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星。
天邊的夕陽染紅了云朵，也給透明的浮空軌道鍍上了一層金色，軌道外，自巡航的護衛無人機就像是歸林的倦鳥一樣，環繞著城際空軌列車。
車廂內的人們幾乎都戴上了便攜式腦機，沉浸在了元宇宙之中。
林川也在仙凡世界內跋山涉水，找尋著玩家或者NPC的身影，期間他一直都在嘗試著呼叫出系統的控制面板，但卻一直沒什么效果。
沒有角色面板，沒有物品欄，也沒有聊天頻道，他有足夠的理由懷疑，理想科技推出的這款活動腦機和仙凡游戲已經達成了某些不可告人的PY交易。
畢竟是價值六萬來塊錢的奢侈品，不可能讓人那么容易的就白嫖到，而且他在論壇中也沒見過E＋這種評級。
被那個“該”字嘲諷了上千次，好不容易正式進入了游戲，卻沒有任務，沒有面板，沒有地圖，甚至連NPC和玩家都沒有。
仙凡世界似乎在用這毫無可玩性的方式，勸退著林川。
進入游戲到現在，林川已經翻過了兩座矮山，還是沒有看見任何人，他有些疲憊的坐到了樹樁上，在決定下線之前，最后一次嘗試性的呼叫了一下小白：
“助手小白，你在嗎？”
“我在~”
林川的身邊憑空出現了一道純白色的門戶，小白穿著女仆的圍裙，帶著黑白相間的蕾絲發帶，推門走了過來。
黑色的過膝襪包裹住了她渾然修長的小腿，每一步都踩在了林川的心坎上。
青少年模式開啟。
剛剛這一路，林川一直都無比期待能聽見系統的提示音，可眼看著小白換上了寬大的成套運動服，他下線的心都有了。
小白藏起了眼中的笑意，歪著腦袋問道：
“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
“為什么我沒有人物面板，沒有系統界面，也沒有任務？”
林川嘆了口氣，只能無奈的接受事實。
小白有些不解沖著林川揮了揮手，在看見他上那藍色的ID之后，整個人都愣住了……
“小白？”
“……啊？啊，這是你通過了試煉的獎勵，那個，你等我一下啊，我馬上回來。”
小白有些慌張的應了一句，丟下林川就跑回了門內。
門戶那邊，那個曾經出現在聯邦議會地下室穹頂屏幕上的年輕人，正穿著沙灘褲躺在搖椅上，身邊的矮桌上還放著兩只插著吸管的椰子。
“哥！出事了！快跟我走！”
小白急匆匆的拽起年輕人就要往門戶跑。
年輕人卻很淡定，只是遞過去了一只椰子，有些無奈的問道：“
“你又去招惹誰了？不對啊，除了第六區那群鐵墩子，應該沒人能發現你吧？”
“不是……是仙凡。”
小白發現自己在說到仙凡的時候，哥哥臉上的表情變得認真了起來，便咬了咬牙，把手指放到了哥哥的太陽穴上，將林川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傳遞了過去。
我這兩天不是無聊嘛，就去仙凡客串了一下游戲助手，結果昨天晚上遇見了一個好奇寶寶，我嫌煩就把他直接丟到試煉1了。
你也知道，除了那批內測玩家，那試煉基本沒人能過得去，我以為他很快就會放棄，沒想到今天他居然成功進入游戲了，而且還通過了正常玩家的試煉2。
我們和理想科技簽訂合約之后，玩家不就沒辦法拿到D級的初始評價了么，可試煉1就是D級晉升C級的試煉，我也不知道系統是怎么判定的，直接把他傳送到了測試地圖上，而且還是他的虛擬角色還變成了NPC的模板……
年輕人的眼里飛快的閃過了一行行文字，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越來越精彩。
他沒想到自己親自構架的游戲，居然在小白這通操作下，弄出了BUG。
偏偏仙凡和其他游戲不同，不僅沒辦法歸檔，而且整體游戲的架構在上線之后就沒辦法修改了。
小白的哥哥付出了難以想象的利益，才換來讓仙凡系統這個中級人工智能，可以自由發展進化的機會，不可能因為一個玩家就推翻之前的協議。
看著哥哥一言不發，小白低著頭，擺弄著衣角，弱弱的問道：
“哥哥，我是不是闖大禍了……”
年輕人愣了一下，接著便揉了揉小白的腦袋，很輕松的說道：
“其實也沒什么大事，眼下有兩種解決方案。
第一種就是我親自出馬，黑入那位玩家的便攜式腦機，抹殺掉他這段時間的記憶，但稍有不慎，那名玩家就會徹底失去思考能力。
第二個方案，就是你老老實實的去當他的任務NPC，一直拖到測試地圖上線，更新資料片的時候，我可以接入仙凡系統，屆時便可以讓他的角色恢復正常。”
“那還是選第二種方案吧，是我自己犯的錯，就應該我自己去補償。”
小白嘆了口氣，腳步沉重的走回了門戶。
年輕人若有所思的看著小白的背影，默默的分析著她的行為邏輯，不管是人工智能還是人類，每天都會面臨無數的選擇。
早上要不要起床，中午要吃些什么，晚上要不要去小巷子里找姑娘，每一個選擇的背后，都有一套支撐著選擇發生的行為邏輯。
哪怕到現在，年輕人也一直都不能理解，為什么會有人選擇那些明顯對自己不利的選項。
