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印自己則愣住了。
自己來到這里,基本什么都沒做,怎么就成了老大,莫名其妙,我一向很低調的好么。
不管是哪個,對自己都是一張口就是‘溫柔老大’,連那幾個女殺手也是這樣子。
正在想,一根樹枝飛來,兩個饅頭頓時飛了出去。
教官惱怒的呵斥聲傳來:“一次只準拿一個饅頭!”
風印心中怒罵:我干你祖宗!老子憑本事拿的饅頭,憑啥不讓吃?
但他已經很知道對方的套路,跟對方講理就是自討沒趣,自找不自在,所以老老實實的回收最后一個饅頭,趕緊送進嘴里。
其他的正要效彷的家伙,自然也熄滅了討巧心思,老老實實抓饅頭,不敢吭聲。
風印迅速將饅頭皮塞進嘴里,又再伸手,速度越來越快,動作也越來越靈活。
而幾番來回之余,風印驚喜的發現,不過就是收取幾個饅頭,自己左手的靈活度,竟是增加了許多!比起原來的笨拙,靈活度恍如倍增,判若兩人。
“還真應了那句話,人,那都是逼出來滴!”
“不逼自己一下,都不知道自己的左手居然這么好用。”
待到吃了十來個饅頭之后,風印就不再瞄著饅頭下手,轉而抓取青菜和肉食,大約吃了個六分飽左右,就不再吃了,而這番操作下來,距離半個時辰的休息時限,剩下了半刻鐘還多。
“溫柔老大,你咋吃得這么少呢?”
旁邊一個大漢,胳膊粗的跟杠子似得,現在上面一個個的血珠凜然,顯然,為了吃饅頭吃了不少苦,但是也能看得出來,他的速度靈活度都增加了不少。
這會見到風印停下,不禁好奇發問。
飯量這么小么?現在可是沒有靈氣支撐的狀態啊,不填飽填撐肚子,怎么應付之后的訓練呢?
風印苦笑:“若是依著我吃,我自然樂于將這三小盆都干掉,但是吃飽了吃撐了,肚子難免會鼓起來……下午的訓練怎么辦?”
這么一說,這個壯漢頓時明白了過來。
是啊,就身遭這環境狀況,連鼓腮幫子吃飯都要挨扎,肚子鼓起來太過,可能幸免嗎?到時候恐怕腸子都要被扎出來。
再看看自己手里剛抓來的饅頭,以及自己已經有點往外凸的肚子,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若是當真吃的過飽過撐,下午在這尖針的籠子里轉動,肚子還能要嗎?
一念及此,那壯漢下意識的渾身哆嗦,將剛抓來的饅頭又丟了回去,堅決的說道:“溫柔老大說得對,我也不吃了,溫柔老大高見。”
聽到這對話的周圍人等齊齊醒悟了過來,不約而同的停止了進食。
盡管眾人現在大多也就是吃了平常飯量的三分之一,正是最難受最需要進食的時候,卻還是毫不猶豫的放下了各色食物。
隨即……所有人異口同聲——
“多謝溫柔老大提醒!”
“溫柔老大英明神武!”
“溫柔老大真知灼見!”
大家此刻的恭維倒是發自真心,同時心里還都有點慶幸,幸虧這溫柔提醒,從天蒙蒙亮訓練到現在,一個個早已經饑腸轆轆,看到食物眼睛只有發綠的份,好容易吃到嘴里,哪能不大快朵頤,干飯到底呢。
但經過溫柔的這一提醒,卻是人人都出了一身冷汗。
若當真吃的飽飽的……下午得遭多大罪,簡直連想都不敢想。
“混賬!”
教官黑著臉走過來,一鞭子抽在風印籠子上:“就你聰明?就你多話?就你強出頭做英雄?!”
“我特么成全你!讓你身先士卒,一馬當先!”
說罷伸手一按!
風印籠子上的尖刺,頓時開始旋轉:“你自己先開始,比其他人提前半刻鐘,這是你成為英雄的代價!”
風印一聲驚呼,急忙催動身形順著漸次轉動,然而一聲悶哼之余,卻已經被扎了一下,腰間登時沁出血跡。頓時一聲悶哼。
眾人紛紛關心看來。
教官眼睛一瞇,看著風印,眼神里,深幽幽的。
這一下挨得……有點妙啊!
風印一邊應勢轉動,一邊心下盤算,他此刻對于集訓套路已經略有心得,也因此生出了了更多的想法。
以他現在的適應度和靈活性,這一針的確是不需要挨;之所以故意挨上這一針,實則卻是在于將其他的六百六十五人的人情賺得足足的!
人情債最是難還,我為了你們,受到了懲罰,而且還見了紅,流了血,該如何做,你們明白的吧?
