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哥哥,那是什么?!”
粉毛白龍忽然感覺到極為詭異的氣息在翻滾,魏昊卻是不慌不忙,鎮定道,“莫慌,妹妹不曾去過陰間,所以不知道,這些喚作‘怨氣血霧’,一般都是惡鬼滋生的‘惡念’‘邪念’,是‘恨意’的化形。”
有著火眼金睛,魏昊直接看破,但是也有些驚詫,這些“恨意”,并不會直接顯示出來,可不管是“鏡花老妖”還是八須寬口大鯰,都是肉身被毀之后爆發出來的。
這說明,形成“怨氣血霧”的“恨意”,是滋生在了神魂深處,猶如打上了烙印。
有這樣的手段,足見神通高明。
“‘恨意’?!”
“不錯,就是你想的那種。人有七情,是喜怒哀樂悲恐驚,由此衍生出來的怪異不計其數。比如龍族中的‘睚眥’,就是食人憤恨、仇怨而活。陰間魑魅和魍魎,則是食人歹意、邪念而存……”
給粉毛白龍解釋之后,白星心中大為震驚,沒想到魏家哥哥居然增長了如此多的見識。
只是魏昊這時候換上了祖傳寶刀,他心中浮現出種種念頭,驚訝于“恨意”如此純粹,猜測可能是大水猴子在什么地方,給這群大妖洗了腦。
純粹的情緒,總是充斥著驚人的力量,能夠創造奇跡。
正義的斗志如此,想要稱王稱霸的野心,同樣如此。
正邪都會誕生種種奇跡,所以才有了梟雄、英雄。
彭……
接連不斷的聲音傳來,宛若煙花一樣,巢湖四周,出現了大量的古怪陣法,這些陣法,比“十二巫峰陣”或有不如,可都是占據一方、自成一體,想要破開,魏昊盤算了一下,會把自己累到虛脫。
硬碰硬不行。
但還是要碰!
“尋找機會,直接遁入巢湖!”
“是!”
整個巢湖因為人心愿力,已經形成了重重氣韻,雖然不是國運,可配合豐沛的巢湖水族香火,再加上魏昊留在這里鎮壓水下州城的“功德”,妖魔無法進入,想要進入,就要扛得住這份人心愿力,還有已經形成天下大湖氣勢的巢湖水量。
巢湖有多少水,外敵就要承擔多少壓力。
只不過巢湖跟洞庭湖、鄱陽湖不同,沒有湖神水君罷了,跟四周水系水君,也并沒有往來。
畢竟,人間、天庭,都沒有冊封,這里形成的氣韻,不過是原大巢州本地百姓的一份信念,甚至是執念。
誰說了都不算,誰冊封的湖神、水君都不認,只有魏赤俠認可的,他們才認可。
實際上,從一開始,幸存者們心中已經有了判斷,只有湖底長眠的小白龍,做這百二十里水泊的湖神、水君,他們才會認賬。
天庭的仙神說了不算,人間的君王說了也不算。
你封天封地,還能封得住我的嘴,封得住我心中所想?
所以,妖魔們只要不是想著舍己為人的,都不可能自己單獨去扛著一湖水量,然后給妖魔道友們鋪路做嫁衣。
這不是妖魔該有的做派,絕無可能!
每一個心懷歹念的妖魔都是這么想的,那結果自然就不言而喻,定然是完全無法踏足巢湖水,只能在外圍想辦法蠱惑鄉野愚夫愚婦,能得幾個血食,就算是聊勝于無。
不過,因為吃過大虧,本地的香火,那是半點都不愿意供奉邪神,粽子之類,都是投入巢湖之中,不曾在外供奉半點。
而這種行為,也讓湖中精靈很是敬業,尤其是之前做井龍王的,都是想著法子幫老鄉們風調雨順。
天規的風雨,它們無法干涉,可旱了從巢湖借點水,澇了幫忙挪走多余的水,都是能做就做。
如此一來,在本地的百姓眼中,故鄉固然是沒有了,但是新家也必然會成為魚米之鄉。
相輔相成之下,巢湖之中那些沒有編制的水中精靈,諸如守護巢湖口的井龍王,也就多了神職官威,說是神力加持可能有些過了,可人心愿力的加持之下,卻也不輸給名川大澤的丞相、將軍。
甚至香火寶具比起那些落寞神祇,還要強上不少。
所以就算是一兩個妖王帶著嘍啰們殺將過來,除了頂尖戰力差了點兒意思,論兵多將廣,巢湖還真就不慫。
幾百條井龍王,修為雖然沒有鬼仙級數,可身量十丈有余,戰力是已經到了鬼仙境界,跟一方土鱉妖王斗一斗,根本不在話下。
此時,巢湖內的精靈也是如臨大敵,感覺到了巢湖周圍的異變,諸多井龍王已經組織了蝦兵蟹將,準備拼死一戰。
外地來此置辦陰宅的山神、湖神,甚至還有一些不上班的夜游神,也是齊心協力,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
沒有多少時間,三十余萬精靈自行分了三軍九師,各有將校率領,水陸空全部都有。
“報——”
“稟將軍,‘鏡花老妖’不知被何人所殺!”