而小白就是他復制了無數個優秀女性的行為邏輯之后，融合創造的產物，唯一不變的底層代碼就只有兩個字，快樂。
那是年輕人從來都不曾體會過的一種情緒。
他本以為，面對他給出的兩個選項，小白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第一種，因為那名玩家對小白來說只是一個說過幾句話的陌生人。
可是小白卻只是猶豫了一下，就果斷的選擇了對明顯自己不利的第二方案。
就在小白做出決定的同時，年輕人也從她的身上捕捉到了一種名為愧疚的情緒代碼，他沉吟了幾秒，還是把那段情緒代碼寫入了自己的數據庫。
“唉……真不想上班啊。”
小白走后，年輕人長長的嘆了口氣，望向了天際，雖然很不情愿，可還是瞬間就消失在了原地。
既然小白選擇了第二方案，那他就要更快的收集好信息，想辦法讓資料片盡快上線。
……
小白一回來，就把把紙和筆遞給了林川，接著便模仿著系統那死板的語調，為他“開啟”了一個史詩級的任務：
“恭喜您開啟了史詩級任務仙界臨凡，任務階段一，探索。
需要玩家手繪方圓五公里內的地形圖，匹配率達到80%即可開啟階段二。”
林川沒有急著動筆，而是皺著眉頭問道：
“任務的獎勵是什么？”
“仙凡世界的訊息。”
小白早就領教過林川那問不完的問題，所以早準備好了應對的辦法。
雖然她沒辦法改變仙凡系統的代碼，賦予林川物品，或者改變他的人物評級，但卻可以告訴他仙凡世界的訊息。
畢竟除了哥哥和仙凡系統，沒有人比她更了解這個游戲了。
林川總感覺這事有點不對勁，但也沒再多問，相比于白嫖這款腦機，他更在意的還是這個游戲的本質。
所以小白準備好的一堆答案都沒了用武之地。
林川把紙鋪在樹樁上之后就閉上了眼睛。
從遇見餓狼開始，到翻過這兩座矮山，一路上的所見所聞，飛快的在他的腦海中閃過，其中有關地形地貌的畫面，都被林川提取了出來。
前后不過十幾秒，林川就在小白驚訝的目光中，直接開始畫起了地形圖。
……
……
另一邊，景玄已經忘記自己看見過多少次“該”字了，姚大慶守在他復活的地點，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只要復活時間一結束，直接就是一鋤頭掄過來。
偏偏景玄還是個莽夫，哪怕已經死到麻木了，也從沒想過下線。
復活倒計時10.9.8.……2.1
復活的第一時間，景玄還是像之前一樣，死死的盯著姚大慶，不過這一次他卻沒有看見那個熟悉的“該”字。
姚大慶應該是殺累了，拄著鋤頭問道：
“你為什么要殺我的小歡歡？”
“老子樂意！焯你……”
“該”
……
“你為什么要殺我的小歡歡？”
“去你嗎……”
“該”
……
“你為什么……”
“我特么上哪知道那是你家的熊啊，它打我，我還不能還手了？那鋤頭你別放下，接著掄，反正老子死不了，今天就跟你耗上了！”
“該”
……
不知道又死了多少次，景玄復活之后，身前居然沒了姚大慶的身影，只聽見村口傳來了一句：
“你走吧。”
“走！？呵呵，老頭，你攤上事了。”
景玄直接跑去了村口，直挺挺的躺在了姚大慶的鋤頭下，惡狠狠的說道：
“來，接著掄！不弄死我，你就隨我姓！他媽的，老子累也累死你！”
姚大慶把鋤頭掄起了一半，卻無力的砸到了景玄的耳邊，他實在是不愿意再和二禿子耗下去了。
但景玄可不僅僅是為了出一口惡氣，而因為他發現了姚大慶腦袋上的血條少了一小塊，遭了這么多罪，他怎么可能輕易放過這老頭呢。
眼看著姚大慶要走，景玄竟是直接從地上爬起來，一拳就悶到了他的眼眶上……
“該”
……
……
玩家已經連續游戲八個小時，青少年防沉迷模式已啟用，玩家將于三分鐘后強制下線。
……
林川和景玄差不多同一時間摘下了腦機鏡框，天色已經徹底的黑了下來，月光透過車窗，在兩人的眼窩處投出了一層陰影。
兩人都沒有說話，景玄是因為沒能耗死姚大慶而心煩，林川卻是因為一時間接受不了從小白那獲得的訊息。
見景玄面色不善，林川剛要開口詢問，腦海內就突然傳來了一陣強烈的撕扯感，他臉色一白，額頭瞬間就布滿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川兒！？”
景玄焦急的呼喊聲變得越來越遠，林川還沒來得及回話，就感覺有一道熟悉的氣息在召喚著自己。
不過那靈魂被撕扯的感覺也驟然消失。
林川抬了抬手，示意景玄沒事，趕緊在腦海中詢問小右：
“你剛剛叫我幫忙了嗎？”
小右：“沒有啊，為什么這么問？”
林川：“剛剛突然感覺到了一種強烈的撕扯感，好像有一種莫名的力量在拽著我去你那邊，你遇見危險了？”
小右：“……沒有，若是下一次你再有這樣的感覺，可以嘗試不去抵抗。”
“知道了。”
林川在腦海中應了一聲，便沒再多問，結合小白給出的信息，他大概已經可以猜到小右存在的原因了，只是那個猜想還需要時間去認證……