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昊!!哪里逃——”
一道湛藍光芒從天而降,斜切入地,一個個圓環連著圓環,威能恐怖無比,其中更是蘊含極端的道理,是從“水”悟出的道理。
水之道。
“魏昊!面對‘太一水龍鎖’,你無路可逃!”
“不要以為你可以頑抗,這是天庭捉拿神仙的刑具,就算是修煉‘烈士氣焰’的神龍,也只能被壓制。你,最好不要作無謂的掙扎……”
漫天的洪水籠罩,深層的水中道義堵塞了一個空間中的任何一處縫隙,一團熾烈的氣血,在這處空間內無法動彈。
兩個神將各披戰甲,一個是龍鱗紫金鎧,另外一個則是繁星逆鱗鎖子甲,其上星光流光溢彩,又有本色突出,極為鮮明。
身披龍鱗紫金鎧的神將是個五目大仙,除了正常的一雙眼睛之外,更有三枚似蓮花瓣的眼睛貼合額頭。
眉角上各有一只眼睛,眉心則有一枚豎童。
此刻,他五目齊開,正在凝視水韻填充的空間,其中心處,一團熾烈氣血還在翻滾,始終沒有衰弱的意思。
“此獠果然兇暴,只論兇悍廝殺之力,怕是神仙級數也鮮有能壓制的。”
“可惜他身無重寶,再如何兇悍,也扛不住‘太一水龍鎖’,龍族烈士都無可奈何的刑具,他不過九尺男兒,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身穿繁星逆鱗鎖子甲的神將,口吻顯得惋惜,作為武將,面對魏昊這種極為難纏又鍥而不舍的硬骨頭,除了戰意、恨意之外,也有敬意。
可惜,各司其職,各有其責,如今雙方刀兵相見,那就沒什么好說的,唯有手下見真章。
嗤……
水火碰撞的聲音傳來,兩個神將頓時大喜,這是氣血被壓制的特點,說明魏昊撐不住了。
“魏昊!你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勇勐,古往今來,能在‘太一水龍鎖’中承受如此之久的人,屈指可數。你死后,或許會配享戰神香火,如此,也算是……”
“也算什么?”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是魏昊的聲音,卻并非從“太一水龍鎖”的空間中傳出,而是……在身后!
嗡……
是金屬震鳴的聲音。
一只纏繞星光的臂膀,朝著龍鱗紫金鎧轟了出去。
同樣是星光鎧甲,一個完整,一個不完整。
然而不完整金屬臂膀,竟是將龍鱗紫金鎧轟成了粉末。
仙人的肉身根本來不及作出反應,直接被擊碎。
砰!!!
一剎那的兇暴,同樣是一剎那驚爆!
渾身布滿血水紋路的魏昊,周身除了“烈士氣焰”,還有詭異的黑紅氣韻,貼合著皮膜,宛若人的經絡圖浮于表皮。
“區區兩個地仙,也敢來追殺我,真是狂妄。”
被瞬間打爆的神將,肉身迅速重聚,隨后神情驚愕地盯著魏昊:“不可能!你如何跳出‘太一水龍鎖’的?!”
被“太一水龍鎖”鎖住的目標,就算是神龍,也只能被鎖。
固然他手中的“太一水龍鎖”并非是完全體,但魏昊也不是神龍肉身!
“噢?為什么我不能跳出?”
魏昊玩味地看著兩個仙人,被打爆的龍鱗紫金鎧,隨手震成齏粉,然后收入空桑城。
操作干凈利落,絲滑得讓神將有些神情呆滯。
身披繁星逆鱗鎖子甲的仙人一邊警戒,一邊觀察“太一水龍鎖”中的變化,隨著那團氣血不斷衰弱,終于,他發現了問題所在。
那不是魏昊,而是一枚被鮮血浸染的飛刀。
這飛刀之上的鮮血,顯而易見,就是魏昊自己的。
“我們中計了!”
五目神將臉色大變,他已經判斷出了全部的真相,魏昊用自己的鮮血、兵器,誘導了他們。
以為追蹤的是魏昊,實際上不過是魏昊的新鮮血液。
殺意、戰意來自魏昊的飛刀,而剽悍的血氣,正是那浸染飛刀的鮮血。
不修法力的魏昊,的確不會身外化身,但這不妨礙通過誘導,讓自信的天兵天將產生誤判。
“走!!”