“啊?!那妖王手段了得,等閑劍修都不能……”
“報——”
“報告將軍,黑鯰王不知被何人所殺!”
一頭井龍王充任的左軍偏將直接愣在那里,巢湖水族恪守水域,倒是不曾在外興風作浪,唯恐引起“赤俠公”的震怒,造福鄉里也多少照規矩辦事,沒有對抗自然天意,只是盡自己的一份力。
巢湖水從未隨意取用,也不曾蓄意污染,從精怪的處事法則來看,堪稱是與世無爭。
百二十里巢湖,于諸多精靈妖怪們而言,也的確稱得上是世外桃源。
當然大前提,需要敬畏那根“豹尾黃金槍”,鎮壓在巢湖之中,上面散發出來的銳氣、殺意,別說是心懷叵測的精怪,就是心存歹念的小人,也會心生畏懼,唯恐被魏大象盯上。
“怎會如此?!”
“發生了什么?”
諸多井龍王紛紛議論,有外地來的幾個陰神,則是覺得這路數透著一股子熟悉的氣息。
說不上來哪里不對勁,可就是這種不對勁,才覺得熟悉。
而此時,巢湖東北的一座高山之巔,一道人眉頭微皺,眼前棋盤的棋局還沒有結束,然而手中的棋子,卻遲遲不曾落下。
“怎會如此?!”
看向了西南,這道人掐指一算,“‘鏡花老妖’的‘恨意’,竟然已經被激發?這說明它已經魂飛魄散,連尸解的機會都沒有!”
鬼仙,不入輪回,多的是奪舍重修的機會。
能夠打得鬼仙魂飛魄散,毫無招架之力,這需要極為恐怖的實力、境界。
“‘怨氣血霧’提前發動,不是好事啊。”
道人正待落子結束棋局,忽然又是一道震動,棋盤一晃,立即再掐指一算,道人雙目圓睜,“黑鯰王怎會也魂飛魄散!”
黑鯰王的境界不高,可天賦神通了得,渾身滑不熘秋,神兵利器砍上去,也能滑手,躲一招必死之技。
再加上八根胡須又有釋門妙法,可作八根伏魔棍,得道的劍修,要是看不清跟腳,捱上八棍子,也得斷劍人亡。
勐然抬頭,道人喝道:“各部聽令!
目標已至!
他話音剛落,就見夜空的星月全部被遮掩,黑壓壓的一片,竟然都是云層。
不僅僅是云層,那百二十里的巢湖水面,竟然翻騰起了濃霧。
速度之快,讓道人驚詫莫名。
立即捏了個劍訣,瞬間打了出去。
天空之中,一道斬擊瞬間殺來,那可怖的劍氣刀罡,隔著五里都能感覺到驚人的威力。
“妖道!哪里逃——”
一聲大喝,整個巢湖原本肅殺的氣氛,突然為之一變。
巢湖四周的妖魔都是感覺心神不寧,但是巢湖的精靈,則是紛紛士氣大振。
“是‘赤俠公’——”
“‘赤俠公’來啦——”
“是‘赤俠公’!
巢湖水頓時掀起波瀾,湖中浪潮一波接著一波,仿佛是歡迎著魏昊。
大量的巨型錦鯉都在跳躍,久不套在身上的韁繩,又一次撿拾了起來。
“是魏赤俠到了——”
“他竟然到了!
