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遠卿看著‘叛徒’已經不動的身體,皺皺眉,厭惡的揮揮手,喝道:“先扔出去!明日晴凌晨,吊上城頭。記住,擦干凈臉!”
“讓那費心語看看,給他告密的人,咱們殺了,他又能如何?”
“他有什么證據?他有什么手段?他又能如何?!”
費心語正在喝酒,突有親兵來報。
“副帥大人,李青失蹤了。”
“李青?李青是誰?”費心語瞪大了眼睛,從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就是叛徒,那天晚上來找您有要事相告的那個人。”
“失蹤了?!”
費心語忽的一聲站了起來:“什么時候的事情?”
“他下午沒有回家,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回家,。”
“嗯?”
“按照他最近這段時間的生活規律,之前每天清晨去莫遠圖那邊;下午太陽落山之前必然回加,熬藥,做飯,劈柴……這么久了,以上習慣從沒有改變過,只有昨晚沒有回去。”
費心語眼中光芒閃爍,一絲森然之意一閃而逝:“他的妻子家人呢?我之前曾經說過,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給我接到大營里來的!”
“已經接到軍營,還有幾個弟兄,正在他家門口守候,若是李青歸來,就將他們母子三人送回去。”親兵回答道。
費心語壯碩的身子登時僵硬,半晌才去到帥帳門口,沉默良久才道:“他……只怕是,回不來了。”
他的眼前,似乎出現了那副瘦弱的面孔。
“我出賣了溫柔大人,我是個叛徒!”
費心語深深嘆息一聲:“走,去看看那一家三口。”
叛徒……嗯,李青的老婆孩子此刻被安置在岳州城軍營的一間軍官房內;里面設施一應齊全。
但李氏滿眼盡是驚訝且惶恐不時掃過房間周,緊緊的抱著自己的兒子和女兒。
她不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就變生肘腋,一家人毫無由來的住進了軍營之中?
但看著對方似乎并無惡意的樣子。
而且比在家里,一應居住條件,亦或者任何東西都只有更強,但她最關注的問題仍是……李青呢?
他去哪了?
他今天怎么到現在還沒有回來給我熬藥?
怎么沒有回來哄著孩子玩?
怎么沒有回來給孩子們做飯呢?
他一定不會忘記的。
這么多年,他一次都沒有耽擱過。
他去哪里了?
他現在在哪里?
是他的緣故,我們才會來到軍營里么?
驀地,沉重的腳步聲陡然響起。
一個身材魁梧的將軍在眾人簇擁下走來,遠遠而來,就像是一尊沉重的鐵塔在移動。
乍然聽到響動,婦人本能的抱緊了懷中的孩子,身子卻在微微顫抖。
她似乎感覺到了什么,來人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她的眼睛,就已經紅了。
似乎生命中,有什么重要的東西,正在失去,正在緩緩的遠離。
壯碩的將軍來到了母子三人面前。
三人惶恐的不敢對視,女孩兒更是拼命也似地往自己母親懷里鉆。
“這就是李青的兩個孩子?”費心語有心想要說幾句冠冕堂皇的話,但是,嘴唇動了幾下,那些話,卻是一句也說不出來。
“是……大人。”
“叫什么名字?”
“男娃叫李涵,女娃叫李朵兒……”
“名字不錯。”
費心語粗獷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道:“身體瘦弱了些,過會讓軍醫過來看看,身體是怎么回事?得好好調養一二。”
“是,副帥!”一邊親兵回答。
“一家三口的身體,都看看,調養好。”
“是,副帥!”
“今后你們就在這里住下吧,等李青回來了,我再就送你們回家團聚。”費心語道。
婦人壯著膽子,道:“請問這位將軍,我夫君他……干什么去了?”
費心語沉默了一下,露出一個陽光的笑容,道:“李青去執行一個秘密任務了,為了國家!”
為了國家!
費心語身后幾個將軍士兵臉色陡然動了一下,眼神中更是發出了光。
婦人卻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睛里一下子涌出了眼淚。
小女孩李朵兒看到這些將軍都很和善,畏懼的心理漸漸退去,及至聽到費心語的這句話之后,小臉上突然有光輝閃現,充滿了期待的道:“那……我爸爸,他是英雄嗎?”
費心語認真的說道:“是!他是!”
“你爸爸,不愧是大秦男兒,他是一個英雄!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
“耶!”
小女孩歡呼起來,轉身抱住媽媽的脖子,滿臉都是光榮的色彩,歡喜的道:“媽媽,我爸爸是英雄啊!”