繁星逆鱗鎖子甲突然綻放光芒,使人無法看清光輝中到底發生了什么。
“星光遁走之術,也敢在我面前施展!抬頭看看吧——”
星光垂落,那是暗星的爆發,那是死兆星!
“今日,魏某屠神斬仙,天地可鑒,星辰可知。”
話音剛落,“烈士氣焰”沖天而起,一個火焰巨人形成,單手拍向了地面,與此同時,四面八方竟然有一道道光線升起,那是赤紅的光,那是赤紅的線。
嘩啦。
獵獵作響的大旗,猶如天幕,籠罩著兩位地仙神將。
大旗樸素簡陋,縞素為鮮血浸染,天地赤紅。
“你們想要鎮壓我,而我,也將鎮壓你們!”
火焰巨人雙目凝視著兩位地仙,猶如萬古魔神,根本沒有將小小的仙人放在眼里。
而言語上的輕視,跟手段上的酷烈、殘暴、全力以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嗯?陣法?!”
五目神將立即捏出印決,眉間眼瞬間睜開,掃視著四方,才發現他們所在的位置,竟然是一處即將閉合的陣法中央。
更讓他驚駭的是,這陣法竟然模擬著水府兵站的“天江”布局。
這完全就是沒有一滴水的“天江水系圖”!
沒有半點法力,卻演化出了完整的陣法、陣圖,維系整個陣法的媒介,是魏昊的血肉之軀。
每一滴血都是媒介,每一口氣都是陣符。
“凡人怎么可能操控到如此精妙!”
“這不可能!”
然而魏昊卻是輕描澹寫、信手拈來,水系的每一個變化,每一口井,每一條涓流,都仿佛是自己的一部分,整個大陣橫貫二十里,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半球空間。
其中沒有一滴水,沒有一絲水韻氣息,只有烈焰,只有烈火,只有地底翻滾的巖漿。
魏昊就是這煉獄一般大陣中的魔神,充斥著狂暴、毀滅、酷烈……
“萬水千山只等閑。”
手掌成爪,奮力一握,周遭的光線于頂峰匯聚,竟然是一枚枚飛刀。
飛刀,又見飛刀。
一枚枚飛刀的走勢,就是描繪整個陣法的神筆。
以飛刀為筆,以鮮血為墨。
二十里之內,煞氣沖天!!
待魏昊一聲唱喏,伴隨著“萬水千山只等閑”聲傳二十里,其內所有仙韻,瞬間滅殺!
轟轟!
卡察卡察卡察……
繁星逆鱗鎖子甲之上的光芒全部崩解,與此同時,天空中的點點星辰,其中一顆瞬間暗澹。
在遙遠時空的“太一天庭”之中,有個天神突然悲慟喊道:“我兒——”
一方星域之中,有顆瑰麗星辰的內部,堅不可摧星核自我瓦解,其上的意識全部被磨滅。
星辰上的星君府邸直接崩塌,在星辰上生存的仙族紛紛逃離這顆已經死去的星辰。
這里,再也無法生存。
大量的仙舟盡力逃離,化作無數道流光,奔赴其余的星域。
“‘繁華星君’隕落了!”
在太一天庭的“寒冰寶殿”之中,冰部的仙神們都是感應到了這種變化,一顆星辰徹底死了,完全沒有重新修復的可能。
是被完完全全克死,不留任何余地。
“繁華星君此次不是跟著下凡捉拿逆天賊寇嗎?”
“正是……”
“凡間竟然如此兇險?”
“兇險的不是凡間,是那個逆天賊寇……”
“他是不是叫魏……”
“噓……他乃本代地府府君,難道你不怕他心有所感?!怎敢道其名諱!”
“那……那人,竟然如此兇悍?”