休要看這一點點小操作,教官卻已經能肯定,將來到了江湖上,這一滴血只要能發揮作用,那就是不可估量。
一旦有用,那就是生命的助力!
所以對這一針,這一刺,教官給予評價飆升極致,因為那是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的隨機應變。
半刻鐘的時間轉眼而過,飯菜也被集中收走了,本來大家正在做準備,準備做風印當前正在進行的訓練,突聽某個家伙看著樹下慘叫起來:“教官……我的戰寵……救命啊……”
那聲音,是真正的撕心裂肺,痛徹心扉。
眾人下意識的循聲看去。
只見一頭半貍花貓半豹子的古怪存在,正自叼住了一條三尺來長的小白蛇,似要大快朵頤。
儼然淪為食糧的小白蛇,渾身潔白如雪,只有一雙眼睛猩紅如血,而且頭上還有一個小小的玉色的凸起。
看起來很是漂亮。
大家能夠躋身金牌殺手之列,自然都是頗有見識之輩,瞬間就認出那小白蛇乃是螭蛇;號稱安平大陸九大絕毒之一,不但速度奇快,無形無影,更兼具咬人一口便即見血封喉,中毒者向來無救的霸道勐毒。
據說將來強大了,還有化龍的希望。
之前剛見到這條蛇的時候,識貨者的眼神里面全是羨慕之色,作為一個金牌殺手,擁有這條蛇,簡直是絕佳利器,無往而不利。
說句不客氣最到家的話,單只是這條蛇自己就可以成為金牌殺手,而且還遠遠不是這條蛇的終點。
但現在,這條號稱可以化龍的螭蛇,已是渾身癱軟,正被一頭似貓似豹的小獸叼在嘴里,任獸宰割,毫無反抗之能。
只見那小獸一只爪子踩著螭蛇的尾巴,嘴里叼著螭蛇的七寸,風影大眼睛里滿滿的盡是好奇之色:這是什么蛇?好漂亮的說……也不知道好不好吃……正好有點餓了……
“教官,救命啊……”
這位金牌殺手慘叫聲已經變了調。
天知道他為了得到這條蛇花費了多少力氣和功夫。
從蛇蛋孵化,意外驚現這東西之后,這貨就基本吃住都和這條螭蛇在一起,白天晚上的感化。
但是螭蛇天生兇殘的本性,很難馴化。
前后花費了十五年的時間,跟祖宗一樣供著哄著,終于現在被他的誠意打動,可以配合他出任務了。
正幻想著未來如何大展宏圖,一路青云直上……
卻何曾想到自己的寶貝,居然被只貓含在了嘴里?
那尖銳的牙齒,那充滿了食欲的眼神……
我的老天鵝啊……
教官也是嚇了一跳。
這條螭蛇……怎么面對這只貓這么老實?
幾乎都沒反抗,就隨隨便便的搓圓搓扁了?
身子耷拉著,小眼睛里只余可憐的求救光芒,卻連掙扎一下都不敢,更不要說反噬抵抗什么的了。
“溫柔!”
教官對于這種戰寵之間的恩怨也是沒什么辦法的,只能找主人。
“小影!”
風印呵斥一聲。
風影大眼睛閃過一抹委屈的向著這邊看了看,隨即將螭蛇放在地上,得了性命的螭蛇還不敢走,老老實實在地上趴著,可憐極了。
風影歪著頭,小爪子在螭蛇身上撥弄一下,螭蛇急忙配合地擺出來一個風影想要的姿勢。
又一撥……
又一個姿勢……
再一撥……
風影逐漸的生出了興致,呀,這條蛇好好玩,真聰明,跟當年那兩只鳥都差不多了……
于是爪子抓住小蛇,搓成了一個球,在地上滾來滾去。
螭蛇再如何的不甘愿也不敢自己散開,只能當成個小白球,滴熘熘的在地上滾。
閑著無聊的風影不禁興致更高,跳躍來去,不斷地用爪子撥弄……不錯不錯,好極了。
這個彈珠,非常合我心意。
這會的風影,甚至已經在聯想,集訓結束走的時候怎么能將這個彈珠帶走呢?
實在是太好玩了啊。放棄豈不是太可惜了?
螭蛇一邊轉,一邊可憐兮兮的向著主人這邊看,救命啊!
那大漢崩潰的看著風印:“溫柔老大,手下留情啊。”
風印安慰道:“放心吧,都是孩子,在一起玩一會,能出什么大事?”
大漢:可是我家孩子不想跟你家孩子玩啊……
就算是玩,可是也沒這么玩的。
再說了,那是玩么,那是被玩好么?跟老貓玩耗子一般啊!
