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一邊看,一邊氣不打一處來,如同連珠炮一般指責起來。
“連個床單被子什么的都不會弄?你越活越回去了吧?偷東西會不會啊?你說你還有點啥用?”
“還有這,打掃衛生都不知道用靈氣包裹臭氣再清除?你說你入道修行到底修了個啥?傷勢痊愈,修為恢復有啥用?”
“這,這窗子上是什么?怎地這么難聞,你鼻子壞了?竟然都聞不到?”
“還有這!”
“還有這、這、這、這……”
老頭兒愈發的面如土色,突然感覺自己癱瘓這么多年,實在是自己生命中過得最幸福最舒坦的一段歲月。
如今恢復了,卻代表著自己再一次落入魔掌,陷入被支配的恐怖之中。
好不容易手忙腳亂的搞完事,然后整個房間也被老婆搞得香噴噴的,充滿了生活氣息。
床上用品從被褥到床單枕頭枕巾等,也全部換了。
老頭兒卻只感覺筋疲力竭,一點精神頭也提不起來了。
“我才剛剛恢復一點點啊,我都癱了幾十年了啊,剛剛恢復就將我當做牛當馬來使喚……”
老頭兒委屈極了。
我還是病人呢!
現在折騰得眼皮直打架,只想睡覺。
“總算是差不多了。”老太太現在也已經不是老太太了,整個人容光煥發,便如是三十多歲的花信少婦一般。
滿意的看了看房間,指了指椅子道:“坐下咱們聊聊吧。”
“聊聊?”老頭都傻了:“還聊啥?”
“哎……你抽時間將這兩張椅子也換了……要不現在……”老太太皺皺眉:“算了先將就……談完再說。”
老頭兒的臉徹底扭曲了。
回顧癱瘓的這幾十年間,幾乎將之前的所有生活經歷都忘得一干二凈,每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連大小便都不用自己動手,還有老婆時不時的柔聲細語,小意安慰,簡直就是神仙過的日子。
自己居然還天天抱怨,怨天尤人,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現在想想,癱瘓的那個時候,是多么幸福快樂的日子啊。
雖然肯定是不想再癱瘓了,但是真特么好懷念那種日子!
現在突然醒悟過來,今朝痊愈恢復了之后,自己就有了干不完的活,時時、刻刻、月月、歲歲、年年,經年累月,盡皆如此,好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還有你這頭發,你這胡子,你說你……我當年真是瞎了眼,怎么就嫁給了你呢,還一瞎就是這么多年……”
老太太開始習慣性抱怨,老頭兒則是開始手忙腳亂的收拾。
然后……
“伱怎么就不惦記著把自己整年輕點?我也恢復了三成多些四成不到,可我恢復的修為全部都用到臉上了,看什么看,我這么干還不是為了你,為了讓你有面子,你倒好,還是那副黃土埋到鼻子的樣子,我不要面子的嗎?”
老頭無語。
好不容易恢復一些修為,用來滋養身體,護身祛敵,留待不時之需不好么?
光用臉上?
簡直有病,本末倒置。
死愛漂亮啊!
安全才是比啥都重要的事情好不好?
再說了,你這么多年老太婆樣子我都看習慣了,一下子變成了美少婦,老夫怎么就感覺不得勁兒呢!
總感覺是在背著老婆偷情……
“你說說,風小子為啥給咱倆這么好的靈藥?這兩枚丹藥的效能,超過之前那四顆至少十倍,什么樣的藥理精進,丹方配比調整能有這樣子的功效?可仔細感應,丹藥所用藥材還真的就是原來那些藥材,匪夷所思,不可思議啊。”老太太問老頭。
所謂久病成良醫,他們夫婦雙雙罹難,從高高在上的大修士大能者一朝跌落塵埃,其間自然也有多方尋覓良醫,服用許多珍惜靈藥,只是少有成效而已,這才無奈歸于平凡,卻對藥理藥性藥材,頗為熟捻。
不得不鉆研啊。
老頭翻白眼,忙著刮胡子,全然沒有搭理的意思。
這么多年夫妻下來,他早已經明白了自己老婆的脾氣,老婆問為什么的時候,自己只需要隨聲附和就行,不用回答。
她自己自然會做出回答,并且做出決定。
如比現在。
老頭應和:“是呀,為啥?”
老太太:“他突然給咱們這么好的藥;而且這藥之前還給過那個什么何必來;除了結下善緣這層關系之外,會不會還有想要驗證什么的意思?”
老頭更正:“何必去!”
“我能不知道他叫何必去?你閉嘴!說正經的事情呢!”