婦人用力的抱住了女兒,將女兒的臉捂在懷里,不讓孩子看到自己臉上泉涌而出的眼淚,聲音有些更咽的說道:“是的,你爸爸……一直是我們的英雄!……永遠都是!”
費心語大踏步而出,卻感覺胸膛好像要炸裂開來了。
“來人!”
“你想要干什么?”吳鐵軍從暗影中走了出來。
“我要去找莫遠圖要人!”
“你以為,你要得出來?若無意外,那李青九成九已經死了!”吳鐵軍淡淡道。
“那你說怎么辦?就不管了,任其曝尸荒野,尸骨無存?”
吳鐵軍淡淡道:“軍令!”
所有人一起立正:“喏!”
“今日,本帥封李青為岳州守備軍百人隊隊正!立即著手制作文書,備妥袍服,令鑒;入伍時間,追溯一年。”
“大帥!你這……”
“今日本帥,就徇私篡改軍功封賞一回!”
“是!”
吳鐵軍看著費心語,輕聲道:“明天,你帶著這個去,大秦不會辜負為大秦犧牲的壯士!”
費心語深吸一口氣,道:“犟種,我以后,不打你了。”
吳鐵軍也自深深吸了一口氣,攥緊了拳頭。
想了想,終于沒有發作,臉色鐵青的轉身而去了。
就在今夜!
城外莊園在一片謐靜中,突然間戰斗聲劇烈響起。
大火幾乎是瞬間全莊園燃燒而起。
熊熊大火中,莫遠圖的聲音清亮的響起:“丁猴,不意你竟當真在岳州這地界,來都來了,留下敘舊吧!”
好幾條身影,兔走鷹飛,交戰正酣,兵器碰撞的聲音,此起彼伏,絡繹不絕。
一個尖銳的聲音道:“我早已經將東西都給了你們至尊山,為何你們還要不依不饒,非要趕盡殺絕,逼我入死地?!”
驀地,幾道黑影,從遙遠的地方疾速飛射而臨,不閃不避的沖入了火場。
一個清脆的聲音率先響動:“丁猴,當年你盜走的鳳凰環佩木,現在在哪里?我乃是天宮之人,我要那東西有大用!只要你鳳凰木給我,我保你周全!”
另有一個聲音陰惻惻道:“不偷天?居然當真在這里,當初偷了我西門世家的東西,可想過今時今日嗎?天下盜盡,唯天不得?看你今日又要往哪里跑?”
一個身影淡淡的騰空而起,凌空怒罵:“西門世家還要不要點臉了?老子至今都不知道你們西門世家的老宅著落在哪里!”
“小賊,你還敢狡辯!”
暗夜大火中,人影閃爍不斷,這一場混戰,鏖戰良久,到得最后,隨著一聲尖嘯,不偷天丁猴一躍三百丈,周身混雜著凄厲的破風聲急疾逃遁。
“追!”
無數高手,銜尾緊追,呼嘯而去。
城外。
小松樹那邊早已經做好了準備。
不偷天的身影,這邊剛剛出現,瞬時便到了樹梢之上,隨即,一道黑影已然從樹梢之上飛掠出去,四面八方都有影影綽綽的動靜在響動。
更遠的山頭上,驀然轟的一聲一塊石頭飛起,跟著半片山頭就塌了下來。
至尊山,董笑顏,還有西門世家的高手,一路狂追而去。
而樹梢的丁猴,早已經被樹干枝葉嚴密包裹,分毫不露。
小松樹的本身模樣也做出來了莫大改變,之前碩巨無朋的龐然樹冠,至少削減掉了四分之三,目測盡是七零八落,狼狽萬狀。
但也真因為于此,遠遠一看就能看出來,這棵樹雖然巨大,但是不要說人,連只老鼠都藏不住。
這一切都來得那么自然而然,內涵亦是超乎想象,逾越認知,違背常理,以至于追殺不偷天的一干人等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這棵大樹,頂多就只是掃視一眼,就徑自飛身而過,完全沒有多看一眼的意愿。
夜幕中,哪哪都是影影綽綽,似乎有無數人在周遭埋伏不偷天一般。
事實上,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追殺這個神偷的到底有多少人。
甚至大家都在懷疑,其他人來到這邊就是想要來摘桃子的。
這也就導致了莫遠圖一邊追還在一邊放狠話:“西門家族的人,無謂編造謊言,你們越界而來,擺明就是要來趟我們至尊山的渾水了?”
那邊的人也不示弱:“莫遠圖,且不論你代不代表得了至尊山,以你淺薄所知,如何知悉我們跟不偷天之間的因緣,我們說是來了結丁猴與我們西門家族之間的恩怨,真相便是如此,豈是你可以置喙的!”
莫遠圖被這一番話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