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億,七個點的同甫集團股權。”
黃懷玉的回復簡短、有力。
按照當前股價,大約有八十億東華元的套利空間。
當然,這種非收購性質的大宗交易一般都會低于市價。
“兩百億,七個點……”
許簫笛笑容微滯。
這時候,辦公室門被猛然推開。
“我不同意!”
門口傳來一個聲音。
“簫笛,一直以來我都尊重你的所有決策,但這一次,不行。”
隔著鏤空玄關,兩人見到一位身材勻稱的男子大步流星走入。
其身后,還跟著想攔又不敢攔的秘書。
在董事長明令正進行重要會議的時候,能夠強行闖入辦公室的,自然只有集團管理層成員。
來人留著短發、氣質利落,穿著筆挺的藍色襯衫。
他的領口被扯開,手上抓著黑色領帶。
黃懷玉在河貍的資料上見過這人。
呂宏峻,許簫笛的大學同學,同甫的“共同創始人”。
以及集團的現任ceo。
“同甫是我們共同的奮斗結果,你怎么能把股權轉讓給這種來路不明的家伙?”
呂宏峻在幾米外站住,低聲質問。
“老呂,事情還沒有談完……”
許簫笛沒有被老搭檔的不告而入激怒,反而起身勸道。
“昨天圓桌會再次向我下達通牒。”
“我必須要拿出個辦法……”
但呂宏峻依然語氣激烈。
“我們也不是沒有其他選擇。”
“蔚藍的荒巖基金愿意給出至少五成的溢價!”
他將領帶隨手甩在茶幾上。
“但他們沒法解決我們個人安全的問題。”
許簫笛沉聲道。
“所以這位先生就能解決嗎?他憑什么保證呢?”
呂宏峻朝伸手止住她的反駁。
“很有實力的新興pmc——吞天——我知道,我專門去問了一些境外的朋友。”
“但那是圓桌會,他們的敵意哪里是些精英保鏢能夠抵擋的?”
他望向黃懷玉那張看起來只二十歲左右的臉龐,搖頭道。
“保護遠比破壞更難,我們對手的分量,我想這位年輕人也未必了解……”
呂宏峻正滔滔不絕時,恰與抬起頭來的黃懷玉對視。
他看到了自對方瞳孔深處,迸出的金銀光華。
“這是什么?”
呂宏峻話頭一窒,心中突然升起大難臨頭的感覺。
但他依靠多年來商戰中鍛煉出來的自控力壓制了本能。
“這是標新立異的新型美瞳嗎?”
生來具備的強烈好勝心驅使他發出嘲諷。
被慣常使用的“壓力測試”石沉大海。
辦公室里,空氣陡然沉重,就像是一切實物和概念都死去。
片刻后,直到黃懷玉緩緩回話,萬物才復蘇。
“你想要知道些什么?”
“我想要知道什么?”
呂宏峻劇烈地呼吸,盡可能的通過肺泡汲取血氧。
“我想要知道,面對圓桌會十三姓,你憑什么做出保證。”
他的語調激進而輕蔑,恰如喬裝后的恐懼。
“據我所知,吞天在東華境內壓根還沒有開展業務,你哪里來的人手?”
居高臨下的質問。
“凡人,我們對‘人手’的理解不同。”
黃懷玉說道。
“凡人?你以為自己是……”
呂宏峻冷笑著打斷,卻發現身周天地驟然一變。谷髚
剎那間,他從站在茶幾后方兩米處,瞬間轉移到旅者的身前。
“我會為你證明。”
冷漠而空洞的聲音傳到同甫兩位高層的耳畔。
許簫笛見到,旅者輕輕執起呂宏峻的手腕。
然后,超出她理解的變化發生了。
黑色的閃電狀紋路一閃而逝,斬斷了男子的肢體。
平整、光滑,保留著所有紋理的斷面清晰了瞬間,就被噴涌而出的血液遮擋。
“不,我的手……”
呂宏峻雙目圓瞪,驚怒道。
劇痛沿著神經傳入大腦,讓他瞳孔放大、心律加速、渾身發汗。
但就在這時,時光開始回溯。
落下的血滴上升,切開的傷口復合……
一眨眼的工夫,一切就像沒發生過一樣。
碩大的辦公室內,只剩下了粗重的呼吸聲。
劇痛退去,腎上腺素爆發卻還殘留。
“你剛剛做了什么……”
呂宏峻處于應激的茫然中,習慣性想要呵斥。
但當他再次看到那雙金銀雙色的眸子時,一切情緒和話語都寂滅了。
許簫笛終于明白自己的不適從何而來。
這雙眼睛里沒有情緒。
或者說,她沒有能力從里頭找到情緒。
這一刻,一手將同甫發展壯大的兩位企業家同時理解了那一句“凡人”的意味。
這家伙,和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或者說,他未必是人。
“圓桌會的人身威脅,確實不是一般pmc的私人安保服務能夠解決的。”
黃懷玉垂下眼眸,說道。
“但我可以。”
他伸手握住茶幾邊的六自由度機械臂。
在許簫笛和呂宏峻眼中,與他接觸的機器表面迅速變化。
先是烤漆老化開裂,然后是其后的金屬銹蝕,最后關節也松脫失緊。
“我的條件不變,兩百億換百分之七的股份。”
黃懷玉收回手。
被他抹過的半截機械臂,已經成為一攤破銅爛鐵。
“我不參與商業決策,不介入公司運作,不需要董事會席位……”
聽聞此言,還處于震懾狀態的兩位高管驚喜起來。
“但是,在我需要的時候,我需要同甫全力配合我在社交傳播方面的戰略需求。”
但黃懷玉的后半句話讓他們本能性警覺。
“旅者閣下,對于您的能力,我和宏駿再無懷疑。”
許簫笛斟酌語言后,說道。
“但茲事體大,我們可能還需要商議一下……”
她的鎮定,在超凡者投注過來的目光下,迅速勉強起來。
“商議什么?是否接受圓桌會的邀約?”
黃懷玉問道。
“折破虜或許與你們說過,我與圓桌會有些小小沖突。”
“圓桌會的分量,你們和我都很了解。”
“但我的分量,你們了解嗎?”
他說道。
時間突然靜止。
兩位凡人眼中,年輕人周圍的光線驟然扭曲變形。
他的身形膨脹,在轉瞬間越過五倍十倍百倍,直到充斥視野,讓他們感受到天下傾頹、無處容身的恐怖。
剎那永恒后,一切恢復原狀。
“對我而言,中立,也是一種拒絕。”
黃懷玉端起茶杯,一口飲盡。
此時,兩位商海巨鱷,心中同時升起“請神容易送神難”這句老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