老太太頓時大發雷霆。
老頭默默低頭,默不作聲。
“你說,他以這等靈藥試探我們,意欲為何?如果我們真的有修為在身,而且還不低,他治好我們,只為結下善緣,單純的讓咱們感激他?”
老頭面色一肅:“當初那四顆丹藥,風小子的目的應該就只是為了一份善緣,一個因緣際會,以他的淺薄修為,斷斷看不出咱們的真實身份修為,現如今,話自然得兩說,但老婆子你敢說,咱們來這岳州城的目的就單純了?豈不就是為了風小子,希冀能夠在他身上,獲得傷勢好轉的機會,而今希冀成真,你琢磨那么多干嘛?”
“你別跟我廢話,我就問你,風小子孤苦伶仃的一個人在這世上,也無依無靠的,也挺可憐的,你說對不對?”老太太道。
老頭點頭如雞啄米:“是啊,挺可憐的。”
老太太道:“我挺想幫幫這孩子的,你呢?”
老頭點頭:“我也是。”
老太太道:“你剛才也說了,咱們之前沒啥價值的時候,人家就出自好心的幫了咱們,現如今重逢,也沒介意咱們之前的話不吐實,還給予這等靈藥,這就是個好孩子,對不對?”
老頭:“當然。”
老太太:“所以咱們怎么也不能忘恩負義做白眼狼啊,反噬恩人的事情是不能做的,你說對吧?”
老頭道:“對,白眼狼是堅決不能做的,反噬恩人那是畜生行徑。”
老太太道:“左右我們恢復了也沒別的地方可去,你說是不是?”
老頭堅決點頭:“是的,沒別的地方可去。”
老太太道:“既然如此,我的意思是,咱們留下來幫幫他吧?”
老頭表現出由衷贊同之意:“我也是這么想的。”
老太太道:“且不說風小子的這份情義,就只說當年的那個誓言,你還記得不……”
老頭臉上晦暗:“如何不記得,當年誓言,字字句句,聲猶在耳。”
老太太面上欣慰之色更甚:“難得咱倆意見這么一致,既然如此,咱們就在這兒住下唄。”
老頭連連道:“好,好,我和你的意見完全一致。”
老太太感覺自己解決了一個大問題,頓時心胸舒暢,道:“既然傷勢大好,身體恢復,還決定了留下來幫風小子一把,可得好好策劃一下,咱倆到底有啥用,怎么才能幫到風小子。”
老頭道:“傷勢大好是真,但修為就只是恢復了三成,戰力還很有限。”
“呵呵……”
老太太一斜眼。
“多少也有點用。”老頭立即道。
“首先,老本行是不能再做了。”老太太道。
“那是肯定不能再做了。”老頭點頭。
“所以,到明天咱們主動跟風小子商量一下子?”老太太首度表現出征求意向。
“好的,明天和他商量一下。”老頭仍是應聲連連,大表贊同。
“既然如此,現在也沒啥事了,就睡覺吧。”老太太道。
“好的好的好的。”老頭很興奮。
“你去那邊睡,別挨著我,你現在真丑,沒眼看。”老太太道。
風印很難得的一晚上都沒有出去做任務。
心情多少有點低落。
這晚上,他做了一個夢,夢見小鷹和小隼飛回來了,都是頭戴皇冠,威風凜凜。
卻仍是湊到自己身邊,用尖尖的嘴巴蹭自己的腿,一如往昔。
自己撫摸著兩小的羽毛,滿心愉悅,溢于言表。
歡愉之余,驚擾美夢,驀然醒來之刻,忍不住心下嘆息。
幸虧還有小風影陪在身邊,風印輕輕撫摸風影的身子,心情慢慢平靜。
走出房門,天色不過微明。
然后風印就愣住了。
他忍不住轉頭看了看。
我是不是走錯了房間?還是走錯了家門?
這是我家么?
我這不是睡睡覺跑別人家來了吧?
院子里,門口前。
一男一女,正自滿面笑容的望著自己,男的英挺健壯,大約三十五六七八九的年紀,反正大差不差,就是這個年齡段,臉龐棱角分明,眼睛炯炯有神。
女的看起來二十八九三十歲的樣子,反正看起來很年輕,而且很漂亮,正好是身為女人最具風韻的年紀。
那份氣質,風印感覺甚至比何香茗還要更勝一籌。
兩人的衣著都很是低調,樸素,但卻又讓風印感覺到,這衣服絕非普通貨色,應該挺高檔的那種,也就是所謂的高端大氣上檔次,低調奢華有內涵。
可這一對夫婦是從哪里來的?
為什么會在我家里,又為什么一臉很熟悉似的看著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