢怎么讓人賣命?作為侯爵,身份自然尊貴,可以蠻不講理,但在用人方面,總不能讓別人自帶干糧跟著干吧?
「好,那咱們現在就出發!說好了,我攻內,你護外……干完活一起搬東西撤退,馬車什么的都準備好了吧?」
張鶴齡問道。
張延齡精神抖擻「二十輛馬車,夠裝了吧」
張鶴齡瞪大眼「嘿,你人找不來,馬車倒是備了不少,我這邊攏共才五駕馬車。」
張延齡道「搬銀子這種事,能不優先考慮?大哥你那邊馬車不夠不要緊,等咱兄弟搶完,到時平分就行。」
「憑什么平分為兄出謀畫策,出人出力都比你多,你居然想跟老子平分「這邊臨出發了,張鶴齡還因為分贓之事跟弟弟起了爭執。
「大哥,你腦袋缺根弦是不是咱還沒搶回來,你就想占大頭那是不是我現在就把人給調走,你自個兒去」
張延齡也很不滿意。
這做大哥的怎么一點義氣都不講?
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居然贓物還沒到手,就琢磨著拿走大半
想得美!
「回來再商量!」
張鶴齡妥協了。
倒不是說他大度準備跟弟弟平分,而是因為覺得……等銀子拿回來后,弟弟想帶走多少,還不是由他這個兄長說了算
「城里銀號不少,去哪家?」
事到臨頭,張延齡連去哪兒還不知道。
張鶴齡道∶「崇文門前那家,今天剛運進去幾車銀子,我聽說這是他們在京城的總號,銀窖也設在那兒,保守估計……二十萬兩少不了。」
「這么多?走起!」
上更時分,兄弟倆帶著人,浩浩蕩蕩往崇文門方向開去。
官所內。
朱四打著哈欠,本來說是要去聽戲,結果卻被告知當晚張家兄弟要搶銀號,他還等著看熱鬧。
「什么時辰了?那倆貨還動手不?」
朱四催促一旁的張佐。
張佐為難道「陛下,朱先生還沒回來,估計……尚未有具體消息……這種事可急不得,總不能趕鴨子上架吧還是要看壽寧侯和建昌侯幾時出手。」
「真無聊。」
朱四正要起身去戲樓那邊走走,跟公冶菱廝混一下。
不想門口腳步聲傳來,卻是朱浩帶著駱安和陸松等人走了進來。
「朱浩,開始了嗎朕是不是可以一同去了」
朱四堅持要去看熱鬧。
朱浩介紹情況∶「兩家侯府的人均已出發,估計再有一會兒就到地方了……陛下還是別去了吧,到時人仰馬翻,現場一片混亂,就怕陛下的安全難以護衛周全。不如陛下在這里聽現場直播吧。」
「現場直播?啥意思?」
朱四一臉費解。
朱浩笑道「就是有專人給你轉播現場之事,
讓你實時知道那邊發生了什么……這場搶劫,臣會讓城中不下五千名百姓,一同見證,到時說書的、排戲的,都會以此為腳本,在城中一些場所,做現場解說。「
「嗯?」
朱四一時間不明白朱浩之意。
唐寅從外面進來,沒好氣地道∶「陛下,敬道的意思是說現在城中已有不少茶館和書場,準備以實時播報的方式,把銀號內發生的事,告知城中聽書百姓……此外,還會有不少人到現場圍觀,到時向城中百姓大肆宣揚,明日估計坊間酒樓茶館等處,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還能這樣,直播搶銀號?有意思,有意思,那朕就在這里等著聽……不行不行,朱浩你這樣,給朕找個就近的說書場所,朕在那邊聽,與民同樂,你看如何」
朱浩花樣繁多,朱四興致盎然,想在聽「直播」的同時,知道一同聽到最新消息的百姓作何感想。
朱浩點頭「那就勞煩陸千戶和諸位,保護好陛下安危。」
「得令!」
陸松領命。
本來陸松應該沖在第一線,但這活始終有些危險,守在皇帝身邊屬于安全系數高,并且能立功露臉的好活,陸松知道朱浩這是在照顧自己。
搶劫開始了。
城中很多茶寮、戲園、書場,當天老早便通知有新說本問世,本來已近酷暑,晚上百姓出來聽說書的人很多,現在人就更多了。
新說本確有其事,本來今天各處要講朱浩新編的武俠說本《射雕英雄傳》,喜歡聽書的人心癢難耐,都想第一時間聽到新故事,所以各處人滿為患,當然主要目的是把大批京城市民從家里吸引出來。
張家兄弟所帶百多號人,此時浩浩蕩蕩沖到了崇文門前的一處銀號前。
「就是這里,上去砸!」
張鶴齡發號施令。
張延齡不滿道「大哥,你傻啊?砸什么砸?我們來干嘛的?直接撞門吧。」
張鶴齡怒道∶「砸和撞有區別嗎再說了……用什么撞你的腦袋」
卻在此時,門「吱嘎」一聲從里邊打開。
兄弟倆和門口一堆人愣住了。
這是怎么回事?
