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擊如雷，持續了一個小時，終于喑啞。
所有MK45的彈倉都已耗空，需要人力補充。
這個補充時間超過十二小時。
整整一千七百二十八噸炮彈，造成的破壞是驚人的。
如果將炮彈均分，意味著每個十米半徑的圓形面積都能分到一枚有余。
而半徑十米正是一二七毫米高爆炮彈對散兵工事內成員的有效殺傷距離。
艦炮覆蓋的這十五平方公里就像是大森林身上開出的一條傷疤。
高大林立的喬木十去其九，密集的灌木大半夷平。
土地被犁了一遍，幾乎所有壕溝都被松軟浮土披上一層。
空氣中充滿了嗆人的硝煙。
好半晌后，才有零零散散的呻吟聲傳出，夾雜了些許崩潰后的抽泣。
選擇這片區域炮擊，蔚藍方面是有的放矢。
銀鎧早就摸清了整片大森林的地形，并呈現在“神目島攻略”的行動匯報上。
二十公里寬的森林正面，只有這里地形最為平整，可以最方便重型載具通過。
澤佛人也很清楚這一點。
他們這一代人見過三大礦商那些極盡想象和改裝之能事的鋼鐵怪物。
可惜，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上數三代，他們都未見過人類的艦隊。
那馳騁海上、以烈火摧毀一切的巨艦大炮。
所以，在這片重點防護區域，他們布置了超過一千兩百個大小工事，在炮擊前部署有三千戰士。
這三千人中直接死亡的接近三分之一，有一半承受了內臟破裂、腦震蕩、耳鳴等不同級別的大小傷害。
剩下的戰士，也失去了戰斗意志。
這還是依靠著澤佛人遠超人類的固執血勇。
“居然是改裝戰列艦，真是大手筆啊……”
大森林后方，黃懷玉立足半山之高，遠望二十余公里外的艦隊。
通常來說，大規模炮擊和空中轟炸遠遠不足以給同級別敵軍造成重大殺傷。
面對構筑良好的戰爭工事，艦炮其實很無力。
黃懷玉前世的二戰，美國海軍在硫磺島、沖繩島的火力準備一天就能投射出十萬發以上艦炮炮彈。
這還不算空中轟炸的成千上萬噸的投彈量。
即便如此，盟軍還是要付出慘重傷亡才能拿下陣地。
更別說僅僅三點七平方公里面積，卻吃了一百九十萬發炮彈和五千多航彈，山頭被削低兩米的上甘嶺了。
但問題是，澤佛人沒有能力構筑永固工事。
沒有鋼筋混凝土，沒有大木梁，沒有堆疊的沙袋。
而深度只一米多的散兵坑和交通壕遠不足以對抗密集炮擊。
武庫艦隊的炮擊，用生命和鮮血給眾多澤佛人上了一課。
負責軍事的第二祭司云山牙齒戰戰，連手杖都要拿捏不住。
剛剛那番天雷怒殛般的場面，幾乎摧毀了祭司團自以為堅如磐石的戰意。
“這是人類的大炮嗎？”
云山站在山棱高處，遠眺大海，喃喃道。
“原來驃騎說的都是真的……”
白疤帶領超凡者部隊奔下山麓，進入陣地接應，幫千余戰士后撤出大森林。
這條被寄予了厚望的第一重防線，還未與看得見的敵人交手，就崩潰了。
“全體前進。”
硝煙散盡后，陸戰隊開始往前推進。
戰車間相隔三十米間距，列為三層，如墻前壓。
每一輛戰車左右及后方，都有七名全副武裝的大兵協同推進。
所有單位都得到了自由開火權限。
任何疑似敵人的存在，都會引來機關炮交叉掃射。
二十五毫米口徑子彈有手掌大小，只需要幾發就能打斷半米胸徑的大樹。
深入森林五公里后，陣列兩側出現零星交火。
子彈來自于炮擊區域外的散兵坑。
一時間，有十余位步兵被冷槍射中面門或脖頸，倒地氣絕——蔚藍大兵全員配置了重型防彈衣，對輕武器抗性極強。
黃懷玉前世，共和國初年的王牌射手，可以用一把五六式步槍和機械瞄具，在一百五十米距離，用四十發子彈、四十秒鐘打落四十個胸靶。
而憑借超越人類的視力和神經反射，澤佛人中這個水平的射手比比皆是。
暴露的槍火立刻引來步戰車的反擊。
鏈炮開火，竟如鐵鞭抽過，輕易穿透了樹干、土堆，肢解了偷襲者。
相比百年前，澤佛人還在原地踏步。
但外面的人間，早已今非昔比。
兩小時后，僅付出了十余人的傷亡，陸戰隊推進至大森林北界。
此時，距離閃電風暴的最快到達時點還有二十九小時。
“依托山體的反斜面工事，沒想到白鬼們還能搞出這個。”
叼著玉米煙斗的陸戰隊指揮官放下望遠鏡，意外道。
在他面前的是幾座橫斜山麓，以及被夾在其中，直通礦道入口的山坳地。
“不拔掉這兩個高點，直接往里進會比較麻煩。”
參謀們商議道。
在行動計劃中，他們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
以澤佛人的生產力，按說無法掏空山巖，形成工事。
“下一次艦艇炮火準備還需要至少十個小時。”
“兩個反斜的棱線距離地面在三百到四百米。”
與參謀商議后，指揮官下達命令。
“如果有野性閣下主攻，不會耽誤太多時間。”
三十輛M2步戰車前出至高地四百米前，一字排開成列。
其上搭載的M242鏈式機關炮有效射程達到了四千米，對空射程一千五百米，高射界為向上六十度。
覆蓋整個高地正面，對它們完全沒難度。
兩百位步兵徒步登山。
澤佛人射擊精準、反應迅速、力量驚人。
中近距離交火，他們是最可怕的對手。
哪怕蔚藍陸戰隊裝備全防護步兵盔和重甲，也很難打出優異戰損比。
隨著高點的澤佛觀察員傳出呼嘯，守軍得令，開始探身朝下射擊。
另一邊，機關炮也以點射火力掩護。
出乎蔚藍陸戰隊的意料，澤佛人甚至還自反斜陣地發動了跨越棱線的曲射炮擊。
這都要感謝驃騎。
人可以不在，存在感要有。
他們曾以十倍的價格向澤佛人出售了十幾門迫擊炮，以及數百發炮彈。
但炮擊的效果并不好。
間接射擊時，迫擊炮陣地無法直接觀測到敵人動向和炮彈落點，完全依靠棱線上的觀察員指示炮擊位置。
以澤佛人的平均智商而言，這種“超視距打擊”太過反直覺，甚至讓炮手煩躁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