“來得這么快——”
妖魔們聽到這個消息,畏懼和興奮交織,十分的復雜。
但有一種情緒,卻極為的純粹,那就是——恨!
刻骨銘心的恨,仇深似海的恨,家破人亡的恨!
只有魏昊的死亡,只有魏昊的魂飛魄散,才能讓它們解恨。
吃掉魏昊的每一塊肉,喝干魏昊的每一滴血,方能解恨!
“竟然有如此深厚的‘恨意’,真是讓我驕傲……”
魏昊躍龍仗劍,于空中翻飛,沒有直接突入巢湖水,他已經提醒了粉毛白龍,那水面之上,有著無形的陣法,是一道網,或者說一張網——法網!
這張網的網眼很大,便是妖王身量,都能輕松通過。
看上去極為無用的擺設,卻有著相當可怖的威力。
每一個網眼,看著大,實則一道道“恨意”交織其中,只要從網眼中穿過,就會立刻被網眼勒住。
正所謂,法網恢恢,疏而不漏,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只不過,以前的法網,依靠的是一顆兼濟天下的善意,背負的是國運期望,如今的這張法網,卻是以妖魔的“恨意”為力量,完全就是一種乾坤顛倒。
這張法網上的一切法,都已經是“恨意”“惡意”編制出來的惡法!
“妖道,你是那猴子的什么人?報上名號,我擇日滅你宗門根基。”
此言一出,猶如絕世魔頭,魏昊的氣魄,壓得粉毛白龍一陣顫抖,她不是沒見過魏家哥哥的威風,可每次再見,總能感覺到魏家哥哥的霸氣,又增加了不少。
“魏昊,你竟然來得這么快……真是沒有想到。”
那道人見了魏昊,竟然也是不慌,瞇著眼睛道,“你這次匆匆趕來巢湖,莫不是想要讓那白龍成為巢湖龍神?你真是癡人做夢,這天下,還叫大夏——”
休休休休休休——
黑白的棋子,突然如流星飛刀,直撲魏昊。
同時,棋盤起飛,快速盤旋,徑直朝著魏昊下方而去。
那棋盤越來越大,蘊藏的磅礴法力,直接壓得巢湖精靈們喘不過氣來。
饒是三十萬大軍,也敵不過一張棋盤的掩蓋。
這種威能,讓魏昊直接一愣,喝道:“你竟然是皇親國戚!你真是瘋了!堂堂皇族,為何要殘害一方,為禍蒼生?!”
沒有官職,就不能動用國運,就不會有國運加持。
人仙中的強者,要是沒有圣旨御賜,也不能呼風喚雨、撒豆成兵。
隨著國運的衰退,這種限制,自然是越來越弱,在人口稀少的野外,沉淀數百年的修真宗門,再一次開始蓬勃發展,展現出了超凡的力量。
飛天遁地、法術神通,凡夫俗子無法想象的能力,在他們這里,不過是等閑而已。
而眼前的這張棋盤,卻跟法網遙相呼應,這說明對方精通大夏王朝除妖人的各種手段。
其次,棋盤能夠于人心愿力之中膨脹,內藏的國運,可以瞞得過火眼金睛,卻瞞不過魏昊的感知。
須知道,他也有一道天賜流光。
這棋盤之中……也有。
也就是說,這道人在白虎眼中,也是人間英豪。
最后,棋盤之上,有著皇族印璽,這種印章,只有皇親國戚才有。
魏昊大聲呵斥的緣故,就是看穿了對方的跟腳。
“哈哈哈哈哈哈……好一個殘害一方,好一個為禍蒼生。魏昊啊魏昊,難道你不知道,你的存在,已經危害到了我大夏的江山社稷嗎?!你要是還知道感恩,還知道償還大夏對你的養育之恩、栽培之恩,你現在就應該一死報君王!”
“君父之恩,你一個讀書人,不會不明白吧?”
道人完全沒有因為遭受呵斥而羞愧,反而盯著魏昊大聲反駁。
魏昊見狀,頓時知曉這是個狂妄之徒,于是冷笑一聲:“你既然知道我是讀書人,為何不再認真地打聽打聽,我魏昊……到底是個什么樣的讀書人?”
“讀書人就是讀書人,圣賢書叫你要忠君,你卻忘了!你讀書讀到狗肚子里去了嗎?”
“我是讀書人,不過,很可惜,我是明算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