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何故這般神情?”
見緱氏老母表情有些古怪,魏昊好奇問道。
“不不不,不敢當先生稱呼,我傳授的‘神身之術’……跟你練的相去甚遠!”
一臉迷惑,魏昊很是不解,自己這領悟的不是挺好?
對提升修為,有著很大的好處。
甚至哪怕有一天自己被囚禁,識海深處,自己也能跟自己打牌搓麻將,絕對不會無聊。
“唉……亂世神人皆不可捉摸,你悟出來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嘆了口氣,緱氏老母無奈歸無奈,但有一說一,聽魏昊那么一描述,緱氏老母自己都有些心動,想要模仿一番。
只是心念一動,當時頭痛欲裂,自己殺自己……又不是自殺,那能下得去手?!
作為“瑤池金母”的法身,緱氏老母也非尋常俗流,自有女仙底蘊,悟性也是超絕。
可這神念微動,她就已經扛不住,委實覺得魏昊領悟出來的玩意兒,壓根就不是給正常心理之輩修煉用的。
就在剎那之間,只不過略作模擬,緱氏老母就有一種神魂俱裂的毀滅感。
還是算了。
“正所謂‘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先生傳道受業解惑,領悟出來什么,是學生自己的造化。或許我悟的方向有些偏差,但這一切的啟發,都來自于先生。”
魏昊還是老老實實地行弟子禮,這讓緱氏老母不好意思的同時,又對魏昊的品性大為改觀。
年輕人還是頗有禮數的嘛。
一想到跟魏昊結下善緣,將來要是昆侖有變,這就是人間頂級臂助,戰力不戰力且先不說,只論鬼神人脈,魏昊是人間散修之中第一人。
“也罷,也是我略有私心,為昆侖故,這才同你交結。”
“為昆侖固然是私心,但昆侖在,則‘絕地天通’在,此間私心,亦是公心。”
“他日若去昆侖,見了我的正身……你可以昆侖弟子入山。記名弟子吧。”
緱氏老母言罷,感慨道,“諸多法身、報身、應身之中,唯我身處神州腹心,養尊處優之下,罕有英杰推舉入門。三朝千二百年以來,你是第一個。”
“緱氏山中,學生見花草樹木、頑石禽獸,皆有先生點化開慧,其中莫非沒有驚才絕艷之輩?”
“偶有天縱之才,但道心不穩,遇到挫折……多是頹廢隱居。大抵上,也是受了緱氏山歷朝歷代那些隱士的影響。”
“生于憂患死于安樂,果然是有道理的。”
魏昊言罷,微微鞠躬,“他日學生若往昆侖,便以緱氏山學生行走,作昆侖山記名弟子。”
“有你在,也算是讓如今的昆侖弟子,知道什么叫作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學生當仁不讓。”
挺直了軀干,魏昊目光淡然道,“但有悖逆人道者,學生必斬其于昆侖,以儆效尤!”
“大可不……大善,大善……”
原本緱氏老母想著不必如此,但一想,自己心慈手軟,并不是什么好事。
再者,法身和法身之間,各有不同,她慈悲為懷、住世于此,不能只有良善的一面。
有魏昊這樣的猛男,緱氏山也算是有了護山的金剛、雷霆的手段。
盡管她原本從沒想過這種事兒,可現在既然有了,那么仔細揣摩,便發現好處多多。
山中只有慈腸,那人人遭遇挫折,都會選擇避世入山。
長此以往,人間就只會剩下窩囊廢。
“小懲大誡,還是要的。”
忽然想起要是魏昊殺瘋了,那昆侖山被血洗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趕緊提醒了一下。
魏昊笑道:“先生這話說的,學生也不是好殺之人,自來長刀在手,都是只斬該死之輩。”
老娘信了。
作為一個見多識廣的老太婆,有一黑一,就魏昊這種吧……她是真沒見過。
不過萬幸,自己人。
少待,魏昊站直了身子,再鞠一躬:“先生,告辭。”
“你可知‘春闈’之中,有諸多勢力想要算計你?”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魏昊淡然一笑,“某來京城,不過是跟這大夏朝,做個了斷。緣分要是盡了,那我自然也就無所顧忌。任爾東南西北風,我自巋然不動。”
長刀入鞘,“劍衣刀榼”突然出現,緱氏老母愕然:“你便如此入京?”