“地仙的生機,被瞬間消滅,這已經不是兇悍可以形容……”
冰部的天神之中,多的是文官大仙,他們精通陣道法寶,修為也多是地仙級數,征戰各方,也是見識過各種奇葩悍勇之輩。
但像現在這種,他們是第一次經歷。
不死于人間的地仙,死在了人間。
仙人寄托在星辰仙府的意識,也瞬間被連帶著殺死。
這直接導致了一顆星辰的死亡,同樣,也是一位仙人的隕落。
繁華星君的身份并不簡單,在仙族之中,頗有影響力,也很有地位。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的隕落,對仙族的沖擊力,也就更強。
冰部所在的星域,猶如一片大海,諸多星系點綴其中,只不過仙氣并非均衡分布,而是有的星系仙氣濃郁,氣化而生的仙人也要多一些。
有的星系仙氣貧瘠,這里的仙人,還是以胎生為主。
而“繁華星”便在太一天庭所屬冰部星域,這里是冰部的總司大本營,諸多天君在此鎮守,更有仙王鑒察星域,任何外道宵小,都難逃法眼。
太一天庭的冰部總司大元帥,便是一位仙王,而且是天路之上,威名赫赫的“冰魄仙王”。
繁華星君便是冰魄仙王的眾多兒子之一,且是相當受寵的幼子。
在太一天庭內部,都知道冰魄仙王有個驕子繁華星君。
驕子,驕縱受寵的小兒子。
而這位一直驕縱受寵的小兒子,毫無敬畏之心地選擇了下凡,可惜,這位“天之驕子”,在天君仙王那里的確受寵,礙于冰魄仙王的身份,自然給些面子。
但是在人間,屠神戮仙的魏昊,讓他自報家門的機會都沒有。
“地仙,住世長生,不死于人間……”
太一天庭的冰部總司寒冰寶殿中,中央的寶座上,一位仙王眼神中流露出了惋惜,“繁華氣化而生,是六欲六重天之中難得一見的逸才,他的資質,便是在十八重天中,也是地仙上流,神仙之才。他是有可能超越孤的極限,達到更高深的境界……”
“現在,被一個凡人,直接抹殺在了人間。”
“孤現在只有一個想法。”
“誰能拿下魏昊!”
“孤就讓他前往十八重天重鑄神魂,也會親自打造仙府……”
這一份懸賞、承諾,對于諸多仙神來說,都極為有吸引力。
不管是重鑄神魂,還是打造仙府,都有著特殊的意義。
原本非人的仙神,可以從根本上重鑄為人,等于是修改了不變不動的過去,如此以來,曾經需要十年百年開慧的過往,將會直接修改。
這修改看似很小,但對修真而言,卻是整個修真之途的扭轉,會直接讓后續的修為暴漲。
原本只是地仙一重境界,三花聚頂初窺門徑,修改了這個過去根基,那么立地三花聚頂,也不是什么妄想。
而仙府,則是對修行久遠的老仙來說,有著非同小可的助力。
沒有仙府的老仙,積累的確是夠了,但厚積薄發需要一個契機,擁有一處仙府,就是擁有了自己的洞天福地,其中培養多少人道種子,都是由自己說了算。
龐大的積累,可以讓人道種子迅速發芽,一處仙府,可以迅速地從不毛之地,演變成物產豐饒的星辰。
從此以后,意識寄托星辰,化作星核,大宇宙不滅,自身便不滅。
只不過,打造仙府本身,就不是天庭之中熬資歷就可以輕松得到的事情。
歲月對仙神而言,就像是不重要的東西,也就讓熬資歷成為了最簡單的事情。
因此,通常沒有一個合適的契機,很難讓資歷深厚的老仙獲得仙府。
但仙王開口說要打造,那就一定是能打造。
就像繁華星君,他為什么會有繁華星這個仙府?
很簡單,他有個仙王父親。
一個仙王的承諾,很快傳遍整個星域,乃至整個太一天庭都知道了此事,諸多神將都是蠢蠢欲動,紛紛琢磨著下凡。
但是有人卻覺得,這時候再去強行鎮殺魏昊得不償失,應該招安為上。
“招安?啟明星官,你知不知道一旦招安魏昊,我‘太一仙朝’將會遭受多大的恥笑嗎?”