但是風影已經繼續轉了起來,他也只好隔一會就眼巴巴的看看,心痛的翻江倒海,我的螭蛇,我未來的螭龍啊……你可一定要撐住啊!
下午,大家開始動作的時候,風印已經轉了不下七八百圈。
剛吃的飯,已經消耗沒了。
現在又變成了饑腸轆轆的狀態。
高頻次的劇烈運動,消耗得當然很快!
但是,風印對于在針尖上轉圈的熟練度,經驗磨礪,以及對于身法的掌握程度,正確姿勢的理解,都已得心應手,而且還正在向著‘熟極而流’的方向,飛速前進。
就這一點而言,比其他的金牌殺手要強出去許多,先走了不知一步。
不過這個結果,并不出乎教官的意料之外,因為他始終處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挨揍最多,受折磨也最多,被拿出來做示范也是最多,進步當然就應該最快最多。
風印心里很清楚,只要自己能夠晉升到熟極而流的層次,再繼續保持下去,日子有功,自然就會進化成本能反應,而這,正是訓練的最終目的。
取得這般進境,體悟個中好處,縱然風印仍舊對教官咬牙切齒痛恨非常的,想要一刀砍死他的初衷未改,但若然當真給他機會的話,風印自己知道自己是下不了手的。
教官的教學成果斐然,而這份斐然,跟他的種種手段是分不開的,兩者相輔相成,想要有所得,還要不受苦不受累不挨打挨罵不被羞辱不被踐踏,才是豈有此理!
等到所有人都可以在針尖包圍下安穩轉動,差別僅止于有快有慢的時候,新的磨礪如期到來——
這個平日里每個修行者每天都會進行的動作,可在當前這個鐵刺籠子里進行,卻絕不容易!
同樣是尖刺在身上抵著,仍舊是在籠子里開始舒展,轉動,活動,僅止于多了“蹲”的一點變化,難度陡然搞了不少!
不過這對于已經對站立標準姿勢習慣了的眾位殺手來說,難度雖然更增,遠在一開始之上,但大家習慣起來卻遠要比初初更快,快了許多。
新一輪的一輪操練下來,六百多人,被尖刺扎的一共不過三五個人!
這樣子的學習效率,這等對嚴苛動作的把控度,讓教官都感覺,這幫家伙是真的可以。
不愧是金牌殺手。
眼見“蹲”已難不住眾人,馬上就又開始了下一個動作。
然后下一個……
如此一個接一個的難度加劇連續有來,到后來更是連貫動作考驗。
諸如蹲下來,起立,又如躺下,用躺著的姿勢,騰躍,再如飛快后退,側移躲避……
隨著難度要求的不斷提高,慘叫的人又多了起來。
要知道,隨著難度加劇,一旦中招的話,肌膚可就再不止被尖刺淺淺刺入,而是動輒便要入肉數分,所幸眾人對尖刺入身的應對越來越熟捻,在如此飛速做動作的情況下,固然不受傷的一個都沒有,甚至每個人的身上都是上百處、上千條傷痕,但說到重傷什么的,一個也沒有。
最嚴重的也就是流血流得神智模湖,卻還是咬著牙不愿放棄。
還是教官給了一顆丹藥,才得以支撐下來。
風印可說是眾人之中受創最少的,卻也有三四十條細細的傷痕,余下的則是被針尖刮出來的白痕和紅痕,固然難以計數,卻從反方向左證了風印的進步之大。
及至所有動作都集訓一遍之后,時輪已是月上中天。
然后,教官開始統計,所有人身上傷痕的數量。
其中計有:白痕的數量,紅痕的數量。所謂紅痕就是皮膚受損但是沒有扎進肉里那種。
再有就是連成線的傷痕數量,以及,針孔狀傷痕數量。
這些數量,就是這兩天告一段落的考試成績!
以此作為成績,排名依據。
再然后,自然就是一群大男人湊在一起,一個個都是脫得光熘熘的,互相數著對方身上的傷痕。
天空另有教官居高臨下神念全開的監督。
嗯,另一個隔開的小地方是屬于女士的,女殺手們也都脫得光光、彼此計數傷痕。
其中七八個人人皆是眼淚汪汪的,胸前直若掛著兩個大刺猬相彷。
那密密麻麻的血點,有一種形容就是……像是用瀝青湖了一下子然后勐地揭開,沒怎么傷到肉卻帶出來了所有的汗毛……
如是半晌之后,排名新鮮出爐——
排名第一,溫柔,白痕數量,十一萬三千條,紅痕一萬七千條,連線傷痕二十七條,針孔傷痕一百零八個。
這個數字公布出來的時候,不出意外的引發了一片驚呼。
不是因為多,而是因為太少。
連線傷痕竟然就只得二十七條……針孔傷痕不過一百零八個。
這數目,真真是太少了!