“我身上還有大夏千牛衛司仗使世襲左千戶的頭銜,帶著兵器過路,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對了,先生,此物留下防身。”
一枚“龍鱗飛刀”,其上星光頗有微妙,緱氏老母接過去一看,脫口而出,“星磁鐵?”
“咦?先生認得?”
“我正身有一化身在‘龍墓’,自然認得。”
“唔……”
魏昊若有所思,沒有多問,只是笑道,“這‘星磁飛刀’比較特殊,用了一位龍王的鱗片打造。料想有地仙級數的雜碎前來作祟,也可擋得。”
聽得魏昊之言,緱氏老母有些震驚,因為她聽出了魏昊的言外之意……會有人對她下毒手?
可她只是“瑤池金母”的法身,就算毀滅了自己,又能如何?
反而會被“瑤池金母”發現。
不過魏昊的提醒,她顯然也不會當耳旁風,點頭道:“便是你的束脩了。”
“正該如此。”
隨后,魏昊昂首闊步,直接朝著山下躍去,身形掠過層層臺階,掀起一陣陣大風,驚得草木精靈紛紛掩藏。
等他走遠了,才有諸多精靈從樹叢亂石中鉆了出來,紛紛簇擁到緱氏老母周圍。
“姥姥、姥姥,那恐怖的東西,終于走了么?”
“還以為死定了,再也見不著姥姥了,嗚嗚嗚……”
緱氏老母一時尷尬,趕緊哄著這群開慧的精靈,然后笑著道,“哎呀,你們怕個甚么?又何必哭哭啼啼。那是你們的大師兄,緱氏山的護山力士,昆侖山的記名弟子,怎能說恐怖呢?最多就是形貌粗獷了些許,那是個外剛內柔的好漢。”
騙小精靈這種事情,還是挺容易的。
連哄帶騙一通有的沒的,總算是又太平了下來,至于說“金母宮”前,宮門外留下了一雙腳印,便是魏昊的。
他到了緱氏山的名勝,卻不曾入內。
“下官見過左千戶!”
“嗯。”
看過了魏昊的令牌,卡口的官差都是嚇了一跳,趕緊恭送魏昊入京。
官道上,各種車馬都能看得到,但像魏昊這般揣著兵器獨自行走的,卻是只有他一個。
入夏邑,一共有五個津渡關卡,盤查都是不同的。
有查驗商旅的,也有查驗個人的,有驗貨的,也有抽查的。
但像魏昊這樣的“千牛衛司仗使世襲左千戶”,那就不一樣了,暢通無阻。
到什么地方撿什么便宜,魏昊又不是傻的,這身份既然好用,那自然是要用起來。
“獨自步行的左千戶……還真是第一次見著。”
“閉嘴!千牛衛的事情,少提!”
“是……”
吏員趕緊縮著腦袋,盡管他年長,訓話的年輕,但年輕的這位好歹是個身著綠袍的九品小官兒,再小,也是官兒,就是能管著吏員。
待魏昊走遠了,卡口的官吏這才都放松了精神,跟千牛衛的人打交道,從來都不輕松。
而魏昊一路前行,卻感覺氛圍有些奇特,明明就是春天,卻毫無暖意。
“這里果然不一樣。”
國運壁障依然穩妥運行,讓魏昊有一種重回以前的感覺,只是,他很清楚白虎已經歸位,這國運壁障,消耗殆盡的話,就會崩壞。
并且他感覺得非常真切,都畿內部的國運衰退,比州縣城池還要劇烈。
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吸收著國運。
“叨擾,不知那個方向,可有甚么名勝?”
魏昊尋了一隊車馬,找了個年長的車把式,上前客氣詢問。
“那是西城外了吧?”