開門揖盜?
「諸位,可是來存銀子不好意思,現在已經打烊了,明日請早吧。」里邊走出來一名和善的掌柜,笑盈盈拱手道。
「我靠,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還等什么兔崽子們,沖!」
張鶴齡一聲招呼,壽寧侯府的人一馬當先,朝著銀號大門沖了過去。
「哎呀,你們不能這樣……不好,遇到賊了,快關門……哎呀來不及了,趕緊往后院撤!」
掌柜的先前一副和氣生財的模樣,見勢不妙轉身就跑,腿腳無比利索,跑得比兔子都快,壽寧侯府的人緊趕慢趕,好在于銀號關門緊閉前沖進門內,卻還是沒追到那掌柜。
「沖啊!」
張鶴齡眼都綠了。
這么容易就過了門關,下一步就是抬銀子了。
等沖過銀號柜臺,到了鋪子后邊的院子,看到眼前一幕……他的眼更綠了。
但見院子里種了不少樹,樹上掛著燈籠,把院子照得燈火通明,中間的空壩上擺著不少箱子,打開的箱子里全都亮閃閃,有的如月華般熠熠生輝,那是銀子;有的金燦燦好像早晨的陽光。
至于靠邊的則是銅錢箱,箱蓋大開,一箱一箱全都是錢。
「他娘的……果然是銀號,錢生錢的地方,錢果然多得數不過來……這帶來的馬車夠用嗎」
張鶴齡見到院子里本來還
有幾名護院模樣的人在數錢,可見到他們后,這些護院一溜煙跑得干干凈凈,心里頓時樂開花。
銀子這是唾手可得啊!
跟著張鶴齡來的人也都看得眼睛發直,一名手下過來小心翼翼問道∶「爺,怎么辦」
張鶴齡罵道「蠢啊你趕緊往外抬箱子,不過小心點,防止有人沖出來阻攔,直接拿你們手里的家伙事招呼!」
此時張鶴齡還沒完全失去理性,見到這么多銀子,他想的是平安帶走,又怕銀號突然殺出看家護院,便安排人手一邊去四合院各處門口盯防,一邊招呼人手搬抬箱子。
「先挑金子搬,是不是傻搬銅錢的那個回去不用干了!腦子不好使這是……「張鶴齡作為頭領,指揮調度起來。
就在張家兄弟順利殺進銀號時。
西長安街上一個茶寮內,朱四已坐在那兒聽了一會兒《射雕英雄傳》,這說本他有些熟悉,好像小時候在興王府聽朱浩講過,但許多細節忘記了,重溫舊夢他聽得正起勁,突然有人跑到那說書人面前,附耳講了一番。
那說書人停下來,好像是在認真聽人報訊。
「咋回事不說了趕緊講,楊鐵心和郭嘯天死沒死」
聽眾頓時不滿,哄聲四起。
說書人是個四十多歲的漢子,人長得很質樸,聲音卻極其洪亮,朗聲道∶「諸位聽客,實在是不好意思,外邊發生新奇之事,可說是曠世奇聞……你們想不想聽」
聽客們正發懵,卻見一名坐在前排好像托兒模樣的人道∶「這感情好,有何稀世奇聞說來聽聽。」
「啪!」
說書人一拍醒木,道「卻說是,今夜有一伙賊人,正在崇文門前一處銀號,行那劫掠之事,帶了百十號人,當下已沖進銀號院里,面前是堆成小山的金子、銀子,正準備往外搬呢。」
「臥槽……」
很多人一聽,立馬往外跑。
在這里聽書
當然是去看現場直播更有意思。
還有人則是在銀號存有錢,擔心出狀況,想去親眼看看。
說書人大聲招呼∶「聽客莫急,你們現在去時間也來不及了,就算騎上快馬,盞茶工夫也到不了事發地,再說了那周邊此時此刻必定是人山人海,很難擠進去,不如留在這兒聽我仔細道來!」
除了擔心自己資金安全的執意要走,其余人一琢磨,還真是這么回事。
消息傳到這兒得花一段時間,他們過去也需要時間,去了后先不論能不能趕上熱乎勁兒,突破重重疊疊的圍觀人群當個合格的吃瓜群眾,就怕去了后都快散場了。
「你這里能探聽到最新消息」
有人問道。
說書人道「不才有衙門里的人,快馬將消息傳來,諸位是想聽這個,還是聽那水泊梁山后代和全真大俠的故事」
「當然是聽消息了……趕緊說,到底是何人在城里鬧事還有,現在進展到什么地步了」
聽到這里,現場聽眾的熱情被徹底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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