這全身上下左左右右的尖刺留痕,隨隨便便也得數千條!
不信看第二位。
排名僅次于風印的第二位,岳空,白痕數量,六萬三千條,紅痕,三萬九千三百條,連線傷痕,七百五十八條,針孔傷痕五千五百八十個!
眾所周知,白色痕跡是等同于完美劃過沒有受傷……咳,其他看說明。
單只一項比較,風印跟岳空就差出去足足六千多條的傷痕數!
這樣的成績,碾壓二字都不足以形容。
再之后的第三名,乃是一位女士金牌殺手,夏悠;按說一位女性能夠取得前三的成績,足堪自傲才是,但無任其他金牌殺手還是教官,對她的成績都不認可,因為這位女殺手實在是占了太大的便宜,將自己前胸后背包裹了好厚的好幾層,等閑針刺根本就扎不進去……
尤其胸前,更是裹得扁成了燒餅一樣……
雖然是犧牲蠻大,但在這樣的成績考評中,無疑占據太大便宜。
排名第四的,同樣也是一位裹了前胸后背的女士,笑得跟花兒一樣。
其實這兩位女士,身上其他的部位的傷痕,都要比其他的男人還多,但前胸后背的被遮擋面積實在太大,這才令到她們脫穎而出。
念到第六名的時候,風印不禁愣了一下。
因為這名字,赫然是熟人啊!
第六名:文書墨!
風印少有游歷天下,識人亦少,之前是真沒想到參加個金牌訓練竟然還能碰到熟人,以至于之前全然沒注意到這個貨,竟然是與自己一組。
成績排名完畢。
一幫男性金牌殺手許多人都倍感無語。
低頭看著自己的胸……特么的,咱這個也不用裹啊!
就這么莫名其妙的低了幾名,太虧了。
往后的五六七八九十名還好,因為起碼這一波還在前十之列,名列前茅,自然也就并不怎么著急。
可第十一名和第十二名就難免糾結了,臉上更是苦得好似要滴出汁水來。
我們分明比那倆女的強,其他部位的傷痕也少很多,但就因為多出來了一整個前胸一整個后背;還有兩側這一圈……
到了到了,竟然連前十都沒進去了!
你說冤不冤!
這特么找誰說理去?
其他六百多位排在十名之后的,看著這倆人的精彩臉色,突然感覺自己因為落后而郁悶的心情,不但不再郁悶,反而歡脫了起來呢。
哎呀呀呀好歡樂,看那倆傻逼,哈哈哈本應該進入前十的沒進去!
笑死個人啊!
隨著名次宣布完畢,教官眼神中頗具深意的看了一眼風印,道:“金牌殺手溫柔!”
“在!”
“你目前排名第一,那么從即刻起,你就是這五班的班長;希望你能夠承擔好這個職位,不負所托。”
“是。”
“等下一次排名,如果你不是第一,那么我們五班就暫定有兩個班長。但若是第三次你還不是第一,你就將被自動罷免了,聽明白了嗎?!”
“明白。”
風印心情全無波動。
“接下來是休息時間,時長,三個時辰!”
話音未落,教官已是閃身離去。
今天一天下來,同時關注著六百六十六人的修煉進度,神念全開持續了幾乎一天一夜。
這種工作量,著實是龐大,即便以他已臻天級境界,也早已經感覺應付維艱、支撐不住了。
眼見教官一走,一眾金牌殺手們齊齊沸騰起來:“溫柔老大!”
“老大!”
“班長威武!”
“老大請收下我的膝蓋。”
“老大威武霸氣,碾壓姿態獨占鰲頭!”
風印故作矜持的擺擺手:“哎,大家不要這樣子,本班長今天上任,全蒙大家關照。本班長也不過就是一個小班長,最多也就做到本次集訓完了,值當個什么?不過既然是班長了,以后干活我是肯定不干的;但若是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不妨叫上我。”
“大家平等相處,本班長稍微多吃點喝點,也不算啥,是吧。”
他嘴上說著平等,卻刻意擺出來一種‘土鱉當官’的那種高人一等的氣揚。
雖是口口聲聲的占便宜,卻雜以最風趣的口氣說出來,非但不會讓人生出反感,反而令到眾人一個個的都笑哈哈起來。
“老大性格真好。”
排在第三的夏悠眼中滿滿的盡是笑意,絲毫也不掩飾欣賞意味的看著風印:“溫柔老大,我也是秦國人呢。”
這句話一出來,頓時令到不少人的眼神微微變化。
剛剛融洽的氣氛,也頓時有點微妙起來。
今天去理了理發,排隊,幸虧我前面是個理光頭的……毛茸茸進去,錚亮的出去。太陽下,閃閃發光。
我一直目送他好遠……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