車把式想了想,道,“俺倒是想不出有甚景致,不過‘護國大法壇’在那里有個大的,人氣很旺,時有趕集,郎君要是中意吃喝看個雜耍兒甚的,可去那里尋個耍子。”
“多謝。”
一聽是“護國大法壇”,魏昊就料定,這國運如劇烈衰退,甚至可以說是消耗,必然跟大水猴子脫不了干系。
也不著急先去拜會一下,魏昊到了京城城郭外,這才感受到夏邑的龐大。
自南城而入,東西城墻綿延有多遠他不知道,但是城墻材質特殊,是一種內藏陣符的磚石,其上更有一道道精神烙印,如此壘砌,內部填充的,是極為嚴實的夯土。
城墻上車馬行走,甚至還有臨時的攤位,多有本地百姓登高賞景。
護城河寬三十丈有余,沿河多的是春釣釣客,柳樹依次排開,各有騎乘用的牲畜拴著。
空中時不時也有飛行的猛禽巨獸,也是具裝甲騎的特色,跟五城關似乎是類似。
以朱雀大街為中軸,東西各有五十四坊,但明顯這里的一坊之地,好似外鄉半城。
魏昊甚至在南城安邑坊內,看到了水田,這光景種沒種水稻他不知道,但的的確確是農田。
偌大的城池,與其說是一座城,倒不如說是一個國。
走馬觀花半個時辰,魏昊這才到了“貢院”,于此處報到之后,登記了姓名籍貫,便有“貢院”接待安排入住。
之后考試,就會閉門三日,考完了才能出來。
距離開考還有兩天,魏昊安頓好之后,索性各處轉轉。
國子學是大夏的中央學府,離國子學不遠,就是國子監的兄弟單位教坊司,教坊司經營的諸多娛樂會所,就在安康坊內。
這里是真正的風流藪澤之地,是白辰和陳孟男心中的圣地。
可惜魏昊不是“嫖嫖樂”中的一員,否則也是看花了眼。
安康坊內的樓閣館子極多,魏昊一路看去,發現這里還真是花樣繁多。
國營單位中除了犯官女子之外,還有諸多妖精在此操持皮肉事業,各種狐貍精、獐子精、鹿精、兔子精……都沒有遮掩自己的非人特征,卻格外受人追捧。
魏昊所見八家官營館子中的花魁,居然有七家是妖精。
真·狐貍精。
這讓魏昊突然想到了老家的嬌兒、娉兒,狐貍精和狐貍精,看來也是有區別的。
仔細想想,要是妲己那樣的騷狐貍是藏狐……那多少是紂王審美迥異了。
“那漢子怎地走走看看的?若是饞了,奴家這里有吃喝;若是累了,奴家這里有軟塌,不過進來消遣一番,也好讓奴家伺候著……”
正看著街景,卻被道旁館子的老媽子給喊住了。
跟北陽府娼館的老媽子卻是大大不同,既沒有濃妝艷抹,也沒有分外爛俗,反倒是語句換休各種調侃,眼神俏皮卻又帶著諸多市井市儈味。
并不讓人討厭。
可見功底。
京城的,果然是要有東西一點。
“囊中羞澀,嫖不起。”
“啊哈哈哈哈……”
這老鴇頓時放肆大笑起來,“哎呀哎呀哎呀,你這糙漢子瞧著不甚好看,但卻是個老實人。奴家這幾日得空,趕上了各地才子用心讀書,就是買賣冷清了一些。不若這樣,奴家請你一回,你若舒服了,過幾日在此做個兼差護衛,拿來沖抵費用,如何?”
“白嫖?也不完全是白嫖……”
魏昊愣了一下,著實被京城的高檔娛樂會所的人性化操作給驚到了。
有一說一,這才是能做大做強的榜樣啊。
難怪會在京城站住腳,有東西的。
可惜自己不是真來消費的,不過是考察一下京城的風土人情。
“你這漢子……”
被“白嫖”之說小小地刺激了一下,老鴇遠遠地瞪了魏昊一眼,然后嘆了口氣,“唉……趕考趕考,前頭熱鬧,后頭也熱鬧,就是這幾天,最是冷清。這進項少了,就是讓人無趣。罷了罷了,你且進來,奴家讓你痛快了就是。”
魏昊頓時無語,這老鴇子,還真是執著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