大殿之中,有個仙風道骨的老仙面對譏諷反問,卻是面色澹然,“若不招安,也萬萬不可在‘天江’垂落之地跟魏昊動手,最好將魏昊,引去中原,或者北方。如此,頭疼的便是‘太上天庭’和‘太微天庭’。”
言罷,啟明星官這個老仙更是環視四周,揮舞拂塵擱在臂彎,然后高聲道:“陛下,人間五百年必生神人。彼時帝禹出世,‘太阿天庭’何嘗不是一意孤行,想要鎮壓帝禹,結果如何?‘太阿天庭’白白送出了白虎星為帝禹的‘國運化身’,如今的白虎星君,究竟還愿不愿意為‘太阿天庭’效力……還未可知呢。”
經歷了人道洗練,兇獸白虎在歸位的時候,可是兵解了三千流光。
這三千流光,就是三千禮物,更是三千希望。
是兇獸白虎希望人間英豪,能夠遇強更強,然后再造神州的希望。
啟明星官一番話,大殿中群仙諸神都是神態各異,有人贊賞,有人不屑,一如人間的朝廷、官場。
只不過,他的話對群仙諸神而言,并無任何意義。
借鑒曾經的經驗,這并沒有什么。
但是,那是“太阿天庭”,跟我們“太一天庭”有什么關系?
太阿天庭做不到,那是太阿天庭廢物!
大概是早就猜到結果會如何,啟明星官并不焦躁,他甚至在散朝之后,還趁機給自己算了一卦。
“咦?”
冥冥之中,自己竟然會跟沖天的煞氣打交道?
那煞氣,不是魏昊這個蓋世兇徒的血煞,還能是什么?
莫非自己要隕落?
再算之后,卻是個有驚無險。
這讓啟明星官頓時大喜,心中暗爽:此子必是吾之福星矣。
如果不出意外,自己的境界提升,應該就是落在招安魏昊一事上。
成或者不成,跟他并無關系,他只是首倡有功,功德著眼在此,微弱了一些,但總比一無所有好得多。
他原本想要給冰部總司大元帥冰魄仙王也算一算,但一想到冰魄仙王境界高深莫測,自己要是算的話,或許會被感應到,索性作罷。
不過,他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
回到自己的星宮,啟明星官開始推衍冰部諸神列陣討伐魏昊的結果,冥冥之中,便有諸多變化。
一開始,啟明星官推衍的是三萬天兵天將,感覺如此三軍,聲勢已經算是浩大,差不多可以拿下神人魏昊。
但是沒想到,三萬天兵天將,竟然被殺了干凈,在天界恢復真身者,有九成。
“三千天兵天將被滅殺?!”
啟明星官臉色大變,暗道不妙,趕緊再加兩萬兵馬,重新尋找冥冥中的結果。
這一次,五萬天兵天將,在天界恢復仙軀者,不增反降,變成了八成。
整整一萬天兵天將,被打得魂飛魄散、意志磨滅!
“這不可能!!”
慌張間,啟明星官咬破指尖,以自身血液為媒,再加三萬兵馬,又一次推衍種種變化。
然而,這一回,只有半數天兵天將得以保全。
“毀滅整整四萬天兵天將——”
“荒謬!荒謬!這簡直是荒謬!這怎么可能!這絕不可能!”
啟明星官從不流汗,但這一次,他這位一向穩重的老仙,居然出了一頭冷汗。
整整四萬天兵天將被抹殺,對太一天庭而言,那也是重大損失!
“這其中肯定有什么問題!”
推衍之術,不能當真,只是一種趨利避害的手段。
啟明星官只是想要提升自己,沒想著太一天庭損失慘重,所以,他這一次以心頭血為媒介,修為全開,仙韻籠罩整個啟明星,內部陣符如蝗如蟻,整整十萬天兵天將,將魏昊包圍了個水泄不通。
上天下地,都沒有魏昊的退路。
他必死無疑!
然而,重重迷霧散去,冥冥之中的可能,以一種極為夸張的畫面呈現給了啟明星官。
漫天的云海之上,全是破碎的鎧甲,而蒼茫大地,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條又一條山脈,將某個地方徹底堆積起來。
而這些山脈,正是十萬天兵天將的尸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